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出理由，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天洋接着又问:“为啥？”
我哼哼唧唧地说:“母亲嫌弃你的年龄比我大，你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我还小着呢。况且……”
天洋着急地问:“还有啥，你都说出来吧。如果你也嫌弃我比你大，我无话可说。”
我猛地抬头，笃定地说:“我并没有嫌弃你比我大。只是需要等我两年才能结婚。我妈说你是老大。我嫁过去会吃亏，因为老人都是偏向小儿子。”
春暖花开的季节。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地从头顶飞过，发出聒噪的声音，使我的心更加烦乱。
天洋缓步走近我身旁，表情沉闷，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好吧，我知道了。我是家中老大不错，可我奶奶最宠我，我父母都给了我最好的教育和照顾，我和老二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没有偏向谁的意念。”
“我知道的。只是父母不希望我嫁过去吃亏受罪。”我深情地看着天洋，解释说，他靠近我身旁，目光犀利，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慌意乱，又不知说什么好，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把头低下。他突然走到我身前，拥抱了我一下，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扭头欲走。我猛地抬头，想拉着他的手，手伸了一下，却没有勇气抓住他。只好默默地由着他静静地从我身边走过。
天洋回到家里，落寞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奶奶拄着拐杖走到天洋身边，看到他沉郁的表情，关切地问:“大孙子，咋啦？愁眉苦脸的。”
天洋看到奶奶和蔼的神情，悠悠地说:“云儿和她父母提起我们的婚事，她父母亲不乐意。”
奶奶不解地问:“为啥呀？俺大孙子这么能干，这么优秀，还长得这么帅。”
“他的父母说我的年龄大，还有……云儿也不想这么早结婚。”天洋怕奶奶生气，没有实话实说。
奶奶咳了一口气，说:“大啥呀，你爷爷比我大多啦。他生生比我大了十岁。而且还是……我嫁给他的时候还是二婚。再说，现在的人看上去都显得年轻。”
天洋扶着奶奶坐下，对奶奶说:“还是奶奶想得开，会安慰人。”
虽然奶奶年老体衰，思想却非常开朗，对天洋说:“大孙子，你也别有啥顾虑，我明个让你爸找个媒人，上门提亲去。一是提亲显得正式。二是对人家父母的尊重。这婚姻大事必须要显得庄重。”
天洋一听奶奶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殷勤地给奶奶捶着背说:“还是奶奶想得周到。”
正说着，天洋的父亲从工厂下班推着车子走进了院子。奶奶对他招招手说:“阿坤，你和那个老刘不是很好吗？明天多买点礼品，去云儿的家里坐坐，这婚姻大事，可不能马虎，人家父母辛苦养大的孩子，凭啥送给你们呢？要为人家着想。”
父亲阿坤看看天洋，又看看口气坚硬的奶奶，把自行车扎好，拍拍手上的灰尘，说:“既然老娘发话，我敢不听吗。”
奶奶忧愁的脸突然笑了，说:“我的话又不是金口玉言，但是，这是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必须得重视起来，得到云儿父母的认可和同意。孩子们不知道礼仪轻重不要紧，我们做大人的也能不懂礼节，不懂人情世故？人家辛苦几十年养大的女儿会轻易地送给咱们，咱们要拿出诚意来。”
天洋的父亲阿坤听娘说得有道理，频频点头，天洋的母亲从厨房出来，对着阿坤说:“娘为人处事有理有据，就听娘的，你去安排。”
天洋的父亲笑呵呵地满口答应，又推着车子出去办事了。天洋看着慈眉善目的奶奶，一边给她老人家捶着背，一边说:“奶奶，你真好！想得太周到了。”
奶奶呵呵笑笑说:“我还不是为了俺懂事的大孙子，为了这个家吗？再说，我一见云儿就跟这孩子有缘似的，就喜欢上她了。她的眉毛弯弯细而密，鼻子小巧又笔直，嘴巴像是五月的仙桃，特别是那眼睛，跟会说话似的。天洋，我仔细看了，她的眼珠子是黄颜色的，像猫眼，黄色眼珠子的人呀，到老了眼睛都不容易花。而且，这人品一看就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闺女。你能找到云儿这孩子当媳妇可是天大的福分呐。”
刚开始天洋的心还纠结呢，听着奶奶的话豁然开朗了，笑嘻嘻地说:“奶奶，真让你说对了，她不仅爱说爱笑，在工厂里人缘也特别好。我就是喜欢她开心的笑。她的笑有一种魔力有一种磁性吸引着我，对了奶奶，你知道吗，云儿是我们工厂里的厂花。”
奶奶听着孙子的谈话不住地笑，说:“呵呵，说到你心里去了吧，看把俺孙子高兴的。我也一见到云儿就忘不了这个丫头了。你如果真娶了云儿，可一定要好好待她，一辈子不能辜负她，不能像你爷爷一样。”
天洋仔细一听奶奶说的话，不对劲呀，说:“奶奶，你这是向着谁呢？是我奶奶还是云儿的奶奶？我们这还没有结婚呢？你就先替云儿说话了。”
满脸褶子的奶奶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说:“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奶奶，云儿比你小。我当然要向着云儿了。你记住，女人从娘家换一个新环境不容易，你得迁就着她。”
听了半天，奶奶都是替云儿说话。天洋故作生气地说:“知道了奶奶，我会记住你的话，不说了，再说我不高兴了。”
呵呵。奶奶又笑了。
傍晚时分，天洋的父亲出去到村里面的大超市购置的有红艳艳的大苹果，牛奶和糕点。奶奶检查了一下说:“好像还少点什么？”
天洋看看父亲，又看看年迈的奶奶。奶奶颔首沉思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啥，对着傻愣着的天洋说:“去，把我桌子上放的西洋参拿上。”
天洋明白了，不舍地对奶奶说:“奶奶，那可是我姑姑从徐州大老远给您寄回来的，你舍得送人吗？”
奶奶脸色一沉，说:“我有啥不舍得的。我老了，喝那么多玩意干啥，喝多了，都让我这个老东西糟蹋了，送去吧，送去吧。”
天洋的母亲翠莲从厨房走出来，故作嗔怪道:“娘，你咋不舍得让我喝呢？你偏心眼儿吆。”
奶奶非但不生气，哈哈笑笑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儿子的婚事吗？这你也嫉妒，小心眼。”
翠莲撇撇嘴说:“好，好，娘这是为了我儿子，你老人家为了这个家。”
天洋看母亲耍嘴贫，连忙说:“谢谢奶奶，奶奶为了这个家操劳得够多了。等孙子挣到钱了，我再给奶奶补回来。”
“不用了，你们只要日子过好就行了。别考虑我的感受。”
天洋一边给奶奶揉着肩一边笑嘻嘻地说:“奶奶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呢。”
父亲阿坤端着饭碗给奶奶放在一张褐黄色的桌子上，对着天洋说:“没有你奶奶，咋会有我们家的今天。娘，吃饭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笑着，气氛非常融洽。
黑夜眨眼之间就一闪而过，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天洋把备好的礼品都一件一件地放在自行车上，他在上班期间偷偷地跑去告诉云儿，好让云儿做好心理准备。
太阳热烈地炙烤着大地，时间即将中午。天洋的父亲阿坤又领着他能说会道的同事刘叔，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行走在路上的时候，那刘叔说:“我在工厂里见过你未来的媳妇，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天洋也是个好孩子，你们能结合在一起，那可是良配啊！”
那位大叔的话刺激着天洋心里的那股热情。他心里热血澎湃，一路讨论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我家。
我的父母亲看到天洋一米八的个头，长相帅气，自信阳光的笑容，心里那一份犹豫踌躇的问题慢慢化解了，看到他们带着那么多礼品心里又不好意思，父亲歉意地说:“我们对天洋没有啥看法，主要是云儿还小，不想让女儿结婚太早。她的哥哥年前办过喜事，我手里也不宽裕，想着等她再自由两年，我手里有闲钱了，也好陪送她点嫁妆。”
天洋一听，连忙说:“大叔，我喜欢云儿，只要她这个人，不需要啥嫁妆，有没有无所谓的。大叔和大婶辛辛苦苦把云儿养大已经不容易了，我只要云儿这个人就行了。”
那个刘叔也跟着帮腔:“啥嫁妆啊，只要两个孩子愿意。他们家的人都是大家公认的好人，放下心，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是不，兄弟？”
刘叔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天洋的父亲。我的父亲听着天洋说得句句在理，也认同刘叔的话，连忙点点头。我的父亲对天洋的人品大致有了重新的认识，他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再加上天洋的父亲和刘叔在场，也没有多说什么刁难的话。
只是我的母亲思想细腻，认为在农村，人家姑娘嫁人首先考虑的是对方的家境，能不能有套宽敞的房子。我的母亲看父亲充当和事佬一样不说话，焦急地说:“我们家虽然孩子多，云儿也是我们家里的宝，你们天洋是老大，将来得给我们云儿一套房子。我们云儿长得好看标致，追她的人十里八乡有的是，你们首先要承诺我们云儿一套房子。”
坐在一旁的我看到母亲说出此话，生怕外人在场驳回了天洋的面子，连忙说:“妈，我嫁的是这个人的人品，又不是嫁给房子。”
母亲嗔怪地剜了我一眼说:“傻丫头，你懂什么，你知道盖套房子需要多少年的心血吗？我是替你考虑，怕你将来吃苦。”
天洋看到我妈也是为我好，忙站起身解围说:“大婶，您放心。我不会让云儿跟着我受苦的。我会拿出十二分的努力让云儿过上好日子。”
天洋说着攒起拳头示意会加倍努力。
父亲看看天洋信誓旦旦的模样，点点头默许了。
母亲凭借女人的直觉说:“让云儿说话吧。她要是愿意，我二话不说。”
站在一旁的我，愣了一秒，脱口而出:“我愿意。”
天洋嘻嘻笑了，看着我。我羞涩地把头转向一边，故意躲开他火辣辣的目光，也躲开母亲剜我的眼神，母亲肯定恨我，恨我这个没出息的女儿为啥这么不争气。
一场“谈判”顺利结束。父母的疑问有了答案。两下的老人都喜笑颜开，天洋暗自欢喜，我也放宽了心态。我们这的风俗是吃面条意味着关系越拉扯越近，越拉扯越好。中午，母亲做了鸡蛋臊子面来招待他们，做大厨的父亲又整了几个凉菜下酒。
他们一边喝着聊着，聊得甚欢。天洋和我在小院里看着猪圈的小猪在里面哼哼唧唧地叫着，天洋打趣道:“它们是不是也像我们两个？”
我娇嗔道:“我才不做猪呢，要做你做吧。”
天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朝我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