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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道神君

江湖背后有只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又名《聘天》——“我有命器半百柄,必入天下第一门!”这句话是他初入江湖时所言。那时候,他只想活下去。“我有命器八十三,欲成神极大罗天。”这句话是他登上无日天时所言。那个时候,他想回到王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今有命器一百零八柄,吾已问鼎四道之首君。”这句话是他千帆过尽站在诸天之巅上所言。而这个时候,他想,他终于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天上之天了。于是整座天下都听见了那句话。“我欲聘天,诸君为鉴!”

主角:信知回,苏麟   更新:2022-12-22 02: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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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信知回,苏麟的其他类型小说《四道神君》,由网络作家“江湖背后有只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又名《聘天》——“我有命器半百柄,必入天下第一门!”这句话是他初入江湖时所言。那时候,他只想活下去。“我有命器八十三,欲成神极大罗天。”这句话是他登上无日天时所言。那个时候,他想回到王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今有命器一百零八柄,吾已问鼎四道之首君。”这句话是他千帆过尽站在诸天之巅上所言。而这个时候,他想,他终于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天上之天了。于是整座天下都听见了那句话。“我欲聘天,诸君为鉴!”

《四道神君》精彩片段

时万盛六年,春。

傍晚时分,衢安城中一处酒楼里,此时正坐满了人。

“啪!”

醒木一响。

“咱们书接上回。”

说书先生折扇一展,扬声道:

“说这云王后怀胎一年有余,却迟迟等不来临盆之日。”

“再联想到东信境内,整整一年颗粒无收。”

“一时之间,不禁流言四起。”

“有人说,云王后腹中之子定然非凡,将来或可造福东信。”

“也有人说,云王后怀的是个妖物。”

“说天降大灾,便是示警,此子断不可留,否则日后定将招来更大的灾祸。”

“总之那段时间,东信之人无一不在议论此事。”

“东信王也甚是头疼,于是,便派人去请了当年那位医圣大人,还阳先生。”

“可还阳先生还没等赶到,云王后却又忽然临盆了。”

“据说云王后生产之时啊,天现异象,黑云密布,恶雷滚滚,好似地狱降临一般,煞是可怕。”

“之后,一道蓝光砸破三十六重天,从天而落,一下撞进了云王后的肚子里。”

“再之后,这三王子便降世了。”

“后来呢?那三王子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有人问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灾星,不然怎会销声匿迹?”另一人接道。

说书先生一笑,“别急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据说当年,天师大人夜观天象,舍十年寿数,终窥得天机,留下了两句话。”

“什么话?”一人好奇道。

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抬手捋着胡子,并未立即回答。

“唉呀先生你快说,天师大人到底算出了什么?”

“呵呵……”说书先生又笑了笑,徐徐道:

“天命兴灾主,神佛无可渡。

鬼火若不除,人世共幽都。”

“啊?那不是……已经死了吧?”又一人惊道。

“这么说,那三王子降世时,将三十六重天砸了个窟窿的蓝光,其实是鬼火?”

“他既能聚鬼火,想来必是那游离在三十六重天之外的大凶之物转世!”

“可不是嘛。”说书先生摇了摇折扇。

“那后面呢?他到底死没死?”

“后面啊,这天师大人卦象已出,万民请愿,百官罢朝,自是得有个说法。”

说书先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讲道。

“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更何况,就算东信王舍得,这云王后怀胎十三月才将三王子生下,她又如何舍得?”

“于是,得知众人请愿,要求处死三王子之后,云王后不顾产后虚弱,站在宫城之上,以死相逼。”

“幸而又逢还阳先生及时赶到,一番劝说,这才让众人松了口。”

“这云娘娘一介柔弱女子,却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了不起。”有人感慨道。

“谁说不是。”说书先生又道,“后来啊,东信王左右为难之下,只好下令,将三王子逐出东信,并且永世不得再入,这才算是平息了此事。”

“这么说,那三王子还活着?”

“那灾星现在何处?”

“他活着,他身边的人岂不是得遭殃?”

“难道就没有人暗中动手?”

“就是啊,他活着指不定得祸害多少人!”

“……”

“可恶!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酒楼外,一辆马车从此经过,正好听见一耳朵。

驾车的黑袍人勃然大怒,当即从车头跳了下来。

“老金。”

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人话音平淡,无波无绪。

可就是这么再寻常不过的一声轻唤,听在人耳中,却比那天外瑶曲还要舒服。

黑袍人闻声止步,转头往车上看去,犹带着怒气问。

“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车里的人反问。

“我、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谁让他们说……”

“行了,淡定点儿。”

车里的人打断他道,“天底下这样说的人比比皆是,你教训得完么?”

“那……”

“那什么那,走了。”

黑袍人有些不情愿的坐回车头,赶着马车沿街道继续向前走去。

“阁主,您看什么呢?”

楼上一处雅间里,一个驼背老头走到窗前那白衣公子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谁的车?”

马车走远,白衣公子转身,在房中一张桌子前坐下,淡淡道出一个名字。

“信知回。”

“是他?”驼背老头疑惑,“近来怎么那么多人说这小子的故事?咱们这一路过来,都听三四遍了。”

“还不是东信王那小儿子搞的鬼。”白衣公子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饮了一口。

“那阁主……既然碰上了,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驼背老头请示道。

白衣公子放下茶杯想了想,“你去护他一程吧。”

驼背老头一笑,“是。”

求玉楼。

那是一座楼,也是一个人。

求玉楼之所以叫求玉楼,是因为那里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地方。

他之所以叫求玉楼,是因为他是求玉楼的主人。

信知回懒洋洋的躺在船顶上。

那一双湛蓝幽深的眸子好似无边瀚海。

漠然望着这座奢华壮美、天下闻名的求玉楼。

他忽然叹了口气。

那一袭黑衣,刚好与夜色完美融为一体。

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他。

然而他穿黑衣,却并不是为了方便夜行。

他喜欢黑色,所以向来只穿黑衣。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莫非这花船上呆的不舒服?”

一阵凉风迎面吹过。

之后,一袭青衫的俊俏公子便坐到了他身侧。

信知回瞥过去一眼。

一把拿过青衫公子手中的白玉酒壶,饮了两口酒。

“嗯,酒不错,你可以走了。”

青衫公子手里一空,看着信知回,无奈苦笑,“我倒成了给你送酒的,何苦来的呢我?”

信知回却似是没听见,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下次烦请玉楼公子带个杯子。”

“去你的!看你这样,喝的不是挺好的么?”

“还行吧。”

“嘁,得寸进尺。”

玉楼公子一把夺回酒壶。

仰头饮了口酒,又擦了擦嘴。

“唉,今晚的拍品,可有看中的?要不要拍一件?”

信知回手一动,一柄精美不凡的墨玉折扇自衣袖里滑出,落入了他掌中。

“听说你得了一件屏风,很有意思。”


“你说青鸾玉镜屏风啊,那件的确不错。”

信知回手中墨玉折扇“唰”地一开,悠悠摇起,“既然你也说不错,就它吧,正好放我药铺里。”

“那便待会见。”

留下这么一句,玉楼公子将酒壶扔给他,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信知回接过酒壶,看了看,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大少,您要的不是八面玲珑吗?要个屏风干什么?”黑袍人“老金”不知何时出现。

“一会你就懂了。”

信知回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然后墨玉折扇一合,从船顶站了起来,“送我下去。”

“哦。”老金应声,拎住信知回,从船顶一跃而下。

“轻点轻点,下次别这么粗鲁。”落在船板上,信知回整理整理衣衫,这才向舱内走去。

“蓝蒂,爷想听曲子啦!青影,爷想看你跳舞!”

“……”

老金看着自家主子那人模狗样的背影,真想上去给他一脚。

船上一处雅室里。

信知回斜靠在软榻上,一派悠然的摇着那柄墨玉折扇。

美酒在案,美人当前,倒真是好不享受。

房中两名女子,一人抚琴,一人伴舞。

那琴师身着一袭蓝裳,端然坐于琴案前。

玉指轻轻拨动琴弦,一串清雅悦耳的音调随之缓缓流出。

琴音袅袅,连绵成曲。

莺莺转转,美妙不可言说。

下方舞姬纤足轻踏,莲步翩翩,纤手轻拂,柔意绵绵。

伴着琴曲,一袭青衣飞舞如画。

丝巾之下,娇美的容颜更是若隐若现,引得人魂牵梦绕。

“嗯。”一杯酒饮尽,信知回将酒杯搁在案上,又满了一杯。

“蓝蒂,臭叫花子那半吊子琴艺不会就是跟你学的吧?”

“呵呵……信大少可真会说笑,这话若是让万爷听到,且有的跟你闹呢。”

“闹便闹,本大少还怕他闹不成?”

信知回慢慢饮下杯中酒,一边说着,一边再倒上一杯。

“你不怕,我们怕。”青影含笑接道。

“你们怕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从窗外飘来。

吓了蓝蒂一跳。

“嘣”的一声,指尖流出一个错音。

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黑乎乎的脏手便抚在了她手上。

蓝蒂一怔,刚要回身。

“别动。”

又一声响起。

身后之人那微热的气息,便那般轻轻绵绵的吐在了蓝蒂耳侧。

蓝蒂微红着俏脸盈盈一笑,应声未动。

“万爷!”

青影舞姿一顿,向这边看来。

来人年约弱冠,衣衫褴褛。

身形清瘦,发髻凌乱。

脸上、脖子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黑乎乎脏兮兮的。

正是个……不折不扣的叫花子。

然而不知怎么,就是这样一个叫花子,却能给人一种倨傲威严的感觉。

“接着跳。”

他没有看青影,只是道了这么一声。

一双黑手握着蓝蒂的手,轻轻屈指一带。

蓝蒂指尖便往琴弦上一拨。

之后,只听一串清越优雅的音调缓缓响起,如丝如幻般流溢开去。

那琴声缥缥缈缈,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似随风而逐,又似随水而流。

绕在耳畔,袅袅莺莺。

仿若瑶宫里飘出的仙曲,在夜空中绵绵飘舞着……

很快便传遍了整艘船、乃至整个河畔。

“好功力!”

求玉楼上的玉楼公子忍不住赞道。

“好曲子!”

信知回手里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琴案前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挑起一边唇角,也浅笑着赞了一声。

这话落下,却听曲调骤然一变。

琴音瞬间如玉珠落盘,让人心神一清。

随即又似是被加注了一种魔力。

每一个音调都透着无可抵挡的蛊惑。

令听曲之人越听越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那一刻,无论是花船上寻欢作乐的人,还是河畔叫卖的小贩、过路的行人,亦或是求玉楼上鉴赏玉器的人……

所有人仿佛都被融在了这琴曲之中。

停下手上的一切,闭目静听。

恍然如登得琼楼上得九霄,只愿沉醉于此间。

良久后,曲音渐渐淡去。

至末尾时,已变得若有若无……

“筝!”

又一个重音骤然响起。

之后,青影衣袖缓缓飘落。

整片天地间蓦然静了下来。

周围万籁俱寂,竟连那流水都似没了声音!

定格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梦中醒来,却甚是意犹未尽。

“还不错嘛。”

信知回端起酒杯,浅饮一口,然后又笑道:“叫花子,你弄这么一出,不会是想证明给我看吧?”

“你也配。”

那叫花子轻哼一声,一挥衣袖,站起身来。

“说了多少次,我叫阿万,你可以唤我名字,也可以像她们一样,称我一声万爷,或者……叫万大哥也行。”

“呸!臭叫花子。”信知回嗤之以鼻。

阿万却也不生气,走到桌案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蓝蒂,再弹一曲《胡笳十八拍》吧。”

“好。”

蓝蒂浅笑着应声,又奏起了琴曲。

青影则上前,斟了一杯酒,递到阿万面前。

“万爷今天怎么来晚了?”

“午觉睡过了。”

阿万伸手,接过酒杯。

却在这时,信知回忽然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

“叫花子,你不会真勾搭上妙姑娘了吧?”

阿万眼波一瞟,一杯酒泼过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以为我是你!”

信知回眼疾手快,墨玉折扇一张,挡住那迎面泼来的酒水,不禁啧啧叹息,“真是浪费了这上好的荷花蕊啊。”

“哼。”阿万冷哼一声,“臭郎中,我警告你,我和妙姑娘清清白白,你若再敢胡说,我就割了你舌头!”

青影见惯了两人打闹,又默默为他斟满一杯酒。

“还清清白白,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她的贴身之物?”

信知回玉扇一合,指了指他衣领处露出的半角护身符。

这话一出,蓝蒂和青影目光也都看向了阿万。

阿万垂眸,将那护身符塞进衣服里。

“这是妙姑娘新给我求的,不是她那个,人家一番好意,我自然却之不恭。”

“这样啊……那按理说,我都给她瞧过多少次病了,该比你交情深才对,她为什么不给我求一个?”信知回一本正经的问。

阿万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向窗外望了望。

“什么时辰了,快开始了吧?”

一口干了手里那杯酒。

他站起身,落荒而逃了。

“呵……”信知回也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然后起身跟了出去。


求玉楼,不只是衢安城中最大的玉石生意点,也是全天下最大的玉石生意点。

说是寸土尺金也不为过。

天下玉器,世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这里应有尽有。

且求玉楼数百年基业,背景更是深不可测。

他所展露出的实力,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这座九层高的建筑巍然耸立于衢南河畔。

雕梁画栋,碧瓦飞甍,华而不俗。

而每至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便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在这座宝楼的带动下,临近几条街上,都是车水马龙人海如潮。

天下商贾、显贵之家以及喜玉之人,更是无不以能拥有一件求玉楼出品的玉器为傲。

此时,求玉楼中,无数慕名而来的富商豪客,已经挤满了整座大堂。

“唉,我听说今晚这批玉器中,有一尊南海玉观音、一对上古玉貔貅、一套羊脂玉茶杯,都是上品,还有翡翠扳指、天竺来的辟邪玉镜……”

“乔员外,今天看中哪个了?”

“犬子明日满月,我来求一件长命锁。”

“怎么还不开始啊?”

“……”

阿万站在门口,目光在大堂上扫了一遍。

“好像没什么好地方了。”

一旁的信知回抬起扇子往斜上方指了指,“那。”

阿万顺着扇子看过去——

“上横梁?”

“嗯。”信知回点了点头。

“行吧。”

阿万一提气,正要纵身而起,却被一只手给拽了回来。

不由瞪向信知回,“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倒是把我也带上去啊。”信大少回答的理直气壮。

阿万:“……”

不跟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臭郎中计较。

坐在横梁上,又扫一眼下方,阿万道:“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是他们来晚了。”

信知回瞥一眼刚刚走上台的黄衣女子,和跟在她身后的四名男子。

“安静。”

一袭黄衫的美貌女子站在高台上,声音无比温柔的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她说的很轻。

却暗含着内力,足以让整个大堂上的人都听到。

顷刻间,堂上便静了下来。

“诸位久等了,今晚的第一件拍品是……”

黄衣女子话音一缓。

唇畔带着笑意,向横梁上的两个人看过来一眼。

“唉,风铃在看我们。”阿万抬眼,对信知回道。

信知回:“我又不瞎,看得见。”

之后,就见那名唤风铃的黄衣女子向一旁侧开两步。

“拿上来吧。”

几名大汉应声,抬着一个用黑布遮着,差不多有半面墙大的东西走了上来。

“这是什么?这么大?”台下有人发问。

风铃却并未回答,只是朝其中一名大汉点了一下头。

那人会意,一把扯下了拍品上的黑布。

那黑布之下,竟是一面雕有凤凰的碧玉屏风。

“玉镜屏风!”信知回眼光一闪。

“什么玉镜屏风?”阿万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拍卖台上的风铃。

“这是一面由上乘和田玉制成的屏风,名为青鸾玉镜屏风。”

“头一个就拿上来了,求玉楼果然懂我。”信知回满意的一笑。

“青鸾玉镜屏风……”台下一白衣公子重复着这几个字,“听上去还不错。”

“看着也不错,我要了!”坐在东面的一个富商扬声道。

“别急啊。”

风铃微笑着望过去一眼。

那富商瞬间被看得眼红心跳。

只听风铃又道:“这面屏风,可不是普通屏风。”

“哦?难不成还有何玄妙之处?”

风铃又微微一笑,转头示意。

几名大汉立即搬起那面玉镜屏风,将里侧翻转过来,面向台下众人。

这一见,众人顿时恍然。

原来这玉屏风,从外侧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从里侧往外看,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是这样啊……”信知回喃喃吐出一句。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阿万眼波一转,向着信知回瞟来,话音意味深长。

“这玉屏风乃是风雅之物,倒与妙姑娘很是般配。”

信知回对上他的目光,挑了挑眉,“你也看中了?”

“何以用个‘也’字?”阿万明知故问。

“这是我先看上的,叫花子,你讲讲先来后到好不好?”

阿万轻笑,“谁说是你先看上的?我们明明是一起看上的。”

“看来,你是非要跟我抢了?”

阿万抬手摸了摸下巴,“本来倒是没那么想要,不过你想要……我当然不能让你如愿。”

信知回哼笑一声,“你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叫花子……”

“诶!”阿万打断他,“我虽然没钱,妙姑娘有钱啊,这东西又正好跟她相配,我便替她拍下,又有何不可?”

“我就知道,你这臭叫花子消停不了,就会吃软饭的小白……小黑脸!”

他那厢越是气急败坏,阿万便越是高兴得意。

那模样还似是在说,你也可以吃啊,谁不让你吃了。

“拍卖开始,老规矩,本件拍品,起价五百两。”

风铃的声音又在大堂上响起。

“风铃姑娘,我出一千两!”

“我出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

初时台下竞争激烈。

随着报价一点一点提高,喊价的声音很快已是越来越少。

“五千两!”

“五千五百两!”

“六千两!”

“……”

“我出一万两!”

“唉,都叫到一万了。”阿万瞥向信知回道。

信知回懒洋洋的向后一靠,倚在了横梁上,“不急,等他们喊不动再说,也不能让求玉楼太亏了不是。”

“一万两千两!”

这一声喊出,台下有片刻的安静。

“一万多两买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玉屏风,回家老爹又得骂我败家了,算了,不要了。”前排的富家公子叹了口气道。

“还是等等后面的拍品吧,说不定还有别的好东西呢。”

“……”

风铃微笑依旧,看着台下众人,“陈老板出一万两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我出一万四千两。”台下那白衣公子道。

“袁公子出价一万四千两,可还有加价的?”

“一……一万五千两!”陈老板额头上见了汗。

“一万七千两。”袁公子轻飘飘的继续加价。

这回台下彻底静了下来。

“一万七千两,还有人比袁公子更高么?”

第一遍问,无人应声。

风铃又问,“还有人比袁公子出价更高么?”

“……”

台下依旧无人应声。

就在风铃准备问出第三遍的时候。

横梁上,忽然响起一个散漫的声音。

“两万两。”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

这才发现,头上竟还坐着两个人。

求玉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偶尔碰见那么一个两个怪胎,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眼前这二位,却着实是超出认知了。

一个丑得出奇。

那黑劲,活像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

一身花子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好在有着一双很耐看的眼睛,让人不至于太倒胃。

另一个,则恰恰相反。

一袭黑衣,公子翩翩。

一柄墨扇,风流无限。

还有尤其是那张俊脸,生得那叫一个得天独厚。

倘若云史阁的云史簿上有公子美人榜之类的,这位一定能上榜。

而更出奇的,还不止这些。

这位黑衣公子,竟然有着一双蓝色眼睛!

那眼瞳蔚蓝如深海一般,不由看得人又吃了一惊。

那袁公子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看到两位“梁上君子”,他虽然也惊奇了一下,却并未愣神太久,转而又道。

“两万……”

话音刚刚出口,瞧见那黑衣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枯树皮似的黑令,在手里把玩着。

袁公子不由脸色一变,顿时没了再加价的念头。

“原来是神医信大少啊。”

袁公子微微颔首,向着信知回见了一礼。

“既然是信大少出手,在下自然要给个面子。”

“那便多谢袁公子了。”

信知回向他抱了抱拳,然后身形一纵,便从横梁上跳了下去。

“风铃,接住我!”

风铃:“……”

抬手一挥,一条黄绫飞出。

缠在朝这边飞来的信知回腰上,将他稳稳接到了台上。

黄绫收回,风铃亦朝他欠身一礼,然后又看向众人。

“信大少出价两万两,还有加价的么?”

台下当然无人应声。

即便有人看中了,并且出得起价,“神医”二字,也足以令其乖乖让路。

“承让了。”

信知回向着台下颔首一礼。

之后“唰”地一下,摇开手里的墨玉折扇,不紧不慢走到了那面玉镜屏风前。

可是,就在他抬起手,正要触碰之际,一道人影却忽然闪到了面前。

“爪子拿开,还不是你的呢!”

一条脏兮兮的衣袖直奔信知回扫来。

虽然看似只是轻轻一挥,来势之快,却如电光,让人根本顾不得反应!

信知回急忙收手撤开一步,与那衣袖堪堪擦过。

“臭叫花子,你又想打架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虽然本大少武功不济,但也不会怕了你。”

“呵……”阿万轻笑一声,“你这何止是武功不济啊。”

“你……”信知回举起拳头就要奔阿万打来。

阿万却一敛衣袖,负手而立,“求玉楼,有人要在你这里闹事,你管不管?”

这一嗓子喊出,整个楼里,没人听不见。

“谁要在我这闹事啊?”

五楼之上,一扇门打开。

一袭青衫的玉楼公子手里转动着两个白玉转球,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

风铃等人齐齐恭敬一礼。

之后便听台下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声,“玉楼公子!”

要知道,这天下间,就算来得衢安城,进得求玉楼,能够见上这位玉楼公子一面的人,也没几个。

显然,今日是沾了台上那两位的光。

那黑脸叫花子,虽然没人听说过这一号,却无疑是跟玉楼公子认识的。

而且他是和神医信大少一起来的。

又敢跟信大少抢东西。

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此时,但见他抬手一指信知回,对玉楼公子道:“当然是他,除了这臭郎中,还有谁敢在你这闹事?”

信知回墨玉折扇一合,一扇打掉面前那只黑爪子。

“叫花子,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也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阿万却又轻笑一声,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谁看见了?”

一众富商豪客面面相觑。

敢在玉楼公子面前这样说话。

又敢跟神医信大少叫板。

这人岂会是他们吃罪得起的?

“行了,别为难他们了。”信知回看向风铃,“铃儿姑娘,你说。”

“呃……”风铃犹豫了一下,向楼上的玉楼公子禀道。

“公子,是万爷为了替我们看护拍品,才先动的手。”

信知回一听,脸色变了,“好啊风铃,我竟不知道,你这丫头也是臭叫花子的人!”

“哼。”阿万得意道,“我们铃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哎……”玉楼公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楼上那雕花栏杆上,指了指两人。

“你们两个,要打要闹,出去解决,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谁耽误你做生意了?我正在竞拍你没看到么?”信知回不满道。

“是么?”玉楼公子问向风铃。

“是。”风铃垂首,“这面青鸾玉镜屏风,信大少出价两万两,目前是最高的。”

“好。”玉楼公子一摆手,“那继续吧,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就赶紧打发他走。”

“有。”

玉楼公子话音刚落,阿万便接了一句,“我出价,一万两。”

“一万两?你在开玩笑么?我……”

不待信知回说完,阿万又吐出了两个字。

“黄金。”

“……”

信知回顿了顿,哑口无言。

阿万却又朝他挑衅道:“信大少,继续加价呀。”

“罢了罢了,我又没有妙姑娘撑台,可没你这么财大气粗。”

信知回挥了挥手,一个纵身,跳下台去。

“求玉楼,改天再来找你喝酒。”

“呵……”阿万扬唇一笑,侧眸看向风铃,“稍后会有人带着金子来取货,你们继续。”

这话说完,他纵身一跳,也跟着出了求玉楼。

一场拍卖结束,已是深夜时分。

信知回孤身一人,舒舒服服坐在那高高的顶楼之上,此时正一边赏着月,一边饮着酒。

“大少。”

老金走过来,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头盒子递到信知回面前。

信知回垂眸,扫一眼那木头盒子。

打开看了看,又将其扣上。

“送回去吧。”

“是。”

老金离开后,周围又静了下来。

只有夜风时不时在耳畔轻轻掠过。

信知回扬起一边唇角,狡黠的一笑。

又灌了几口酒,之后仰头望着天。

那一双蓝眸幽静如沧海,其间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与星辰,似是可以包揽这天地间的一切。


“原来你想要的,是八面玲珑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听说那是块上好的古玉,很有灵性。”信知回举起酒壶,又豪饮了一口。

“看来你是连我一起耍了。”

玉楼公子走到近前,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信知回侧眸,瞟了他一眼。

“你活该。”

“呵……”玉楼公子苦笑一声,“我就说他斗不过你,他偏不信。”

“怎么?后悔帮错人了?”信知回将手里的酒壶递向玉楼公子。

“那倒没有。”玉楼公子接过酒壶,“毕竟,我收了他的东西。”

“哼,我就知道,你这黑心肝的,怎么可能会做亏本买卖。” 信知回手中墨玉折扇一展,轻轻摇起。

“我是个商人,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

玉楼公子喝了口酒,又将酒壶递了回去,“唉,听说你要入江湖,真的假的?”

“真的。”

“江湖……可不是那么好混的。”玉楼公子又道。

“我知道,可是不入江湖,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

“哎……”玉楼公子抬眸,望着远方那无尽的黑暗,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怅然。

“什么时候动身?”

信知回抬了抬手里的酒壶,“喝完这壶酒便走。”

言罢,又饮了一大口酒。

“这么急?”

“是啊。”

信知回墨玉折扇一合,指了指对面那艘大船。

“我走水路,这艘船稍后起航,沿着衢南河向上,到邺云江,再向西,一直到澜沁城,之后改走官道,这一路上,好玩的肯定少不了。”

起初,玉楼公子还在认真听着。

可是听到末尾一句,却不禁抬手扶额。

“我还以为你是怕错过拜入天下第一门的机会,原来是急着游山玩水去。”

“这两样好像并不冲突吧?”信知回不以为意道。

玉楼公子彻底折服了,“阿万走时跟我说,他也要去那里,恭喜你们,这一次又选了同一条路。”

“早猜到了。”

信知回举起酒壶,这回“咕咚咕咚”一口气将壶里的酒全干了。

之后,酒壶扔给玉楼公子,他站起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我走了。”

“唉,真这么快走啊?”

信知回垂眸看了他一眼,“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不快点走,难不成等着臭叫花子反应过来,再杀回来?”

“也是。”玉楼公子轻笑。

“走了。”

信知回挥了挥手,潇洒的下楼而去。

几日后的下午。

山间一条小路上。

左江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坐在马背上慢慢悠悠的往前赶着路。

待来到一处岔路口,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看了看。

之后一边往右侧的岔路走去,一边又将那张地图揣了起来。

叼着那根狗尾巴草,继续哼着小曲。

“你说的就是这小子?”

“没错,就是他。看见他那马了吗?那可是帝国战马漠龙驹,不仅极通人性,在沙场之上,更是犹如神龙一般凶猛无匹,绝对称得上马中极品,而且千金难求,只有军中大将,才有资格配此战马,这小子肯定不简单,身上必然还有其他宝贝。”

“那还等什么?弟兄们,抄家伙!”

这两个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道旁的草科里传出来的。

为首之人那一声令下,霎时,二十多条人影齐刷刷从草科里蹦了出来!

二十多人一字排开,挡住前路。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

“站住!”

左江策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勒马停下。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

为首的大汉上前两步。

手里攥着一把鬼头刀,指了指左江策身下那匹黑马。

“小子,把这匹马和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爷爷便大发慈悲,放你过去,不然的话……”

他一挥鬼头刀,一刀劈开了道旁的一块大石头!

之后还颇具威慑性的一哼。

“哼!”

左江策看得愣了一下。

随即憨憨的朝那人笑了笑,双手一摊道:“我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来搜。”

“没钱?糊弄你哪个爷爷呢?”

为首之人朝旁边一个喽啰递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走上前去。

“下来。”

“哦。”

左江策从马背上乖乖跳下来,丝毫没有反抗之意。

那人打量打量他。

在他身上搜了半天,只摸出来几个铜板。

再就是一张破烂地图,和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

还真没有值钱的。

“你看,我都说了我没钱。”

左江策一边说着,一边把被抖搂在地上的东西都揣了回去。

那喽啰回身看了看他们老大,等着下一步指示。

为首的大汉皱了皱眉,一脸嫌弃,“你可以滚了。”

“哦。”左江策应了一声。

刚要翻身上马,却又被叫住了。

“等会。”

为首的大汉抬刀指了指左江策,“我说的是你可以走了,这马留下。”

“啊?那可不行,马给你们了,我怎么去凤隅?”左江策一脸为难。

“我管你怎么去,没有马,不是还有腿吗?”

“那不行,太慢了。”

为首之人眼光一利,“你这小崽子,再不快滚,爷爷劈了你信不信。”

左江策一脸无奈,“那来吧。”

“……”

这是挑衅??

一众草寇,你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

“不识抬举!”

为首的大汉一挥手,怒道:“拿下!”

片刻之后……

放倒了最后一个大汉,左江策拍了拍手。

“在下先行一步,各位后会有期。”

从躺在地上哀嚎的大汉身上迈过去,他几步走到自己那匹黑马前,一个翻身,便坐上了马背。

“走吧,马老大。”

拿起方才插在马鞍上的那根狗尾巴草。

左江策又哼起了小曲,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下一处岔路口,再把那张地图拿出来看看。

然后,向左侧的岔路走去。

走着走着,却见前方道旁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袭黑衣。

一只手里拿着一柄黑色扇子,轻轻扇着,另一只手负于身后。

一双蓝色怪眼望着这边,看样子倒像是专程等他的。

又来一个?

左江策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勒马停下。

“唉,你是干什么的?”他下意识握紧了马缰问道。

“呵……”那人轻轻一笑,缓步走近,“我是……”

话不待说完,便见左江策将手一抬,三柄锋锐的长剑立即横在了两人之间。

凌厉的剑气令人再难上前半步。

“你要干什么?我……我身上没钱!”

左江策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三流草寇都要厉害。

应该是个真正的高手。

那人见状,挑了挑眉毛,似乎第一次有些怀疑人生。

“我看上去……像劫道的?”

左江策凝眸打量打量他。

“像!”


那人又挑了挑眉,之后悠悠一叹。

“哎……原来是个傻子。”

言罢他手里的扇子“唰”地一合,转身离开了。

左江策望着那人的背影,疑惑了一下。

之后也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赶路。

照着地图,一路兜兜转转。

终于在日头落山前,赶到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凤隅城。

这座凤隅城,位于帝国与东信、西楚、南秦三大藩国边境接壤之处,不仅四通八达,各路汇聚,且览尽世间珍奇,绝对是块风水宝地。

传言诚然不假。

只是在左江策眼里,却并没有什么。

或许他是真的视万物如尘,也或许他是真的无知。

总之,这座城,还有这座城里的人,包括他要找的那位神医信大少,他都不感兴趣。

若非他爹有命,他根本就不会来这座城。

从马背上跳下来。

望一眼前方这座凤隅城。

左江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心想:反正到了,也不差在这一时,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于是,进城后,先是在街边一处小摊吃了碗面,又向小摊老板打听打听,左江策这才向着春风道的方向赶去。

春风道。

名头是大了一些,却不是什么大地方,也与江湖无关。

那只是一条街。

凤隅城中一条普通的街。

此街之所以如此有名,是因为这条街的主人,乃是神医信大少。

故而,也有人将其称之为——“神医道”。

不过这些,在左江策看来,依旧没什么所谓。

因为与他无关。

又走了半个时辰。

走到天都彻底黑了下来。

左江策终于来到了那条街的街口。

牵着马走上前去,他向着两名守街人抱拳一礼。

“劳烦兄台进去通禀一声,便说在下是奉铸兵城城主之命,前来拜见信大少的。”

“少侠请稍等。”

其中一名守街人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去而复返,让出路来摆手道。

“少侠,我家大少有请。”

左江策颔首一礼,将马缰交给另一名守街人,便跟着走了进去。

这春风道虽然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可看着却比那些有头有脸的江湖门派还要气派。

走在这条街上,便好似进了世外桃源隐世仙村一般。

那一个接一个的小楼、屋舍、铺子、院落,林立于街道两侧。

雅致之余,井然有序。

而除了几处街口各站着两名守街人之外,这一路走过来,竟也再没有看到一个看守或巡视的人。

“到了,少侠里面请。”守街人停在一处药铺前,摆手做请道。

“多谢。”

左江策道了一声谢,向着药铺里走去。

“来了。”

刚一进门,一个男子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声音清朗明澈,似风吟,若水流。

还带着几分世外高人的散漫与淡然。

听在耳中,甚是舒服。

左江策脚下一顿。

站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还傻杵在那里做什么?等着我亲自去请你不成?”

那声音又从里面传出来,听得左江策更加疑惑了。

一边向着里面走去,他一边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呵……”里面的人轻笑一声,“你不觉得这番说辞,有些老套么?”

左江策却一本正经,停在地中央,对屏风后的人道:“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的。”

“……”

左江策皱了皱眉。

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他试探着走上前去,绕向屏风之后……

“是你!”

看着站在架子前,摆弄着一众瓶瓶罐罐的黑衣公子。

左江策先是一惊,之后心里不禁有些窝火。

“是我。”黑衣公子回答的风轻云淡。

“你……你耍我!”

信知回手上动作不停,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走的也太慢了。”

“那还不是怪你!你明明都见到我了,却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呵……”信知回又轻笑了一声,如是说道,“你不是看我像劫道的么?我说什么,你也未必肯信,索性还不如到这里再相认。”

“借口!你这分明就是报复!明知道我不识路,还不管我,害得我这一天就吃一碗面,便匆匆赶来了。”

信知回闻言,转头瞥了他一眼。

“你是就吃一碗面,顾不上多吃,还是没钱了,身上的银子就够吃一碗面的?”

“我……就算都有吧,那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左江策埋怨道。

“你不是有张地图么?难不成连地图也不会看?”

“别提了。”许是心里憋着气,左江策很是自来熟的扯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那地图上都标错了,害我多绕了一座山,要不然,也能早些赶到。”

“呵……”信知回拎了几个药瓶子过来,在左江策对面坐下。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我爹让我来找你的,说是让我跟着你去拜师,顺便保护你一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案,左江策一边看着他配药,一边回道。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那……我爹也没说别的啊。”

“……”

信大少叹一口气,“罢了,冲你这傻样,估计你爹也不可能把什么要紧事告诉你。”

左江策倒是没理会他说自己傻,只是问道。

“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明日一早。”

“哦,我今晚住哪?”

“随便,这里的房子都是我的,你自己找一间没人的吧。”

春风道这整条街,虽然都是神医信大少的。

但在这条街上,最有名的,却不是药庐、药坊、药堂、药铺之类。

而是一座武馆。

名曰春风。

春风之意,意在——小少年,正春风。

此时,一众七八岁大的孩子坐在堂上正在认真听课。

今日讲课的这位先生,是一名弱冠之年的翩翩俏公子。

谈起这位先生,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不深,但在凤隅城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这位先生,名号菩提,据说曾给当今天子讲过课,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帝师了。

是以,听说他来了凤隅城,还打算在春风武馆任教,多少大户人家挤破了头将子女送进来,为的便是能在菩提公子坐下听讲修习。


“上一堂课咱们讲了,武道分为四境六界三十六重天。”

菩提公子眼波一转,落在第二排一个清秀小公子身上。

“陆小公子,你来说说,这四境、六界是如何划分的,三十六重天又分别是哪三十六重天?”

“是。”陆小公子站起身,朝着菩提公子拱手一礼,然后回答道。

“武道四境六界三十六重天,乃是武道之祖、道家第一人齐天真人,根据道门功法和修道世界所划。”

“第一境,名为脱凡之境,此境之内,共分两界。”

“第一界,共六重天,分别是——

第一重天,太皇黄曾天。

第二重天,太明玉完天。

第三重天,清明何童天。

第四重天,玄胎平育天。

第五重天,元明文举天。

第六重天,七曜摩夷天。”

“第二界,共十八重天,分别是——

第七重天,虚无越衡天。

第八重天,太极蒙翳天。

第九重天,亦明和阳天。

第十重天,玄明恭华天。

第十一重天,曜明宗飘天。

第十二重天,竺落皇笳天。

第十三重天,虚明堂曜天。

第十四重天,观明端靖天。

第十五重天,玄明恭庆天。

第十六重天,太焕极瑶天。

第十七重天,元载孔升天。

第十八重天,太安皇崖天。

第十九重天,显定极风天。

第二十重天,始黄孝芒天。

第二十一重天,太黄翁重天。

第二十二重天,无思江由天。

第二十三重天,上揲阮乐天。

第二十四重天,无极昙誓天。”

“之后,第二境,名为上云之境。”

“此境之内,同样又分两界,也就是第三界和第四界。”

“第三界,共四重天,分别是——

第二十五重天,皓庭霄度天。

第二十六重天,渊通元洞天。

第二十七重天,翰宠妙成天。

第二十八重天,秀乐禁上天。”

“第四界,也同样共四重天,分别是——

第二十九重天,太虚无上常融天。

第三十重天,太释玉隆腾胜天。

第三十一重天,龙变梵度天。

第三十二重天,太极濛翳贾奕天。”

“再之后,是第三境,名为道仙之境。”

“此道可为刀、可为枪、可为剑、可为戟,因人而异。”

“入此境者,若专于刀,则可得刀仙之号,若专于枪,则可得枪仙之号,若专于剑,则可得剑仙之号,若专于戟,则可得戟仙之号。”

“此境之内,只有一界,也就是第五界。”

“第五界,共三重天,分别是——

第三十三重天,玉清圣境清微之天,又称玉清天。

第三十四重天,上清真境禹余之天,又称上清天。

第三十五重天,太清仙境大赤之天,又称太清天。”

“最后一境,第四境,名为神极之境,此境之内,同样只有一界,也就是第六界。”

“而这第六界之内,也只有一重天,即第三十六重天,名为大罗天。”

“不错,说得很好。”菩提公子点了点头,又看向第一排一位小公子。

“莫小公子,这四境之中,每一境内,又有初境、中境、上境和巅峰四种不同层次,你再来说说,这些又是如何划分的。”

“是。”莫小公子起身回道,“第一境中,第一重天到第六重天,也就是第一界之内,是为脱凡初境。

第七重天到第十五重天,是为脱凡中境。

第十六重天到第二十三重天,是为脱凡上境。

第二十四重天,是为脱凡境巅峰。”

“第二境中,第二十五重天到第二十七重天,是为上云初境。

第二十八重天、二十九重天,是为上云中境。

第三十重天和三十一重天,是为上云上境。

第三十二重天,是为上云巅峰。”

“第三境中,第三十三重天,是为道仙初境。

第三十四重天,是为道仙中境。

第三十五重天,是为道仙上境。

第三十五重天巅峰,是为道仙巅峰。”

“第四境,神极之境,继齐天真人之后,至今尚无人能通此境,是以未做详细划分。”

“嗯,很好。”菩提公子满意的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接下来,换你们来问了,可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想进一步了解之处?”

“我有。”第二排左侧靠窗位置的一位小公子举手道,“先生,如今江湖上有多少仙境高手啊?”

菩提公子看向他,淡淡一笑,“没有。”

“没有?”

“你们以为道仙之境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吗?据我所知,如今江湖第一高手,乃是天下第一门万相门长门主霍佛尘霍前辈,而他也只是上云境巅峰,尚未触碰到第三十三重天的门槛。”

“啊……这样嘛……”

“还有什么问题?”

“先生,那纵观今时天下,您认为可有人能入道仙之境?”

“自然是有的。”

“是谁啊?”一位小公子好奇的问。

菩提公子微微垂眸,脸上依旧满是笑意,“我知一人,七岁入脱凡中境第七重天,十一岁入脱凡上境第十六重天,十七岁入上云初境第二十五重天,二十岁入上云中境第二十八重天,至今尚未有超越者。以如此潜能,想来不久之后,必可成就道仙之境。”

“七岁便已入了第七重天,这么厉害!我如今也是七岁,却还未入门。”

“就是啊,我兄长被誉为家族第一天骄,可七岁时,也只是才摸到入门的门槛。”

“先生,你说的这人是谁啊?”

菩提公子抬眸看向一众学生,“想知道他是谁,那便以他为目标,努力超越他吧,超越他,你们才有知道他名字的资格。”

“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此人与霍前辈相比,哪位更厉害一些啊?”

不待菩提公子回答,一位小公子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霍前辈更厉害,先生方才不是说了吗,霍前辈才是江湖第一高手。”

“我不这样认为,现在霍前辈虽然是江湖第一高手,可是先生方才也说了,假以时日,后者定可成就仙境,届时自然是后者更厉害。”

“你也说了,后者若要超越霍前辈,需得假以时日,可假以时日,你又怎知霍前辈会不会也成就道仙之境?”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还有问题想请教先生,先生,您认为可有人能入得第四境,成就神极大罗天啊?”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菩提公子如是回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

“呵……”菩提公子抬起手里的戒尺,指了指他们,“意思是,诸位若肯潜心修炼,都有机会。”

“我明白了,先生,我等定会好好修炼的,争取能在有生之年,成就神极大罗天,名扬天下!”

“好。”菩提公子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那今日,咱们接着讲。”

“诸位如今都已知道,武道四境六界三十六重天是如何划分的,那么可有人知道,每晋升一重天,和晋升一界、一境都需要怎样的条件?”

“不知道。”

众小公子异口同声。

“我知道,我知道,需要有命器。”陆小公子举手道。

菩提公子:“不错,武道四境六界三十六重天,每一境一界一重天,突破时,皆需引不同数量的灵器入体,疏通经脉,方可稳固修为,晋升成功。而这些灵器认主之后,也便成了修行之人的命器。”

“那么,具体晋升一境一界一重天,都需要多少命器呢?可有人知道?”

“……”众小公子纷纷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菩提公子继续讲道,“咱们先说晋天,习武之人,每晋升一重天,皆需引一柄命器入体,方可晋升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从第一重天晋升到第二重天,在突破之后,需得寻得一柄灵器做为命器。”

“而在修炼过程中,我们每晋升一重天,都相当于突破一次瓶颈,其难度相较于突破上一重天,也会增加一倍,所以越是往后,修为越高,命器品质也需得更好才行。”

“下面再说晋界,晋升一界,与晋升一重天的差别,可以说是犹如一天一地,且晋界时,突破难度也会较于突破上一界增加一倍。”

“这里,我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方才说到的,晋升一重天,突破难度相较于上一重天会增加一倍。”

“举个例子,第一重天与第二重天突破时的差距,是第一重天那么大,第二重天与第三重天突破时的差距是第二重天那么大,而第一界与第二界之间的差距,则是第一界那么大。”

“大家都知道,第一界又包括前六重天,所以,第一界与第二界之间的差距,则是前面的六重天。”

“同样,第二界与第三界的差距,则是第七重天到第二十四重天这十八重天,如此说大家可能听得明白?”

“明白。”众小公子回道。

“好,那咱们继续。差距越大,所需命器自然也会随之增加,因此我们想要入门晋入第一界,需要寻得两柄命器,而从第二界晋升到第三界,则需要四柄命器,如此推之,每晋升一界,皆需在前一界所需命器数量的基础上再加两柄。”

“也就是说,第三界,需要六柄命器,第四界,需要八柄,第五界,需要十柄,第六界,需要十二柄。”

“同时,修为越高,所需命器品质也当随之提高。”

“接下来,再讲晋境,大家不妨猜一猜,晋升一境,与晋升一界的差别。”

“难道是晋界时的两倍?”一位小少爷道。

菩提公子笑笑,“晋境时,突破难度同样是增加一倍。”

“还好不是两倍。”

“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说完。”菩提公子又道,“晋境时的翻倍,是所有修为的一倍,也就是说,从第一境到第二境的差距,是前面的二十四重天,而第二境与第三境的差距,则是前面的二十八重天,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啊……那每晋升一境,需要几柄命器啊?”

“进入第一境,需要三柄,第二境,六柄,第三境,九柄,第四境,十二柄。”

“这么多!”

“多?呵呵……”菩提公子又笑了笑,“我再告诉大家,晋境、晋界、晋天,所需命器并不重叠。所以,想要入门,晋入第一境第一界第一重天,在修为突破后,需得寻得六柄命器,方可晋升成功。”

“天啊,只要入门,一下子便可以有六柄命器吗?这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是啊,想想都让人激动,也难怪入门会那么难。”

菩提公子又道:“晋境时所需命器,同样也与修为对应,修为越高,命器品质也应越高。”

“诶,先生,那一个人最多可以有多少命器呀?”

菩提公子:“你们可以自己算一算,稍后告诉我。”

“不必算了,一百零八柄。”

一个声音忽然从窗外飘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院中一人信步走来。

“老大!”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之后,前一刻还乖乖端坐在课堂上的一众小公子,瞬间好似一群猴崽子,离门近的走门,离窗户近的走窗户,一窝蜂的就冲了出去。

“老大,你怎么来了?”

“老大,你干什么去了?都好些天没来了!”

“老大,今天给我们带什么好玩的了?”

“老大……”

菩提公子见这一众小崽子将来人团团围住,那个热情劲,不由无奈一笑,也缓步走了出来。

院中,被围住那位轻轻一笑,抬手摸了摸面前的一个个小脑袋,“我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道别?你又要走吗?”

“嗯。”那人点了点头,“这回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不过我会想你们的。”

“啊……老大,你这才刚回来就走?好歹也过几天嘛。”

“是啊老大,你答应了要教我医术的,现在又走,得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啊?”

“老大,你别走了好不好?”

“老大,要不你带上我们吧!”

“对对对!带上我们吧!带上我们吧!”

“……”

“哎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骤然间,头顶一声怒喝,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一众小公子愣了愣,这才算消停下来。

随后便见一道人影从树上飞身而下,翩然落在了众人面前。

这位不知在树上睡了多久的客人,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袭锦衣华服,面容俊逸的贵公子。

他目光微沉,有些愠怒的扫一眼这群搅了他好梦的小家伙,之后,视线落在了让这群小家伙轰然炸锅的“罪魁祸首”身上。

那被一众小公子称作“老大”的人,可不正是这春风道的主人,神医信大少。


信知回此时,一双湛蓝色眸子也向着华服贵公子那边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隔着丈远撞了个正着。

“还真有人眼睛是蓝色的。”华服贵公子喃喃嘀咕一声。

信知回则拍了拍将他围住的一众小公子,示意他们把路让开,然后走到了那人面前。

“阁下是何人?来我春风道有何贵干?”

“我是……”

那人刚要答话,却听菩提公子替他回道:“是我朋友。”

“你朋友?”信知回看向往这边走来的菩提公子,目光有些狐疑。

“嗯,等你好几日了,他也要去万相门,你帮我带着他吧。”菩提公子在信知回身侧停下道。

那人一听这话,也看向了菩提公子,“菩提兄,你让我等的人就是他?”

“不错。”

信知回则更加疑惑了,“他去万相门做什么?”

“这你就别多管了,带着他便是,于你有好处的。”

信知回顿了顿,没说答应,又看向那人道:“你叫什么?”

“苏麟。”

“苏麟……”信知回又打量打量他,“你姓苏?”

“不然呢?”

“不姓顾?”

苏麟一怔,前一刻刚挂上脸庞的笑顿时僵住了。

片刻后,他才轻笑道:“之前听菩提兄说你如何如何厉害,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菩提公子也笑了笑,“我们信大少除了脑子好使点,没什么大本事,再就只会些暗器之类的,还是施针练出来的,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还要劳你多多看顾一下。”

“好说,认得路吗?”苏麟十分豪爽的道。

“认得。”

“认得就行,我在外面等你。”苏麟转身而去。

信知回:“……”

这家伙倒是个好说话的主啊。

“老大……”

先前还叽叽喳喳的一众小公子,此刻都一脸蔫状的看着他,那小模样,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般。

信知回看了看他们,又耐着性子挨个安抚了一遍。

这场道别,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了。

“来了来了,终于出来了。”

街口外,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信知回,左江策大叫道。

苏麟同他站在一起,打了个哈欠,“姓信的,你再不来,我就睡了。”

信知回走到两人近前,却好似没听到他们的话一般,目光全然被两人身后那辆马车吸引住了。

那是一辆由四匹白马架起的白金色宽大玲珑车。

马车前后各有两扇门,四面共八扇窗,外观奢美华丽,且有一些设计精巧的机关痕迹,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

“这车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人备了两匹马么?”信知回问道。

“你说那两匹枣红马呀,我叫他们牵回去了。”苏麟指了指那两名守街人。

“苏兄说,他也去万相门,会跟咱们一起走,然后就叫人弄来这么一辆马车,我看挺好看的,里面也舒服。”左江策一脸憨笑道。

信知回瞥他一眼,“好看顶什么用?舒服又顶什么用?你不觉得这样实在有些招摇么?”

“啊?”左少侠心思简单,还真没想过这一层。

“啊什么啊?我问你,知道那些山贼草寇为什么总是盯着你么?”

“因为……”左江策想了想,“他们觉得我有钱。”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难道是我长得很像富家少爷?”左江策猜测道。

“傻子,因为你的马啊。”信知回一扇子敲在他头上,“你那可是帝国战马漠龙驹,要不是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可能弄得到?”

“哦。”

信知回叹一口气,又指了指面前这辆马车,“一匹漠龙驹,都让你被人盯了一路,现在这弄来四匹,还有一辆这么显眼的马车,你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有钱是么?”

“那怎么办?要不还是换三匹枣红马吧。”初涉江湖的左少侠终于知道担心了。

“唉呀,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是在江湖上走一趟么,至于谨慎成这样?”苏麟啧啧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一些,总没坏处。”信知回转身,正要吩咐两名守街人。

“唉,你干什么?”苏麟一把扯住他。

“换马,你说干什么。”

“等等。”苏麟扬起下巴看着他,“还记得菩提兄方才跟你说的话吗?”

“哪句?”信知回瞧着这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家伙,不禁有点头大。

苏麟朝他嘻嘻一笑,“菩提兄说,带着我,对你有好处,这便是其一。”

信知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是说……”

苏麟满意的松开他,“我来时,便是坐着这辆马车来的,你们只管放心,在我车里,没人敢劫你们。”

“……”

这番话,若是出自左江策之口,那定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

但是苏麟,他信了。

左江策看了看信知回,又看看苏麟,终于也有些好奇,“苏兄,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麟瞟了他一眼,“我都没问你是什么人,你却问我是什么人。”

“呃……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告诉你。”左少侠相当实在的道。

“我对你又不感兴趣,上车。”

苏麟没再理会左江策是什么反应,说完便率先上了马车。

“……”左江策转头,又看向信知回。

“你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信知回双手一摊。

“他不是你领着的么?”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那你昨天还是第一次见我呢。”左江策难得上来脑子好使了。

信知回:“……”

“你们还上不上车?”苏麟将脑袋从窗口探了出来。

“上车吧,左少侠。”信知回玉扇一摆,示意他先请。

马车里,足有富贵人家一间宽敞的屋子那么大。

一眼望去,两侧各摆放着两张罗汉榻,中央一套桌椅,桌上一套白玉茶具,四个角落四只箱子,整体以白色为主,称得车中格外整洁亮堂。

“我的亲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马车,这也太夸张了吧!”左江策东瞧瞧西看看,着实涨了大见识。

信知回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在苏麟对面的罗汉榻上坐了下来。

“走吧,可以上路了。”

苏麟看了看他,“往……哪边?”


“左。”

“好。”苏麟吩咐道,“大白二白三白四白,往左边走。”

四匹漠龙驹得了主人的指示,并排而驾,拉着马车如履平地一般,稳稳当当的朝着左边驶去。

东信王都,四王子府。

此刻,四王子信俯川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正在喂着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雏鹰。

身后,一名面带刀疤的中年男子拱手禀道:“殿下,凤隅那边传来消息,那位真朝着万相山的方向去了。”

信俯川闻言,淡淡一笑,“果然,我这三哥终究还是不甘心安之一隅啊。”

“殿下,要不要属下带人走一趟?”刀疤男子微微抬眸,看了看他。

“不。”信俯川一抬手,将他的话挡了回去,之后也不急着吩咐。

过了好一会,直到他那鹰吃饱了,他将手里的筷子搁下,这才一边擦着手,一边道:“去一趟天杀谷吧,让他们去,他不是要入江湖么,我便让江湖人来招待他好了。”

“是。”刀疤男子应声退下。

几日后。

官道之上,宽大奢华的白马玲珑车,不紧不慢的一路向北驶着。

驶着驶着,不知为何,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左江策问向对面正在看着一本不知是什么书的苏麟。

按理说,那四匹白马应该只听他的话,此时却为何自己停下了?

回答他的,却是信大少,“有不速之客到了。”

“不速之客?来找你的?”左江策转头问他。

“十有八九吧。”信知回坦然回道。

“那怎么办?”左江策又问。

“还能怎么办?出去看看呗。”苏麟将手里的书丢在榻上,站起身走了出去。

左江策见状也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车外,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站在道路中央,挡住了马车去路。

那人身形很高,看不见脸,一身杀气外露,丝毫不加收敛,显然是来者不善。

苏麟见此却丝毫不惧,站在车头扬声问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拦我马车?”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拦的也不是你。”那人声音冰冷,听起来年纪也就与信知回和左江策相仿,不会差太多。

“不是找我,那你要找谁?”苏麟又问。

“我找车里那位,你们将他放下,便可以走了。”斗笠人说道。

左江策闻言转头,这才发现那位信大少并没有跟出来。

但见苏麟轻轻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姓信的,你猜对了,真是来找你的。”

这话虽然是对车里的信知回说的,可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那斗笠人身上。

“姓苏的,这回我可记着呢,护我周全,想必也是带着你的好处之一吧?”信知回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苏麟又笑了笑,问那斗笠人道:“你找他做什么?”

“有人买他的命。”

“哦?多少钱买的?我再买回来行不行?”苏麟很认真的道。

斗笠人却有些怒了,“我没工夫跟你扯皮,走,还是要跟他一起死?”

“当然是走啊。”苏麟脱口而出,随即话锋又突然一转,“不过,我们两个都不认路,就里面那一个认路的,要是让你杀了,那我们还怎么走啊?”

“没错。”左江策向前站了一步,显然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找死!”

斗笠人阴沉沉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内息一开,数十柄长刀在半空中骤然出现,凝成两个大阵,朝着马车方向便猛势罩了过去!

“退后!”

左江策大喝一声,双手运气,顷刻间,数十柄长剑也出现在半空中,在他的调动下,交错纵横,织成两个剑阵,堪堪对上了对方的刀阵。

仅就这么一下,他头上却登时见了汗。

苏麟站在左江策身边,并没有听他的话退后,而是飞快的扫了一眼那斗笠人的刀,和左江策的剑。

习武之人的命器,可以随心所欲结成阵法,且是一界一阵。

也就是说,第一界内,获得的所有命器,可以随其本人悟性任意排布,结成阵法。

而若是突破到了第二界,便可以同时结成两个阵,即第一界内的命器与第二界内的命器各自成一阵。

第一界,共六重天,修为达到第六重天后,可以拥有命器共十一柄,即第一境的三柄、加上第一界的两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第二界,共十八重天,可以拥有命器共二十二柄,即第二界的四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第三界,共四重天,可以拥有命器共十六柄,即第二境的六柄、加上第三界的六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第四界,共四重天,可以拥有命器共十二柄,即第四界的八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第五界,共三重天,可以拥有命器共二十二柄,即第三境的九柄、加上第五界的十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第六界,共一重天,可以拥有命器共二十五柄,即第四境的十二柄、加上第六界的十二柄、再加上每一重天一柄。

眼前这斗笠人的刀,共有二十九柄,十一柄成一阵,另外十八柄成一阵,显然已是一个二十重天的脱凡上境高手。

可左江策的剑,却只有二十六柄,同样十一柄成一阵,另外十五柄成一阵。

左江策看着对方的刀,心里也清楚,虽然都是脱凡上境,但三重天的差距,他注定毫无胜算。

长刀与长剑在半空中碰撞,叮叮作响,很快,左江策嘴角已见了血。

但那斗笠人却风轻云淡,此时,一面维持着刀阵,一面正在朝着马车方向缓缓靠近。

而随着他每靠近一步,那刀阵便也向马车收缩逼近一分。

一步、两步、三步……

待到斗笠人走出第七步时,终于,左江策脱力了。

随着他一屁股坐在车头上,那二十六柄长剑顷刻已涌回他体内,沉于经脉之中。

左江策大大喘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完了,要死了。

他这才刚刚向着传说中的江湖迈出一步,便要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本应该落在他身上的刀阵却并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兵刃相交的利响。

他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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