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天,母子俩的生活日渐回到了正轨。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母亲并未过多地过问徐子昂那半个的月的经历,只是单单地问他有没有饿着、冷着,有没有受伤。
其实徐子昂自己都弄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什么金色的小蛇,然后醒来时就被告知已经过了好多天了,甚至他都忘记自己那天为什么要突然跑到西边的林子里了。
他问母亲不好奇他去做什么了吗,母亲摇了摇头,温柔地对他说道:
“不管小子昂去干什么了,妈妈都支持你。只是下次要出趟久门时要跟妈妈说一声才好呢。”
于是他很感动,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位信任、理解自己的好母亲。
光阴就这么一天天地流逝了过去,突然子昂意识到,其实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许自己并不需要改变什么。
直到有一天,宁静的生活被人打破了,这改变了他的想法以及一生。这天,母亲很早就分拣好菜一个人挑到集市去卖,可没过一会他就看见母亲神色慌张地跑回了家中,连菜篮子也没拎回来。
子昂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母亲拉进了房间。
母亲将他带到一个木桶前,然后移开木桶,一个密秘隔间立马显现在他的眼前。子昂很震惊,他之前从来没发现这还有这么 地方;同时也很疑惑,这个小隔间是用来做什么的?来不及多想她的母亲就打开了隔间,然后示意他进去,他照做了。同时,母亲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对他温柔地说道:
“乖,在里面藏好,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这句话一出,巨大的压抑感从他的心头滋生、蔓延开来,恐惧也揭上喉咙,使他不出话来,疑惑、焦虑、恐惧、压抑,种种情绪交织盘绕,在他的心头形成了一条盘旋久距的巨龙。
母亲,要离开自己了。
这个信息在他的脑中炸开,使他的神经麻木了。他艰难地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了脸上的神情明显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将手抽回,轻吐道:“乖,妈妈马上就回来了。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门外传来马蹄声,已经没有时间再告别了,就这样吧!母亲关好隔间,将木桶移来挡好,然后长舒一口气,往门前走去了。
隔间一关上,巨大的黑暗使得压抑感倍增,各种负面情绪也交织汇合了。
妈妈怎么了,妈妈会怎么样,妈妈不要离开我…
子昂蜷缩着,脑中不停地想着,他想打开隔间出去,但刚伸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他听见,母亲打开了门。
站在巨人的肩上是为了超过巨人
“贵妃…安康,交出兵符…饶你不死。”一个奸邪的男声响起。由于木桶的隔离,所以他没法听得太清楚。
“相国的人…你们…都该死!”母亲的声音响起,语气爽中充斥着子昂从未见识过的暴戾和嘶吼。
相国?那是什么?子昂设上过学,不清楚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现在只觉得那一定是一个坏东西。
“…稍安勿躁啊贵妃,相国…一天下,你大可带着你的废物儿子继续苟且偷生,呵呵。”声音续继响起。
“滚吧…无话可说.”
“不识好歹,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将她拿下!”
这之后,一阵多乒兵兵的声音响起,夹杂着轰鸣、嘈杂,近及远地离开了,随后,是一小段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又过了好一会,似乎是有人回来了,他们在屋内翻了又翻找了又找,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再然后连翻找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屋内又重归于寂静。
藏在阁间里的子昂吓得冷汗直流。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虽然感到人似乎已经走了,但他还是不敢出去。所以就这么一直藏着等到了晚上。
肚子实在是太饿了。于是他鼓起勇气,拉开隔门,推开木桶,从里面钻了出来。
外边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屋内似乎很乱,什么东西都胡乱横七十八地躺在地上,子昂摸黑从柜子里拿了一根蜡烛,然后用火石点燃了,这一小团光将原本黑暗的屋子照得敞亮——屋内的确一片狼藉,这使得子昂更加害怕了,他举着蜡烛,走出门,大声喊着“妈 !”
四周仍是一片死寂,回应他的只有夜莺和虫鸣,他的心里慌乱极了,门外有打斗的痕迹,不远处似乎是有血迹,不时传来淡淡的咸味,他沿着血迹往远处走去,每走一步心中的压抑便加深了一分。
妈妈不会骗我的,她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子昂心里想到。
在相隔家里四五十步远的地方,他找到了他的母亲。
她安详地跪着,身体半前曲,双手自地下垂,头埋得很低。一把长剑穿过了她的胸口,剑上凝结着黑红的色块。
徐子昂怔住了,他手上的蜡烛没拿稳,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熄灭了。
“妈!妈!妈 …”
片刻后,他的悲鸣爆发了。
他的嘶吼声划破了黑暗。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压抑许久的情感在此处爆发了出来。
虫鸣止任,似乎在为他默哀;风声又起,为他的悲伤哀嚎,他的哭喊声震耳欲聋,却又显得如此的沉默。
他就这么一直哭喊着,直到嗓子嘶哑,嘴皮干裂,口中再难以发出声音。于是,他又只好跪下静默,等待着悲伤将他鲸吞蚕食、将他生的希望浇灭。
他一直这么跪到了天亮。
当太阳抛洒出它的第一缕光亮时,他站了起来,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熊熊烈火。
相国……我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