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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听到别人的秘密

不在意中人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我能听到别人的秘密》,超级好看的武侠修真,主角是林越子秋,是著名作者“不在意中人”打造的,故事梗概:穿越后,林越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向他倾诉着种种秘闻。小到邻家少女的心事,大到天道之谜,每日坚持不断,随机播报。他本想平淡度过一生,奈何在这个凡人如草芥的仙侠王朝世界,一个无权无势的凡夫俗子,命运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中。所以,他也只好不当人了。“皇后娘娘,您也不想你叛国的秘密被人知道吧?”......

主角:林越子秋   更新:2024-01-29 09: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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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越子秋的现代都市小说《我能听到别人的秘密》,由网络作家“不在意中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我能听到别人的秘密》,超级好看的武侠修真,主角是林越子秋,是著名作者“不在意中人”打造的,故事梗概:穿越后,林越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向他倾诉着种种秘闻。小到邻家少女的心事,大到天道之谜,每日坚持不断,随机播报。他本想平淡度过一生,奈何在这个凡人如草芥的仙侠王朝世界,一个无权无势的凡夫俗子,命运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中。所以,他也只好不当人了。“皇后娘娘,您也不想你叛国的秘密被人知道吧?”......

《我能听到别人的秘密》精彩片段


这一刻,酒窖上方地面破碎的同时,林越看到了青都的夜空。

本就幽暗的夜空此时缓缓流淌着,让夜幕变得更加漆黑深邃,还有一道炽烈灼热的日光,一道清冷皎洁的月光,以及无数璀璨闪耀的星光尽数汇聚而来,交织形成了这只光芒大手,抓向了林越和鱼十七!

“四象元气?”

鱼十七仰头望着那遮蔽而来的元气大手,手中虚空一抓,便多出了一根黑沉沉的铁棍。

“我挡得住!”

随着她碎碎念般的自语声响起,林越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手中的铁棍骤然化为残影消失。

然后——

“轰!”

一声可怕的爆炸陡然响起,那元气汇聚而成大手当场崩解溃散,随即化为一波惊人的冲击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砰砰砰的碎裂声中,酒窖内存放的所有酒坛在这一刻同时粉碎,其中的酒水还没来得及飞溅就被气流震成了水雾,随着冲击疯狂迫散向周围,一时间酒香四溢。

“好大的蛮力。”

只听上方传来一声惊叹。

下一刻,一只琥珀色的山形大印当空飞起,陡然扩大了千倍万倍,随着越发深邃幽暗的夜幕流淌,席卷着炽烈的日光和清冷的月光以及群星闪耀的星光,轰然朝着下方压了下来!

那沉重无比的气势恍若山峰崩塌,可怕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我能砸开!”

鱼十七嘀咕一声,双手便抡起了漆黑沉重的铁棍,狠狠地朝着大印砸了过去。

“铛!”

那沉重无比的山形大印如遭重击,灵光元气顿时溃散了不少,重新缩小退了回去。

林越仔细看去,只见上方此时正围着一大群人,除了身披金甲的上百名武修之外,还有那儒门两位不知真假的巡天使,以及百里凤至。

怎么找过来的?

林越心中生出疑惑。

下一刻,鱼十七一只手拿着铁棍朝着上方周围轰然一扫,随即狂暴的冲击向四面八方迸发的同时,她一转身就抱住了林越的腰身。

“走!”

林越只听到呼啸的风声掠过耳边,腰部被陡然爆发的高速扯得快断了一样。

眼前的画面更是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后退,所见一切都在急剧变幻模糊,显然是被鱼十七抓着跑路导致的。

“还想走?”

随着苍老的声音响起,一道道锋芒陡然斩了过来。

林越余光瞥到那老者顾景荣手中拿着一支大楷毛笔,以虚空为纸,以天地为案,肆意挥毫落笔,笔锋便有锋芒袭来。

“我挡得住!”

鱼十七单手挥动长棍化为幻影,连续击破了数道锋芒,最后一道锋芒时却感觉手臂骤然一僵,没来得及挥棍,只好单手抱着林越,腰肢一扭,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最后一道锋芒。

“噗!”

鲜血飞溅而出。

鱼十七一个踉跄前冲,咬紧了银牙,但手中还是紧紧抱着林越,尽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残余的锋芒。

“放开殿下!”

一声冷喝响起,只见一抹如火的暗红色残影掠过地面,笔直冲了过来。

赫然是手持长枪的百里凤至!

“住手!”

陡然响起的喝声中,百里凤至一怔,身形骤然停了下来,银色面具下的双眸疑惑地看着林越,微微蹙眉。

“殿下?”她不明白林越为什么让她住手。

林越紧紧皱着眉头,神色中有着无法抑制的痛苦之色,低沉道:“都退下!谁都不许再出手!”

他悄然拍了下鱼十七的手肘,发现这憨憨没理解他的意思,有些无奈,只好继续说道:“你等是想害死本宫吗?没看到她在以我当人质?”

鱼十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放在他的心口,红着俏脸,很没底气地吼了一嗓子:“不准过来~”

“……”

这是因为说谎才脸红吗……林越无言以对。

“殿下?”

百里凤至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还是抬起一只手,喝令道:“都退下!”

老者顾景荣和年轻男子裴斌飘落在地面上,隔着十数丈距离,有些古怪地看着鱼十七和林越,也没有再动手了。

“走。”林越压低声音,凑在鱼十七的耳边说了声。

鱼十七小小的噢了一声,这才抱着林越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现场只剩下上千名百里凤至的亲卫军,上百名金甲武修,以及两位巡天使和百里凤至。

夜风悄悄拂过。

半晌,那年轻男子裴斌与老者顾景荣对视了一眼,咳嗽一声,开口道:“没想到那女刺客的道行竟如此之高,我等合力围攻,竟然还能被其找到机会挟持殿下。”

老者顾景荣叹息道:“殿下刚才似乎在帮那女刺客说话,莫非是被其迷住了?”

百里凤至蹙起眉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方才二位巡天使虽动用四象元气,但似乎并未倾尽全力?若是第一击就得手,或许就能救回殿下了。”

“百里统领。”

老者顾景荣摇头道:“并非老朽不想拼尽全力,而是顾忌殿下,倘若全力出手,波及到殿下该怎么办?”

百里凤至蹙眉不语。

半晌,她才说道:“此次未能得手,下次就难了,而且重新寻踪定位殿下,也需要准备更长时间。”

“百里统领还请放心。”

那年轻男子裴斌说道:“有苦海学舟的结界笼罩整个青都,上天入地都逃不出去,迟早能救回殿下。”

百里凤至看了二人一眼,并未多说,转身便带人离开了。

远离之后,楚副将跟了上来,开口道:“大人,我瞧着方才殿下似乎真的在护着那女刺客,这是为何?难道殿下真的迷上了……”

“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百里凤至打断了他,淡声道:“或许殿下是从那女刺客那里得知了什么,但不能当面告知,所以才会有此结论。”

忽然——

“呼!”

一颗石子骤然飞向了百里凤至。

石子速度并不快,百里凤至随意一挥手便已接住。

她蹙眉看了一眼石子飞来的方向,这才看向手中的石子,发现石子上包着一层薄纸。

打开一看,纸上是一行小字。

百里凤至借着月光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大人?”楚副将疑惑地看着她。

百里凤至深吸一口气,掌心有暗红色炽热暗劲一吐,将这张纸焚化震碎。

随即,她轻声道:“回去吧。”

……

一座颇为豪奢的府邸柴房内。

“你转过去,给我看看你的伤。”

林越拿着长明珠,皱眉看着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鱼十七。

“没事,伤口很浅,我很抗揍的。”鱼十七不在意地摆摆小手,“我吃点药,明天就好了。”

林越微微皱眉道:“我让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噢……”

鱼十七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

林越微微弯下腰,借着长明珠的光芒观察了一下,可以明显看到她背部雪白的皮肤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伤口中还隐隐有细微的光芒流转,不断重新撕裂出细小的新伤,阻止伤口愈合。

虽然已经勉强止住流血,但看着还是颇为凄惨,伤口附近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

“伤口里是什么?”林越问道。

“可能是那毛笔法宝残留的法力吧。”

鱼十七想了想,说道:“估计五个时辰之内就能驱除干净了。”

林越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刚才看你的那些药里,有一瓶紫青雪花,一瓶人仙华,都拿出来。”

“噢……”

鱼十七当即在自己的储物之宝内翻找起来,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两瓶药。

林越打开嗅了嗅,这才递给鱼十七,说道:“这瓶内服,这瓶等五个时辰之后外敷。”

待鱼十七服下药后,便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咬着嘴唇驱除伤口中残留的法力。

林越在她身旁坐下,无奈道:“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你不要老想着打,直接挟持我就行了,也不要喊破巡天使的身份。”

“可是我明明是来保护你的……”鱼十七嘀咕一声,又问道:“为什么不能喊破?”

“笨。”

林越看了她一眼,“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第二批巡天使也是贪天门冒充的,现在他们装作巡天使,还会顾忌我这个皇子,可是你一旦喊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怎么还会顾忌?”

“噢……”鱼十七似懂非懂。

林越无奈摇头道:“你不用懂,听话就行了,先等你恢复,我们再想办法出城。”

鱼十七又噢了一声,闭上眼睛专心驱除伤口中的法力。

过了半晌,她忽然啊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林越问道。

“出城之后,我不认识去帝鸿城的路怎么办呀……”鱼十七小声道。

林越无言以对,摇头道:“先不去帝鸿城。”

“噢……”鱼十七弱弱地反对:“可是师父让我带你去帝鸿城,你不能乱跑的,迷路了怎么办……”

“哈?”

林越好笑地看着她,忍不住说道:“就算要去帝鸿城,你也不认识路啊,不还是要迷路吗?”

“……可……可……”

鱼十七闻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委屈地红着眼圈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瘪着嘴,眼泪直打转:“我好没用……”

林越感觉有点头疼,无奈道:“不准哭,把眼泪憋回去。”

“噢……”鱼十七瞪大了眼睛,努力把眼泪吸回去。

“对了,天上那只飞舟把整座青都都封闭了,你当初是怎么进城的?”林越思忖着说道:“等你伤势恢复之后,你先用同样的方法带我出去。”

“怎么进城的?”

鱼十七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我不知道啊,看到城门我就进来了,我就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城门口的武修就没看到我了。”

“啊?”林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了。

鱼十七进城的时候,天上那只飞舟的结界还是允许人从城门口进来的,只要检查没问题就行了。

但现在他被劫持,巡天使可能还是贪天门假扮的,又怎么可能让人离开青都?

“那你能强行突破出城吗?”林越问道。

“呃……”

鱼十七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沮丧地说道:“好像不行诶,师父们说贪天门现在式微,虽然没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求剑舟还是很厉害的宝物,结界运用的是三才层次的天地法理,我就算是念上一天的‘我能破开’,肯定也破不开,呜……”

“行了行了,不准哭。”林越无奈地微微摇头。

见鱼十七瘪着嘴强行忍住,这才继续思索着说道:“不过,为什么贪天门要特意留在青都,还用结界封锁青都呢?”

“因为巡天使已经死了,应该不会再有巡天使来了啊。”鱼十七抹了抹眼泪说道。

林越微微挑眉,说道:“话虽如此,你也说了只是应该,万一有巡天使来呢?贪天门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他总觉得其中有问题。

思索了半晌,林越暂时收敛思维,看向鱼十七说道:“总之,先等你恢复,再想办法出城。”

“噢……”

鱼十七闭上眼睛,专心驱除伤口中的法力。

林越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也开始专心修炼。

天地间游离的种种元气之中,地风水火四种元气被他一丝丝地抽取而来,然后一点点地融入体内,悄无声息地强化着肉身,化作水火风三种属性的元力。

夏鸿氏皇子血脉确实非同凡响,尽管只是修炼了这么几天时间,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第一层天关——五行天关很近了。

百里凤至说过——

夏鸿氏皇子突破最基础的五行天关,本来就是如吃饭喝水般容易,因为皇子一开始修炼就能吸收五行层次的天地元气,打破第一天关也只是让修炼效率更高,并无本质突破,所以十天半月就够了。

不过,林越还是感觉自己修炼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些,比百里凤至预料得还要快的多。

虽然他现在这点实力,就算能打破五行天关也没什么意义,但积少成多,一步一步下去,终究是会成长起来的。

而且,藏在自家地下的那尊黑玉棺,也需要打破四象天关之后开启。

忽然间——

“铛!”

“铛!”

“铛!”

连续三声如敲击洪钟大吕般的震响,忽然在林越的脑海中炸响!

与此同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静止了,万籁俱寂,唯有那高亢宏大的钟声在脑海中滚滚回荡。

林越仔细聆听起来。

随即,他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虚幻缥缈的低语声,向他轻声诉说——

“你知道吗?鱼十七也是夏鸿氏血脉,乃是十六皇子最后留存在世的血亲孙女,她亦是她师父们的救赎,可谓出淤泥而不染,同时她身怀先天神通‘信以为真’,与她从不说谎的赤子之心是绝配。”

旋即,这虚幻缥缈的低语声便消弭无踪,一切恢复正常。

“十六皇子的孙女?师父们的救赎?”

林越睁开眼睛,默然看了鱼十七一眼,“先天神通‘信以为真’?从不说谎的赤子之心?”

他默默消化着这个秘密之中所包含的信息。

不知不觉间,五个时辰过去了。

柴房外,可见苍茫的蓝幽之光,也渐渐透过窗棂渲染着屋内,看样子马上就要天亮了。

“殿下,我好了……”

鱼十七看着闭眼修炼的林越,小声地呼唤了一下。

林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问道:“饿吗?”

“没事,小鱼不怕饿。”鱼十七立刻挺起颇具规模的胸脯,表现出自己不是饭桶小废物的气魄。

“噢,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那我也应付两口,嗯……应付三口。”

……

一个时辰后。

“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女孩软软糯糯地碎碎念着,任由林越牵着她在清晨人群川流的街道上,往城门方向一步步走着。

而周围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个人瞧见这对男女,纷纷无视二人路过。

不一会儿,前方已是城门。

“那飞舟布下的结界真的封锁了全城啊……”

鱼十七愕然望着城门口,一脸底气不足地转头对林越说道:“要不你等我一天,我念一天再试试……”

“不用了。”

林越看了她一眼,揉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接下来你只需要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行了,不用管我,我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地出去。”

“啊?”鱼十七有点懵,“光明正大地出去?怎么出去?”

“当然是这样。”

林越唇角泛起一抹笑意,随即缓缓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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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热流中,林越的容貌和身形都在急剧变化。

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皮肤略显黝黑的中年男子,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眯缝眼。

“诶?”

鱼十七错愕地看着林越,“你这是怎么变的?居然连气息和境界都变成了四象层次的修行者,你变的是谁呀?”

林越嘴角微微翘起,用略显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当然是贪天门的自己人。”

随即,他便径直往城门口走去。

鱼十七一怔,连忙跟上他,口中还碎碎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青都的西城门口,此时正守着四名身穿金甲的武修强者,四人的气息隐隐与天空中那飞舟所设的结界相连,显然受结界保护。

林越一言不发,径直走了过去。

那四人看到林越走来,先是一怔,随即纷纷拱手揖礼,开口问候:“见过师叔。”

其中一人问道:“听闻师叔受了伤,怎么不在飞舟上养着,还下来了?”

果然……林越心中一喜,当即顺着众生相带来的性格影响,懒洋洋地说道:“伤又不重,出去办点事。”

那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师叔,代门主命我等彻底封锁青都,师叔您现在离开是不是……”

“怎么?”

林越瞥了那人一眼,说道:“连我都不能出去了是吧?”

那人连忙说道:“师叔您这是说的哪的话,只是……”

“行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非要这么按部就班的也行。”

林越任由众生相所带来的情绪影响着他,懒洋洋地说道:“我这就去找代门主亲自来和你们说,请你们放我这位师叔出去。”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哎,师叔,您留步。”

林越刚转身走出两步,四名守门弟子便有一人快步追了上来,陪笑道:“师叔这又是何必呢?哪需要麻烦代门主,我们这就给您开门。”

“合规矩吗?”林越瞥了他一眼。

那守门弟子连忙说道:“当然,只要用破法宝镜确认一下就行了。”

破法宝镜?

林越心中一突,但到了这份上,也只能相信众生相了。

堂堂五响级秘密得到的宝物,应该不至于被这几个贪天宗弟子都能使用的宝镜,这么轻易看穿吧?

林越保持着神色平静,来到城门口,只见城门的门洞墙壁上,正斜挂着一面边缘雕刻着日月星辰的巨大铜镜,正好将经过城门的人都尽收镜内。

“师叔您站这儿就行了。”那守门弟子恭敬道。

林越平静地站在城门的门洞内,任由那挂着的破法宝镜将他映照在镜内。

宝镜缓缓亮起一层莹润的光泽,几名弟子仔细看着镜内的林越,发现这位师叔并无丝毫变化,顿时都松了口气。

“师叔,我等这就为您把结界打开一道口子。”

四人对视一眼,当即同时拿出一道小巧的赤色令旗,催动法力之下,令旗立刻飞舞着化为一道道赤芒,飞入城门外的茫茫白雾结界之中。

下一刻,那飞舟形成的茫茫白雾结界,立刻缓缓显露出了一条空旷的通道,透过通道隐隐可以窥见结界外的场景。

“师叔慢走。”

那四人纷纷揖礼相送。

林越点点头,随即瞥了一眼身旁的鱼十七。

鱼十七一边念叨着看不见我,一边悄无声息地跳了起来,像是壁虎爬墙一般,贴着城门的门洞最上方,飞快地爬了过去。

斜挂着的宝镜正好照不到她的身影。

虽然不知道破法宝镜能否映照到她,但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林越也堂而皇之地穿过城门门洞,走进了那茫茫白雾之中的通道内。

不一会儿,通道渐渐弥合。

四名守城弟子纷纷收回令旗之后,便继续守城了。

就在这时——

“呼!”

两道身影忽然飞落到了城门口。

赫然是那两位巡天使,老者顾景荣和年轻男子裴斌。

“见过代门主,长老。”

四名守城弟子一见,连忙恭敬行礼。

裴斌微微皱眉道:“你等方才为何开启结界?”

其中一名守城弟子微微一怔,说道:“回禀长老,方才屠师叔有事要离开青都,所以弟子四人才将结界打开了一条通道。”

“屠师叔?”裴斌皱眉喝道:“胡说八道!屠护法正在飞舟上养伤,怎么可能出城?”

“遭了。”

那老者顾景荣眼神微变,立刻一翻手取出了一杆黑色令旗,而后一挥手中令旗,便化作流光飞向了城外。

很快,老者便飞出了结界的茫茫白雾,悬浮在半空中探查着周围。

但四野苍茫,官道笔直,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呼。”

那年轻男子裴斌也飞了出来,凌空站在老者身旁,皱眉道:“可有发现?”

“那丫头有多快你也知道。”

老者微微摇头,又说道:“听说这位殿下拥有变化类的先天神通,但他又未曾见过屠护法的真面目,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年轻男子也皱眉道:“方才守门的四名弟子说,他们用破法宝镜检查过了,但并未发现异常。”

“破法宝镜也看不出来?”

老者有些吃惊地说道:“这位殿下连五行天关都还没破,就算是先天神通的变化,也不可能瞒过破法宝镜吧?这宝镜乃是求剑舟的一部分,可透过法理窥探真实,四象层次的修行者即使擅长变化,也无法躲过才对。”

年轻男子裴斌沉吟了半晌,轻声道:“那就说明……或许他并非是用先天神通变化的。”

他眯起眼睛,“或许,是利用某件擅长变化的异宝?”

“这样的宝物,天下间也不多吧。”老者顾景荣缓缓道:“没想到这位殿下还有这等福缘,果然非同一般。”

而年轻男子裴斌却是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这等宝物,还是以我贪天门昔日的镇门之宝众生相为尊,只可惜,门主转世之后还未能觉醒全部的前世记忆,尚未找回众生相,便已身死……”

老者顾景荣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还在想这些吗?帝鸿城并非善地,皇子之争更是天下间最可怕的斗争,还是远离为好。”

“我知道,只是……”

他并未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回去吧。”老者顾景荣摇头道:“这位殿下走了也好,虽然和计划预计的不同,但看样子也不错。”

……

晨光熹微。

青都城以西,五里之外的密林深处。

深秋冰凉的露水缓缓滴落在鱼十七的脖子上,顿时让她一个激灵。

“安全了吗?”

林越靠在一颗树旁,随意单手按在脸颊上,当即控制众生相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应该没事了。”鱼十七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她这才转身看向林越,不由得一愣,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变回来了,你刚才变得谁呀?那些人怎么叫你师叔?”

“我也不知道是谁。”

林越随意道:“我只是变成了一开始来青都的假巡天使而已,贪天门让他打头阵,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重要人物才对。”

他之前变化的中年男子模样,就是前两天那个假扮巡天使‘谢怀贤’,还自称贪天门的魔道之人。

当时,此人被百里凤至打伤,他特意找到了此人留下的鲜血,用众生相解析了。

这次果然派上了用场。

昨晚他仔细回想思索之下,也明白了贪天门派出第一位假巡天使的目的。

第一个假巡天使一来就找茬,故意认定了他不是皇子,只怕根本就没有想过成功,被百里凤至击退逃走之后,还演了出戏,让第二批巡天使抓住,以此增加第二批巡天使的可信度。

而且,如此一来还给了第二批巡天使驻留青都的理由。

虽然林越到现在也没懂,第二批假巡天使为什么一定要驻留青都,但其中肯定有他不知晓的某种理由。

不过,如此一看,第一个到来的巡天使明显是给第二批假巡天使‘垫’的。

否则也达不成现在的局面。

所以,第一个假巡天使谢怀贤,必然是贪天门一伙的人。

而且这么重要的任务,肯定也不是小角色。

“贪天门的?”

鱼十七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林越,点了点头说道:“气息那般无相难测,确实是贪天门一系的功法。”

“四象层次的修行者,在贪天门也算是有些地位吧?”林越问道。

鱼十七立刻点头道:“如今贪天门式微,曾经的门主陨落后,贪天门根本没有大修行者,四象层次就是高层了。”

林越微微颔首。

门主陨落?

式微之后还这般实力,曾经的贪天门该有多么强大?

“现在我们去哪里?”

鱼十七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你认识去帝鸿城的路吗?”

“我不认识。”林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就算我认识去帝鸿城的路,我也不敢去。”

“为什么呀?”鱼十七疑惑道。

“因为很危险。”

林越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说,真正的巡天使已经被杀了,不会再有巡天使来接我了吗?所以,明显有人不想让我去帝鸿城。”

“我能保护你啊。”鱼十七拍了一下胸脯,随即又弱弱道:“不过连巡天使都被杀了,好像是有点危险。”

林越微微挑眉,问道:“你的实力和巡天使比怎么样?”

“差不多吧,我顶多稍微强那么一点点。”鱼十七有些底气不足地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这不就是了。”

林越说道:“所以,我这样去帝鸿城肯定是不行的,我也不认识路,必须要有足够的保镖带路才行。”

“保镖?”鱼十七不太懂,“你还认识其他强者吗?”

林越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不是刚认识了一批吗?比如……贪天门,那座飞舟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不是吗?”

“啊?”

鱼十七懵了,“贪天门虽然假冒巡天使,但怎么可能帮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机会的。”

林越微微眯起眼,说道:“不过,这也需要你来帮忙。”

“我?”鱼十七更加懵了。

“走吧。”

林越往密林外走去,“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地方,不过你要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要是答应,我就带你去,否则你就在这里等我。”

“喔……那我发誓。”

鱼十七想了下,点头道:“我死也不会告诉别人,要是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我就立刻遭天谴而死。”

“行了。”林越笑了,说道:“走吧。”

赤子之心,还是值得信任的。

在鱼十七异常迅速地飞奔赶路之下,不一会儿就到了二十几里外的一座矮山脚下。

上次林越开着马车来这里,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这次却是半盏茶就到了。

上了山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山腰上那片迷踪阵般的茂密石林。

按照“逢高向左,逢矮向右”的诀窍,不一会儿就穿过了这片错落有致的石林。

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山壁前。

“到了,我带你进一个秘密山洞,你别告诉别人。”林越摸了摸鱼十七的脑袋。

“那我死也不说。”鱼十七认真地点头道。

林越观察了一下山壁上方,找到那块突出来的椭圆形巨石之后,便走到了巨石的正下方。

“看,就是前面。”

林越指着前方的石壁,说道:“你全力以赴往石壁上撞,就能进去了,切记不要施展任何护身手段,用最快速度撞上去。”

鱼十七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喔,好的。”

林越不由得笑了。

这赤子之心的丫头还真是一旦相信一个人,就毫不怀疑,也太容易被人被卖了数钱了。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无奈道:“笨丫头,你就不怕我骗你吗?万一我骗你,你这么全力撞上去,撞死了怎么办?”

鱼十七啊地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回头望着他,“可是我能感觉到,你没有说谎啊。”

林越微微挑眉。

好吧,看来这丫头能好好活到现在,也不是偶然。

“行,进去等我吧。”他拍了下鱼十七的后背。

鱼十七噢了一声,当即微微矮身,就猛地朝着前方的山壁冲了过去,整个人都化为一道极速的幻影,闪电般地撞在了山壁上,然后没入其中。

林越也不犹豫,紧跟着双足用力,猛地一蹬地面,便冲向了山壁。

进入这山洞的方法,就是全速撞上去。

不管什么层次,除非修为能够超过洞府主人,否则必须遵守。

此时林越修炼古神之道小有进展,身躯已经超过常人极限,虽然未曾习武,力道控制、气力爆发等方面不如武者,但身躯绝对是他更强。

而他现在的速度也比过去快得多,眨眼间就穿过了这段距离,冲入了山洞内。

山洞内一片幽暗。

林越拿出长明珠,发现鱼十七正在洞口等着他。

“进来吧。”

林越对她笑了笑,说道:“我修为不够,需要你帮我取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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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魂魄?”

林越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凤至,“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百里凤至不由得一怔,被他的回答整得有点懵,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性不太好,记不清了。”

林越惋惜地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半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似乎真的在回忆。

百里凤至闻言,面具下的丹凤眸一阵错愕,随即泛起一丝无奈,哪还不知道林越是在故意逗她。

你记性都不好的话,那天下间还有多少记忆好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林越的面前,很认真地看着林越,说道:“殿下,火凤魂魄对末将真的极为重要,不仅关系着修行路,还能为末将指明方向。”

她顿了下,还是说道:“倘若殿下真的有火凤魂魄,愿意赐给末将的话,末将今后定会想尽办法回报殿下,殿下的命令,末将也……也定会遵从。”

林越微微挑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打量着百里凤至。

似乎在思考该怎么下令。

百里凤至面具下的丹凤眸泛起一丝难掩的紧张,缓缓咬住嘴唇,微微合上眸子,低声道:“还请殿下下令,末将……”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根手指竖着压在了唇瓣上,封住了她的话。

睁开眼睛,发现林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说过来着……”

林越指尖压着百里凤至的嘴唇,凑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我不想强迫你,那很没意思,命令?哪怕我没有火凤之血,强行命令,你还能不听吗?”

百里凤至一怔。

她本想说自己可以以死相逼,但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林越又开口了。

“火凤魂魄对我无用,若是对你有用,我自然很开心。”

林越平静道:“你可是我的心腹爱将,贴身护卫,你越强大,我就越安全,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随即,他这才松开封着百里凤至嘴唇的手指。

百里凤至听着心中有些感动,不由得默然看着他。

随即感觉他的指尖离开之前,还似有若无地在她的唇瓣缝隙中划过,让她唇上生出一丝莫名的酥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多谢殿下厚爱。”

林越微微点头,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故作苦恼道:“但我真的不记得了,唉,火凤魂魄,到底放哪里了呢……”

百里凤至还有些感动和心乱,一时间脑子有点不够用,下意识说道:“殿下慢慢想,不着急的。”

“对了。”

林越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道:“我听说人体脊背与气血循环关系极深,而头颅脑部与血液也息息相关,是吗?”

“啊?”百里凤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些,只是说道:“是有些关联……”

“对嘛,我也觉得是有关联的。”林越笑了。

他忽然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自顾自地说道:“唉,要是有人能替我按摩一下后背,让我气血循环更通畅,记性变好,说不定我就能想起火凤之血了,可惜,没人帮忙啊。”

“……”

百里凤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瞬间清醒,看着趴在地上林越,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她一个统御十五万大军的大统领,在西北关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没怎么接触过男子身体,更别说像个丫鬟一样侍奉别人了。

尽管跟随了林越,她也自认为是作为一员大将,心腹客卿,最起码是皇子亲卫,而非丫鬟女仆。

按摩?

真可笑。

她怎么可能答应这么折辱荒唐的要求?

她百里凤至,继承了凤凰之血,就算没有皇子的血脉尊贵,那也注定是高贵骄傲的天骄!

即使是皇子,也休想这般羞辱于她!

百里凤至深吸一口气,美丽的丹凤眸中尽是决然之色,浑身暗劲汹涌。

……

“殿下,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你的暗劲还挺暖和的,酥酥麻麻的,就是这里,再用点力,你家殿下吃劲……”

“……请殿下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看不出来百里统领有一套嘛,不仅会领兵打仗,还会按摩……嘶,轻点轻点。”

“殿下误会了,末将只是……只是在练习指法,辛苦殿下帮末将尝试了。”

“……不愧是你。”

过了一会儿。

“殿下记性好点了吗?”

“快了,就差亿点了。”

又过了许久。

“……殿下不用这样拖的,末将下次……下次练习指法的时候,还会找殿下帮忙的。”

“哦?本宫忽然想起来了。”

林越舒服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看向跪坐在旁边的百里凤至,“火凤血就在我的储物之宝内,我怎么就忘了呢?”

百里凤至松了口气,虽然心中有些羞耻,但还是觉得很值了,当即拱手道:“多谢殿下。”

“小事而已,爱将。”

林越笑了笑,随即翻手取出了一只琉璃匣子,晃了晃其中的火凤之血,随手丢给百里凤至,“给你,火凤之血和魂魄都在其中。”

百里凤至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接住琉璃匣子之后,微微推开一丝缝隙。

混杂着梧桐木香气的奇异香味顿时弥漫而出,不由得让她娇躯微颤,心潮翻涌。

她缓缓合上匣子,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林越说道:“多谢殿下,百里凤至今后必当回报。”

“别客气,你可是我的贴身亲卫。”林越随意道:“你不变强点怎么保护我嘛。”

百里凤至当即拱手道:“是,末将定当努力修行,绝不会让殿下您失望的。”

林越嗯了一声,又说道:“最好也努力学学按摩,其实刚才你按得不太舒服呢。”

“……啊?”

百里凤至收起琉璃匣,面具下的丹凤眸中一片茫然,做梦似地问道:“什么按摩?末将不会按摩啊,殿下记错了吧……”

林越被她整得一愣,也有点自我怀疑:“没按过吗?”

“没有啊。”百里凤至继续迷茫,“殿下一定是做梦了吧。”

你搁这自动删除记忆是吧……林越无言以对。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他也懒得掰扯,只是问道:“火凤魂魄对你有多少作用?”

“嗯……”

百里凤至想了想,说道:“末将也不知道,我娘说,凤凰本来是作为我父亲那一族图腾的神兽,好像没人有这般机缘。”

“你父亲那一族?”林越微微挑眉。

既然百里凤至体内有一半血脉不属于人族,那就是来源于她父亲。

“末将也不清楚。”

百里凤至眼神有些复杂,说道:“末将生下来就只见过我娘,只是听说我父亲回到了永夜,也不甚了解。”

“无妨,本宫也不在意。”林越微微摇头。

“不过,炼化火凤魂魄,对末将也并非是修为上的提升。”

百里凤至说道:“按照我母亲的说法,应该是会大大增强天赋和潜力,还有可能唤醒传承血脉,对未来有好处。”

她顿了下,歉意道:“另外,在殿下和我签下私属的家臣血契之前,末将也不能提升修为,否则末将一旦被发现的话,就必死无疑。”

“哦?”林越微微挑眉,问道:“家臣血契?”

“是皇族特有的一种血契。”

百里凤至解释道:“皇子的家臣血契名额也是最高规格,一旦签下,就代表皇子的家臣乃是私属,无论过去是什么来历和身份,今后都只有皇子家臣这一个身份,哪怕是魔道中人,大雍律法也管不着。”

林越恍然。

难怪贪天门明明是魔道,却能够追随十六皇子,为十六皇子做事呢。

他又问道:“你不敢提升修为,是怕被谁发现?”

百里凤至叹了口气,指了指天空:“自然是天上那只眼。”

她轻声道:“从永夜侵袭大雍的永夜妖物最多是五行巅峰,而末将有一半血脉来自永夜,所以在大雍最多修炼到四象最低层次,再提升就会发现那只眼开始警告我。”

“也就是说,那只眼知道你并非是完全的人族?”林越问道。

“是。”

百里凤至说道:“所以末将怀疑那可能真的是天道之眼,只是隔空警告末将,而且朝廷也让末将当了大统领。”

“你不敢进中原?”林越又问道。

百里凤至叹了口气,说道:“准确来说,末将是不敢升官,或者变动官职,前往京州的重要官职都是需要检验血脉的,所以末将干脆就留在西北关了。”

林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也是抱着一旦被发现,身在西北关也方便逃入永夜的想法吧?”

“瞒不过殿下。”百里凤至颔首道。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永夜乃是大雍之敌,而末将有一半血脉是来自永夜,殿下不会觉得末将是外族吗?”

“外族?”

林越打量了她一下,说道:“你和人族有什么区别?就算你真的有一半不是人,大不了给我当个宠物就行了,没什么可在意的吧。”

说着,他忽然摸着下巴,仔细盯着百里凤至,“你天天戴着面具,该不会脸不是人吧?”

“……殿下多虑了,末将和人族长得几乎没有区别。”

百里凤至略显无奈道:“末将只是觉得自己的长相太不合心意,实在和大统领这个身份不合适,在将士们的面前很容易没威严,所以才戴着面具。”

“给我看看?”林越问道。

百里凤至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抬起手抓住了面具,随即又问道:“殿下这是命令还是?”

“只是想看,不强迫你。”林越说道。

百里凤至哦了一声,又轻声问道:“殿下真的很想看吗?”

“当然很好奇。”

林越忽然说道:“你该不会见光死吧?”

“殿下,敢问何为见光死?”百里凤至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戴着面具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大美人,摘下来就瞬间变成丑八怪。”林越实话实说。

“……末将不是丑八怪,应该挺好看的,只是很不合末将的心意……”

百里凤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不合心意?”林越越发好奇她长什么样子,“摘下来看看?”

百里凤至想了想,说道:“倘若殿下一年之内能掌握武道真意,或是殿下今后能击败末将,末将就摘下面具,可以吗?”

“激我是吧?行。”

林越也不在意,说道:“那你等着吧。”

他当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继续修炼,正好你按摩完精神好多了,抵达凉州城之前应该还能练不少次。”

百里凤至满眼茫然地问道:“末将什么时候给殿下按摩过了……”

“……啊对对对。”

时间飞逝,甲板上始终亮如白昼,只有那不断修炼的身影。

飞舟缓缓掠过高山和云朵,越过河流和密林,送走黎明和晚霞,逐渐朝着凉州城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

“呼……太累了,我不行了。”

再次练完一遍斗将法之后,林越疲倦不堪地躺倒在甲板上,整个人都懒散地摊开成了太字,精神都已经萎靡到了极点。

虽然他有九死无我的恢复力,练斗将法不伤身体根基,但实在太费神了。

每次都要全神贯注,集中精神,才能达成效果。

“殿下未免也太拼了,居然能坚持练这么多遍。”

百里凤至蹙眉蹲在林越的身旁,见他一动都不想动,还是拿出一块帕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越一口气练了足足四十一遍斗将法,简直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拼。

为了去帝鸿城?

莫非就是为了取那件宝物,还有解那离别苦之毒?

“殿下休息吧,已经够了,殿下?殿下?”

百里凤至叫了两声,发现林越已经没反应了,连忙感知了一下,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有些庆幸是自己教林越,要是换了鱼十七,估计会把殿下叫醒,让殿下去睡觉。

不过……

百里凤至看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林越,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还从来没抱过男子。

是自己把殿下抱回房间呢,还是让殿下在这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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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是陌生的红色幔帐。

而之前疲惫不堪的精神,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有些精神饱满的感觉。

“我记得我是在甲板上昏睡过去的吧……”

林越坐起身来,感受了一下身体,并无丝毫异常,精力充沛,气血流畅,而且对于身体的控制似乎比之前更轻松的多。

就像是习惯了重压,突然压力消失一空的轻松感。

这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殿下,您醒了。”

只见百里凤至推开门,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进来。

她依然戴着那张银色面具,只是没穿那身赤色战袍了,而是换了一身红色的交领袍服,腰系黑色双环如意绦,足踏绣风逐月履,更显得身姿高挑出众,英气逼人。

不过,现在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女武神。

“我睡了多久?”

林越随手拉开幔帐,下了床之后,控制水元流转一遍,顿时将残留的睡意消除了。

“差不多四个时辰了,殿下。”百里凤至说道。

“那还好。”

林越微微点头,随即打量她一下,说道:“爱将怎么换衣服了?”

“殿下,末将已不是边关军统领,自然无需战袍。”

百里凤至平静道:“而且现在到了贪……巡天使暗中掌控的武修门派,巡天使让我低调些,避免引起注意,便换了这套末将过去游历时穿的武者服。”

“低调?”林越哑然失笑,随即点了点她的面具,“你个子这么高,又漂亮,还戴着这么个面具,太显眼了吧?”

百里凤至想了想,说道:“属下可以换个面具。”

“区别不大。”

林越摇头一笑,便往屋外走去,随口道:“这是那武修门派的房间吗?”

屋外是一片宽阔的庭院,可见郁郁葱葱的花草,透过门洞还能看到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假山碧湖,俨然是一座豪宅府邸。

“殿下,这还是飞舟。”

百里凤至跟在他身边,轻声道:“这里是那武修门派驻地的后山,那些武修长老就住在这边,飞舟落在这里之后,就变成了这座府邸。”

“巡天使呢?”林越随意打量着周围。

现在只要不是确认隐秘安全,一律称呼贪天门为巡天使。

“刚刚叫来了武修门派的那几个高层,此时都在地下密室等殿下。”

百里凤至说道:“对了殿下,您的身份还是需要保密,巡天使那边已经商议好了,暂且都称呼您为公子。”

“嗯。”林越瞥了她一眼,笑道:“那你是侍女还是女护卫?”

百里凤至轻咳一声,声东击西:“小鱼姑娘说她要跟在殿下身边,伪装成小丫鬟,末将自然是护卫……殿下走这边。”

林越跟着百里凤至,沿着小径往府邸深处走去。

“对了。”

林越说道:“我醒来之后,感觉身体掌控更轻松了,等会儿你帮我检验一下发力有多少进步。”

“一开始进步最快。”百里凤至微微颔首道:“殿下昨日一口气练了四十一遍斗将法,想来进步应该不会小。”

“你怎么样了?”林越打量了她一下。

百里凤至知晓他说的是火凤魂魄的事,当即说道:“殿下给我的火凤魂魄应该是真正的神兽火凤,魂魄虽然灵性已失,但还是太过强大,起码要一年半载之后,末将才能完全炼化。”

“也好。”林越微微颔首,“反正在去帝鸿城之前,你也无法提升修为。”

百里凤至想了下,说道:“殿下放心,即使无法提升修为,末将在天赋和武道技艺上的进步,实力也能提升极多,绝不会拖殿下后腿的。”

“无妨,未来更重要。”林越随意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假山后,百里凤至伸出纤手,按在其中一处凹陷内,随即缓缓发力。

那凹陷内的石块顿时被慢慢压了进去。

随即,假山上出现了一道水雾缭绕的门洞,朦朦胧胧,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两人走进水雾之中,当即来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地下通道内,沿着通道前行数十步之后,便来到了一间地下厅堂内。

除了贪天门的八名三代弟子,以及鱼十七之外,还有四个陌生之人,气息都是五行天关的武修。

只不过,贪天门一方都依次列坐两侧,而那四名陌生武修则是站在下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显得极为拘谨。

待林越走进厅堂内,正在交谈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

“公子。”

贪天门众人当即起身,拱手揖礼。

那四名陌生武修也转头看来,发现来人也只是一个气息在五行层次的年轻公子,但连跟随的女护卫都是四象层次的强者,立刻明白,定是背景通天之人。

当即也跟着弯下腰,恭敬地拱手揖礼。

林越扫了一眼这四人,当即走到厅堂的主位前坐了下来。

而百里凤至也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都坐下吧。”林越摆摆手。

除了那四名武修,贪天门众人纷纷坐了下来。

“公子。”

大师父开口道:“此处便是我们掌控的武修门派驻地的后山,这门派名为‘红枫湖’,而这四人,便是红枫湖地位最高的三名长老和掌门。”

那四人三男一女,多为中年,而女子年轻些,姿色中上,也有些武者的粗粝和壮实感。

“红枫湖掌门边鸿超,见过公子。”

“红枫大长老王成毅,见过公子。”

“红枫湖传武长老蔡苒,见过公子。”

“红枫湖执法长老宋心莲,见过公子。”

四人纷纷恭敬地介绍自己。

林越看了四人一眼,饶有兴趣地问道:“红枫湖最强的就是你们四人吗?”

那红枫湖掌门当即答道:“回公子,确实如此。”

“最强的也只是五行天关的武修吗?那你们门派似乎不太行。”林越说道。

四人只能回公子说的是。

大师父笑着开口道:“公子,这红枫湖在凉州确实只是二流的武修门派,但也不会那么显眼,正好方便公子在此隐居,公子今后要去凉州城,就可以伪装成红枫派之人。”

“二流?”

林越微微挑眉,问道:“这也算二流?那一流的门派呢?”

“一般来说,门内有四象天关的武修,还有一些五行层次的武修,就算是一流门派了。”

大师父说道:“公子见多了四象层次的修行者,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但这里毕竟不是京州,更不是帝鸿城,四象层次已经是顶尖了。”

林越若有所思。

也是,像青都那样的郡城,连一个武修都不曾有过,凉州城虽然是州城,但四象天关的修行者也是最顶层的大人物了。

过去的他虽然凡人时期就杀了武修,但也知道武修都是大人物,起码是个万夫长。

只是最近见了太多强者,四象层次都有十几人。

而且自己也打破了五行天关,所以才觉得寻常武修没什么了不起的,起码要四象层次才算强者。

但武修其实已经是强者了,哪怕在凉州城,也是地位极高。

“这么说,你们现在也算是一流门派?”林越饶有兴趣地说道。

大师父苦笑道:“公子说的是,如今我派式微,确实也只能在一流门派中称雄。”

虽说有十余位四象层次,而且还有几位是四象层次中的强者,但终归比不上真正强大的修行门派。

只能算是超一流。

“凉州城附近,有打破三才天关的大修行者吗?”林越问道。

大师父毫不犹豫地说道:“应该是不可能有的。”

“哦?”林越微微挑眉。

“公子似乎不太了解大修行者,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了。”

大师父说道:“大修行者,那一个个都是真正触及天地本质的可怕存在,大雍律法早已明令大修行者必须待在京州,或是三教圣地,又有天道之眼时刻监察天下,一旦违背,巡天盟必然会请紫霄使甚至更可怕的存在降临。”

“必须在京州或是三教圣地?”林越不太理解。

大师父又说道:“当然,若是那些强大到连巡天使都管不了的存在,自然也不会遵从,只是这样的存在也很少了。”

林越顿时想起了贪天门门主无道。

“如此说来,除了京州,天下各地的修行者最高层就是四象天关了?”林越问道。

“确实如此。”

大师父颔首道:“哪怕巡天使受命出行,大多也是青冥使,亦是四象天关,只是实力较强,极少数情况才会有紫霄使这等大修行者降临。”

林越恍然。

难怪贪天门式微之后,一个大修行者都没有,还敢到处招摇撞骗,把控其他门派。

这等配置,大修行者不出,确实没有太多顾忌。

“不过,公子也莫要轻视任何一道天关的修行者。”

大师父郑重道:“打破天关只是代表所汲取的元气层次不同,但有些真正追求极致战力的修行者,即使只是打破五行天关,说不定也能击败四象层次的修行者,四象天关的修行者更是如此,上限差距大到惊人。”

“好,我知道了。”林越微微颔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越级战斗就更没什么稀奇的了。

倘若境界就能代表战力,那大家战斗之前直接报境界多省事。

“在去帝鸿城之前,公子就在此隐居即可。”

大师父说道:“这红枫湖的风景颇为优美,距离凉州城也只有十几里地,公子来去也很方便。”

随即,他看向那四名老老实实在下面听着的武修,淡然道:“公子的存在你等无需对外公开,今后公子或许会以你红枫湖的名义出面,你等应下来便是。”

四人当即恭敬应道:“是。”

“令牌留下,便都下去吧。”大师父挥袖道。

为首的掌门当即双手捧着一块令牌,朝着林越走了过来。

还没靠近林越时,就发现眼前一花,陡然出现了一个高挑英气的面具女子,双眸淡漠地看着他,淡淡道:“交给我即可。”

“是。”为首的掌门恭敬地将令牌递了出去。

百里凤至接过令牌,待对方退下,这才检查了一下令牌,回到林越的身边。

毕竟,大师父才说完,那些追求极致战力的修行者,五行层次也有可能击败四象天关的修行者。

陌生武修靠近,她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林越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发现是红枫派客卿令,又扔给百里凤至,随意道:“你拿着就行。”

反正她是贴身护卫,随时都会跟在身边。

待那四人退下,大师父说道:“掌门可以放心,这四人皆受我等以奇毒和秘法所制,虽是我等培养出来的,但也不知我等是贪天门,还是值得信任的。”

“我今后是住在求剑舟变化的府邸,还是红枫派?”林越问道。

“自然是求剑舟内,我等才能放心。”

大师父说道:“求剑舟现在结界主要笼罩在掌门生活之处,也无需飞行,消耗很小,一两年时间倒也不碍事。”

他顿了下,又说道:“掌门有空也可以去红枫湖的禁地看看,那里有一块石碑,据说对武修有助益,红枫湖怕被人发现,还特意设为禁地,想来是有些用处的。”

“好。”林越微微颔首。

百里凤至轻声道:“末将今晚可以先去为殿下看看,若是有用,再替殿下安排。”

林越嗯了声,说道:“最近我就先好好修炼吧,争取一口气达到练力如丝,圆满如一的境地之后,再考虑别的。”

他又看了鱼十七一眼,笑道:“到时候再学小鱼的绝招。”

鱼十七立刻点了点小脑袋,说道:“殿下放心吧,小鱼的绝招肯定很强的。”

“行,我回去继续苦修。”

林越不忘吩咐道:“记得替我去凉州城多买些上好的美酒佳酿,给涂道长送过去。”

“是,掌门。”

……

求剑舟所化的府邸内。

“嘭!”

一声震响在庭院内响起,林越的拳头也缓缓陷入了百里凤至手中的紫金盾牌内。

林越收拳后甩了甩手腕,满意地笑道:“这次感觉不错,力道比之前发泄得要酣畅不少。”

而紫金盾牌上的拳印,也明显比上次深得多。

百里凤至看了一眼,略感诧异道:“确实,殿下这一拳的力道,已经让无相铁陷进去了五分有余。”

林越笑了,“看来练力如丝也用不了太久。”

上次的拳印深度才三分。

仅仅隔了一天,就达到五分以上的程度,也就是说,起码进步了七成之多!

这般进步速度,已经很夸张了。

一口气练了四十一遍斗将法,果然不是白练的。

“应该会很快。”

百里凤至也有些期待:“末将见过最快的用了两个月练力如丝,也不知殿下需要多久?”

“两个月?谁?”林越好奇道。

百里凤至轻声道:“就是末将自己。”

林越哑然失笑。

……

时间悠悠,转眼就是一个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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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光亮的石室内,林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万灵炼血玉,指尖微微颤抖。

“有希望了……”

林越喃喃一声,手中紧紧攥着这枚玉佩,仿佛抓住了未来。

三个月了。

从他知晓夏鸿列真实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已然陷入了绝境。

他一个凡夫俗子,微末草芥之身,却惹上了天下间最尊贵的神皇子嗣,而且还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当他理清这一切时,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

阶级上相差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这是何等绝境?

若非有先天神通的一线希望,还有这一丝未知的渺茫生机,恐怕他早就心态崩溃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也只是一个经历略多些的普通人罢了,杀人的时候一样也会恐惧,每日的生活一样也是柴米油盐。

草芥之民,竟然与夏鸿氏皇子结下死仇?

这和死局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可是,早和晚终究是不同的,所以他才苦苦挣扎至今。

三个月来,每天都感觉像是被蒙着眼等待屠刀落下,每一个瞬间的光阴都像是紧迫的死亡倒计时。

他无计可施,只能想尽办法拖缓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但……

现在不同了。

“终于有生路了……”

林越缓缓闭上双眼,一时间心绪万千,眼角隐隐泛起泪光。

半晌,他才睁开眼,看着手中的万灵炼血玉,连着深呼吸数次,强行压住了内心的激动。

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虽然有了准确的目标和希望,但想要实现,似乎还是很难。

“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它。”

林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仔细思考。

那低沉声音说过,凡是未破天关之人即可使用,最适合夺舍或者转世者。

也即是专门给凡俗层次使用的。

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夺舍或者转世,但还好他是个凡夫俗子。

“从声音来判断,这万灵炼血玉并不是这洞府主人留下的。”

林越若有所思,在石桌旁静静地坐了下来。

方才认主这万灵炼血玉时所听到的那个低沉声音,与他现在变化的这具身躯的嗓音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而且,如果是这洞府主人炼制的万灵炼血玉,也没必要将讯息留在万灵炼血玉之中了,直接留在书信里不就行了?

这洞府主人这般重视这万灵炼血玉,或许是其得到的一次奇遇?

“这琉璃匣内,是火凤的鲜血和魂魄……”

林越看向石桌上的琉璃匣子,心中顿时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万灵炼血玉,以及火凤的鲜血和魂魄,乃是这洞府主人为其徒儿所准备的,为了补偿那女徒弟,所以死前将这些东西留在此处。

林越再次打开那封书信看了看,在书信的末尾处找到了落款时间。

帝巡十一年冬

“帝巡?”

林越看着这个年号,忽然明白这封书信是什么时候写下的了。

大雍的陛下始终是神皇陛下,从未更迭,所以朝廷一向都是以祥瑞、大事件来定年号。

上一个年号,就叫‘帝巡’,是因为神皇陛下巡视人间而定的年号。

‘帝巡’一共经历四十九年,而如今是庆元十五年,也就是说,这封书信乃是五十三年前留下的。

而洞府主人既然如此确定自己会死,想来就是死在写下这封书信的不久后。

“五十多年时间,那女徒弟一直没有来吗?”

林越看着这间洞府,不禁若有所思。

既然这洞府的主人认为徒弟能够看到这封信,想必那位女徒弟也知晓‘众生相’的用法,以及进入洞府的方法。

一旦发现洞府主人在外面的尸体,以众生相变化成洞府主人的模样,自然能够开启洞府。

只是……

恐怕洞府主人也没想到,他的徒儿一直都没有来。

更想不到居然还有林越这个特例,依靠先天神通发现了众生相,还得到了进入洞府的秘密。

他只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意外。

就像是他这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只是一个意外。

现在他不得不拿走这份意义深重的遗物。

林越缓缓转过身,望着洞府门外的那具皮囊尸骸。

静默了半晌,才轻声道:“这么多年了,你徒儿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了,但你留下的这份机缘,是我唯一活命的希望,所以……抱歉,这次我若能活下去,今后碰到你的徒儿之后,我会尽力回报,这是我欠她的。”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

终究也只是一个有心有肺的正常人罢了。

所以他很记仇,也很重恩情,睚眦之恨斩首来还,亦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活命之恩,何以忘却?

“火凤之血和魂魄……”

林越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匣,不由得微微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火凤是不是神兽,但凤凰之名无需多言,即便不是神兽,也不会差到哪去。

倘若他能凑齐第一步血祭的条件,再借助这火凤之血和魂魄,应该就能将火凤的血脉神异都化为己有,想来修行之路一定会极为宽阔平坦。

可惜,对于他而言,这个选项就等于不存在。

若是不解决了夏鸿列,就算他能炼化火凤血脉,面对高高在上的夏鸿氏,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炼化夏鸿列的血脉和魂魄。

这万灵炼血玉的创造者,既然敢称呼神皇为‘老东西’,大逆不道至此,想来就算不如神皇,也一定是天下间有数的绝世人物。

而且,魔道之人,本就是被夏鸿氏列为必杀名单的,生怕藏得不够深。

这等人物既然提出了神皇血脉才是最好的选择,仅仅只是畏惧于神皇降下的劫难才没有那么做,如此想来……

恐怕皇子身死引发的天地共鸣、魂魄怨念的咒刻等问题,这万灵炼血玉也是可以解决的。

毕竟,皇子身死引发天地共鸣,也是因为血脉神异,怨念的咒刻则是因为魂魄,既然这万灵炼血玉能够炼化血脉和魂魄,理论上也是能解决这些难点的。

当然,林越也是根据已知的信息进行推测而已。

究竟如何,他也无法确定。

但至少在他看来,可能性并不小。

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之事。

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也不会退缩。

“至于夏鸿氏血脉的源头,那位神皇陛下会因此降下劫难……”

林越的眼神很平静,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转而思考起了其他问题。

“催动万灵炼血玉,首先要经过血祭,也就是把玉佩泡在血里。”

“这第一步的血祭,需要九位破开五行天关的修行人奉献一半精血,或是一位破开四象天关的修行人献出一半精血。”

林越微微皱眉,随即瞥了一眼摆在石桌上的琉璃匣子。

这琉璃匣内装着的是火凤之血以及其魂魄,反正他也不会用来炼化融合,或许可以用来血祭?

不过,那低沉声音说是需要修行人的精血,而且还有境界上的要求。

他也不清楚这火凤之血,到底算不算修行人的精血,也不知道这火凤生前的境界如何,更不确定火凤这种非人物种的血液能否用来血祭。

但,总归要试试看。

如果能现在就炼化了夏鸿列的血脉和魂魄,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他用众生相变成夏鸿列,回到青都去见百里凤至,找个理由放了老酒鬼,再想个法子脱身就是。

虽然这样也会有不少隐患,夏鸿氏那边说不定还会追查过来,百里凤至肯定也会有所怀疑,但确实比较省事。

后续的麻烦,可以等到以后再想办法解决。

“现在就去试试。”

林越心中不禁期待起来。

当然,他也没有急着离开洞府去找夏鸿列,而是先用小刀割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抹在了眉心处,解除众生相的变化,很快便恢复了他自身原本的模样。

随即,也没揭开众生相,只是意念一动,他再次在汹涌而出的炽流中变成了那位如玉的大美人。

只要是众生相分解辨析过的人,就会被‘记录’下来,可以随时变成记录过的人。

重新变成那位如玉的大美人后,林越下意识微微一扭,露出一抹白皙的肩头。

他嘴角微抽,面无表情地将衣领拽起来。

然后,这才拿着玉佩和装有火凤之血的琉璃匣,来到了洞府门外,跨过了两具尸骸和中间那柄布满锈迹的铁剑。

若是忽略了这一步,说不定他会被这把铁剑直接当场切开,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脚步声中,林越手持长明珠,快步穿过幽暗的洞窟,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依然处于昏迷的夏鸿列身前。

若是血祭成功,就直接将其就地炼化了。

“试试看。”

林越首先拿出准备好的葫芦水瓢,放在地面上之后,又取出那只小小的琉璃匣子。

将匣子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之后,那奇异的麝香之中掺杂着梧桐木的香气便逸散而出。

随即,林越再拿出那块万灵炼血玉,放在葫芦水瓢里之后,试着小心翼翼地倾斜手中的琉璃匣子,将一缕细细的火凤之血,缓缓倒在玉佩上。

下一刻,只见泛着金色的火凤之血接触到了万灵炼血玉。

但……

并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万灵炼血玉有一半都浸泡在火凤之血内,但是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林越还是没放弃,不一会儿就将这水瓢里装满了火凤之血。

这小小的琉璃匣,似乎有储物之能,看似要比水瓢小很多,但水瓢内都已经装满了,这小小的琉璃匣内,火凤之血还是没感觉变少。

但最让林越无奈的是——

这万灵炼血玉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照那低沉声音所说,玉佩彻底化为鲜血之色,就代表血祭完成,即可催动玉佩了。

而这玉佩在火凤之血中泡着,却是完全没有变色。

甚至连一点变化和动静都没有。

“果然不行啊……”

林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将水瓢内的火凤之血缓缓倒回了琉璃匣内,琉璃匣也随之自行产生无形吸力,将这些火凤之血完全吸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必须要所谓的‘精血’,还是说必须是‘修行人’的精血?

总之情况很明显。

火凤之血确实无法用于血祭,恐怕只能等血祭完成,万灵炼血玉被催发之后,才能将火凤之血作为融合炼化的血脉,将其化为己有。

待林越默默将火凤之血重新收好,这才回到洞府内,继续思索该怎么办。

失败也在预料之中,他并不沮丧。

如果连这么一点点耐心都没有的话,这三个月的煎熬之中,他恐怕早就崩溃了。

在洞府内的石桌前重新坐下。

“现在看来,最大的难关是这第一步的血祭。”

林越缓缓皱起眉头,“恐怕必须要九位破开五行天关的修行人奉献一半精血,或是一位破开四象天关的修行人献出一半精血。”

对于炼制这万灵炼血玉的那位魔道大人物而言,或许这确实是没什么难度,所以才说是‘简单的血祭’。

甚至对这洞府主人而言,这个条件恐怕也不难达成。

但对于林越而言,这难度就匪夷所思了。

“五行天关?四象天关?”

林越叹息一声。

这些天,他翻阅了不少道家典籍。

对于所谓的‘天关’,也有了少许了解。

此乃上天给世间万灵设下的关卡。

凡俗之人,极难感知天地元气,即使引气入体,也只是引来那么一丝丝的天地元气罢了,根本无法蜕变凡体。

这便是因为第一道天关,五行天关。

唯有精神、肉身、感知等某些方面足以突破五行天关之时,可以利用五行元气修行,才算是真正步入修行人的范畴,开始走向超凡脱俗。

譬如——

以武入道的武修,便是将凡人之躯开发到极致,练劲入微,圆满如一之后,再借助外力或者是秘法,才有可能打破五行天关,成为真正的武道修行人。

三教之人亦是需要达成某些条件,才能打破五行天关。

即便是皇族夏鸿氏,若是不打破天关,也一样无法超凡脱俗!

任何一位打破五行天关的修行人,对凡俗而言,那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比如武修,在西北边关即可成为统御万军的万夫长。

即使是青都管辖数千城卫军的都尉,也并非是武修强者,一位武修强者也不会屈尊在这小小的青都。

而血祭的第一步,居然是需要九位这样的强者,奉献出一半的精血?

简直是痴人说梦。

“西北雄关那边有十五位万夫长,也即是十五位五行天关的武修。”

林越尽量发散着思绪:“如果我伪装成百里凤至去西北关,或许就有可能得到其中九人的精血?”

但他立刻就轻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

这个方法太难实现了。

即使有众生相,他要变成百里凤至,首先就需要得到她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说几根带着毛囊的发丝。

或许他可以变成百里凤至的丫鬟、仆人之类的角色靠近她,但这等武道强者中的强者,对于自身的掌控近乎完美,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被揪掉了头发?

就算真的成功了,他也要前往西北关。

西北关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清楚,更别说百里凤至是带着亲卫军来的,如果他孤身一人进入西北关,却没有亲卫军跟随,这就已经很可疑了。

而且那些万夫长也都是武修,乃是大雍地位颇高的武官,只是手下,又不是奴仆,又岂会随随便便就奉献出一半精血?

而另一个选择就更加离谱了。

居然是让一位破开四象天关的修行人献出一半精血?

能够打破四象天关的强者,在修行人之中都算得上是大人物了。

林越不用想也知道。

那位西北关边军的大统领,百里凤至,关于她的秘密乃是三响级,比寻常武修、修行高人都要高一个级别。

如此推测下来,她很有可能就是打破四象天关的强者!

“用百里凤至的秘密,威胁她交出一半精血?”

林越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立刻就放弃了这个作死的想法。

先不说他索要一半精血的行为就很可疑,他一个凡夫俗子,要百里凤至这等武道强者的精血作甚?

更别说,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威胁百里凤至,敢提出这种要求,只怕一巴掌就被拍成渣了。

涂老道应该也是打破四象天关的道家高人,但涂老道正被百里凤至囚禁监管着。

就算有机会,他也不可能要涂老道的一半精血。

他知道,涂老道因为一些原因,本就活不了多少年了,要是再付出一半精血,只怕会当场暴毙。

比起这个选择,他宁可自己死。

所以,也只能从百里凤至或者西北关的万夫长入手,只是……

“等等……好像也不是没有机会?”

忽然间,林越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是这样,应该是有可能的,至少比伪装百里凤至靠谱多了……”

思索了半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

而具体计划和其中细节,还需要再慢慢思索,逐渐推演到完善。

“但是,似乎还有一个难点。”

这万灵炼血玉所留的讯息,林越记得一清二楚。

“这玉佩主人说过,灵脉全通者,最易功成,但我……并没有修行资质,压根就没有灵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紧紧皱起眉头。

无论是武修、儒释道三教中人,亦或是其他修行法,任何一条路都需要身具灵脉之人才能修行。

灵脉。

即是人体输送天地灵气的通道,犹如前世运输物资的路线,灵脉越多者,修行速度自然也就越快。

哪怕只有一条灵脉,也只是修行速度慢,终究还是有希望突破的。

但一条灵脉都没有的话,那就不可能打破五行天关。

“也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林越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万灵炼血玉,“按那声音所说,这法子有违天和,只有一次机会,倘若失败了,或许就算有第二块万灵炼血玉也没用了……”

虽然那低沉声音说过是‘两块玉佩’,显然是炼制了两块万灵炼血玉,但隔了这么多年,天知道另一块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强,先回青都。”

林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扫了一眼这间石室,便站起身来。

……

片刻过后。

洞府的秘门缓缓关闭,而洞府内此时却是变得空空如也。

包括原本摆放在那绝色女子的石像前,那个破旧的玄青色蒲团,此时也一样消失不见了。

“嗡嗡——”

即将离开时,林越变成那位如玉的美人之后,才刚刚跨过那生锈的铁剑,铁剑却是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越而急促的剑鸣。

似乎很是不舍?

林越隐隐听出了这声剑鸣之中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那生锈的铁剑,开口道:“你在此等等,我过段时间就来接你。”

他现在是那如玉美人甜甜糯糯的嗓音。

而那锈迹斑驳的铁剑似乎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语,竟然逐渐停止了剑鸣声。

林越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会活着回来的。

……

待林越离开山洞,走出幻阵结界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向天边了。

今日他带着夏鸿列离开青都的时候,刚过巳时,而此时已然过去了三四个时辰之久,要是再晚些出来,恐怕就要天黑了。

“还好,快些回去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去。”

林越背着已经重新变成苏子秋的夏鸿列,快步穿过石林,走下矮山,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马车。

约莫一个时辰后。

晚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被渐深的暮色一寸寸蚀去,要不了多久,最后一抹余光就会被天际吞没。

青都西城门口。

一辆简陋的灰蓬双辕马车,在城门关闭之前,终于回到了城内。

终于在天黑之前回来了,还好西凉的白天也比较长……林越暗松了一口气,驾驭着马车从青雀道一路往家里赶去。

绕过街角,就快到家时,他忽然眼神微变,瞳孔骤然一缩。

残存的夕象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时他家的院门前,正站着一队披甲士卒,仿佛在等待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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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凤至的亲卫军?

余晖下,林越驾着马车驶向院门,面容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讶色,心中则是不断闪过一个个念头。

之前一直未曾找过我,恰好今日在院门口等我?

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

这一刻,林越心中思绪翻涌,很快便归于平静。

“楚大人?”

林越坐在马车上,双手扯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院门前的同时,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一队亲卫军的为首之人:“大人您这是在等我吗?”

对方赫然是那位之前就见过数次的楚副将。

“是。”楚副将微微颔首,同时打量了一下林越身后的车厢。

林越当即跳下马车,拱手揖礼道:“劳烦大人亲至,草民惶恐,但还请大人稍待片刻,容许草民将拙荆带回屋内,服药歇息,拙荆今日随草民出行,有些过于劳累,此时身体状况不佳,还请大人谅解。”

楚副将看了一眼车厢,淡淡道:“去吧,无需着急,我等在此等你便是。”

“多谢大人。”

林越感激地拱了拱手,先去打开了院门和屋门上的锁,这才回到车厢前,掀开车帘,动作轻缓地将‘苏子秋’从车厢抱了下来。

楚副将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二人,忽然开口道:“你妻子这病情,比之前还要严重了不少,又发烧了?”

以他的感知,自然发现这女子不仅气息越发虚弱,而且还浑身发烫,看来是发起了高烧。

林越叹了口气,“是,拙荆本就命苦,天生体弱,又受此重创迟迟未愈,只怕……只怕已是时日无多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怀中的苏子秋,眼神中有着深切的悲哀,笑容也有些苦涩:“拙荆今日非要随草民一起出城,除了秋游祭祖之外,也是想选一处她喜欢的风景,将来作为埋骨之地,草民一时心软,却不想……唉……”

楚副将沉默了一下,说道:“快带你妻子进去吧,不用急。”

他虽然同情这对遭了无妄之灾的小夫妻,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所以也只能袖手旁观之。

况且,这女子虚弱成这样,还发了高烧,或许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了。

即使是寻常擅长炼丹的道家修行人想要治好她,也是颇为困难的,更别说他一个只擅长杀敌的武道修行人了。

“多谢大人。”

林越道了声谢,这才抱着苏子秋走进院子,回到屋内。

将最重要的包裹随意放在最显眼的桌上,再将苏子秋放在床上之后,打来一盆水,用湿布擦了擦她发烫的身子,再将一块湿布敷在了她的额头上。

做戏要做全套,至少他自认为现在的表现,与真正的丈夫也没什么区别了。

门外这位楚副将,确实颇有善心,身为武修强者,却愿意在门口等着他这草芥之民,给他这对小夫妻足够的时间。

恐怕,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即使不能帮上什么忙,也想要给他多一些陪伴的时间。

只是……

这位楚副将恐怕也想不到,真正的苏子秋……早在那一日就已经死了。

哪怕连一天最简单的夫妻生活,她都未曾尝试过。

而林越,也只能将一切血和泪都藏在心中,与最痛恨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隐忍生活至今。

足足百日。

还好……这种日子就快结束了。

“有劳大人久候。”

林越将屋门和院门锁上之后,这才对楚副将拱手道:“不知大人找草民有何吩咐?”

楚副将微微摇头,说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奉统领大人之命,前来和你说一声罢了。”

他顿了下,说道:“本月之内,若是再找不到夏列公子,统领大人就打算对涂道长下重手了,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倘若你还想再见那老道一面,今日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今日?”林越疑惑道:“为何是今日?”

“此事你就无需多问了。”

楚副将摇摇头,问道:“你可愿再去见那老道一面?”

或许是在试探?不去是最好的,但……林越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再见一面吧。”

……

刑狱最深处的牢房门前。

锵的一声,那寒铁铸造的牢门缓缓开启,显露出其中有些幽暗的监牢。

依旧一身赤红战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百里凤至,静静地站在一旁,略显狭长的丹凤眸瞥了林越一眼,淡声道:“进去吧。”

说话间,她便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了牢房内。

林越跟着走入其中。

清寂幽冷的监牢之中,涂道长依然默然坐在桌旁,只是比起上次要显得狼狈了些许,一头银发也有些凌乱。

此时见到林越进来,涂道长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便微微皱眉道:“怎么又是这竖子?”

“涂道长。”

百里凤至有些懒散地双手抱臂而立,状若随意道:“这林越好歹曾被你视为衣钵传人,让他来见你最后一面罢了。”

“最后一面?”涂道长看了百里凤至一眼,“统领大人是打算用重刑了?”

百里凤至那银色面具下的凤眸中尽是漠然,只是淡声道:“涂道长一直缄口不言,本将也无可奈何,或许下手会稍重些,即便涂道长因此而不幸兵解,也怨不得人,还请担待。”

涂道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老道说了不知就是不知,百里统领还真是固执啊……也是,女将也毕竟是女子,女子确实都很固执。”

百里凤至也不在意涂道长这番话,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另有它意,而是看向林越,说道:“林越,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吧,听闻你今日出城去了,你妻子快不行了?”

“是,统领大人。”

林越拱手叹息道:“拙荆本就支撑不久,想出去看看,草民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没想山上秋风颇急,她随草民登高跋涉后,被秋风一吹,回来的途中便发起了热病,她这身子骨只怕是……”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揖礼道:“待草民与这老道说完,若是大人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还请准允草民回家,陪拙荆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涂道长不露痕迹地瞥了林越一眼,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无妨,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百里凤至淡淡道。

“多谢大人。”

林越再次拱手,随即转头看向老道,微微皱眉道:“涂老道,此生我本不想再见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但看在过去一年的情分上,我还是来了。”

他顿了下,说道:“今日我过来,只是想劝你别死撑了,我知道夏列肯定是你杀的,而且除了你之外,也没人有这个嫌疑了,你不妨痛痛快快地承认,也免受刑罚,好歹能落个痛快,不是吗?”

百里凤至听得眉头微簇,有些听不下去地微微偏过头去。

这林越又来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强行推论这老道杀了夏列,莫非还真觉得自己很聪明?

“呵呵……”

涂老道只是冷笑一声,“你来看老道,就为了说这些?真是污人耳目,还是回家陪你那妻子去吧,她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来见老道?怕不是为了讨好这位百里统领吧?”

“不知好歹!”

林越忍不住怒道:“子秋不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我知道你厌恶她,但她恐怕都坚持不过这两日了,你还这般冷嘲热讽?”

涂老道冷脸以对。

监牢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林越连续深呼吸数次,才平复了心情。

随即,冷声道:“或许这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上次我就说了,今后我与你再无瓜葛,我不需要你再拿我当儿孙看待,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也只能待在阴暗的地牢里,我的人生你也无法再插手,懂了吗?”

涂老道沉默了少许,淡淡道:“废话真多,你一个凡夫俗子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插手的?掂量掂量你自己那点能耐吧。”

林越最后再看了涂老道一眼,随即对百里凤至拱了拱手,便漠然转身离开了这座监牢。

刚才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以老酒鬼的智慧,一定能明白他这番话在交代什么。

百里凤至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涂老道一眼,便转身走出了监牢。

随着锵的一声,冰冷坚固的牢门再次封闭。

昏暗中,涂老道默然坐在监牢内,回想着林越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在心中喃喃道:“越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假苏子秋这两天就要死了,难道她就是夏列?你究竟要做什么,还特意冒险过来警告不让我出手……”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生出悔意,缓缓低下头,老眼中隐隐泛起泪花。

“鹿儿,爹对不起你……但爹立了誓,这一生都不会再用神霄道法……本想着这辈子就当一个凡夫俗子,也想让越儿远离争端,就这么平淡生活也好,但是……”

他低首坐在冰冷的牢狱中,恍若一个垂暮而无力的老人,苦含着自囚之人那矛盾的懊丧和渴求,如鲠在喉。

“越儿……你不能出事……”

……

刑狱幽暗且漫长的廊道内。

“林越。”

身后忽然传来百里凤至那清冷平淡的声音,林越转身看去,只见百里凤至带着楚副将走了过来。

他当即拱手道:“大人还有何吩咐吗?”

百里凤至打量了他一眼,淡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方才你与那老道所说的话,似乎多了些?”

说了那么多,她果然开始再次怀疑我了,很好……林越心中一动。

当即叹了口气,说道:“是,涂老道虽然指使那夏列杀拙荆,但这一年来,对我确实也颇好,恩仇难消,草民也话多了些。”

百里凤至没说什么,只是忽然问道:“倘若你的猜测是错的,你妻子的死,不是他指使的,你会怎么办?”

“不是他?”林越微微一怔,说道:“大人找到凶手了?”

“只是一个推测而已。”百里凤至平淡道。

“原来如此。”林越恍然,连说道:“但草民觉得,凶手必然是那老道,大人只管下死手便是,兴许那老道就会开口认了呢?”

百里凤至蹙起眉头,淡漠道:“你可以走了,记住,这个月你不得离开青都。”

林越怔了一下,但还是拱手道:“是,草民告退。”

待林越的背影消失在了刑狱幽暗的长廊尽头,楚副将忽然开口道:“大人,您之前不是说,这林越没什么嫌疑,他出城也无需派人缉查追踪,为何您刚才又……”

“今日重阳,名单上有嫌疑的那些人,但凡出城秋游的,我派去追踪的人都没有任何发现。”

百里凤至淡淡道:“这小小的青都,明明与夏列的消失有着偌大的关联,却是连一丝确凿的线索都找不出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确实如此。”楚副将疑惑道:“但这林越……”

“只是我的一点灵觉罢了。”

百里凤至微微眯起丹凤眸,看着林越离去的那条路,缓缓道:“他与涂老道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今日一见话却异常之多,他还非要认定是老道杀了夏列,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大人武道通神,灵觉当不会差错太多。”楚副将微微皱眉道:“或许这林越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只是我看他对妻子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

“派人盯着他去。”百里凤至吩咐道。

“无需追查吗?”楚副将疑惑道。

“不需要了。”

百里凤至轻声道:“算算时间,距离夏列成年,也没剩多久了。”

……

当夜。

林越静静地坐在院中,面无表情地思索着接下来计划之中的细节。

如果失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死。

若是成功,那就真的是大翻身了,还能解决很多过去未曾想过的难题,比如涂老道活不久的问题……

不过,无论成败,涂老道都不会受到牵连了,至少能好好活过这几年。

他只担心涂老道会忍不住出手,因为他知道,那座监牢是困不住涂老道的。

困住那位老人的,是其自己的誓言。

“铛!”

就在这时,一声如敲击洪钟大吕般的震响,骤然在林越的脑海中炸响!

刹那间,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静止了。

万籁俱寂,唯有那高亢宏大的钟声在脑海中滚滚回荡。

“铛!”

又是一声高亢的钟声回荡,随即,一个虚幻缥缈的声音悄然响起,在他的脑海中轻声诉说。

“你知道吗?先天神通的觉醒,并非完全是未知的天赐之能,与一个人的魂魄、血脉、根源、天赋等等构成,息息相关,如夏列,他源于血脉的根源便是生机,所以他的先天神通一旦觉醒,就必然与生命恢复有关。”

旋即,那声音逐渐消弭无踪。

“夏列的先天神通与生命恢复有关?”

林越默默地消化着这个二响级秘密,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中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多了些把握。

……

日出月落。

光阴奔流不息。

九月初十的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轰隆隆——!”

青都上方的夜空之中,突兀地炸开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伴随着滚滚雷鸣,只见天穹之上陡然出现了一道道虬龙般的电光,在夜空中蜿蜒游走,肆意搅弄着苍穹的晦暗,更有千万道霓彩虹光划过天际,如长桥般通往天边,悄然散落了无数似金似玉的光浆。

如此一幕恢弘壮阔的光景异象,就这般横亘于苍穹之中。

不知多少人在这一刻仰头望着夜空,震撼无言地望着这一幕。

“雷霆相伴,虹桥漫天,更有光浆散落人间……我曾经在道书上看到过这一幕的描述……”

“……是夏鸿氏!”

“是夏鸿氏的血脉觉醒异象!”

“如此宏大的光景,肯定不止是寻常的夏鸿氏权贵子弟!”

这一刻,青都城内各处都纷纷响起了一个个充斥震撼和激动的声音。

“来了!真的在青都?”

百里凤至凭栏站在城主府最高的观星楼上,眯起眼睛搜寻着异象光景的气息源头。

忽然间,她的美眸瞬间冰冷:“就在那林越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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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

林越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真想学着古代皇子遭遇行刺那样大吼一嗓子。

但对方能穿过苦海学舟的保护,而且连住在隔壁的百里凤至都没有丝毫察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其实力可想而知。

大吼一嗓子,大概只会激怒对方。

眼前这位黑衣刺客虽然以黑布蒙面,说话也故意瓮声瓮气的,但身材娇小玲珑,露出的额头光洁白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明亮而澄澈。

一看就是年纪很轻的少女。

“喂,问你呢,你是皇子吗?”黑衣少女又瓮声瓮气地问了一遍。

“啊?我不是啊。”

林越一脸茫然,随即诚恳地看着对方,“姑娘您认错人了吧,要不你去隔壁问问?”

“噢……不好意思。”黑衣少女挠挠头,站起身来,一转身便消失在屋内。

“……”

林越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就走了?

这女刺客,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最近碰到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奸猾似鬼,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憨的,反而给他整得有点不会了。

林越暗松了口气,正要叫百里凤至时,却是发现那黑衣少女忽然又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了?”林越心又提起来了。

“隔壁是个姐姐。”黑衣少女瓮声瓮气地说道:“整座阁楼里就你们俩,皇子总不能是女的吧?我觉得肯定就是你。”

“我真不是皇子,姑娘你相信我。”林越诚恳道:“我们素昧谋面,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喔……你没说谎,说的也挺有道理。”

黑衣少女歪着脑袋看着他,想了想,转身便再次消失了。

哪来这么单纯的傻子……林越暗松了口气,立刻下了床,去敲隔壁的墙。

“嗖!”

一阵风动,房门忽然打开,百里凤至出现在了房间内。

“殿下,怎么了?”百里凤至问道。

“有……有个不认识的黑衣女子。”林越说道:“刚才潜入了我房间。”

他本想说有刺客,但怎么都无法将刚才那个傻到单纯的黑衣少女和刺客联系到一起。

谁家刺客能蠢到这种地步?

“什么?”

百里凤至微微一怔,豁然警惕地看向周围,问道:“殿下,就在刚才吗?末将并未察觉有人潜入,她现在人呢?”

“就是刚才,已经走了,你果然没有察觉啊。”林越叹了口气,说道:“那黑衣少女来去如鬼魅,就是有点……有点憨。”

“啊?”百里凤至不明所以。

林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道:“总之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您确定?”百里凤至忍不住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林越无奈道。

百里凤至想了一下,就走进屋内,在桌前坐了下来,说道:“殿下您继续修炼吧,今晚我就在您这里守着。”

“你有把握?”林越问道。

“这……确实没有。”

百里凤至当即拱手道:“末将这就派人去通知巡天使。”

她立刻打开窗户,发出一道火红色的令箭。

不一会儿,楚副将赶过来之后,百里凤至便吩咐道:“速速前去通知巡天使,就说有刺客潜入殿下房间。”

待楚副将离去之后,百里凤至就在房间内坐了下来,说道:“殿下安心,倘若那刺客真的实力远超于我,也不会这般偷偷摸摸了,恐怕是极其擅长敛息潜藏的那类。”

林越总觉得不对劲。

那黑衣少女看着也不像是精于潜伏的刺客,反而像是为了隐藏才随便伪装了一下。

百里凤至见林越仍有担忧,当即说道:“殿下若是不放心,今晚开始末将便日夜守着您就是。”

“嗯。”林越想了想,说道:“要不你送我去刑狱住吧。”

“刑狱?”

百里凤至疑惑道:“殿下为何想去刑狱住?”

“涂老道就在……”

林越话还没说完,却是忽然一怔,看向百里凤至的身后。

百里凤至也是瞳孔骤然一缩,刹那间身形一动,整个人已然化作残影,转身挡在了林越的前方。

她原本位置的身后,此时正站着那名黑衣少女。

“你果然骗了我!我刚才都听到她刚才叫你殿下了。”黑衣少女指着百里凤至,然后盯着林越,“你就是皇子!”

林越一脸诚恳地说道:“我是世子,不是皇子。”

“你骗人,我听出来了!”

黑衣少女哼了一声,“不管,反正就是你了,你跟我走吧。”

“赤子之心?”百里凤至蹙眉看着那黑衣少女,随即低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打殿下的主意?”

“师父不让我说,我不能告诉你。”

黑衣少女歪着脑袋打量着百里凤至,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看着好像挺会打架,但你太弱了,肯定不是我对手,你能不能把他交给我?”

“嗯?”百里凤至双手一抓,手中立刻出现了两截枪杆和一截枪头,瞬间一扭一旋,便已经组合成了一杆长枪。

随即,她在刹那间浑身暗红色劲力迸发而出,气势已然提至巅峰,朝着那黑衣少女挺枪刺了出去!

恍若火山爆发,那一抹枪影如冲天的火柱一般,瞬间携带着可怕的力量爆发而去!

“轰!”

空气中都炸开了爆炸般的异响,迸发出了炽烈的滚滚热浪!

然而——

那黑衣少女身影如鬼魅般一闪,林越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发现百里凤至整个人便已化为残影飞向了一旁,同时黑衣少女也出现在了眼前。

“你不准动。”

只听那黑衣少女看着他,犹如小女孩儿般气鼓鼓地说了一声之后,林越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一僵,无法再动弹丝毫。

还不等林越说话,黑衣少女就将他夹在腋下,随即闪身消失不见。

“轰!”

百里凤至身影如火,瞬间撞碎墙壁掠至此处,却是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不由得眼神变了。

“殿下!”

她仔细观察之下,却是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仿佛对方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时——

“嗖!嗖!”

只听两道破空声响起,两道身影也出现在了一片狼藉的屋内。

赫然是两位巡天使。

“百里统领?”

那老者顾景荣扫了一眼周围,皱眉道:“殿下呢?”

“你问我?”百里凤至豁然看向他,冷声道:“你不是说有苦海学舟庇护,外人进不来,殿下不会有事吗?现在殿下人呢!”

“百里统领放心,我已驱使苦海学舟封闭整座青都,就算有刺客也逃不出去。”

那年轻男子裴斌说道:“方才你的副将来通报说发现了刺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里凤至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个女刺客,我看她的说话风格和眼神,有些像是赤子之心,她当着我的面劫走了殿下。”

“当着你的面?”老者顾景舟皱眉道:“百里统领可曾与她交手?”

“交手一招。”

百里凤至低沉道:“我全力一枪,她随手就化解了,虽然她没有表现出具体的境界,看不出是三教还是武修,但必然是炼体一道,她武道境界不算高,但绝对实力远超我,应该是四象天关之中的佼佼者。”

她虽然没说自己只剩下四成实力,但她觉得就算是十成实力,在那黑衣少女的面前,恐怕也多抗不了几招。

相继赶到的楚副将等人,闻言不由得吃惊地看着百里凤至。

统领这等实力,居然一招都挡不住?

“如此看来,确实非同小可。”

老者顾景舟与年轻男子裴斌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我二人虽然也有这般道行,但却做不到带着人还凭空消失一般,躲过苦海学舟的探查。”

他们都看得出来,百里凤至只是四象天关之中最基础的层次,对四象元气也只是运用到最基础的太阳元气罢了,而且精血极为匮乏。

只是武道境界极高,所以比那些刚刚打破四象天关的修行者强得多。

但与真正的修行强者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儒家至宝,苦海学舟,连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都挡不住吗?”百里凤至低沉道。

她心中也恨。

也就是她还没有入皇族名册,尚未成为皇子的家臣,不敢突破避免被发现,否则以她的天赋和多年的积累,实力绝对不逊于这两名巡天使。

“我知百里统领心里急切,我二人又何尝不是?”

老者顾景舟摇头道:“待我将这青都城内探查一遍,或许就能找到殿下的下落了。”

百里凤至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楚副将迅速跟上百里凤至,随即皱眉道:“大人,可要我派遣人手在城内搜索殿下?”

百里凤至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注定没什么作用,但也确实应该该找找。”

她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位巡天使的表现有些古怪?而且儒家大名鼎鼎的重宝苦海学舟,未免也太浪得虚名了。”

“确实出人意料。”

楚副将叹息一声,随即忽然疑惑道:“统领大人这是往哪里去?”

百里凤至淡淡道:“刑狱。”

“刑狱?”楚副将一怔,“大人此时去刑狱作甚?”

“见见那位涂老道。”

百里凤至轻声道:“我总觉得我似乎有些小瞧涂老道了,方才殿下说觉得这里不安全,第一想法竟然是搬去刑狱住,或许涂老道比我想象中的道行高?”

“不是说涂老道被逐出神霄派之前,只是一个外峰的守山长老吗?”

楚副将说道:“即使是道家圣地,守山长老也最多只是五行巅峰吧?若是有望打破四象天关,又怎么会被派去记录弟子下山这等小事?”

“殿下向来心思狡……机敏。”百里凤至说道:“或许涂老道真的不一样。”

不多时,两人便穿过了漫长幽深的刑狱长廊,来到了刑狱的最深处。

锵的一声,刑狱最深处的大门开启了。

“楚副将,你离远些。”

百里凤至吩咐一声之后,便迈着双腿,缓缓走进了冰冷清寂的监牢之内。

林越说过,还没去帝鸿城,他也不确定危机是否过去,不能让涂老道出来,否则涂老道有可能为了他破誓。

而且,一旦涂老道知晓了现状,还有可能不让他离开青都,更不准他去帝鸿城,否则早就让她将涂老道放了。

她也确实认为涂老道会这么做。

“涂道长。”

百里凤至走进牢房内,看着始终默然坐在牢房内的道袍老人,开口道:“殿下确实厉害,是你教出来的吗?”

“殿下?”涂道长缓缓抬头,有些凌乱的发丝下,是略显浑浊黯然的双眸。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百里凤至看着他,平静道:“看来殿下没有和你商量过此事。”

涂道长豁然凝视着她,低沉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还在演?还是真的不知道?”百里凤至微微挑眉,说道:“也是,倘若你真的知道,殿下应该早就放你出来了。”

涂道长皱起眉头,说道:“你说的殿下是谁?”

“殿下似乎还挺重视你的。”百里凤至打量着涂道长,说道:“但殿下没有允许我告知你真相,我也不敢向你透露,还是你回头自己去问殿下吧。”

她沉吟了少许,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涂道长看着她。

“我知道你和林越关系甚好,是他杀了夏列,你也无需再演了。”

百里凤至看着涂老道,轻声道:“就在刚才,林越被人劫走了,你认识他这么久,有方法找到他的下落吗?”

“劫走了?”涂道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信任你?”

百里凤至微微蹙眉道:“你无需信任我,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你自己去找林越。”

说话间,她指尖一动,涂道长体表那一圈圈束缚着法力的暗金色细线也收了起来。

涂道长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下自身,又看向百里凤至,喃喃道:“看来是真的,这小子也确实还活着……”

他指尖轻动掐算,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气。

“你能确认林越的生死?”百里凤至面具下的丹凤眸一亮,“方才你用的是星宿推算之法?”

“你放我出去也是无用。”

涂道长缓缓道:“我只是一个神霄派的弃徒,动不了任何神霄道法,也救不了任何重视之人,与凡夫俗子无异……”

他一挥袖,一张隐隐泛着雷光的符箓飞了出来,飘向了百里凤至。

“这娑婆六元命符,与林越的性命息息相关,借此命符,你可以确认他的生死,若是不惜代价,也有机会追寻他的下落。”

百里凤至接过这道符箓,喃喃道:“娑婆六元命符?这是……”

“等等……”

她豁然震惊地看着涂道长,“你懂星宿推算之法,还能炼制出传说中的娑婆六元命符,你明明有这等修为道行,为何还甘愿被我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你若是去找林越……”

涂道长缓缓闭上双眼,低声道:“他有他的命,我已经不可能再违背誓言了……”

百里凤至微微蹙眉,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便拿着符箓离开了。

她知道。

困住这位老道士的不是这座看似坚固的地牢,甚至她从来就没能困住他。

而是他内心的画地为牢。

幽暗冰冷的监牢中,逐渐再次恢复了寂静。

“越儿,你命不该绝。”

老人在黑暗中喃喃道:“但……鹿儿,爹似乎还是没能阻拦……很多时候,凡夫俗子,果真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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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疼。

脖子很疼。

腰也很疼。

手臂更是疼疼疼。

林越微微拧着眉头,任由这黑衣少女把他夹在腋下,就像是抱着一个刚刚偷来的大号布娃娃一般,在街巷间到处乱窜。

她倒是没虐待他,但就是太不小心了。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一动就如雷霆迸发,他的身体有点承受不住,整得他腰都差点断了。

刚才这少女抱着他钻进风荷别院时,还不小心让他的头撞在了门框上,手臂也被酒窖入口的棱角给划出一条大口子,伤口鲜血淋漓的,她居然都没注意到。

“安全啦。”

黑暗而逼仄的酒窖内,黑衣少女将林越放了下来,这才拿出一颗长明珠,让明亮柔和的光芒倾泻而出。

她看了看虚弱地靠在一旁的林越,吃惊地呀了一声,忍不住说道:“你被袭击了吗?怎么头上肿了这么大一个包?你手臂上还流血了!”

“……”

林越无言以对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在意这点伤势,只是不明白这少女是缺心眼还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可能是你干的?”林越有些头疼,“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干的?”

黑衣少女呆了一下,有点委屈地看着他:“我没有啊……”

她也顾不得想这些事,手中不断从虚空中抓出一样样瓶瓶罐罐的物品,“啊你等等,我先帮你止血,你再坚持一下。”

“我看看,这个是……解毒的?”

“这个好像是昏睡用的……也不对……”

“这个应该是加快骨头愈合的,这瓶药对你有用吗?”

“咦,奇怪,我记得有一瓶药能止血啊……忘记放哪去了……”

黑衣少女一边嘀嘀咕咕地从虚空中取出一个个瓶瓶罐罐,一边不确定地回忆着这些药物的作用,不一会儿就将酒窖内的这片空地给堆满了。

林越看得一阵无言。

你这储物之宝还挺能装的啊……

“啊!找到了!”

好一会儿,黑衣少女才惊喜地拿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他,“就是这个,来,你快吃一颗,一会儿就没事了!”

“……”

林越嘴角微微抽了抽,婉拒地抬手推了回去:“不用了。”

有你翻药的时间,都已经彻底恢复了。

“怎么了?”黑衣少女不由得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敢吃。”

林越发现跟这种憨憨不能太绕着弯,干脆直言道:“你把我抓到这么黑的地方,还把我伤成这个样子,又要给我吃不知道什么效果的药,我怎么可能吃?”

黑衣少女歪着头想了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诶。”

她又想了想,说道:“对了,那我先吃给你看看,如果这药有效果的话,你就敢吃了吧?”

说着,她就一翻手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瞬间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不……不用了……”

林越才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发现这憨憨少女已经给自己来了一刀,鲜血瞬间流出,只好有些无言地放下手。

“没事,我吃给你看看,保证不会害你的,不然你怎么信我嘛?”

黑衣少女不在意地摇摇头,立刻从那小瓶子里倒出一颗丹药,塞进黑色面巾下的嘴唇里,仰头就吃了下去。

然后,她撸起袖子,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将那道正在流血的伤口,献宝似地呈给他看。

“你看着吧,等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长明珠的光芒下,林越无言以对地看着她胳膊的这道伤口内,流出的鲜血从殷红色慢慢变成了黑色……

“这……你确定是止血的药?”林越有些不敢相信。

黑衣少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晕晕乎乎地说道:“啊……我好像吃错了,这是毒药吧……幸好没给你吃,还好还好……”

“……”

林越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想办法制服她,她自己就会解决自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有解药吗?”

“应该有……吧。”黑衣少女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满脸黑气地看着林越,“你速度好快,都出现残影了……”

“你那是幻觉重影吧……”

林越嘴角微微抽了下,拿起她吃过的那瓶毒药看了看,又在地上的一大堆瓶瓶罐罐里翻了翻,拿起其中一瓶,“这瓶应该是解药。”

还好他这几个月来,曾经得到过一本关于药理的典籍,还在夏列身上试验过很多次,也算是略通毒道。

林越倒出一颗解毒丹嗅了嗅,这才转头看向黑衣少女,将丹药递给她,说道:“要我喂你吗?”

“我自己可以的……”

黑衣少女坚强地摇摇头,然后往另一个方向的酒坛伸出纤手,“谢谢你,给我吧。”

“……算了,还是我来吧。”

林越微微摇头,总觉得就算把药放她手里,她也会塞到鼻孔里。

正要掀开她的面巾,他忽然又停了下来,问道:“你有没有那种被人看到脸就要杀人或者嫁人的毛病?”

“啊?没有啊……”

“那就行。”

林越放下心来,随手解开少女的面巾,正好满足一下好奇心。

唔,长得还挺好看。

漂亮的大眼睛,小巧挺翘的鼻子,粉嫩的樱桃小嘴,仅仅巴掌大的瓜子脸,且肤若凝脂,触感极佳。

可以说是幼态审美人心中的极品。

就是中毒之后脸色有点难看。

林越随手捏住她的脸颊,将解毒药塞进她的嘴里,说道:“我不计前嫌救了你一命,你可要记得偿还我的恩情。”

“啊?”

黑衣少女感觉舌尖似乎舔舐到了一根手指,尽量吞咽着解毒丹,有些意识模糊地说道:“可是我就算吃了毒药也不怕,只是会难受一阵,又不会死啊……”

还挺有逻辑,这毒药不行啊……林越继续掰扯:“但你劫持了我,我却没有趁你中毒对你下手,这难道不算吗?”

“这好像……也对。”黑衣少女点点小脑袋,干脆道:“行,那我欠你一条命。”

林越笑了。

他想了一下,将化骨粉又放回了腰间的包裹里。

就这脑子,根本用不着下药。

不过,怎么有一种哄骗小孩的罪恶感?

林越忽然想到,百里凤至面对这少女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赤子之心’?

或许这就是她这么憨的缘故?

“我好多了。”

黑衣少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娇俏的脸上憨态毕露,有些迟钝地看着林越,过了一会儿,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要不我给你多磕几个头吧。”

“哎哎哎,你别,磕头有什么用?”林越连忙阻止,“你不如把我放了。”

“放了你?那可不行。”黑衣少女立刻摇头。

“为什么?”

“反正……这个不行,你换个吧。”

林越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刚还说欠我一条命呢,现在连放了我都不肯?”

“那不一样,师父让我救你,我不能不听话的。”

黑衣少女摇摇头,又下定决心说道:“要不……我不欠你了,你再毒我一次,我让你砍几刀好了。”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抓出一把连鞘刀,放在了林越的面前,然后扬起白皙颀长的脖子,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咬着嘴唇说道:“你砍吧,那个……给我留口气行不?”

林越被她整蒙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留你个头……”

“你要我的头?”黑衣少女犹豫了一下,“我虽然修炼到了头身分离不死的地步,但也不能分离太久……也行吧,那你等一下……”

她说着,就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作势要把脑袋拔下来。

“哎哎哎!你别!”

林越脸都白了,连忙喝止,随即无奈道:“我不要你的头,我要你的头干嘛?你能不能正常点?”

“噢……”

黑衣少女这才停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我真的不能放了你。”

“你先说说,你抓我是想干嘛?”林越无奈问道。

怎么看她也没有害人的意思,这憨憨也不配有什么算计人的脑子。

“救你离开啊。”黑衣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是为了救我?”林越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对呀,外面全是坏人。”黑衣少女点头道。

“什么意思?”林越皱眉看着她。

“虽然我也看不出来,但大师父他们都说……”

黑衣少女很认真地说道:“来接你的巡天使是贪天门假扮的。”

“我知道,那假巡天使已经被……”

林越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她说道:“你该不会想说,后来到的第二批巡天使,也是假的吧?”

“对啊,都是假的。”黑衣少女点点头。

“这……”

林越当然不会随意信她,只是皱眉道:“天上不是还有儒门的苦海学舟吗?而且还有上百名金甲禁军,难道也是假的?”

“师父说,贪天门已经倾尽了全派之力。”黑衣少女说道:“天上那座飞舟不叫苦海学舟,而是贪天门重宝‘求剑舟’,金甲禁军也是贪天门弟子假扮的。”

“求剑舟?”

林越问道:“贪天门不是擅长故弄玄虚和欺骗别人获得好处吗?为何是追求剑道?”

“不是追求剑道的‘求剑’,而是刻舟求剑的‘求剑’。”

黑衣少女摇摇头,解释道:“师父说,贪天门是魔道中的一朵奇葩,喜欢坐享他人之成,守株待兔可,刻舟求剑亦可。”

“守株待兔?刻舟求剑?”林越微微挑眉。

他思忖少许,忽然看向黑衣少女,问道:“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啊。”黑衣少女如数家珍地掰着手指:“有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五师父、六师父……”

林越被她碎碎念得有点头疼,打断施法问道:“别数了,你一共多少个师父?”

“八个。”黑衣少女想了下,说道:“不过九师父也是师娘。”

“八个师父,九师父?”林越疑惑道。

黑衣少女点点头,说道:“没有七师父,因为师父们说,七师父早就死啦。”

林越不由得打量了她一下,说道:“你不知道你师父们的名字,但你总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师父们叫我小鱼。”黑衣少女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在师父的弟子中排第十七,所以也叫鱼十七。”

“鱼十七……”

林越微微点头,说道:“是你师父们叫你来救我吗?”

鱼十七点头道:“师父说,来接你的巡天使已经死了,不会再有巡天使来了,所以让我保护你,带你去帝鸿城。”

“什么?”林越脸色微微一变,“不会再有巡天使来了?”

“师父这么说的。”鱼十七说道。

“你师父们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确定?”林越忍不住皱眉道。

鱼十七有些懵懂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师父们曾经给十六皇子做事,原本还说让我跟着十六皇子,但十六皇子好像在前些年死了……”

“什么?”

林越微微一怔。

十六皇子……死了?

这……身为皇子是怎么死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思了半晌,才说道:“这么说,你现在要带我离开青都,去帝鸿城?”

鱼十七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点了点小脑袋,随即张了张小嘴,又重新闭上,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林越微微摇头。

“那个……”

鱼十七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知道帝鸿城怎么走吗?我不认识路……”

“……”

我特么怎么可能认识路?

林越没好意思骂出声。

一时间,两个路痴你看我我看你。

这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从酒窖外传来。

“躲起来。”林越看了一眼地上的瓶瓶罐罐,催促道:“你快把东西收起来。”

“噢好……”

鱼十七出手如幻影,迅速将地面上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

林越也立刻将长明珠收起来,拉着她躲到了酒窖深处的酒架后方,正好躲在狭窄的阴影深处。

很快,酒窖的门盖从外面打开了,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店小二拿着蜡烛下来了。

“掌柜的上次放的那罐女儿红呢……”

幽暗的酒窖内,烛光微晃,只听店小二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

林越抱着鱼十七躲在狭窄的酒架后方,感觉这地儿容纳两个人似乎有点挤。

粗鄙的武夫连点法术都不会,碰到个凡人还得躲……林越有点无言以对地想着,看鱼十七这呆呆的模样,也知道她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

“喂。”

鱼十七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为什么要躲?我可以让他看不见我们的。”

虽然知道这丫头不懂撩拨,但她呵气如兰的话语还是吹得他耳朵有点异样感,让人想给她来两巴掌。

……那你不早说?林越无言以对,低声道:“那你倒是做啊。”

鱼十七噢了一声,碎碎念般嘀咕道:“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这是在做什么?林越一脸问号。

而那店小二在经过此处时,烛光明明照亮了二人,居然真就无视了他们。

林越愕然,这什么原理?

“好啦。”

鱼十七略显得意地拿出长明珠,明亮柔和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她的面容,在黑暗中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光芒中那长而密的睫毛忽闪,掩映着明澈如水的双眸,而略显天真朦胧的眼神,更显得她懵懂如小鹿一般。

她倒是不知道害羞,或许根本就不知道男女之事吧。

而林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内心没什么波澜,但还是觉得这丫头挺标致的。

就在这时——

“就在此处!”

只听一个淡然的声音陡然响起。

“轰!”

与此同时,酒窖上方的地面骤然炸开,化为碎石飞尘,只见一道光彩夺目的光芒化作大手,刹那间穿透尘土,抓向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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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

林越的眼神中有着一抹自嘲,这叫给自己选择权?

要么交出生死棋,要么在场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死光?

这分明就是纯粹的威胁!

记录十三燎原的那座石碑上,石碑主人也讲述过,其虽然在大修行者之下无敌于一个时代,但也挡不住十二皇子一念所下的至毒‘痴九怨’。

而且,那还是在两百年前!

两百年过去,疑似万毒魔祖转世,还是夏鸿氏血脉最尊贵的十二皇子,又会有多少进境?

林越才修炼一个月,就有这等修为,相信如果给自己两百年,一定也能达到极高的境界,而魔祖转世的皇子只会更加可怕!

若非十二皇子因为某种顾忌不愿杀皇子,恐怕就会直接下杀手了!

只是……

他心中还是有些不信,倘若十二皇子有能力杀光其他所有人,为什么不直接连生死棋一起灭杀?

又或者说,这枚生死棋对十二皇子而言,另有他用,想要保留下来?

但他无法赌。

林越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师父等贪天门众人,也不避开十二皇子,直接问道:“求剑舟的结界能挡住他吗?”

十二皇子也不在意,只是浅笑安然地看着林越。

那神态,就像是兄弟对弈时,在等弟弟出子的哥哥,用眼神示意:这一步真的要这么下吗?

大师父脸上尽是无力的暮气,缓缓摇头,苦涩道:“挡得住他,挡不住他的毒。”

求剑舟乃是贪天门重宝,十六皇子一方自然也曾经用它与十二皇子一方争斗,但即使是有大修行者驾驭的求剑舟,都挡不住十二皇子隔空意一念所下的毒,更别说他了。

仅凭一丝神念是没多少实力,但十二皇子是以毒道出名,一念即可让奇毒渗透万物!

即使是天地法理构成的三才层次结界也挡不住!

论阴诡,皇子之中恐怕都没几个能和玩毒的十二皇子相比。

随即,大师父又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放心,即使十二皇子能灭杀我等在场所有人,他不可能仅凭一丝神念就带走这枚生死棋。”

十二皇子随和地微笑道:“若非如此,你等也不配作为棋子,只看十七弟是更重视你们这些棋子,还是更重视这枚生死棋?”

林越默然。

十二皇子无非就是想收回生死棋,但发现即使杀了其他人,也无法让生死棋逃离,才会这般威胁。

“你想要这枚生死棋?”

林越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条件,倘若你……”

“十七弟。”

十二皇子笑容和煦地打断了他,轻声道:“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交生死棋,要么我吃掉你的所有子,你要是提其他条件,皇兄可就不客气了。”

林越眼神冰冷。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界吗?

无论什么计策,只需要有通天的道行,就能直接无视之!

倘若他也有足够的道行,不需要多高,只要能挡住这一缕神念下毒,他就有了和十二皇子谈判的资格,此时完全有机会用这枚生死棋换到‘离别苦’的解毒之法!

“即使我交出生死棋……他就真的会放过其他人吗?”

林越心中窝火,更是有着一种无力感。

再怎么周密的计划,碰到一个这般逆天打破计划的存在,也会变得一场空。

谁又能想到十二皇子突然神念降临呢?

就在这时——

“铛!”

“铛!”

“铛!”

连续三声如敲击洪钟大吕般的震响,忽然在林越的脑海中炸响!

与此同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静止了,万籁俱寂,唯有那高亢宏大的钟声在脑海中滚滚回荡。

林越微微一怔,这时候来?

随即,他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虚幻缥缈的低语声,向他轻声诉说——

“你知道吗?这枚生死棋乃是当代恒国公府嫡长子,体内种有国公传承印记,若是进入京州,恒国公即可感知其存在,其一旦身死,传承印记也会随之消散,濒临大限的恒国公即可重新将国公血脉传承给子嗣。”

那虚幻的低语声逐渐消弭,一切也都恢复如常。

林越不由得一怔,看向了跪在不远处的那枚生死棋。

恒国公的嫡长子?

体内蕴含国公传承印记?

他还记得大师父说过,那些曾经跟随神皇打天下的股肱之臣,因为从龙之功,得赐特殊的传承血脉,也能修炼古神之道,而且势力庞大!

从秘密来看,这枚生死棋,似乎因为体内种有传承印记,导致恒国公无法将血脉传承给其他子嗣?

难怪十二皇子没有选择灭杀生死棋,而是保留!

“十七弟,还不落子吗?”

十二皇子笑吟吟地看着沉默的林越,“还是说,十七弟不相信为兄能够吃掉你的子?”

他笑容温和地看向了林越身后的百里凤至,“这样好了,我先拿掉你身边护卫这颗子,你应该就会相信了吧?”

百里凤至眼神一变。

但她余光瞥了林越一眼,眼眸中又多了一分释怀,她还欠着他,就当还了吧……

十二皇子缓缓抬起指尖,遥遥对着百里凤至。

“你敢?”

一声冰冷的质问响起。

只听风动声中,林越的身形骤然来到了那枚生死棋的身旁,手中更是凭空出现了一柄玄铁战刀,刀锋直接横在了那生死棋的脖颈上。

生死棋浑身都被白雾渗透缠绕,无法动弹丝毫。

十二皇子看向林越,微笑道:“十七弟这是闹哪一出?用我的生死棋威胁我?你太小孩子气了。”

在场所有人都比林越的修为高,自然发现了他的动作。

只是其他人不会阻止他,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十二皇子只是一缕神念,还被求剑舟结界力量束缚,除了下毒之外,也无法阻止林越。

“比起皇兄这样的老怪物,我的确只是个孩子。”

林越也微笑道:“我现在就是一个熊孩子,要是不小心杀掉了这枚生死棋,皇兄可不要见怪。”

十二皇子眼神依然温和如初,哑然失笑道:“这生死棋乃是十七弟你唯一能让为兄产生些许顾忌的棋子,你要主动舍弃?那为兄可就要吃掉你身边所有的子了。”

“吃吧。”

林越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皇兄你敢伤他们一分,我就直接杀了这生死棋,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说话间,他一挥手,当即从储物戒内取出了一座石碑,坐落在面前。

这座石碑虽然完整,但碑面上布满裂缝,一看就是将碎块粘黏修复而成的。

林越指尖触碰到石碑上的孔洞,很快眼神中便透着狂暴的风火之意。

随即,他对十二皇子咧嘴一笑:“抱歉啊皇兄,听说你这生死棋乃是四象天关的佼佼者,不施展杀招我还未必能杀他,可惜我还不太熟悉,只能临时感受意境,才能快点出招。”

十二皇子嘴角的笑容依旧,但眼神中则是多了一分冰冷。

林越刻意将石碑的背面对着十二皇子,十二皇子正好能够看到背面的碑文。

那是石碑主人的生平介绍。

二百年前,大修行者之下无敌于一个时代的石碑主人,就是被十二皇子隔空一念所毒杀!

十二皇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石碑主人的刀法杀招有多强?

“……十七弟,还真是顽皮。”

十二皇子沉默了少许,重新温和地笑道:“莫非你以为这枚生死棋对我很重要?一枚棋子罢了。”

“是啊,只是一枚棋子。”

林越浑身都散发着狂暴的风火之意,笑容依旧地说道:“但棋子也有重要的和不重要的,有些子丢多少都无所谓,但有些子若是失了,或许会满盘皆输,皇兄自诩棋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十二皇子静静地看着林越。

在场众人也都发现了。

这位尚且弱小的殿下,似乎真的威胁到了十二皇子。

否则以十二皇子这等一人之下,高高在上的可怕存在,又岂会受到威胁?

只怕早就下毒杀死众人了。

“既然十七弟想闹,为兄便陪你。”

十二皇子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林越,微笑道:“为兄已经在你体内下了一种毒,名为无心气,你可感受到了?”

林越还没说话,就忽然感觉到呼吸时有一缕浓郁无比的元气从外界吸入体内,迅速经由肺经而入。

但这元气过于浓郁精粹,反而让他无法立即化解吸收,在肺经之中转了一圈之后,才开始消解,顿时让他感觉到一阵奇痒,下意识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林越忍不住微微弯下腰,用力地咳嗽起来,恍若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脸色都泛起了病态的嫣红之色。

众人顿时色变。

“殿下!”

百里凤至眼神一变,立刻闪身到林越的身旁,扶着他,“您怎么样了?”

林越想回答她,但却是咳嗽个不停,根本无心说话。

“承王殿下!”

大师父低沉道:“陛下曾经立的规矩您都已经不放在眼中了吗?”

贪天门众人也都注视着十二皇子,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胆大?

“本王何时坏了规矩?”

十二皇子眼神和煦地看着林越,轻声道:“十七弟,这无心气对你并无伤害,反而改变了你的肺,可助你吸纳最精粹的天地元气,不仅不影响你修行,反而会让你修行更快许多,这可不算违反规矩,只是为兄的见面礼罢了。”

林越用力咳了好一会儿,才放缓呼吸,伸手推开百里凤至,摇头道:“我没事,咳咳……只是咳嗽罢了。”

随即,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对十二皇子拱手道:“多谢皇兄的礼物,的确是精粹无比的元气,咳咳……正好能助我修行,来日必当回报。”

“十七弟满意就好。”

十二皇子微笑颔首:“就是咳嗽时难受了些,只要你心神专注至极,这无心气就不会发作了,希望你能理解为兄对你寄予厚望的心情。”

任谁都能看出来。

十二皇子固然不敢违反规矩,但也是在用这种方法给了林越一个下马威。

是有好处,但也伴随着痛苦!

“理解,皇兄对我太好了。”

林越又咳了几声,随即用刀锋抵住了生死棋的咽喉,刀尖直没其中,流淌出一缕充斥着药味的黑血。

“听说生死棋是生与死之间的状态,那到底是死还是活呢?”

这一刻,林越注视着十二皇子,双眸锐利无比,并未再咳嗽,手中的长刀更是没有丝毫颤抖。

他已然全神贯注,似乎随时都能一刀宰杀这生死棋!

“十七弟还要闹?”十二皇子微微摇头。

“不闹了。”

林越双眸平静,一字字地说道:“方才皇兄以身边之人威胁我,我无法阻止,但生死棋的生命在我手中,皇兄也无法阻止,现在有资格谈条件了吗?”

十二皇子笑了笑,摇头道:“听闻十七弟在民间长大,也未曾踏入修行界,我敢赌……即使我杀光了你身边之人,你也不会杀生死棋。”

“那就赌一下?”

林越淡淡一笑,“皇兄大可以动手,看我杀不杀就完事了,我真不信一群贪天门余孽的命,能比得上皇兄这枚重要的生死棋。”

十二皇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十七弟是打算来帝鸿城吧?是想凭借这枚生死棋与那重臣搭上关系吗?”

“皇兄是聪明人。”林越平静道。

十二皇子叹了口气,说道:“十七弟为何一定要来帝鸿城趟这摊浑水呢?不如在野修行,逍遥自在,不好吗?”

林越沉默了半晌,低沉道:“皇兄若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弃,生死棋交给你,我也不会回帝鸿城。”

“说说看。”十二皇子温声道。

林越缓缓道:“听闻皇兄擅长毒道,我想要一份皇兄所创的种种至毒,以及至毒对应的解药。”

“至毒?”

十二皇子微微一笑,说道:“我所创的至毒,并无解药,除非我本人亲自解,这就是你入帝鸿城的理由?”

林越微微皱眉,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至毒,必须要亲自解?

老酒鬼身上的离别苦,就是十二皇子所下,十二皇子一旦知晓了要救的人是老酒鬼,还会出手解毒吗?

“不必了。”

忽然间,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庭院外响起。

林越身体微微一震,缓缓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酒气的道袍老者,手中拎着一坛酒,从庭院的门洞走了进来。

赫然是涂道长!

十二皇子看着道袍老者,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十七弟要救的人,是十八年前曾经的神霄首徒啊,有趣,有趣。”

众人顿时一惊。

道家圣地,神霄派的首徒?

“老酒鬼?”林越皱眉看着涂道长。

涂道长拎着酒壶走到了林越的身旁,摇头一笑,说道:“傻孩子,这位承王殿下是不可能答你应的。”

“什么?”林越一怔。

十二皇子也含笑看着涂道长,说道:“天云子,十八年没见,你居然还活着,不过……看来你也撑不了多少年了。”

涂道长拿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这才说道:“托承王殿下的福,这十八年过得还不错。”

十二皇子微微摇头,无奈一笑,轻声叹道:“看来是没得谈了。”

他看向林越,问道:“十七弟当真不肯交出生死棋?”

林越皱着眉头。

他还没说话,涂道长便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淡然道:“别交,这位承王殿下就是不想生死棋被杀,才至今都没有动手,你若交了,在场之人必死无疑。”

十二皇子微笑道:“不交,迟早也是死,莫非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着来帝鸿城?”

“能晚死就晚死,老道不是晚了十八年?”涂道长也微笑道。

“哦?那就现在死吧。”

十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如春风化雨,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众人脸色豁然一变。

所有人都明白,十二皇子以心相至毒出名,此时显然要以神念下毒了!

就在这时——

“轰咔!”

一声威严而肃穆的低沉雷鸣骤然响起,只见丝丝电光迸发而出,瞬间击溃了十二皇子所发的无形波动。

此时,涂老道的手中正握着一块紫色电光缭绕的玉佩。

雷鸣声和电光,便是源自于这块玉佩。

“嗯?”十二皇子微微挑眉。

下一刻,玉佩凭空漂浮了起来,其中冒出的丝丝电光,凝聚勾勒出一道男子的身影,唯有头部真实,颈部以下皆是丝丝缕缕的电光。

那是一个略显颓废的中年男子,眼神浑浊,胡子拉碴,有些不修边幅。

与十二皇子正面相对,气势却是丝毫没有逊色。

“哦,十四弟?”十二皇子笑容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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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弟?

在场众人顿时明白,居然又来了一位皇子!

十四皇子?

据传十四皇子乃是神霄派的大人物转世,所以神霄派早早就公开支持十四皇子了。

这传闻果然不假。

此时这位被十二皇子称为曾经的神霄首徒的涂道长,竟然持有十四皇子的分神信物,请出了十四皇子的雷霆化身!

“承王兄果然神念惊人。”

十四皇子的雷霆化身轻声道:“仅凭这么一具破烂傀儡的联系,竟能附身强行降临一丝神念,当真了不起。”

“上次十四弟晚了一步,这次倒是挺快。”十二皇子温声道:“看来,你还没放弃天云子?”

“与承王兄无关。”

十四皇子的雷霆化身淡漠道:“承王兄此时还不退去,莫非是在等臣弟强行毁掉这傀儡?那臣弟就冒犯了。”

“不劳烦十四弟了。”十二皇子丝毫没有动怒,只是温和地笑道:“既然十四弟出面,这天云子的命便让你多留几年吧。”

随即,那黑袍傀儡脸上的虚幻面容开始逐渐消散。

在消散之前,十二皇子又瞥了林越一眼,微笑道:“十七弟,为兄忠告你一句,不想死,就别来帝鸿城,正好你想救那天云子,不是吗?哈哈……”

轻笑声中,十二皇子的神念消散无踪。

只剩下一具毫无气息的傀儡之身,倒了下来。

林越微微皱眉,又咳嗽了起来。

这十二皇子的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庭院内,只剩下十四皇子的雷霆化身。

“见过震王殿下。”

众人纷纷朝着雷霆化身,拱手揖礼。

十四皇子的封王称号,便是震王。

而十四皇子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涂道长,淡淡道:“天云子,我给你神念信物,是给你一次保命的机会,你倒是会挑时机。”

“殿下。”

涂道长笑着拱手道:“这么多年,神霄派和殿下您都未曾找到解毒之法,老道也没剩几年了,保不保命又能如何,今日殿下出手,正好有机会让承王吃一个大亏。”

“吃一个大亏?”

十四皇子眼眸中有一抹霹雳闪过,“说说看。”

“老道也不甚清楚。”涂道长看向林越,说道:“只是十七殿下方才以这生死棋的性命威胁承王,承王也真的没敢动手,恐怕这生死棋有什么秘密。”

“生死棋?”

十四皇子闻言打量着那跪在一旁无法动弹的生死棋,看着那张面孔,忽然轻咦一声,说道:“这不是恒国公府的嫡长子吗?居然在这里?”

“殿下认识?”涂道长问道。

“早已选定的下一任恒国公,本王自然见过。”

十四皇子眯起眼睛,“恒国公的嫡长子在六年前因为罪孽缠身,急需化解,特意去了西凉的西北雄关参军,积攒功德来抵消罪孽,归途中却莫名失踪……看来是承王的手笔?果真好手段。”

随即,雷霆化身又看向了林越,“十七弟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林越用力咳嗽了几声,缓解下来之后,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赌一把而已。”

“我起初发现这生死棋是重臣之子后,以为十二皇子降临之后会消灭证据,没想到他只想保住这枚生死棋。”

他缓缓道:“所以我猜测这枚生死棋可能对十二皇子颇为重要,就以此威胁,果然赌成功了。”

当然,实际上他已经了解这生死棋的秘密了。

“十七弟倒是聪颖胆大。”

十四皇子微微颔首,说道:“这生死棋之事若是为恒国公所知,必然能让恒国公和承王对上,足以让承王头疼了。”

老道讶然道:“虽是嫡长子,但恒国公也非不智之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已死的嫡长子,跟承王对上?”

“你当年就无心过问朝堂之事,也不好好修炼,现在还是如此。”十四皇子微微摇头。

“难道你不知道,恒国公的嫡长子,体内已经种下了恒国公的血脉传承印记?”

他说道:“一旦现任恒国公身死,血脉传承之力就会优先进入这嫡长子的血脉,这生死棋就会获得恒国公的传承血脉,且被掌握在承王手中,恒国公府也会从此衰落,此消彼长,承王势力也会扩大不少。”

林越咳嗽了一声,问道:“听说国公的传承血脉也能修炼古神之道,只传一人?”

十四皇子微微颔首,“诸位公侯的传承血脉都极为特殊,只要获得传承,很快就能拥有极高的道行。”

林越若有所思。

随即问道:“我若是杀了这生死棋,他体内的恒国公传承印记就会消散?”

“不错。”

十四皇子说道:“但本王看在你与承王对上的份上,劝你暂时不要杀他,这生死棋一旦死亡,就会化为药汁溃散,难辨血脉,如果你要入帝鸿城,借助这没死的生死棋,就可以与恒国公搭上关系。”

林越明白他的意思。

皇子都是敌对的。

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有机会帮一把打击敌人,也很正常。

况且,他太弱小了,即使帮他也没什么压力。

“我要入帝鸿城,皇兄可愿意相助?”林越拱手问道。

“有打击承王的机会,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十四皇子淡淡道:“不过,仅凭你现在的实力,即使来了帝鸿城也难以立足,即使搭上恒国公这个靠山,也要懂得韬光养晦。”

林越没说什么,因为他又咳嗽了起来。

“殿下。”

涂道长忍不住说道:“他中了承王所下的毒,您能不能帮忙化解?”

“无心气而已。”十四皇子淡淡道:“我化解不了,况且这毒并无害处,反而对他有不小的好处,只是会咳嗽罢了,正好磨炼心神,也有好处。”

林越集中精神,缓解咳嗽之后,说道:“我去京州途中,想来会遭到十二皇子的截杀,皇兄可知该如何应对?”

“本王会尽量牵制住他。”

十四皇子说道:“你回帝鸿城,乃是太子决断,承王不可能明着违抗,没有诏书,大修行者不可能出手,他明面上的人手也不可能动用,所以来截杀你的,只可能是他养在暗中的修行者。”

“殿下。”

涂道长开口道:“那管事应该是天生教高层,天生教想来是承王在暗中的最强势力,即使不能派遣大修行者,四象层次也有不少强者。”

十四皇子微微颔首,又看了林越一眼,说道:“倘若怕死,还是躲起来,别来帝鸿城为好。”

林越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有一件事想请教皇兄。”

“说吧。”十四皇子看着他。

涂道长摇头道:“你这小子,又想问我身上的毒该怎么解是吧?”

林越微微皱眉,对十四皇子拱手道:“还请皇兄赐教。”

十四皇子注视着他,说道:“听说你和天云子关系亲近,看来还真是如此,你当真想知道?”

“是。”林越颔首道。

十四皇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天云子所中的离别苦,乃是心相至毒,解毒的方法目前已知的就四种。”

“有四种?”

林越眼睛一亮。

“第一。”

十四皇子说道:“神皇陛下出手,自然能解毒,毋容置疑,但父皇自从十五年前出巡归来后,就已经闭关了,你回去也未必能见到父皇。”

林越没说话。

他根本没指望过这个方法。

“第二就是让承王亲自解了。”

十四皇子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承王不可能放过天云子。”

“为何?”林越皱眉道。

“天云子乃是神霄派千百年一见的奇才,将来对他的威胁很大。”十四皇子低沉道。

林越微微一怔,但想起涂道长的秘密,也觉得很正常。

十四皇子瞥了涂道长一眼,说道:“当年你若是不那般惫懒,非要过什么闲云野鹤的凡俗生活,也不会如此了。”

涂道长没说话,只是呵呵一笑,但笑容却是透着苦涩。

“第三呢?”林越问道。

“第三,只要二皇子出手也必然能解。”十四皇子肯定地说道。

随即又说道:“倘若八皇子出手,也有可能解。”

二皇子必然能解?

八皇子也有可能?

林越微微皱眉,问道:“二皇子和八皇子有可能出手相助吗?”

十四皇子缓缓摇头道:“二皇子从未出手救过任何人,甚至从未出手,八皇子与我敌对,更不可能救我神霄派的天才。”

林越皱起眉头。

一个从未出手,一个更是敌人。

他对此根本不抱希望。

“那第四个方法呢?”林越鼓起最后一丝希望。

“第四个方法……”

十四皇子看着他,眼神有些奇异,并未开口,而是以神念传音,告诉了他一段话。

林越听完,不由得怔住了。

随即皱眉道:“皇兄所言可是真的?”

十四皇子淡淡道:“若是常人,此法无用也无害,你尚且弱小,又与承王敌对,我巴不得你好好成长对付他,何必要针对你?”

林越沉默了下来。

“总之,本王已经将方法都告诉你了。”十四皇子淡然道:“你若能为本王挽回天云子这般奇才,对本王也是大好事。”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天云子,这具雷霆化身便开始消散了。

“记住,活着更重要……”

待丝丝缕缕的电光散去,那漂浮玉佩也随之粉碎化为齑粉,飘然落下。

林越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着十四皇子所说的第四个方法。

“殿下?”

百里凤至轻声开口道:“十四皇子方才神念传音说了什么?他也是皇子,与您终究是敌对关系,您可别中计。”

林越微微颔首,“我知道。”

涂道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问你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老道中毒的事情了,刚才震王殿下和你说的第四个方法是什么?”

“没什么……咳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林越又微微弯着腰,开始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涂老道看得皱起眉头,眼神中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别想其他的了,集中心神。”

过了一会儿,林越缓解之后,这才看向涂老道,问道:“你所中的离别苦,大修行者或者更高,都没法帮你吸出来吗?”

“别想了。”

涂老道摇头道:“吸出来很简单,谁都能做到,我神霄派掌门也试过,但在吸出来的瞬间,就会回归到我体内,他把毒封在自己体内都没用,这是心相至毒,只针对我一个人,没办法的。”

林越默然。

涂老道这番说法,也让他更加相信十四皇子所说的方法了。

“没关系的,傻孩子。”

涂老道伸手摸了摸林越的脑袋,眼神有些欣慰地说道:“我这一生也活了好几十年了,中毒也有十八年了,至少还有几年时间好活,我已经知足了,凡夫俗子大多也就活这么长罢了。”

凡夫俗子……吗?

林越没有说话,因为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殿下。”

大师父拱手问道:“按照震王殿下所说,十二皇子派遣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追过来了,我们可要撤离?”

“出发吧。”林越说道:“十二皇子那边肯定能感知到生死棋所在的方位,我们全速赶往京州。”

“直接入帝鸿城吗?”大师父问道。

“不。”林越摇头道:“到时候就留在京州,京州已经足够安全了。”

大师父轻轻颔首道:“确实,京州在天道之眼的监察之下,殿下的身份在京州,确实足够安全了。”

林越没说什么。

他去京州,是因为知道——

只要进了京州,恒国公就能感应到生死棋体内的传承印记,再加上十四皇子必然会提前与恒国公交涉,到时候,恒国公自然会来见他。

连十二皇子都会忌惮的恒国公,就是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而且,他没打算去帝鸿城。

“可惜,殿下原本再修炼一两年,说不定能打破四象天关,到时候就能加入人祖殿外殿,也更方便联姻。”大师父惋惜地摇头道。

惋惜我没联姻是吧……林越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师父,现在也一样,只要顺利,也有恒国公这座靠山。”

“殿下说的是。”大师父有些发愁。

林越忽然看了看周围,问道:“对了,小鱼呢?之前不是还在?”

大师父等人沉默了一下,大师父才开口道:“方才十二皇子降临时,我将小鱼送到其他别院去了。”

林越微微挑眉。

难道是怕十二皇子认出小鱼是十六皇子的孙女?

他也没问,只是说道:“出发吧。”

“是。”

……

秋日高原,苍穹澄澈。

红枫湖后山,庞大的府邸再次化为一座飞舟,轰然腾空而起,犹如巨鲸般游弋而去。

飞舟甲板上。

林越站在甲板边缘,望着下方不断掠过的风景,看着还未去过的凉州城,倒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只是这咳嗽,一不小心分神就会发作。

毕竟,他除了修炼之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

“看你咳的,来,喝口酒。”

涂老道拿着两壶酒来到林越身旁,递给他一壶酒,“止咳的。”

林越无言以对地看了涂老道一眼,有这么当长辈的嘛,他咳嗽都咳成这样了,还递壶酒过来。

不过,他还是接过酒喝了一口。

“是不是好多了?”

涂老道哈哈一笑,也灌了一口,然后随意问道:“震王殿下和你说的第四个方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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