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又打开了电视的YOUTUBE搜索，播起了一部讲述冰雪攀登的灾难电影，试图转移钟此宵的注意力。
电影里的人在攀登雪山之巅中，因为风暴雪而死伤惨烈，十分有利于烘托悲情气氛。
Raymond余光瞟了一眼钟此宵的神情，又尝试挨着钟此宵再坐近了些，“我有时候不开心也会看灾难片，看到逐渐有人死亡的时候，我会很难过，”说着左手打开另一只手机，专注着变动的股市。
“死亡吗，没什么。习惯了。”钟此宵这一句并非只是敷衍。
过去几年，他的确已经习惯了各种破坏性的灾难总是突如其来地降临到生活中，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从泥沼里走出来，走向灵魂的洗礼和重生。
“这几年我的生活太忙了，只剩下累了。”
钟此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明知毫无信任度可言的Raymond去说这些。或许因为，Raymond是眼下唯一一个，听完自己的话，就会当作声音垃圾自动处理的人。
尽管相处过近半年，但Raymond对于自己来说，是隐秘而割裂的。他与自己日常的社交圈并无多大干系，也从未问及过自己的曾经经历。
Raymond放下左手的手机，恍若未闻其详地开口：“唉，你的那些忙能算得上什么。我的公司遇上了疫情之后，我忙得都只能住在车里了。”
“所以公司的问题，是你现在拉窗帘成天在黑暗的房子里待着的理由？”
“嗯。有时候晚上听着爵士喝酒，早上起来就会觉得自己很傻。”
此宵看着Raymond的双眸微笑，忽而问出一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哈？你说你直播，那不就是网红吗？”
“嗯，那就是吧。”钟此宵并不打算赘叙。
Raymond的手机在他制造与沉浸的悲伤气氛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翻了翻手机，此宵见他眉头有些紧皱。
此宵觉得自己简直太荒谬，在看到他神情的这一刻，竟然还想为了抚平皱眉，帮他把手机里的问题解决。
耐不过心下的思绪，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了？”
“公司店面设计新来的设计师和高层意见不一吵起来了，现在请辞，Raymond一边应着一边回着信息，并未抬头理会此宵的注视，“妈的，现在疫情根本不好请人。”
此宵顿了一顿，心下衡量一番，续上一句，“Joseph你要吗。”
“Joseph，以前在西班牙牌子那个？在坡吗他？”
“嗯，在Dover办今年的展。不过我只牵线，后续的你自己谈。”
“太好了！没问题！”Raymond瞬时间达到了今日的情感值顶峰，早就把方才两人的戛然而止抛之脑后，将钟此宵一把拽到怀里紧紧抱着。
此宵只是任由他抱着，眼神飘忽出心下的思绪。
这是半年以来，Raymond第一次这样抱着他。第一次，不带欲望地、真诚地、简单地抱着他。
尽管，拥抱简单到只是需求。
却也正是直到这拥抱正面袭来，钟此宵才终于明白，这半年来的荒唐拉扯到底算什么。
自己的用处对于Raymond来说，从来都足够显著明确。所以不需要被告知态度，就可以将感情迅速拉起。一切半年来未被给予承诺的感情，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是Raymond没有明确回答，钟此宵却被明确告知的答案。
这一次帮完他，就到此为止吧，也算是自己对这段未曾真实存在过的感情，仁至义尽地告别。
Raymond并不知晓钟此宵脑中飘过的层层思考，只是殷勤地从厨房倒了一杯水来，递给钟此宵。
“我不渴。”
“你确定？”
“嗯。”
Raymond看了看钟此宵，试探地拿起水杯仰头喝下大半杯，又再次递了出去。“还渴吗？”
这次，钟此宵只是淡淡地把水接过，将剩余的水全数灌了下去。
“谢谢。”
“我说了我不动你。”
Raymond将钟此宵喝完的水杯接过，转身回了厨房。
尽管他还并不明白今天究竟是有哪里出了问题，他也知道，今天他又要失去一个伴侣了。
钟此宵从沙发上起身，将衣服再次正了正，又是那副众人记忆里的样子——从不发怒，只解决问题的钟此宵。
钟此宵走向厨房的方向，直面迎上从厨房洗完水杯出来的Raymond，抬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
Raymond并未预料到钟此宵会有这样一番动作。这种反被控制的感觉，过去还从没感受过，真是新鲜。
他正欲开口，就听对方声音还微哑着：“Raymond，现在，送我去Raffles Club，我要继续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