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音乐会开始前。
“十二平均律?不是巴赫发明的吗?”
男人疑惑地看着唐壹。
“不,是朱元璋的九世孙‘朱载堉’在万历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584年正式确立的。后来传到西方,才又被‘巴赫’发扬光大,有了所谓的《十二平均律曲集》。”
唐壹目光直视着摆在舞台中央的钢琴。
“啊?哦!”
男人的疑惑又转为惊愕,他又随着唐壹的目光也看向舞台,
“那架琴是‘斯坦威’吧?”
又问。
“不,是‘贝希斯坦’!德国人‘卡尔.贝希斯坦’在1853年柏林创立的。时间倒是和‘斯坦威’差不多,但‘斯坦威’是在美国。”
“哦,原来‘斯坦威’是美国人造的。”
“不,也是德国人,亨利·恩格尔哈特·施坦威。只是后来他和儿子移民美国,在纽约开了公司。”
“我---”
嘴上没有发出,可男人的心里却冒出这个字。
同时,隐约觉得自己脸上似乎在渐渐“发烫”。
少时,
“你为什么不学琴?”
他问。
“家穷,学不起!”
唐壹,依旧那个目光、那个神情、那个语调、那个方向。
这时,演奏者上场,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
在掌声中,男人轻轻靠近姑娘的耳边:
“你,你嫁给我吧,我可以让你去最好的学院学。全世界,哪都行!”
“你有老婆。”
“我可以离。”
没有回答。
“这姑娘行啊!”
坐在他俩身后一排的一个女人悄声对旁边的男人说着。
她隐约听到了唐壹前面说的几句。
“嗯!估计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英阳也听到了唐壹的话,认同的点点头。
2.
欧阳雪赌气地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就是不出来吃晚饭。
“小雪,开门。”
妈妈金雪敲着门,
“先出来吃饭,吃完饭再和你爸好好谈。听话。”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敲女儿的房门了。
没有反应。
金雪无奈地又回到客厅餐桌旁,
“你也是!自己闺女,还不---”
坐下后对丈夫抱怨。
“还不什么?”
欧阳文涛打断她,
“照顾照顾?是吗!你也是当老师的,还用我多说吗?今天照顾她,就是等于在明天害她!谁叫她艺不如人!”
“您就是看唐一好!”
欧阳雪突然打开门冲到客厅过道,
“哪都好!”
短暂的沉寂。
“我问你,今天你为什么要弹那首曲子?”
欧阳教授抬起头看向女儿,
“为什么不弹‘巴赫’那首?”
“我---,我就想和唐一弹一样的,我要让她心服口服!”
欧阳雪倔强地扬起脸。
“好样的!这点我佩服你---精神可嘉!”
教授点点头,
“可遗憾地是结果呢?你觉得你比她弹得好吗?”
“我觉得比她弹得好!她在第十一小节还出错了呢!您为什么没扣她的分?至少我没有出错!”
“对,她是在第十一小节出现了偏差,”
“还是的!您说过,”
欧阳雪抓住爸爸的话头,
“一部作品,至少应该先不能出错;要能完整、准确的弹下来,对不?”
客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
“来,你过来,坐下。”
老人指着饭桌旁的椅子,
“听我说。”
“对对,小雪,快过来,来。”
金雪趁机说道。
看着女儿态度似乎有些“松动”,又赶紧起身走过去,半拉半拽的把欧阳雪按在了椅子上。
“您说吧。”
老人倒是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沙发那里,从前面的茶几上拿起烟盒抽出一只烟点燃。
“手,不要悬挂在琴的上方,而是要延申到琴的内部去。”
吐出一口烟雾,
“你听过这句话吗?或者,知道是谁说的吗?”
欧阳雪闻听一愣,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想。
老人等了一会儿,
“就是曲作者本人---‘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说的。他在指导他的学生‘伊冯娜.勒费佛尔’时说的这句话。”
老人吐出第二口烟雾。
两口烟雾合在一起,好像变成了一个音符形状;有意地飘向饭桌,渐渐罩住了那一旁的姑娘。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老人把烟灭在烟缸里,又重回到饭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自己的女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有回答,许久没有……
同一时刻,冷辛家里。
袁茵也对冷阳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等待着他的回答。
冷阳思索着,思索着……
接近午夜零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欧阳雪依然在想着爸爸说的:
“唐一明白这句话!”
3.
第二天早上。
欧阳雪临出门时,
“你、唐一还有冷阳,将代表你们班参加下周在系里的选拔。”
欧阳文涛教授坐在沙发上,
“这只是参加明年‘肖邦钢琴’大赛的第一步,能不能最后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没有明白我昨天说的那句话;那你就连‘唐一’都比不过!”
……
4.
唐一出了机场航站楼,在出租车待车点焦急地等待着。
机场距离家还有将近三十分钟的路程。
这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唐一,务必下周赶回来,参加系里选拔赛。”
是毕梅发来的。
接着,又是一条信息:
“唐一,到家了吗?”
是冷阳发来的。
5.
“壹姐,醒醒,我,我出事了。”
还在睡梦中的唐壹被同租住在一起的老乡韩玲摇晃着。
“啊?什么呀?还没到中午呢!”
睡眼惺忪的唐壹转过身,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睁开眼问道。
“你,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韩玲答道,
“还有,可以借我点儿钱吗?”
5.
当天午夜。
“你好,是唐壹吗?”
“我是,”
唐壹咽下嘴里的馄饨,
“哪位?”
“我姓蒋,是沿海路派出所的,警员编号……,请你现在来我们这里一趟。”
“派出所?”
唐壹疑惑地看看方见,
“对!沿海路派出所。”
“怎么?有什么事吗?我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啊?”
“你认识一个叫‘韩玲’的吗?”
“韩玲?我有一个老乡叫韩玲。”
“嗯!你现在马上过来吧。”
对方随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什么派出所?”
一旁的方见问,
“韩玲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今晚的这座海滨城市里没有了鸥鸟回家的鸣叫,和那撩人心潮的海风。
可,唐壹没注意到;方见没注意到;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下一章《雏菊花开两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