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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笑女的暗恋有点甜

北方有嘉树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搞笑少女程嘉树】VS【阳光腹黑校草简亦】【甜文】【治愈】【青春】【梦想】搞笑女是怎么谈恋爱的?又好笑又甜是怎么回事!别人的暗恋是奶糖味的,她的暗恋是甜辣味的。戏精上身的她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矫情的校园诗人、运动场的短腿小马达、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偏头痛淑女......都切换自如。【小剧场】1、除夕晚上。程嘉树:“学长,你冷不冷?你要不要暖暖身子。”简亦:“怎么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程嘉树:“你过来点。”简亦:“嗯?”面露诧异。说完他身子往程嘉树方向挪动了一下。程嘉树:“你脸怎么这么红?”简亦:“冻得。”不一会,程嘉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辣条。2、假期路上。宋子龙:哟,简大爷,接孙女放学啊!简亦:你大爷!宋子龙:妹子,好吃吗?程嘉树舔了...

主角:程嘉树,简亦   更新:2022-12-25 01: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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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嘉树,简亦的现代都市小说《搞笑女的暗恋有点甜》,由网络作家“北方有嘉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搞笑少女程嘉树】VS【阳光腹黑校草简亦】【甜文】【治愈】【青春】【梦想】搞笑女是怎么谈恋爱的?又好笑又甜是怎么回事!别人的暗恋是奶糖味的,她的暗恋是甜辣味的。戏精上身的她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矫情的校园诗人、运动场的短腿小马达、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偏头痛淑女......都切换自如。【小剧场】1、除夕晚上。程嘉树:“学长,你冷不冷?你要不要暖暖身子。”简亦:“怎么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程嘉树:“你过来点。”简亦:“嗯?”面露诧异。说完他身子往程嘉树方向挪动了一下。程嘉树:“你脸怎么这么红?”简亦:“冻得。”不一会,程嘉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辣条。2、假期路上。宋子龙:哟,简大爷,接孙女放学啊!简亦:你大爷!宋子龙:妹子,好吃吗?程嘉树舔了...

《搞笑女的暗恋有点甜》精彩片段

“自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不再属于我自己。”——《遇》

你的名字,开始频繁出入我的大脑,清晨或是傍晚,刮风还是雨天,总会时不时地想起你。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没有理由,我好庆幸,在青春开始的时刻遇见了你。

2001年,炎夏。

程嘉树披着头发站在镜前。

其中一小撮头发遮住了她左边的眼睛。

此刻的她,穿着蹩脚的高跟鞋,不停对着镜子凹着造型,一会摆个鬼脸,还披着床单在客厅里来回走猫步,仿佛真在走秀一般。

咚!

院里传来门板碰撞墙面的声音。

是妈回来了!!!

程嘉树急忙扯掉床单,将其塞到沙发缝隙里,双脚一甩,把脚上的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从手腕上取下皮筋,快速扎了个马尾。

程嘉树一边朝窗外望去,一边把茶几上的果皮丢进垃圾桶,地面落下的一些残渣,被她踢到了沙发底下。

“嘉树,出来拿东西。”院里响起了程妈的声音。

“来了!”她穿上拖鞋,快步出去。

“妈,这是买得什么呀?”程嘉树好奇地问道,伸手去解绑在自行车后座的绳子。

程妈抬着袋子的后边,同程嘉树一起放下,“你奶奶给的菜,怕是能吃到月底了。嘉稼呢?”

“她去小牛家玩了。”

“这都要中午了还不往家走,你一会去把她叫回来。”

“好。”说着,程嘉树掂起袋子,先搁在膝盖上,随即用力将袋子横抱了起来。

“我来拿,别把手抻着了,你把车筐里的油壶拿进去就行了。”程妈伸手欲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程嘉树身子往后一偏,小脸一仰,“我能掂得动,我劲大着呢。”说着她快步朝前走去,临近门口处停了下来,“妈,帮我拉下帘子。”

程妈快步过去,撩开帘子,“你慢着点。”

看着她的背影,程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从小性子就犟得像驴,太要强,长大是要吃苦头的。

记得刚搬来这片的时候,程嘉树被其他小朋友嫌弃跳皮筋太差,都不愿和她组一队,她回家后苦练了一个多月,最终成为了伙伴都争着抢的‘大将’,无论是砸沙包、拍画片、抓石子、打弹珠,她都玩得很溜。

今天,是程嘉树参加暑假活动日的最后一天。

下午要汇报演出,她特意穿了一件向日葵图样的连衣裙,脚踩着一双淡红色接近透明的塑料凉鞋,脚踝处有几个被蚊子叮咬的小红包,格外显眼。

身上的连衣裙并不合身,腰线的位置落到了她的胯骨处,她站在客厅的镜子前惬意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很满意今天的打扮。

她,圆润的脸蛋,皮肤被太阳过分溺爱,眉毛微淡,有点小山眉的形状,一对清澈荔枝眼,小巧的鼻子,嘴巴薄厚适中,嘴角微扬,临近嘴角的下嘴唇上长了一颗好吃痣,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文静小淑女的样子,只要她不动,不讲话。

程嘉树低头在客厅镜子前的铁盒里翻找着,一只手不耐烦地扒了扒头发,“妈,你见我卡子了吗?”

这时,程妈从口袋里拿出一对蝴蝶弹簧发卡放在台子上,“在这,又落在厕所了,小小年纪忘性咋这么大,核桃买来也不知道吃,零食倒是吃得勤。”

这对蝴蝶发卡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上次见到镇上的饰品店进了这对卡子,软磨硬泡才让程妈给她买了一对。

“核桃都是苦的。”程嘉树喃喃说道,抬手把发卡往头上别去。

“嘶,我的妈哟!疼死我了。”

这时,发卡上的弹簧钩到了头发,疼得她五官微皱在一起,她小心翼翼照着镜子拨弄了几秒,失去耐心的她,开启了暴躁模式,手指在头上扯来扯去,硬生生拔掉了几根头发。

“从哪里学来的话,以后别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动不动张口妈呀妈呀的,多难听,过来我帮你取。”

程嘉树快步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程妈一眼,“妈,你轻点哦。”

“都说了这种卡子不耐用,说什么都要买,现在知道了。”用梳子帮她把前面刘海梳了两下,“出门把妹妹看好,别去渠道边玩。”程妈拍了拍她的肩叮嘱道。

“妈,你就放心吧,那我出门了。”说完她提起茶几上装着爆米花的塑料袋走出了门。

她刚一出门,就抓了一大把米花塞进了嘴里,随后舀了一瓢院子缸里的凉水大口饮了起来。

“妈说不能喝凉水,要拉肚子的。”

一个穿着阿童木图案T恤衫,蓝色中裤的女孩盯着她说道,从语气和眼神里溢满了嫌弃。

女孩手里把玩着几颗玻璃珠,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白皙的皮肤,一对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红润微薄的嘴唇,肚子有点微凸。

她叫程嘉稼,是程嘉树的亲妹妹,比她小2岁,不过她遗传了程爸的高个基因,现在已经比程嘉树高出了半个头。

外出只要是遇见不认识她俩的人,定会把程嘉稼误以为是姐姐,这也是她不喜欢带妹妹出门的主要原因。

程嘉树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随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淡淡说道,“你管我。”随即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谁让你穿我裙子的。”程嘉稼揪起她裙子一角,撅起小嘴道。

程嘉树将她的手甩开,“这哪是你的裙子,明明是大姑给的,再说这裙子又没写你名字,谁都可以穿!”程嘉树回怼道,虽然是个姐姐她可没有一点要谦让的意思。

“妈妈都说了这件长得让我穿,你都快拖到地上了。”程嘉稼目光落到裙摆方向,气愤地皱起眉。

“我就穿一下不行吗?难道你忘了我送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经过早餐摊你给我说姐姐,我想吃水煎包,后面我存了好久的钱,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一下给你买了两个,我都没吃一口。你都忘了?”说到这里,程嘉树委屈巴巴的抽了抽鼻子。

她就是喜欢打感情牌,面对程嘉稼她屡试不爽。

“这事你都讲了八百遍了,我都要会背了。我也没说不让你穿啊,那你穿吧,别弄脏了就行。”她不打算跟她继续纠缠了,缓步走到程嘉树跟前,从袋里抓走了一把米花。

程嘉树赶忙捂住袋子口,“你快给我抓完了,看看你的肚子,再吃就要撑破了。”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小气鬼,喝凉水,妈妈打你的歪歪嘴。”程嘉稼一边嚼着米花一边说道。

“你才小气鬼呢,你全家都是!”程嘉树刚说完,反应到不对,赶忙改口,“呸呸呸,就你一个人是小气鬼。”

“我告妈妈去,你说我们全家都是小气鬼。”程嘉稼气鼓鼓地说道,扭头就往回走。

“这么小的事就告状,还说不小气,我刚才是说错话了。”见程嘉稼没有折回的趋势,她立马笑颜讨好道,“好好好,对不起行了吧,对不起我错了。”

待她说罢,程嘉稼才止步。

这时,门外传来小伙伴们的叫喊声,“嘉树、嘉稼,走啦!”

“来了!”程嘉树小跑到大门口,拉开了门闩。

程嘉稼把手里余下的米花都塞进了嘴里,轻轻搓了搓黏在掌心的油渍,步履缓慢地跟在后面。

今天程嘉树要表演一个舞蹈,《采蘑菇的小姑娘》。

“嘉树,你看这个动作是不是这样跳的?”其中一个女孩突然停下来,随后跳了几个舞蹈动作,嘴里还哼着歌。

“这个手好像是搭在肩上的。”程嘉树边说边做了一遍动作。

这一路上,几个人如冬日集结在树梢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层层叠叠,竟然淹没了林间的蝉鸣声。

程嘉稼悠闲地走在大部队的末端,一脸淡然看着被小伙伴围在中间的程嘉树。

她的姐姐,一个八面玲珑,备受爱戴的孩子王,总是能调动好气氛,顾及到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她,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


走了十几分钟,她们停在了一排老旧的房屋前,锈迹斑斑的门环上缠绕着一条破旧的链子锁,透过半拳头大的缝隙可以看见里面的景象。

这里曾是一家托儿所,后来搬迁到了镇中心,也就废弃了。

屋内的设施有些简陋,一张简易的讲桌,腐蚀到发灰的黑板,墙面斑驳的绿漆,还有十多张书桌、木凳,倒也还算整齐。

同行的女孩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公主腕表,“咱们来得太早了,燕子姐她们还没来呢。”

“那我们玩会摸瞎子吧,就从门口到那边的水泥管这个范围内,我先来抓。”程嘉树说着指向不远处的水泥管。

不久,程嘉树就被她们蒙上了眼睛,两个伙伴左右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朝前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像扭陀螺一样,将她转了好几圈。

随即松开了手,“开始!”撒丫子就跑。

此刻的程嘉树感觉天旋地转,僵在原地了数秒后,才慢慢往前走动,双手唰唰唰唰在空中乱舞着。

“绿灯,你们可以走了哦。”她歪着头,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随即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身为游戏大将的她,早已摸清了套路,想要他们露出马脚,就要在黄灯跳、红灯停、绿灯行上面做文章,跳得声音较大,容易听出来。

在喊出黄灯几秒后,立即喊红灯,这样就可以根据伙伴落脚的声音确定寻找的方向。

可这次,伙伴们都像串通好了似的,几个人都躲在了一处,任她三个灯来回变换,还是一个人都没摸着。

程嘉树有点失去耐心了,“红灯了啊,都不能动了!”说完快步跑了起来。

突然间,她听到自己的身后有脚步声。

程嘉树停下了脚步,双手叉腰道,“谁还在走,再走犯规了啊。”

语音刚落,脚步还在继续。

她随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

“我抓住你了!”程嘉树说着伸手往上摸去,最后双手落在了这个人的肩膀上,“你咋这么高,你是不是站到台子上了,都说了不能爬高处。”说完,她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红领巾。

由于蒙的太久了,还没适应光线,她眉头微拧眯着眼睛,用手挡住了阳光,待她完全把眼睛睁开后,只见一个长相好看却陌生的男孩正错愕地低眸看她。

男孩的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心想这个女孩的头是钢铁做成的吗?不由地揉了揉胸口。

这个男孩看着比程嘉树大几岁,齐整的平头和鬓角,眼睛明亮且清澈,睫毛密且长,右边下眼睑处有一颗清晰的泪痣,微薄的嘴唇。

程嘉树赶忙松开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挪开了目光,“对不起啊,抓错人了。”程嘉树憨笑了两声,没等男孩回答,一扭头就朝伙伴那边跑去。

不料跑得太急,没看路,脚底踩到一颗石子,顿时重心不稳,身子一斜,右脚踩进了旁边的水洼里。

当她把脚拿出来时,凉鞋已经变成了‘泥鞋。’

脚丫和泥巴揉搓在一起,发出呱呱声,她低垂着头,快步迈步离开。

小伙伴见她走近,忍不住笑出了声。

坐在她们后面的程嘉稼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她一直都觉得程嘉树可以去演小品,都不用怎么刻画,本色出演就行。

“别笑了,有人过来了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真是丢死人了,你们谁带纸了。”

程嘉树把沾上泥巴的鞋子脱了下来,转而捡起一根木棍刮了刮鞋沿上的泥,“今天真倒霉,还采蘑菇的小姑娘呢,我看我是刮泥巴的灰姑娘。”自嘲道。

众人笑。

“嘉树,那个人是谁啊?”伙伴指着不远处的男孩问道。

程嘉树放下鞋子,侧目看向男孩,“我也不认识。”

“我刚看到他从那边过来,应该是住在粮食局的吧,不然也不会分到咱们片区。”

“听说粮食局那边大部分住的都是有钱人,好多是从城里搬回来的。”

“那个哥哥长得真好看。”

“皮肤好白,比女孩子都白。”

听到伙伴们这么一说,程嘉树才开始悄悄打量站在那里的男孩。

的确长得细皮嫩肉的,皮肤白得发光,程嘉树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出的肌肤,黝黑发亮,额上再画上一个月牙,直接可以去扮演包拯了。

她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了不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肯定连五谷都分不清。

穿着倒是干净阳光,长相嘛,确实有点好看,不过还不知道长大之后会变成啥样呢。

俗话说,小时候长得好看的人,长大大部分都会变丑的。

想到这程嘉树心里自信了些,她有意挺了挺腰板,她的攀比心总是奇奇怪怪的。

“你们来这么早啊。”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程嘉树一行闻声看去,燕子姐来了,后面跟着几个高年级的学姐和学长。

“燕子姐,中午好。”程嘉树小跑过去,挽着燕子姐的手臂撒娇道。

太阳光落在她黝黑的额头上,竟有点刺眼。

燕子姐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卡真可爱。”

“燕子姐,我们几点开始表演啊?”

“先进来再说。”说着燕子姐从兜里翻出钥匙,“豆豆,你来了。”看向站在旁边的男孩。

男孩微笑“嗯”了一声,随后跟着进了屋。

“豆豆。”程嘉树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念了一遍。

这个名字真可爱啊,她又朝男孩看了一眼,的确长得像一个大白豆子,她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

“嘉树,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化一下妆。”燕子姐朝她们招手道。

“燕子姐,我们要化妆啊,太好了。”其中一个伙伴说。

程嘉树看着桌面上叫不出名字的化妆品开始有些期待。

燕子姐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叉着腰思索了一会,“嘉树,你把头发取了,全都扎高马尾吧。”

“这个卡子也要取掉吗?”程嘉树问。

“先取掉吧,咱们最好做到统一。”说完,燕子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正好大家都在,我说件事情,这次学校抽中咱们社区,一会会有几个老师来这里看我们表演,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哦,表现好的,开学后让你们班主任给你们多加点德育分。”

“要来哪个年级的老师啊。”程嘉树的表情由刚开始的满心期待变成了坐立不安。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老鼠,不怕蟑螂。

截止她这十年的小小生涯,最怕的有三样。

一是黑。

二是老师,特别是数学老师。

三是拉肚子时找不到厕所。

程嘉稼则像一个旁观者坐在最后面的角落吃着米花。

她这次没有参加任何表演,上个月,燕子姐问她想参加什么节目,她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我想当一个观众。

这个回答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一个八岁的小孩,牙齿还没有换完呢,她就有超脱实际年纪的沉稳。


没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从容、平静地,作为一个陌生人这样随意地看着你,清晰到你脸上的痣,和那双现在不敢凝视的眼睛。

————《程嘉树的暗恋日记》

几位学姐开始在她们的小脸上认真地‘作画’,擦粉底,画眉毛,抹腮红......

随后,在额头点上一颗小红点,再涂上晶莹透亮的唇彩。

一个妥妥的舞台妆完成。

除了被风吹春时,在嘴巴上涂棒棒油以外,这是程嘉树第一次在嘴上涂唇彩,这颜色真好看,显得嘴巴粉嘟嘟的。

程嘉树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对此时的妆容很是满意,脚趾好似听懂了她的心声,有节奏地摆动着。

右脚面上还留有泥巴干了的土灰色。

程嘉树小心翼翼地撅起嘴唇,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唇彩蹭掉。

“好像抹了一层猪油。”程嘉稼对着她调侃说道。

程嘉树只顾着照镜子了,丝毫没注意到程嘉稼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而且还盯着她看了好久了。

“你就是羡慕我,把卡子放好,别弄丢了。”说着她把手中的蝴蝶发卡塞到程嘉稼手里。

“嘉稼你要不要涂,姐姐也给你涂上好不好?”燕子姐微笑看向她。

“我才不要呢,涂上这个就不好吃东西了。”程嘉稼撇了撇嘴,提着米花袋大步往后面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渐强的说话声。

老师们来了,程嘉树急忙站起身,嘴巴不自觉的紧紧抿着,伸长脖子朝门口望去。

“吱”一声,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三位老师,二男一女。

“老师们好!”程嘉树一边说,一边朝三位老师的方向鞠了个90度的躬,她低头窃喜,幸好不是她们年级的老师。

“你们好。”站在前面的一位女老师先开了口,“张燕,节目都准备好了吗?”

“李老师,这是节目单。”说着递过去一张手写的节目单,上面的字迹俊秀干净。

节目单上写着:

繁星镇德惠社区暑期活动汇演节目表

第一个节目:采蘑菇的小姑娘表演者:五年级程嘉树、杨小童...

第二个节目:独唱小背篓表演者:三年级于慧

........

第五个节目:诗朗诵乡愁表演者:六年级简亦

程嘉树坐在老师和学姐学长们的后面一排。

她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挡在嘴巴处,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耳语上几句。

男孩坐在她的斜后方,只见他眉头微蹙,神情间隐约有些不悦,看来他已经被她们的聊天影响到了。

这时,燕子姐拿着节目单开始报幕,“最后一个节目,诗朗诵乡愁,表演者,六年级的简亦同学,大家掌声欢迎。”说完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简亦?

是谁啊?

面对这个陌生的名字,大家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程嘉树也停下了聊天,一脸诧异地侧身朝左右望去。

此时,后座的男孩正好站起身,目光恰好和程嘉树的眼睛交汇,程嘉树怔住了两秒后,马上把目光移开。

男孩整理了一下衣袖,不急不缓地走上了台。

一束阳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照了进来,正好落在男孩眉眼处。

好清澈的眼睛,程嘉树在心里感叹道,像一汪泉水,晶莹透亮,幸好这家伙是个男孩,要不得有多么强大的劲敌啊。

男孩名叫简亦,是家里的独子,简爸是一名公职人员,简妈是一名小学老师,不过为了全身心照顾家庭,已辞职,现在是一名家庭主妇。

他从小就备受呵护,有轻微洁癖,因为小时候走丢过,缺乏安全感,成绩优异,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取决于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谁。

这次来繁星镇,主要原因是简爸的工作调动,需要长期呆在这里,所以全家就从红拂市搬了过来。

表演结束后,程嘉树几人决定去大桥那边玩。

大桥是她们取得名字,实际上就是一个长度不到十米的水泥拱桥,大桥旁边有一棵很大很茂盛却叫不上名字的树,像是榆树,却又不结榆串。

在这棵树上藏有她们的秘密基地。

“要不要叫上那个简亦?”其中一个伙伴说。

“那我去问问看,程嘉稼把米花给我。”程嘉树说着从程嘉稼手里夺过米花袋。

程嘉树张开手掌,用力地抓了下去,这期间,不断有少量米花从她黝黑的手指缝隙里逃了出来。

她牢牢攥住,快步走向简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这个特别好吃,给你尝尝。”

简亦原地愣了一秒,他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热情,正准备张口说点什么话来拒绝,不料,程嘉树已经把米花塞到了他手中。

“上午刚炸的,特别香,比爆米花还好吃呢。”程嘉树仰起头一脸骄傲的说,她很少主动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献殷勤,这完全是因为这张脸,长得的确好看啊。

程嘉稼站在旁边,斜眼瞥了程嘉树一眼,低头看着简亦手上的米花,舔了舔嘴唇。

简亦迟疑了几秒,随后把握着米花的手往鼻尖嗅了嗅,面露难色。

“你去吗?”程嘉树见他没回话,继续问道。

“不去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谢谢你的......米花,我先走了,再见。”说完简亦快步离开了。

程嘉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道,“没两天就开学了,还没写完作业,看来学习应该也不怎么样。”

随后,程嘉树一行人打打闹闹地朝大桥方向行进。

......

“豆豆,你手里拿的什么啊?”简妈弯着眉眼问道。

“别人给的。”简亦一脸嫌弃地将手里的米花放进一个纸盒里,随后双手凑到鼻尖嗅了嗅,转身走进厕所洗手。

“小朋友给的呀,没想到我们豆豆这么受欢迎啊,到一个新环境,多交朋友好,你也记得要回礼哦,下次出门装点糖果给朋友吃。”

简亦应付地点了点头,欲往卧室走。

“还挺香的。”简妈捏了几粒米花塞进嘴里,转而把盒子递向他,眼神示意他也尝一尝。

“妈,你吃完吧,我不爱吃这些。”说完,简亦走进了卧室。

......

这条柏油马路直通镇中心,所以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这时,迎面走过来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其中两个男生还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瞟。

也对,画着舞台妆的女孩走在路上,本来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嘛,程嘉树心里这样想着。

原本说话和动作都很行云流水的程嘉树,开始变得做作了起来。

无论是走姿还是话语,都变得有点怪异,开始重复说一些话,语调也变轻了几个度,程嘉树挺直了腰板,刚刚还潇洒摇晃地双臂幅度也小了起来。

只要是有人关注她,她就会变得不太自然,台下练得再熟练,一旦上了台就似一只实验室待宰的小白鼠,肉眼可见的紧张。

程嘉稼常说她狗肉包子上不了席,她都会很生气,然后追着程嘉稼打。

没过多久,几个人前后脚抵达了她们口中的大桥。

这时,正好有一个大叔在开闸放水,刚还干涸见底的渠道,瞬间奔腾了起来。

“小朋友别到这来玩,太危险了。”大叔拧好闸门阀叮嘱道,随后离开。

“走,我们去那边的树上玩。”程嘉树拉着伙伴朝大桥下面的大树走去。

程嘉稼没有跟着走,她看着缓缓被填满的水渠,弯下身子,她的双脚一半踩在地面,一半悬在渠面上,正伸长手准备触摸一下即将升上来的水面。

这时,一双手牢牢环住了她的腰部。

“程嘉稼你在干嘛!掉下去怎么办!”程嘉树大声呵斥道。

程嘉稼扭过头,一本淡然道,“我就想玩玩水,没事的。”

“掉下去就晚了,你要想玩水,走我带你去那边,那水浅随你怎么玩。”说着拽起程嘉稼的胳膊就走。

虽然平时程嘉树总爱有意无意‘欺负’她,但在她心里还是极在意这个妹妹。


程嘉树坐在小水渠边的石阶上,双脚在水里晃啊晃的,不一会,刚还明显的泥印,早已消失不见。

淡红色的凉鞋也恢复了之前的璀璨,在一缕阳光的照耀下,晶莹透亮。

“嘉稼,你就在这玩,我上树去了,别走远哦。小牛,你帮我盯着她,她要是不听话就向我报告。”说着程嘉树把裙摆提至膝盖处用绳子绑了起来,随后麻利地爬上了树。

这爬树的灵活程度与一只猴子毫无差别。

程嘉稼将身子侧了侧,背对着小牛,不耐烦道,“你别盯着我。”

小牛跟程嘉稼同班,是个性格软糯,个头不高的小男孩。

“嘉树姐说了,叫我好好盯着你,这是我的任务。”小牛说完双手怀抱胸前,扭动身体往她靠近了一点。

“狗腿。”程嘉稼没有看他,低头在小水渠青苔边翻找着蜗牛。

此时的程嘉树就像一个山大王,她嘴里叼着一根细枝,慵懒地躺在以前留在这里的尿素袋上,双脚交叉,微眯着眼,看着阳光从树的缝隙透了进来,乐不思蜀。

这个地方是她的秘密基地,这棵树被她分为三层,一层休闲娱乐区,二层是休息打盹的区,三层则是登高望远,观察敌情区。

她喜欢躺在这里,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也不用想。

现在的程嘉树是片区的孩子王,统领着六年级以下的所有小孩,都尊称她一声嘉树姐,对于她的命令也是无条件服从。

她经常利用职业之便,嘴上说是劳动实践,实则是将伙伴们带到家里,帮她自己收拾房间。

还有些小孩,为了能被分配上职务,偷偷给她送礼,比如橡皮、白纸、粉笔之类的。

“嘉树,你看那不是叫简亦的男孩吗?”一个坐在她斜上方树干上的伙伴说。

程嘉树听后,坐起了身,透过一个手掌大小的缝隙正好看到树下的动态。

这时,简亦骑车驶过。

简亦骑着一辆天蓝色的变速赛车,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不过程嘉树她们认不得品牌,在她们眼里,只有新旧之分,新就代表着贵,因为新的值钱。

“他不是说回去写作业了吗?这么快就写完了,他是不是不想跟我们在一起玩。”

程嘉树轻盈地跳到了一层平坦的树干处,扭头吐掉了嘴里的细枝,“他又不认识我们,他要是在这我们还玩不好呢,你不是带牌了吗,咱们来打争上游吧,都到这来,这里平一点。”

她们玩到太阳落山才开始各回各家吃馍喝茶。

程嘉稼则抓了一下午的蜗牛,裤子边沾上了些黑泥。

“你看你的裤子,过来,我给你搓一下,不然回家妈妈肯定要揍你。”程嘉树说完,拉着程嘉稼往旁边小渠边走去。

程嘉树把她裤子上的泥点搓掉了一大半,看着不那么明显了。

“好凉啊。”随后程嘉稼发出几声嘶嘶声,刚搓的那块还没有干,布料贴在了她的大腿上,裹着细小的晚风感觉凉飕飕的。

“走走就干了。”说完程嘉树走到了前面。

“嘉树、嘉稼。”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她们几乎是一起转头的,是程爸。

程爸骑了一辆七八成新的二八杠自行车,正好干完活回来,他是一名建筑工人,也是片区出了名的好丈夫、好父亲。

“你们怎么还没回家?”程爸停下车,双脚踩在地面。

“正要回去呢。”程嘉树边说边挪动着步子,正好挡在了程嘉稼的前面。

“来,带你们回家。”程爸说着双手把程嘉树抱起来放在自行车的前杠上。

没等程爸说,程嘉稼就自觉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回到家,程妈已经把饭菜整齐有序地摆放在茶几上了。

程家的饭菜很实在,因为一家人的胃口都比较好,经常菜不够吃,所以程妈这次直接给她们一人炒了一盘菜,一共四盘菜,四碗饭。

饭碗的大小也是根据每个人的食量来定的,程爸的碗最大,确切的应该叫盆,其次是程妈,随后是程嘉树跟程嘉稼的,不过程嘉稼通常要吃两碗。

电视上播放着电视剧还珠格格。

“喂喂喂!”程妈重重地把筷子拍在茶几上。

“都跟你爸一个样,看电视就看进去了,饭也不吃了,学习都没见你们这么认真过。”程妈厉声呵斥道。

“吃饭吃饭。”程爸笑着看了程妈一眼,夹起一筷子菜放进程妈碗里。

“我没有啊,要你夹,你是一个大人,要给孩子做榜样,以后再看到这样,吃饭前我就把电视关了。”说完程妈吃掉了碗里的菜。

“妈,你说为啥你和妹妹都这么白,我这么黑啊。”程嘉树想起白天看到的简亦,真是白得如雪。

程妈看了她一眼,平静说道,“你像你爸。”

“我爸也不黑啊,爸爸的胳膊上面也是白的呀。”

程爸常年户外工作,晒到的皮肤明显比没晒到的皮肤黑好多!而且还有很明显的一道分界线。

“咋啦,嫌弃我给你生得黑了,还不是因为你大夏天的,到处疯玩,帽子也不戴,不聊了,吃饭时别说废话,赶紧吃饭!”

程爸正准备说点什么,扭头看见程妈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轻咳了一声,然后低头吃饭。

在这个家里,程妈永远是不容挑衅的实权者。

看到她被说,程嘉稼低头咯咯地笑出了声。

随后,程嘉树就用胳膊肘狠狠戳了一下程嘉稼的手臂,立即递给她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嘉稼放下碗,站起身,“程嘉树今天该你洗碗了。”摆出一副胜利的表情。

“嘉稼,给你说了多少遍,要叫姐姐,这样被外人听到要说我们大人没有把你们教好。”程妈训斥道。

“对,叫姐姐。”程嘉树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她哪有个姐姐样子啊!”程嘉稼撅起嘴巴表示不服气。

“哪怕我比早出生一秒钟,我也是你姐姐,再说我比你大了整整一岁零...八个月。”程嘉树掰着手指说道。

“叫完姐姐再进去。”程妈看向程嘉稼。

“姐。”程嘉稼小声说道,可以感觉到她的后槽牙在用力。

“我的好妹妹。”程嘉树本想摸摸妹妹的头,抬眼看着她高出的半个头,索性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程妈制定了一套家庭劳动规则,父母做饭,孩子洗碗,大姐程嘉云去市里上护校了,洗碗大军少了一员主力,本来一人一天轮到一次就可以了,如今少了一人,今天程嘉树就轮到了两次,不过明日程嘉稼也会轮到两次,这个谁也占不上便宜。

一个人负责洗衣服,一个人倒洗衣服的水,不过自从程嘉稼的个子超过程嘉树之后,都是程嘉稼负责倒水。

“嘉稼,把尿桶提进去哦。”程嘉树朝卧室喊道。

程嘉稼打开门,探出头一脸不情愿地说,“你咋不提?”

“我在忙。”说完程嘉树把程妈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剪指甲。

“大晚上,看不看得见,白天在剪嘛,别剪到肉了。”程爸刚从院子里进来。

“就是你小心,包个工程都不敢,你看别人李庆家包了工程,一年多挣十几万。你爸爸呀就是胆小,没本事。”程妈又开始了她的陈词滥调。

程嘉树放下了指甲剪,嘟起了嘴,看来又是于欢妈的杰作。于欢妈的嘴就是一个八卦中转站,什么话到了她那里就会添油加醋的传出来。

程嘉树永远忘不了她对程妈说得那些话:你没有生儿子,你家老程有遗憾吧,我看挣再多钱也没啥用,姑娘终究是别人家的人,捂不热。

“妈,你看爸爸长得帅,干活得技术又好,好多家都抢着要爸爸去他们家干活呢,再说要是真的爸爸包了工程,成了大老板,你不怕他不要我们了吗,你忘了住在团部的李蒙家,她爸爸就是包了工程,跟她妈妈离婚了,后面还找了个小老婆。”

“让他去找,看能不能找到我这么好的,给他养育了三个孩子,把家里外面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要是碰不到我,就你爸爸那间烂房子,我看他到现在都娶不上老婆。”程妈咧嘴笑道。

“对对对。”程爸附和着笑道。


中午。

一阵诱人的香味从厨房弥漫开来。

程妈正在烹饪她的拿手大菜之一,大盘鸡。

经不住美食诱惑的姐妹俩早已踌躇在厨房门外了。

程嘉稼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贴在墙上的日历,冲着厨房说道,“妈,今天是什么节吗?”

“不过节就不能吃肉了?现在谁家吃肉还要等到过节?”程妈含笑道,麻利地将鸡肉盛了一盘子出来,随后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盖在上面。

“嘉树,一会出去玩把鸡肉给奶奶带过去。”程妈把盛着鸡肉的盘子放在客厅的高脚桌上。

“叫奶奶过来吃嘛,送过去都凉了,让嘉稼去呗,她作业也做完了,每次都是叫我去。”程嘉树嘟起嘴不满道。

“你去,你嘴巴会说一点,嘉稼去菜地摘几把空心菜,再摘几个西红柿回来一会烧汤。”

程妈轻拍着程嘉稼的肩膀,随后递给她了一个簸箕。

程嘉树无奈的垂下头,“好吧。”

见程嘉稼刚走出门,她就快速从盘里夹了一块鸡肉,正准备放进嘴里。

这时,她感到一道不寒而栗地目光正看着自己,她立即把鸡肉放回了原位,舔了舔手指上的油,一脸回味的夸赞道,“好香啊!”

“没出息,路上别偷吃哦,锅里还有,够你们吃的,快去吧。”程妈说完走进了厨房。

程嘉树端起鸡肉正准备开门出去,程妈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叮嘱道:“见到人要喊人,不管他对我们咋样,你是晚辈该有的礼数要有啊。”

程嘉树从茶几上的盘子里装了几块饼干塞进口袋里,“知道了,妈我一会去同学家写作业晚点回来啊,饭给我留一点就行了。”

“你不是说作业写完了吗?程嘉树!马上开学了,作业还没做完!赶紧回屋写作业去,鸡肉我去送。”程妈说着开始解身上的围裙。

“我都做完了,就是数学册子还有两道题不会,就想着去问问周小芝,她数学不是好嘛。”

“不带书就去写作业?”程妈把书包丢给她。

“嘿嘿,谢谢妈,那我走了,别等我吃饭了哦,拜拜。”说完程嘉树转身走出屋。

程嘉树口中的周小芝是她想出去玩的挡箭牌。

上次说是找刘敏学英语,上上次说找陆涛研究什么实验,程妈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想揭穿她而已,反正尚在放假期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不然早就被她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果不其然,程嘉树一出门,就敲响了几个伙伴的门。

她端着鸡肉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五六个小孩,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着。

程嘉树奶奶家距离她家仅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也就是在粮食局那块。

距离奶奶家不远处,程嘉树停了下来,她扭头跟同行的伙伴说,“你们坐着等我一会,我把鸡肉送过去就来找你们。”说着把书包放到台阶上。

转身,她快步朝奶奶家走去,目光朝周围巡视了一圈,看到好多屋顶上都摆放着崭新的太阳能。

在她幼小的心里,认为只要是屋顶上摆着这个玩意的人家,应该就是有钱人,不像自己家屋顶那黑漆漆的热水袋,水量仅够一个人洗,用完还需要费劲的上水。

她回忆起去年跟妈妈去张阿姨家,也就是妹妹程嘉稼的干妈,张阿姨家的屋顶上就安了太阳能。

不仅如此,屋里更是贴得瓷砖地面,有马桶,冰箱、洗衣机还有电脑......彩电比家里的大很多,家具都跟电视剧里的一样好看。

到了奶奶家门口,她低头凑到盘子上面嗅了嗅,还是这么香啊。

她重重敲了几下门,大门距离里屋的门还有一小段距离,她扯着嗓子喊道,“奶奶,您在家吗?”

简亦就住在程嘉树奶奶家的后面那一排新房,他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程嘉树奶奶家的大门。

此时的简亦正坐在电脑前打字,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游走着。

他听到窗外的喊声,出于好奇,停下了正要打的字,站起身,移步到窗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是她。

简亦认出了她就是昨天突然抱住自己的女孩,至于她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满脸好奇地看着她,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两分钟过去,奶奶家的大门依旧紧闭,当她正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

突然,刮过来一阵小旋风,眼看着还有几米就要过来了。

程嘉树急忙护住手里的盘子,倾斜着脖子,朝风的方向吐了两口唾液,随后嘴里大声喊道,“快走,别跟着我!”说完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

她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动作,是源于小时候奶奶给她讲过:这种风就是还没走的鬼魂,它把你裹在当中时,一定要冲它吐三口口水,它就不会跟着你了。

程嘉树记得有一次在邻居奶奶家门口玩,当时也刮起了一阵小的旋风,她正准备朝着吐口水呢,突然坐在门口的邻居奶奶站起身,朝龙卷风的方向,轻声说道,“老头子你走吧,我过得很好,你放心吧。”没过一会旋风就真的走了。

并不知道这种说法的简亦,看到这一幕,突然对她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他摇了摇头,真是一个行为粗鲁的女孩,随手关上了窗户。

程嘉树把头发挽到耳后,刚要伸手敲门,“嘎吱”一声门开了。

出来了一个身形偏瘦的老人,他推着一辆三轮车,车兜里坐着一个嘴含着彩色棒棒糖的小女孩,小女孩看着有三四岁的样子。

刚还沉静的脸,瞬间嘴角抿起一丝笑意,“爷爷好,你们要出门啊。”

老人沉着脸,没有回答,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继续推动着三轮车,不料后轮卡在一个凸起的木桩上,程嘉树立即帮忙提了起来。

小女孩看到她,开心地跟她打招呼,“姐姐,你来了,爷爷要带我去买雪糕。”女孩说完舔舐着手里的棒棒糖。

“哒”地一声,小女孩的棒棒糖掉到了地上,小女孩带着哭腔囔囔道,“我要棒棒糖!我要棒棒糖!”

这时,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抚着小女孩的头说道,“爷爷再给你买个更大的。”

小女孩这才停下了哭闹,开心地晃动着双手。

“那您路上骑车慢点。”没等她说完,老人就骑车走了。

程嘉树看着落在脚边的棒棒糖,怔住了一会,顿时感到鼻子一酸。

这支彩虹棒棒糖,她从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她竟然咽了一口口水,缓慢捡起棒棒糖看了一眼,然后手腕用力,将它丢到了远处。

棒棒糖的塑料棒有点沾手,她往旁边的墙面上蹭了蹭,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才那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嘉树的爷爷。

这不是老人第一次没有理会她,唯一理会她还是四岁第一次搬来这里的时候,那天还笑脸盈盈抱着她转圈圈,还给她买了一整包高粱糖。

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这个老人不是她的亲生爷爷,她的亲爷爷早在三十几岁患病去世了,这个爷爷是奶奶后面嫁的丈夫。

他不太喜欢程嘉树,包括程嘉稼,还有二叔和大姑家的孩子。

程嘉树知道自己和刚才坐在三轮车后座的小女孩不一样,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即使你再讨好,也于事无补。

庆幸奶奶待程嘉树极好,经常会给她讲民间小故事,不过奶奶在家里当不了家,平日里都是趁爷爷不在的时候,偷偷给她塞零花钱和吃的。

见程嘉树一脸愁容,伙伴忍不住问道,“嘉树姐,你怎么啦?”

话音刚落,程嘉树回过神,嘴角扬起笑容,“我没事,咱们玩点什么?”

“躲猫猫吧,正好这里地方大,能藏得地儿多。”一个伙伴道。

“好啊,来手心手背分组。”

......

“嘘,我去那边藏,咱两分开。”程嘉树猫着身子跟同组队友小声商量道。

程嘉树本想跟着敌方队伍后面,随机应战,不料这次她们改变战术,对她们实施了两面夹击。

程嘉树不得不开始寻找最佳躲藏地,她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墙边有几个大货箱,她快步跑了过去,爬到了大货箱的上方。

为了不被找到,她头也没抬,半蹲着身子一个劲地朝里挪动。

等到程嘉树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一道围墙上,她低头朝下面看去,妈呀,真高啊。

突然她的小腿开始发抖,程嘉树双手紧紧攥着脚边的砖头,准备掉头,一抬脚,右脚的鞋子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咻!

咚!鞋子落在了院内的水泥台阶上。

简亦关掉水龙头,将毛巾搭在肩上,停顿了几秒后,开口道,“妈,你回来了?”

简亦甩了甩头发,走出卫生间,头上的泡沫还未洗净。

简亦打开屋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叫出了声,“你谁啊!”双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此刻,程嘉树一脸无辜地蹲坐在他家的围墙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程嘉树惊了一下,身子小幅度地晃了几下,待到站稳后,她才抬起头,“这是你家啊。简亦,是我,还记得我吗?昨天请你吃米花的程嘉树,我鞋子不小心掉你家院里了。”说着她用下巴朝那边指了指,旋即露出一脸傻笑。

简亦愣了两秒,缓步向前,用脚尖指向不远处的鞋子,“这个?”略带嫌弃的神色。

“嗯,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程嘉树扁着小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恳求道。

简亦看了一眼鞋子,微微蹙眉,“还是你自己下来拿吧。”

“那你能不能帮帮我,这太高了,我不敢跳。”

不久。

简亦从屋里搬出了一个椅子,放在墙边,“下来吧。”

程嘉树快速地穿上鞋,笑道,“谢谢啊,那我走了。”行到大门处,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简亦快步走到门口,耳朵趴在门后听了听,旋即,插上了门闩,刚转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检查了一番。

夜晚。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

“豆豆,妈妈进来了。”简亦妈端着一盘水果推门进来。

简亦正在玩魂斗罗,他的手指熟练地在手柄上滑动着。

简妈走到他旁边,把水果搁在桌上,“别玩太晚了哦。”

“嗯。”简亦点点头,“妈,今天爸回家吃饭吗?”

简爸自从调到繁星镇的派出所,工作上有很多地方要熟悉和开展,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更是简家少有的画面。

“一会我打到所里问一下,坐远一点,太近了伤眼睛,记得一会把水果吃了。”说着简妈转身离开。


饭桌上的程嘉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她最喜欢的红烧鱼也没夹上一筷,只是低头往嘴里塞米饭。

这一改反常的模样,引起了程爸的注意,“嘉树,怎么了,不舒服吗?”

程嘉树回过神,甚是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

“快吃,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鱼吗?”程爸边说边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嗯。爸你也吃。”随后把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机械式的咀嚼,吞咽。

突然,一根鱼刺在了嗓子口,程嘉树急忙站起身,蹲在一旁的垃圾桶边就开始咳了起来,顷刻间满脸通红!

该死的鱼刺!

程爸慌张地站起身,望向她,“卡鱼刺了?”说完快步走进了厨房。

程妈也放下了碗筷,急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唠叨道,“咳出来了吗?都说了吃鱼要慢着点。”

程嘉树一只手撑在膝盖上,表情痛苦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用手指抠喉咙。

”这时,程爸从厨房出来,“快喝口醋。

程嘉稼也停下了筷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她之所以这么淡然,是因为这不是程嘉树第一次卡鱼刺。

她吃鱼被卡的几率,妥妥地五五分,不过父母每一次都能保持第一次被卡时的关切程度,实属难得。

程嘉稼就很少被鱼刺卡住,这跟她的性格有关,她吃饭也比较小心些,不像程嘉树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遇上好吃的准会吃撑,然后肚子胀得在床上打滚。

程嘉树端起醋,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能闻到那刺鼻的酸味,她微微皱了皱眉,一股脑把一碗醋全喝完了,随后咳了几声后,一条细小的刺从她口中咳了出来,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大颗大颗地眼泪从眼眶涌了出来。

这个举动倒是惊着了在旁围观的程嘉稼,这可不是她往常的套路啊?

“......”程嘉稼狐疑地看向她。

“怎么啦还难受吗?”程爸忧心地问道,眉头跟着也皱到了一起。

程嘉树停止了哭泣,狠狠地醒了醒鼻涕,缓缓地抬起头,“就是嗓子还有点疼,爸妈你们快吃饭,我没事啦,休息一会就好了。”程嘉树说完把垃圾桶放回原位,清了清嗓子,拿起碗旁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被一根鱼刺卡哭,放在程嘉树身上不太可能,这次让她哭的原因,要从一个饭前打来的电话说起。

电话是死党刘敏打来的,幸好她多嘴问一句作业,才发现自己竟然漏做了一项,明早就要报名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夜里十二点,此时的程嘉树还在紧锣密鼓地赶作业中。

程嘉树不敢开灯,怕被父母发现,整个身体被棉被全全包住,她盘着腿弓着背趴在床上,被子里的唯一光亮来源于一个银色的手电筒。

本想把桌上的台灯移进来,悲催的是,电源线不够长。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被窝里呆上没一会,程嘉树的额头和下巴处,就冒出了好多细小的水珠。

程嘉树轻拧着眉头,看着才写了几张的作业本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这是悔恨的泪水,她暗自发誓下次假期一定先把所有作业检查一遍再开始玩。

虽然她去年也这样发誓过!

清晨,她顶着一对对称的黑眼圈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噩梦的内容是当老师翻开作业本发现里面竟然都是空的!

她惊慌中坐起身子,手中的笔也跌落在地上,她急忙翻开床头柜上的作业本,上面的字都还在,字迹已经说不上是潦草了,而是狂草!跟她其他作本上的工整笔迹截然不同,可她已然管不了那么多。

这时,程嘉稼从客厅走进卧室,她的手里抱着一摞叠好的衣服,“你的校服,给你收回来了。”随后把校服丢向她的枕头边。

程嘉树慵懒地侧身低眸瞥了一眼校服,用力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她:“嘉稼,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了。”程嘉稼带着嫌弃地神色看了她一眼,低头开始收拾书包。

“哦,那还早,我再躺会。”说完程嘉树又躺了下去。

“......”

她这个姐姐,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起床那一幕跟电视上乞丐有什么区别?

一头杂乱的头发,一双肿眼泡,文具书本散得满床都是。

这样的她,每次出门前必要照多遍镜子,刘海梳了不下十遍,每次梳完头还要沾水把杂毛捋平,衣服前后左右有没有脏或者不规整,她都要检查再三,手指甲剪得极短。

不过到了假期就会让其野蛮生长......

还有好多,哎,这个姐姐在程嘉稼幼小的心里,三个字概括。

提不成。

上学路上。

程嘉树双手拽在书包带上,恨不得把所有力量都放在上面。

以往路上蹦蹦跳跳的她,今天成了一只瞌睡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擦眼泪,手掌已经捂不住她张开的嘴了。

她的唯一座驾,一辆红色的八成新自行车也在昨天GAME OVER了,原因是她轧到了玻璃渣,导致车胎爆裂。

程嘉稼出门比她早,坐上了程爸的顺风车,现在估摸着已经到学校了。

“嘉树上学去啊,今天出门有点晚哦。”正在晨练的张爷爷说道。

“嗯,今天开学,爷爷您回去的路上慢点哦,拜拜。”程嘉树笑着挥手道,随后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一幕,每天基本要经历一遍。

程嘉树每次上学路上都能碰见这位晨练的老人,她总是主动地向老人打招呼,长期以往,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每逢学校开运动会或是炎热的那几天,张爷爷还会塞给她零花钱,让她去买雪糕。

这时,一辆自行车经过程嘉树身后驶过。

程嘉树迷瞪地抬起头,这个背影和自行车好像一个人。

这不是简亦吗?

他穿着红拂市第一小学的校服,红白相间颜色很衬肤色,不像自己身上的这套就太显黑了,本就不白的皮肤,简直惨不忍睹,蓝不蓝,灰不灰的,穿上跟只土拨鼠似的。

还是大城市的校服好看啊,她心里感叹道,不知道负责订校服的是哪位老师,真想找她谈一谈。

程嘉树看着商店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微仰起头,振作了一下精神。

她这才注意到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少了,按照以往上学路上的学生都是三五成群,高谈嬉笑着,现在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嘉树,你来了!”坐在窗边的刘敏朝她挥手道。

刘敏,程嘉树目前最好的朋友。

这俩人结缘于一年级,在小卖部门口互尝了对方手里的袋袋冰后,义结金兰至今,刘敏性格活泼,做事麻辣,喜欢给人算命运势之类的,体型微胖,成绩优异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又换教室了,刚适应二楼,现在又要多爬一楼了。”程嘉树边说边朝刘敏走去,随即把书包取下来,搁在座位上。

“哟!一个暑假不见,成国宝了,刘敏你看她的黑眼圈,笑死我了!”陆涛嘲笑道。

程嘉树没有开怼,只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随后从课桌底下抽出凳子坐下。

陆涛是程嘉树的男同桌,打从一年级开始便没换过。

虽然程嘉树多次向老师提出换座位,都被驳回了,程嘉树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

他对程嘉树来讲,就是一个难缠的二皮脸,外加自恋狂。

“你昨天是不是熬夜补作业了?”刘敏问道。

“嗯,唉,我现在眼皮重的不行,真想拿根火柴撑着,幸好是补完了,不然我就完蛋了......”说完程嘉树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半眯着眼睛看向刘敏,看到她胳膊上别着值周生的标牌,突然瞳孔放大,立刻坐了起来问道,“这周轮到咱们班值周了?”

“嗯,这个是你的,张老师让我给你。”刘敏一边说,一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袖标。

上面赫然写着让程嘉树心心念念的三个字:文明岗。

“我也要值周?真的假的?你别骗我。”程嘉树有点不太相信,脸上难掩喜色。

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程嘉树都是值周透明人,因为她个子长得小,老师觉得她管不住人,便没有安排过她值周。

没成想在升入五年级的第一天,她就如愿以偿了,虽然仅仅是站在校门口指挥交通的,不过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文明岗分为两种,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在室内,一个室外。

室内的需要站在每层楼梯口,向上下楼的老师问好,以及对在楼道打闹的学生批评教育等等,室外的呢,就是程嘉树那种。

当然她最想当的还是值周生。

因为值周生拥有加分和扣分的权利,而且还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到其他班级里面,感觉神气极了。

不过程嘉树也只有羡慕的份,一般值周生只有三个名额,只从几个重要的班干部里面选,虽然她也是班干部——劳动委员。

记得一年级班委选拔的前一天,程嘉树顶着被程妈打的风险,从家里搬了两盆花,随后拿下了班里劳动委员一职。

“嘉树,你帮我一个忙。”刘敏眉头轻拧,捂着肚子说道。

程嘉树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你咋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帮我去检查一下六年级的卫生吧,我肚子疼快憋不住了,检查本在我桌上,谢了。”说完,刘敏把值周生牌子丢给了她,随后闪出了教室。

这不正合她意嘛,当几分钟值周生也是不错的。

程嘉树乐滋滋地拿起值周生牌子,端详了好一会,正当她准备往胳膊上别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截胡了。

她一扭头就看到陆涛举着值周生牌子一脸挑衅地样子,陆涛得意地晃着脑袋,“小矮个,你要是能够到就给你。”

“我给你说,你最好快点还给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程嘉树咬牙切齿道。

“你来够啊!”陆涛依旧不断试探着程嘉树的底线。

程嘉树狠狠瞪了他一眼,趁其不备朝他的脚使劲踩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值周生的标牌正好落到了程嘉树的手上。

“小子,跟我斗,你还太嫩了!”说完,程嘉树走了出去。

一个即将过十一岁生日的人竟然说别人嫩,真是好笑。

看了几年警匪片的程嘉树,说起江湖话一套一套的。

六年级和她们同楼层,在主楼梯口的右边。

程嘉树整理了一下衣领,透过阅览室的玻璃窗,把头发也整理了一下,都是值周生了,可得注重仪容仪表,旋即,她把检查本夹在咯吱窝处。

原本快速的步伐,在临近六年级教室时停了下来。

脸上的神气得意也演变成了忐忑不安。

程嘉树背靠着墙壁,轻轻舒了一口气,抿了抿嘴,振作了一小会后,敲响了六年级一班的门。

咚咚!

两声力道不大的敲门声。

“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本周的值周生,负责检查卫生,我现在可以进来吗?”她的语速很快,不过口齿还算清楚。

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

程嘉树微低着头,径直朝讲台走去,走不动了才知道自己撞到了人。

她惊慌中抬起头,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简亦。

简亦低眸看了她一眼,旋即身体往前挪了一小步,让她过去。

程嘉树没有过多停留,快速地走到窗台边,象征性地摸了摸台面,随后在本上写了几笔。

简亦侧目瞥了她一眼,她脚上穿得正是那天落在院里的球鞋,面露嫌弃。

“同学们,这个学期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简亦,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微笑着看向他。

“大家好,我叫简亦,来自红拂市第一小学,平时喜欢看书、绘画、打篮球,希望在今后的相处中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说完他规范地鞠了个躬。

窗台、讲桌和黑板已经都检查过了,门框上方是检查的最后一步。

随着简亦的自我介绍结束,全班的眼光都移向了正在费力垫脚够门框的程嘉树。

正当程嘉树准备跳起来的时候,一个凳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

程嘉树神情疑惑地扭过头,正好和简亦的目光交汇。

简亦将凳子又往她那边挪动了一下,示意她踩上。

咦,这一幕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发生过。

程嘉树脸色沉了下来,脸颊开始发烫,小声说道,“我不需要,谢谢。”边说边把凳子往后推了推。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站上去。

程嘉树微微蹲下身体,蓄力后猛然一跳,右手手指终于摸到了那该死的门框,她转过身,仰起头得意地看了一眼简亦。

这时程嘉树才发现简亦身后,几十双眼睛正齐刷刷地望着她,仰起的头顿时垂了下来,急忙拿本子盖住脸,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她走后,同学们再也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简亦看着程嘉树离去的身影,勉勉强强止住了笑,歪着头若有所思。

这个女孩可真有意思。


很快,程嘉树就跑回了教室。

这值周生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显然她就不行。

程嘉树低头瞥了一眼检查本上留下的字迹,歪七扭八的,这是什么鬼画符,她轻拧着眉头,朝座位走去。

坐在座位上的她,还未从刚才的阴影里走出来,伸手一个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竟然还跟他说谢谢,没有骂他都是轻的,我有这么矮吗?还需要站到凳子上,个子高就了不起啊!

反正又不是一个年级的,以后也不会有啥交集,程嘉树不断安慰着自己,若是能时间倒退,她一定会找好措辞让对方无力反驳!

她越想越气,小脸气得鼓鼓的。

————

四楼微机室。

屏幕上显示着金山打字的页面,上面的文字缓慢地更新着。

程嘉树正坐在电脑前,动作笨拙地在键盘上敲着字,穿着小碎花鞋套的双脚有节奏地晃动着。

给她一台缝纫机,怕是连清明上河图也缝制好了。

“还有十几分钟下课,打完字的同学可以自行上网。”微机老师说着,合上桌面的课本,拉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话音刚落,程嘉树脸上泛起笑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两根手指艰难地在键盘上戳动着。

又过了五分钟,她才把字打完。

“刘敏~”她压低声音向隔着几个座位的刘敏求救。

由于她的声音太小,刘敏并未听到,坐在她旁边的男孩听到后,才拍了拍刘敏的胳膊。

刘敏微低着头,目光先是望向老师那里,后才猫下身子,小步走了过来。

“咋啦?”刘敏蹲旁边轻声问道。

“你那里有没有记我的抠抠密码。”程嘉树边说边在桌上的本子里翻找着。

程嘉树人生中的第一个抠抠是刘敏帮她申请的。

由于家里没有电脑,她已经好久没有登陆过抠抠了,只有微机课空闲的时间才能登陆上一会。

“我记得我申请的时候记在一张本上了,不过那个本子忘了放哪里了,应该是在家里。没事,就算这个找不到了,后面给你申请一个更牛的,七位数怎么样。”

“你再帮我找找吧,这个抠抠用惯了,也不想换了。”

“行吧,我回去再找找看。”

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第一次当文明岗的程嘉树早已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了,胳膊上红色的文明岗袖标格外显眼。

她双手双眼直视前方,双手紧贴着裤缝,明显能手指尖都在用力。

她微微侧头偷偷瞄了一眼校园内,仍是空无一人,就在目光收回之际,她竟然瞄见了一根火腿肠。

一根躺在不远处草坪上的火腿肠。

这一发现,得归功于她双眼5.2的视力。

单看外貌,像是一根新的,程嘉树心里有点窃喜,没想到值周还能捡到吃得,看来摘到四叶草真的会有好事发生。

在强烈食欲的驱使下,程嘉树想都没想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程嘉树并没有直接蹲下去捡,毕竟现在的她是一名光荣神圣的文明岗,举动还是要符合身份才行,她犹豫了几秒后,小心翼翼用脚尖轻轻踩了踩那根火腿肠。

如果是新的,踩上去就能感觉到。

‘滋’一声,火腿肠随着她的鞋底瞬间贴到了地上。

竟然是空的包装袋!!!

伪装的也太像了吧!

程嘉树撇了撇嘴,心情有一丢丢失落。

突然,有一道影子划过身后,程嘉树快速扭过头,被站在身后的简亦吓了一大跳。

程嘉树表情惊恐,肩膀耸动了一下,“吓死我了!”

接触到简亦眼神的瞬间,她好像从他眼里读到了自己的心理过程,也许也是因为心虚,她快速将目光瞥向别处,“这是谁扔的垃圾啊。”边说边拾起火腿肠皮快速朝垃圾桶走去。

简亦已经站在这里有两分钟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到了。

简亦不由斜着头,用平静的目光瞅着程嘉树,顿时有点想笑,可看见她那张傲娇的脸,又忍住了。

程嘉树感觉脸火辣辣的,她不敢往那边看,低着头皱眉回想着,这个简亦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他看到没有?

程嘉树缓缓抬头朝那边偷瞄了一眼,简亦竟然还站在那里,他怎么还不走啊,他不回家吗?

“铃铃铃~”放学铃声响起。

奔涌而出的学生瞬间错开了两人的视线。

她猛舒了一口气,佯装若无其事地站在岗位上。

简亦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自那次火腿肠事件发生后,程嘉树的神经便生成了一条红色警戒线,凡是听到简亦这两个字,大脑就开始biubiu作响。

不论是在路上或是学校里,只要是碰到简亦,打十米开外的距离,程嘉树就会绕道而走。

若是实在来不及,她就直接把脸对着墙或者举起书包挡着脸,等简亦走远了才敢扭过身来。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被他撞见自己多次丢人现场,这人绝对‘不能留’!

必须得让他忘记我才行,若是这段记忆跟着到初中,高中......我的妈呀!简直不敢想象。

谁知,这个简亦在学校还挺出名,来校短短一年就留下了一段段传奇。

不是夸其学习成绩优异拔尖就是帅得惨绝人寰,同学你一言我一句,多少多少有传到程嘉树的耳朵里。

不过都被她自动屏蔽了。

自简亦升到中学开始,程嘉树也极少碰见过他了。

这个名字,也仿佛在她的记忆里慢慢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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