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理压了压生理性的不适,安排道:“今晚其他人就留在宿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王大壮,一会你背上赵希跟我们一起出去,宋良,把你的衣服给赵希穿上,你换上赵希的衣服在宿舍装他,千万不要出去被人发现。“
“我……我不敢背,我不要背死人……”王大壮腿都吓软了。
“别废话,你和李诚换着背!付成龙,你去你家超市,偷几把镐头和铁锹出来。”
孙理带上付成龙、王大壮、李诚和另外两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出发了。
留在宿舍的众人,赶紧给宋良换上赵希的衣服,让他躺在赵希的床上,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打扫卫生,恨不能清除干净赵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废弃的厂房角落,几个高大的男孩子手脚发软地挖出一个大坑。
付成龙感觉自己甚至一阵阵发晕。
“孙……孙理,咱们为什么要把他埋在这,后山……后山不行吗?”
孙理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牙齿不要打颤。
“不行,后山经常有人遛狗,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这里轻易不会有人来,就……就埋在这!”
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填土。
少年的魂魄眼含血泪看着这一切,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这么荒唐而悲惨地结束了……
后续的事情,就像他们预想的一样,所有人都以为赵希是离家出走打工去了。
杀人凶手们安全了,也比之前更沉默了。
冥诺的眼圈泛红,唐忆辞也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想报仇吗?”
赵希摇摇头,“我不希望奶奶和弟弟知道我的事,再说……人太多了,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我。”
“你不用管了,报仇的事我来安排。”
几人兵分两路行动起来,冥诺负责照顾和稳定赵希的魂魄,而唐忆辞,则一个一个去观察那些参与了杀害赵希的少年们。
孙理成绩很好,家里还高价给他请了补习老师,希望他能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
付成龙家境还不错,虽然父母总是大嗓门嚷嚷着管他,但是看得出来很爱他;
孙大壮是家里几代单传的独苗,被爷爷奶奶捧在手心,父母想骂一句都是不成的;
李诚家里有个婆家条件非常好的姐姐,经常到学校给他送吃的和零花钱;
……
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可就是这种平凡的幸福,更加让赵希的命运显得凄惨和荒诞。
唐忆辞强压着沸腾的杀意,给顾清安打了个电话。
听完唐忆辞的讲述,顾清安也被这种无知的残忍震惊了。
“清安,我……”
“阿辞,你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你心中有对是非善恶的衡量,我相信你不会失控的。”
听着顾清安的话,唐忆辞心中好受了一些。
“阿辞,我知道你心中的矛盾。这些孩子的事情如果被揭发出来,你怕赵望和赵奶奶伤心。
那就用你自己的方法吧,我相信你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没有人可以不为恶行付出代价,哪怕他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少年。”
唐忆辞笑了,“我想到解决办法了,不过这次你要吃亏了,赵希可能暂时帮不到你了。”
“不重要,我有阿辞。”顾清安轻笑着说。
唐忆辞觉得脸有点热,“挂了,你先忙吧,我也还有正事要处理。”便挂断了电话。
付成龙从宿舍楼上跌了下来,他只是站在走廊向外张望,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尖叫着“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就直直从四楼掉了下来。
医生拿着片子直摇头,腰椎粉碎性骨折,已经损坏了神经,这孩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孙大壮是在骑车上学的路上,自己摔了一跤,小腿骨折,骨头都刺破血肉戳了出来,他当时就吓晕过去了,断了的那条腿也再不能恢复如初。
李诚偷开姐夫的车上路,追尾了运送钢材的大货车,一块钢板从挡风玻璃刺进来,他一只手臂被齐齐削断,小县城的医疗水平不够,等送到大医院的时候,他的手却接不回去了。
孙理在某一天的早自习上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去才发现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医生看着哭闹不休的家属,也只能叹着气安慰,发现得太晚了,以后这孩子恐怕再也看不见了。
一辆失控的三轮车冲向宋良的时候,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了一下,擦着车身躲开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看见了,是赵希!他张了张嘴没敢喊出声,眼泪却夺眶而出。
冥诺不解地看着赵希,“这撞不死他的。”
“我知道,我们……曾经是朋友,而且我死了之后,他一直在照顾我奶奶。算了吧,我不怪他了。”
深夜,宋良一个人来到了孙理几人埋葬赵希的地方。
少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单薄的身影像是要被夜色吞没。
“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些?”
宋良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你……你知道……那他……他……”宋良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唐忆辞面容冷漠,没有说话。
宋良挣扎着站起来。
“我会去自首的,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唐忆辞嗤笑一声。
“去吧,这原本也是你们应偿的罪孽。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惊扰他的家人。”
唐忆辞双手抱胸,眼神中一丝怜悯也无。
“你不是主要施暴者,法律对你不会重判的,但你们犯下的恶,早晚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
呵呵,人类真有意思,因为愚蠢而杀戮,又因为理智而保护。
少年这个词,真是救了你们,也害了你们。”
唐忆辞说完,转身就走。
赵希的案子很快进入了司法程序,顾清安请了专业的律师全程跟进,还以为亲戚看店为由,把赵奶奶和赵望接到了另一个镇上。
所有人终于还是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因为施暴者和受害者都是未成年人,案件并没有对外公开,但是涉事的学校和整个市级教育系统内部都受到了很大震撼。
每个学校和班级都展开了关于校园暴力的安全教育。
阳光之下,一切罪恶终究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