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伤怎么弄的呀,你家大人怎么也不管管。”
沈沐坐在便利店里,便利店的小姑娘正拿着碘酒跟他腿上的伤口消毒。
大约女人有母性是不分年龄的,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极其耐心,甚至把自己的小毯子拿出来披在了他的肩上,又义愤填膺说要找他的父母算账。
可他的父母在哪呢?
他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自从记事起他爸爸的影子就很少了,苏念晴倒是有过几年记忆,只是多半不是谩骂老天的不公,就是一边用竹条抽他一边骂他拖油瓶。
“嘶…”
“啊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小姑娘看他皱了眉有些不好意思,拿棉签的手都颤了颤,棉签悬在半空,一滴碘伏挂不住直直滴在了地上。
“没…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与你无关。”沈沐笑了笑,示意女孩安心,女孩却一时看呆了眼,愣了愣,随意两颊浮了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你…你长得真好看。”
“特别是这双眼,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温柔,雪亮,灿若星辰,女孩没说的是还独有一番风情,双瞳剪水,脉脉含情,让人直想陷入无法自拔。
沈沐没说什么,敛了敛眼中的神色,又想起昨日傅琰评论他的那句狐媚货色,自嘲似地笑了笑,整张脸也就眼睛与他妈最像,评他一句狐媚好像也不算冤枉了他。
“好啦,这样就好了,”女孩拿胶布固定了好了腿上的纱布,又抬头看了看男孩的脸,随即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你头上好像肿得更厉害了。”
沈沐摸了摸额头,那是傅琰今天早上踹他的时候他在地上磕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痛得厉害,但他知道那应该只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
“没关系的谢谢你。”
沈沐礼貌地道了谢,又用充好电的手机付了款,随即走出了便利店。他的钱不多,那是用苏念晴每个月寄给他的生活费攒的,五百万苏念晴说等他正式结婚的时候再给他,他摸了摸手上松松垮垮的手表,准备把这玩意儿当了。
荣城的地界他不熟,好半天才找到了商场,他先用钱买了件打折的衣服裹紧了全身,驱走了身上残存的寒气,才慢慢顺着导航往典当行走去。
也不知为何,典当行总爱建在些偏僻地方,好似这种交易总带着些封建的旧色彩,轻易见不得人。但沈沐不管这些,他只想换些钱找个安身的地方,虽说他的证件都收走了,但只要加点价他相信还是有落脚的地方。
越走越阴森,沈沐将新买的外套拉链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刚买的耳罩戴在耳朵上,毛茸茸的,为他阻挡了外界的寒风。
“阿琰哥…”
前面好像有人在说话,沈沐摘下了耳罩眯了眯眼,他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这么巧两人就会再次见面。前面那人身姿挺拔,不是早上出门的傅琰又是谁?
“我…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都要结婚了…”
前面两人身影错了错,沈沐才发现了傅琰身旁还站着个人,那人声音温温柔柔,却好似有刷子在人心上勾,他不似傅琰那样穿着笔挺,只简单套了件羊毛衫,被傅琰衬得更像是个学生。
“你吃醋了?”傅琰声音低沉,隐隐好似还带了笑,全然不似早晨那般暴躁,沈沐简直怀疑眼前的人被附了身。
“谁吃醋了,我只是为你的声誉着想,别不识好人心…”
男孩嘟囔着,声音甜得像蜜糖,男人再舍不得逗他,只把他往怀里搂了搂,男孩瞬间就软成了一摊春水,软塌塌地窝在男人的怀里。
“娶他非我本意,他那般出身,怎会比得上你…”
后面的话沈沐听不清了,因为傅琰强迫男孩抬了头,两人的脑袋凑得紧,有缠缠绵绵的声音传出,沈沐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又不敢出去,只得把人往身旁的巨大绿植里隐了隐,半分不敢动弹。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前面这场戏剧才恋恋不舍地落下帷幕,两人难舍难分,男孩还在怀里依存,还待凑上前去再吻,傅琰却伸出手在男孩嘴上点了点,“我还有事,让淮安先送你回去。”
男孩明显不高兴,但又不敢忤逆,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沈沐隐隐望见角落里面的车里下来了个男人,绕到了侧面拉开了车门,应该就是傅琰口中的淮安。
车子呼啸一声,沈沐这才敢略微动了动站得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脚,今日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傅琰原来有喜欢的人,看刚刚两人黏糊腻歪的模样,分明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什么狗屁联姻,什么狗屁生意,原来都是场骗局。傅琰有情人的事他不知道,久居荣城的苏念晴会不知道吗?怪不得昨日宋攀桉说送他来的时候满脸的随性,苏念晴根本不是拿他当筹码,苏念晴就是让他来送死。
心里好像被人戳了一刀,有凉风肆意地穿过,就算把衣服裹得再紧也无济于事,原来真的有母亲恨自己的孩子,恨他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给我滚出来。”
沈沐刚准备走,双脚又怔怔地给收回了步伐,身后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冰冷地好似离了弦的冷箭,硬生生给他定在了原地,沈沐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他,但潜意识里已经隐隐浮现出对危险的警觉。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给我过来!”
男人声音透骨,沈沐转身就跑。
他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啸作响,沈沐身上穿的还是新买的衣服,他在赌,赌男人认不出自己。
“啊…”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沈沐腿一软就坐回到了地上,有清脆的声音随即传来,不知是什么碰到地上,碎了个干净。
“跑啊,你再跑…”沈沐伏在地上喘气,有细微的灰尘扬进了他的咽喉里,让他忍不住地一直呛咳。眼前一阵阵地发昏,迷蒙的视野里最后只浮现出男人擦得锃亮的皮鞋,它好像无情地刽子手,上下剐蹭着沈沐的额头,带着无尽的嘲讽,“跟踪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沐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