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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以电视台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既可返回过去又可抵达未来的双向穿越故事。郭弘毅与江成炫是同届,江成炫靠关系成为《唱响巅峰》栏目正式候补主持人,郭弘毅作为临时工成了打杂的小制片。两人因之前参加过郑教授的《自洽蒙太奇》实验,返校奇遇中激发了异能,而郑教授却失踪了。二人开始了调查,并以异能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可却屡遭制片人刘连和主持人黄海峰构陷,好不容易在执行制片人孟文琪、广告媒介嵩一楠的帮助下力挽狂澜。不想正在二人准备年度盛典演唱会上大放异彩时,灾难发生了,原来是章卫东、杨莉莉为女儿章瞐瞐复仇时伤及无辜,现场8万人生命垂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最终能否拯救无辜、惩善扬恶呢?
主角:郭弘毅,江成炫 更新:2022-12-28 09: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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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郭弘毅,江成炫的其他类型小说《双向穿行的视界》,由网络作家“作者白面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书以电视台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既可返回过去又可抵达未来的双向穿越故事。郭弘毅与江成炫是同届,江成炫靠关系成为《唱响巅峰》栏目正式候补主持人,郭弘毅作为临时工成了打杂的小制片。两人因之前参加过郑教授的《自洽蒙太奇》实验,返校奇遇中激发了异能,而郑教授却失踪了。二人开始了调查,并以异能改变着自己的命运,可却屡遭制片人刘连和主持人黄海峰构陷,好不容易在执行制片人孟文琪、广告媒介嵩一楠的帮助下力挽狂澜。不想正在二人准备年度盛典演唱会上大放异彩时,灾难发生了,原来是章卫东、杨莉莉为女儿章瞐瞐复仇时伤及无辜,现场8万人生命垂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最终能否拯救无辜、惩善扬恶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跨年夜,南安体育场,南江三角洲最大的露天体育场,现场八万人座无虚席,欢呼声此起彼伏,遮天蔽月的无人机群斑斓闪烁,舞美灯光形成的巨大光柱直插云霄,冷烟花伴着一首首精彩的歌曲迎风绽放,与天空中落下的小雪花一起,意欲点燃每个人的激情。
南安电视台王牌音乐节目《唱响巅峰》年度盛典演唱会正在上星直播!实时收视数据显示,这场演唱会的收视份额力压群芳,甚至于接近建台四十年来的历史最高峰。
时钟走向午夜,下一秒,就是巅峰中的巅峰时刻!有节目部头牌小生美誉的新锐主持人——江成炫此刻身披黄金战衣,手握麦克,追光灯下闪耀报幕。“让我们有请南安电视台金牌主持人黄海峰先生!”台下欢呼雀跃。
“还有我们的天团麻辣小魔女——孙莎小姐……为大家献上《追梦人》,哇啊!”随着长长一声高八度的“姐”字,台下各色荧光棒、灯牌掀起波浪,无数手机闪光灯似星星之火瞬间爆燃。
在舞台背面导播间里,看着主屏幕的精彩画面,特别是主机位江成炫的追光特写,让江主任不再矜持,在台长面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VIP席间的胡总更是手舞足蹈、如沐春风,坐在身边长发披肩的嵩一楠,看着江成炫一波胜似一波的精彩亮相,则是满眼似火春心荡漾。坐镇现场总导演的郭弘毅,坚毅俊朗的面庞上洋溢出少有的,青春放肆的张扬,时已过半胜利在望,只要演唱会完美收官,便是阴霾扫尽,曙光一片。
巨型灯架下光芒闪烁、幻影摩登,伴奏音乐陡然响起,熟悉的旋律、相似的曲调却引得全场哗然,那忽远忽近飘来的居然是罗大佑另一个的经典作品——《你的样子》(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程序设定的灯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按部就班的继续亮起,聚光灯束照向已然上场的二人,盛装下娇艳欲滴的孙莎,一脸茫然的定格在了舞台中央,黄海峰毕竟是经过风雨的老牌主持人,比她职业的多,仿佛还有些沉浸的模样,嘴里哼着节奏,可张嘴的时候才发现“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已经成了“……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出事了!音响播放师首先反应过来,探身看向控制台,是设备公司的老章!只见章卫东一改往日的怯懦,整个人顶天立地的挡在音响控制台前,他今天穿的不再是那条发白的校服,而是一条崭新的天蓝色运动裤,黑色的脸庞上透出激动的红晕,只见他会心的微笑着,右手!握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东西,稳稳狠狠按了下去,瞬间!现场的音乐变得诡异起来,所有的扩音器都成了嘶吼的怪兽,嗡地一声焖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一个不似声音的声音以重低音的方式覆盖全场,突然又戛然止住,整个音量被急剧压缩了数十倍。这时候人们开始感到头疼,内脏也随着搅动了起来,郭弘毅、江成炫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那次在实验室管道里一样。
紧接着每个人的脸部都开始痛苦的扭曲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现场扩音器里发出的是一种低频次声波,它的频率与脑电波和人体内脏的振动频率一致。换句话说,这种低频次声波将引起人们大脑和内脏的共振!三分钟,只需要三分钟,脑部组织和内脏都会变成豆腐脑和肉馅,三分钟后,现场八万人将变成八万个人皮装肉酱罐头。
杨莉莉此刻从最前排的VIP席,来到了早已倒地的黄海峰面前,一把摘掉假发甩开墨镜,满头白发下一双血红的眸子,从里面喷出无尽的怒火刺向黄海峰已经扭曲变形的脸。
“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瞐(读音是墨,意思是大大且美丽的眼睛)瞐,瞐瞐”黄海峰强忍着剧痛嘶哑地喊道!
“住口!”杨莉莉喝断了他!“你不配提起她!”转而跪地啼血哀嚎“我可怜的孩子啊!”
与此同时,已回到后台的江成炫与郭弘毅二目对视,先是摇了摇头,江成炫明白了,现在不能跳跃(快进),万一要是我们都死了,跳跃(快进)到了未来大家就都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只有郭弘毅,只有闪回(快退)一条路才能活,只有返回到演唱会前,才能阻止这一切,拯救现场八万多观众,“我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郭弘毅指了指舞台基座,努力调整着呼吸,竭尽全力地说道。
导播间里的本场演唱会执行制片人——孟文琪也受到低频次声波的影响,可能是厚重的隔音门和墙壁,她的反应起初并不大,只是有些迷糊便甩了几下齐耳短发,可当冲出来的时候却立刻感到了头疼欲裂、内脏翻滚,她的本能反应是郭弘毅,不知哪来的力气,纤瘦高挑的孟文琪,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到了他俩眼前。六目相视毋须多言,三人齐上,郭弘毅在前,江成炫和孟文琪在后拼了命也没法推开后台的隔板,而此刻大脑和内脏的反应越来越大了,疼痛已经无法控制,里面可能已经被共振的血肉模糊了。绝望前,背后跃出一个靓丽矫健的身影,原来是嵩一楠从VIP席上使出酷跑神跳,奔到三人身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郭弘毅推了进去。
体育场内到处隐约飘散着“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潇洒的你,将心事化进尘缘中。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舞台基座下的封闭空间,郭弘毅异常冷静按照已经掌握的控制方法,腾空大脑、双手交叠,蚂蚁、蚂蚁,现在他这个三维的蚂蚁要跳出来,来到这多维度的视界,让时光逆转,让一切重来。
演唱会前第六十一天,已是初冬的午夜,寒风泼墨而来,南安市环城高速外一片萧索。
小月河基地两千平米演播室内,各种舞台灯光火力全开,如烈日骄阳。
“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孙莎为我们带来的《别错过》!”伴随着现场乐队震耳欲聋的电声鼓点,主舞台上歌手向大家挥手谢幕。几台摄像机紧跟其上,一号主机随即拉向小舞台,三号副机小红灯亮起,特写推进。江成炫一袭白色西装站在小舞台中央,手持金色麦克风,聚光灯下神采奕奕。
“每周六晚八点,你想要的音乐盛宴,别错过!让我们一起《唱响巅峰》!”话音未落小舞台四周瞬间绽放出绚丽的冷焰火,在现场导演的带动下,观众们个个红光满面,掌声雷动欢呼雀跃,宛如庆典狂欢。
江成炫气血上涌,上帝般展臂高声道“本期节目到此结……”,可话没说完,就听到耳返里导播狂叫的声音“广告、广告!”
完了,忽悠一下,心脏像是被人翻了个个儿,江成炫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才想起录前会议特意强调,从本期开始加赞助商口播回报的事!来栏目组三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上台主持的机会,这回又崴泥了,晕,聚光灯太强,他眼前一片白茫茫。
现场有不少欢呼鼓掌的观众已经站了起来,被大灯炙烤、被导演指挥了近三个小时,这回可算是解放了,一个个忙不迭地从观众席的脚架上往下挤。观众一散,乐队、场工、道具就连现场导演也都觉得这回可算是完事了。
“赶紧的,完事了啊,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收拾啊!”栏目制片老孙头瞅着郭弘毅就来气。
“还没完事呢。”郭弘毅以专业播音腔回复了制片的白眼,他已经发现了问题,哪有主持人这样瞬间冰冻在舞台上的,还有,从口型上判断,结尾的气口完全不对,江成炫应该是漏播了,太不专业了。
二楼导播间里,执行制片人孟文琪不淡定了,这还得重录呢,怎么人都跑了,一把抓起咖啡桌上的对讲机喊道“导演、导演,现场导演,干嘛呢,赶紧把观众组织起来,要重录结束语,要重录,听清楚了吗!”
现场导演有点懵了,不就两句话吗,还重录,这简直了!现场乐团、道具、灯光也都在对讲机里听到了,得了,就这一抖索了,都熬了五天了,胜利在望啊,重来就重来吧。
等聚光灯移开,烟火师傅上来重新填药的时候,江成炫才反应过来,舔了一下嘴唇,接受了重录的现实,化妆师也速速地跑了过来进行补妆,短短几十秒,居然出了那么多汗!睫毛、眼角、鼻翼和两腮都潮乎乎的,这怎么回事?化妆师觉得好笑,这小子不会哭了吧?
现场乐队再次弹起那熟悉的旋律,排灯、架子灯、舞台灯再次绚烂起来,可这时候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憋不住了,现场导演拿着大喇叭招呼,几个小编导在出口拦着,于事无补。
“二掌柜,这咋弄,录不录啊!”导播摘掉耳麦,看着孟文琪,一副准备求毒自尽的模样。
孟文琪知道自己是个抗雷的,大掌柜也就是栏目正儿八经的制片人——刘连,这时候还不知道趴在哪个酒桌上呢,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危机就是机会,深吸一口气,一路小跑下楼,一边冲着对讲机布置各工种做好重录的安排,一边跑向一楼演播室外的VIP主持人休息室。
做为《唱响巅峰》栏目的金牌主持人——黄海峰,此刻正坐在大镜子前,两根手指轻轻捏着爆珠香烟的中段,小心翼翼地品尝着一口口深入肺腑的凉爽。“黄老师,好像完事了。”助理轻轻地在他耳边提醒着,言下之意,后面这结束语不都交给江成炫了吗?您老该卸妆了,可看眼前这劲头不是下场,倒是像在候场。
“嘟”的一声,孟文琪刷开门禁,稳稳地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黄老师,您果然没走啊。”孟文琪一脸堆笑道。
“孟掌柜,有啥指示啊?”黄海峰不错眼珠的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纹丝没动。
“黄老师,您怎么也学他们挤兑我啊,哪是什么掌柜,我不就是一个看摊儿的吗。”孟文琪故作娇嗔地说道。
“本来想着最后这段重录一遍,可观众这都走了,现场没您不行啊,救火如救场啊,我的黄老师,您费心,您费心,最后这段还得您来!特别是赞助商那句……”孟文琪不等他说话,一句接一句,心想着,你个黄海峰啊,再耽误两句,这人都走光了。
黄海峰蹭一下子站起来,给助手一个眼神,让他把大背包拿着,拉开门,大步就往外走。不愧是老幼通吃的大腕儿,走廊里有的观众看见了他,立马欢呼起来,紧接着,黄海峰磁性的大叔音充满整个走廊:“各位老少爷们,大姐姐小妹妹们,我来啦,我来啦!”
“再耽误大家五分钟,就五分钟啊。”
“今晚有彩蛋,有彩蛋啊!”打着手势健步疾走。那些上完厕所的,准备去上厕所的,还有穿好衣服要走的观众,又都围拢了过来,吵吵着忙不迭地往演播室拥了过来。
保安远远的就拉开了演播室的隔音门,黄海峰一个箭步登上主舞台,主机位跟进,大摇臂总揽全场,特写摄像机定位聚焦,化妆师则是扑上来赶紧补妆,好在基本都没怎么花,这档口,看着观众已经回来得差不多了。面对二楼导播间窗户,黄海峰右臂举过头顶,斜上方四十五度展开,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圈里人称峰指!
所有人仿佛都在等待着这一时刻,聚光灯、乐队、烟花、观众都立刻进入了状态,黄海峰如神兵天降一般矗立在主舞台中央,一气呵成,铿锵有力,虎头豹尾,完美的结束语!
这次是真的录完了,所有人都发自肺腑地欢喜起来,制片老孙头一边指挥场工归置道具,一边对郭弘毅说道“你小子真行啊,不愧是专业的啊!就你能看出来要重录!”郭弘毅嘴角微翘,没接话茬,继续倒腾着手里的道具,那边收服装的又来找他了。
“唉,专业的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临时工。”嵩一楠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手里填着广告回报落实单,嘴里也不闲着。
“你这丫头片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不知道么,小郭这才来几天啊,以后指不定怎么着呢。”很明显,老孙头这话就是说给郭弘毅听的。
“嘿嘿,毅哥知道我缺心眼,不会往心里去的,是吧 ?毅哥!”嵩一楠顶着丸子头,呼扇着大眼睛抿着嘴看着郭弘毅。
郭弘毅专注着忙着各种归置、搬运,连头都没抬。“孙老师,那我找领导签字去了啊。”嵩一楠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搭台布景两天,调试排练1天,连续录制5天,拆台收摊儿只需要两个小时。层高二十一米的两千平面演播室,现在只剩下几束阴冷的白光。
孟文琪费力的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往里看了看,有个人她一直没看见。从二楼导播间出来,到一楼的主持人化妆室、嘉宾化妆间、栏目办公室到制片工作室,包括服装道具仓库她都找了一遍,就是没看见江成炫。
自己开车走了?不会吧,每次录像结束,江成炫走之前都会跟她打个招呼,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漏了一句词,受打击了!还是自己找来了黄海峰救场,让他不高兴了?唉,这大公子,真是让人操心,没办法,谁让他爸江智勇是节目部主任呢,还是继续找找吧!孟文琪在心里反复琢磨着,真是不好伺候,当初自己跟江主任也是打了预防针的,江成炫明明是学编导的,可偏要到栏目当主持人,专业不专业的先放到一边,他一来明摆着就是刺激黄海峰啊!可又转念一想,要不是江成炫来组里,她孟文琪也当不上执行制片人啊,感恩,感恩!
演播室里不单单是空旷,走着走着还有点瘆人,录节目的时候好几百观众、演职人员加上各种大灯、烟火弄得是热火朝天,现在却冷的直打哆嗦,走了一半,孟文琪有点后悔了,她冲里面喊了起来,果然,江成炫在这,他应了一声,慢慢地从脚架里面钻了出来。好好一身儿摩登样式的白西服,还有那不知打了多少摩丝的偶像发型,这会儿蹭的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孟文琪本来想着安慰他一下,可看他这模样却又想笑出声儿来,只能强忍着。
看看表都快3点了,郭弘毅有点后悔了。老孙头刚才走的时候,主动说要带他一起回城里,可郭弘毅一想到自己住的那个地方就婉言拒绝了,现在只好自己一个人享受了。抬眼看到大桌上不知谁留下的香烟还有打火机,郭弘毅真的想抽上一根,作为学播音主持专业的,嗓子是第一位的,他一直都很自律。可自从父亲在他上大三时意外自杀以后,一切都变了,他依然很自律,可二手烟吸的不知道有多少,特别是在KTV打工做服务生的时候,空气里都是烟酒饮料,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
今天,他有特想抽一根的念头,也许就这样吧,烟和打火机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自然地从桌上拿起来小心地装好,他不像组里的那些人,明目张胆地在屋子里吞云吐雾,每回都弄得报警器响才作罢。
出了制片办公室,整个走廊昏暗又阴冷,郭弘毅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赶紧快走两步出了大门,一股正经的寒意扑面而来。咦,这一激灵,他看见了孟文琪和江成炫两人走向了同一辆车,说什么没听清,没一会儿,车子就开着大灯,一个摆头,忽地一声开走了。
“嘿,看谁呢,毅哥!”冷不丁背后传来嵩一楠的声音,确实吓了郭弘毅一跳。
“你怎么不走啊?”郭弘毅转过身看着裹得跟粽子似的嵩一楠。
“这点了,没公交没地铁,我又没钱没车的,想走呢,回不去啊。”嵩一楠说道。
郭弘毅微微一笑,没接话。“那你这是干嘛呢,你怎么不回去啊,大晚上跑门口看风景啊!”嵩一楠追问道。
“透透气。”郭弘毅边说边极不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呀,我还以为你不抽呢,这三多月没见你抽过啊,够深的啊。”嵩一楠一抄手,熟练地从烟盒里顺了一根。
“你也抽?”这回改郭弘毅惊讶了,“来吧来吧,大冷天的,抽着还暖和点儿。”说着说着嵩一楠把打火机伸了过来,那意思,先给您点上。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郭弘毅故作随意地凑到蹭蹭的小火苗上,没着,立马想起,好像得吸一口才行,赶紧捂住小火苗,不知深浅地吸了一口,先是无法下咽,紧接着肺里一阵憋呛,咳嗽得眼泪都下来了。
“哎呀,你这不会是没抽过吧? ”演了半天还是被识破了。嵩一楠捂着嘴笑了起来“哈哈,想不到你的第一次就给了我。”这话生猛地把郭弘毅噎住了,“哪有,抽过,以前抽过,这几天没抽有点不适应。”郭弘毅赶紧辩解道。
“解释就是掩饰,哈哈哈。”嵩一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放心吧,不让你吃亏,俺是敞亮人,来送你个礼物。”嵩一楠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郭弘毅拿过来一看,居然是黄海峰的签名照。“你这是哪来的?”他问道。
“哪来的?发的呗,我出演播室的时候,黄海峰的小助理在门口,拿着个大书包,里面全是签名照,挨个观众送呢。”嵩一楠不屑地说到。
有点深啊,郭弘毅突然有点同情江成炫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江成炫能来主持,完全是因为他爸,节目部主任江智勇,还有那个二掌柜,也是江智勇提拔上来的……”嵩一楠眉飞色舞地八卦着栏目组的关系图,每个人的底细她都知道,就连老孙头都是那么有来头。
正说着,嵩一楠的手机响了起来,大半夜的那“人生不易,路漫漫”的铃声格外让人紧张。
“胡总,您好,您好,是我,我是嵩一楠。”“哦,那个口播,对,是黄海峰播的,为什么……?好像是江成炫忘词了,后来,黄海峰就来了……”一听就知道,老板打来质问刚才录像广告口播的事。
郭弘毅回到大门里面,礼貌地回避了,就这样还是能隐约听到话筒那边铿锵有力的中年女强音。外边太冷了,郭弘毅敲了敲门玻璃,示意嵩一楠回到办公室,嵩一楠一边毕恭毕敬的冲着电话那头解释着,一边跟着往里走。
话说,孟文琪开车送江成炫往城里走,一路上她想安慰他两句,可看到坐在后座上一脸阴沉的江成炫,就放弃了,夜里的路况就是好,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小区大门,保安上来问去哪,江成炫好像是醒了过来,摇下玻璃拿出了一个小金牌晃了晃,保安立马敬了礼。
车子一直开到A区3号独栋楼下,还没停稳,江成炫拉开车门直接就走向自己大门,孟文琪一直看着他进门都没等到一句话,她感觉自己就是出租司机,无奈地摇摇头,就这情商还想在电视台混,要不是你老爸,实习都不带你玩,拉倒,老娘可是尽力了,你自己不行怪不得我,拜拜您嘞,想着,孟文琪一踩油门走了。
果然,进了一层客厅,老两口都等着呢,每个母亲看到儿子都跟见到宝儿一样,招呼着保姆拿这拿那的,自己凑上前眉飞色舞地问道,“儿子,累不累,录得咋样,当主持人爽不爽啊?”当得知今晚出镜失败,最后还是黄海峰收尾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江智勇也站了起来,“漏播?重录就行了,黄海峰怎么回来了,是他自己回来的,还是有人把他找回来的?”老同志就是想的深远,问得详细,“不知道,不知道,我累了,睡觉……”江成炫不想回答任何问题,母亲再次跟上去,“还有,妈,要不是你那个破广告,就没这事啦!”
江母一下子愣住了,多好的设计啊,她特意承包《唱响巅峰》的栏目广告,就是想拿客户说事,说是广告主喜欢年轻阳光的形象,所以口播回报最好由新的主持人来说为好。本是一露脸上位的好事,结果又让黄海峰给截胡了。一想就来气,肯定是组里没安排好,这帮做节目的,就没一个听招呼的,转脸就质问江智勇:“你不是说安排好了吗,那个孟文琪不是答应咱儿子来口播吗?这怎么临了又换人了!你这主任还好不好使啊!”
江智勇这时候也是一肚子气“当初就跟你说了,别掺和节目的事,这回好了吧,白忙活,再说了,你儿子要是真争气,就别漏播,你怪谁也没用!”
“漏播就重录呗,为什么是黄海峰啊!”江母也不示弱,也是啊,江智勇也觉得纳闷。
“到底怎么回事,我非得问问不可!”江母说着拿起了手机,打给了嵩一楠。
与此同时,江智勇的手机收到了孟文琪发来的微信,大致说了今晚的情况,把责任都揽了过去,还巧妙地提了一下是她主动送江成炫回来的,接着就是各种表决心要做好节目,不辜负组织领导的信任云云,江智勇本想按常规回复个“好的”,转念一想,不妥啊,这么晚了,再说不就是个普普通通主持人漏播的事吗,至于吗,我一个节目部主任这么上心,想到这,直接关闭屏幕,手机静音放到了一边去了。
演唱会前第六十天,猛地一个激灵,郭弘毅从制片办公室的沙发上醒了过来,这口干舌燥的,抽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看手机,都快七点了,外边已经蒙蒙亮了。咦,嵩一楠呢?走了?那电话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他们这老板也真是的,黄世仁啊,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还有点头疼了呢?好像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血红一片,这回是自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就醒了!
从兜里拿出那剩下的烟扔进了垃圾桶,这破玩意,没下次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栏目录像,这一大早上,就进进出出的人不断,郭弘毅他们制片办公室是栏目长期租下来的,不像别的房间,大多是各个栏目组共用的,也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铁打的演播室流水的栏目组。郭弘毅回到办公室,又检查了一遍,该上锁的上锁,插销电器该拔得的拔,下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月以后再来了。
出了小月河基地的大门,郭弘毅在公交车站边的煎饼摊对付了早点,先要坐车到城区的边上,然后再换乘地铁,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再转乘公交,坐上十几站就到了他租住的村小区门口,这地方是个典型的城中村。据房东说十几年前就说要拆迁了,结果十多年过去了,房东的平房变成了自建的三层小楼,一个个鸽子窝大小的房间住满了各式各样的外地人,像郭弘毅这种南安本地人属于稀有品种。下了公交车,他没急着回到鸽子窝,而是去了村东头的大众澡堂。虽说录节目辛苦,但基地里有宾馆,就是忙得再晚,还是能洗上个热水澡的。郭弘毅好不容易戒了天天洗澡的毛病,一到节目录像就又复发了,没办法不洗不行,再说了,今天下午还得回趟母校“传播大学”,明天还得去看看母亲,医生上次给他打电话了,说他是新调来负责母亲病情的主治医生,有些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想跟他好好谈谈。
江成炫这一宿也都在半梦半醒之间,眼一闭白茫茫一片,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片绚烂的灯光下,他稳稳的站在舞台中央,突然间台下的人群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的脸,痛苦万分,啊!又是这个噩梦,赶紧睁开眼,又困得不行,就这样直到凌晨才眯着了。等醒过来一看,中午了!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麻利的,洗澡刮胡子,看着浴室镜里自己的八块标准腹肌,江成炫深吸一口气接着练习起了腹部呼吸,甭管怎么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知道自己一个学编导的想站在那个舞台上,就得把这些功都得给补回来。
传播大学在南安市外环的东面,郭弘毅的鸽子窝则在最西边,来一趟母校如同穿州过省,地铁加公交,徒步加共享单车,本来是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很简单,一个学播出主持的最后混到了去栏目组做临时工、当制片,跟打零工差不多,这根本就是没脸回去啊。可当收到郑英州教授的微信后,却感到难以拒绝。郑教授不是传播大学的主流学科老师,而是有些边缘化的帅大叔。直到现在,郭弘毅都觉得跟郑教授能搅和到一起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怎么说呢,就像郑教授的那个主力研究课题——自洽蒙太奇。
“用你的眼睛欺骗你自己,这仅仅只是蒙太奇而已。”这是郑英州当时邀请他们参加课题试验时的开场白,知道电影原理的人都会觉得这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前面的两个字“自洽”。
第一:我们所看到的现实就是蒙太奇的结果。
第二:现实包括了我们能看到的和我们看不到的。
第三:所有的现实都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以上就是郑教授对“自洽”的三段论,每一个男孩子的心里都有着一个伟大的科学梦想,郭弘毅也不例外,特别是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突然自杀辞世,母亲打他记事起就是全职妈妈,这回因为无法承受打击变得精神恍悟。本来想实在熬不过去就把房子卖掉,给母亲看病,同时也能供自己上完大学。不料父亲去世不到一个月,便有人上门来收房了,这时候娘俩才反应过来,发现家中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所有存款、银行卡余额加到一起不足千元。本来还算舒适的大学生活一下子就沦落到没钱在食堂吃饭的地步,学费住宿费都逼得他不得不向学校打报告申请延期。
到现在郭弘毅都觉得当时加入郑教授的自洽蒙太奇试验,在心理上给了他某种期望和幻想,继而有了某种说不出来的慰藉,所以他一直都很感激郑教授。
想着想着,郭弘毅已经到了传播大学,周末午后的母校,还是像他当年念书时一样,虽是初冬却还有不知名的花儿到处开放着,草地也没有彻底变黄,两旁的大树透出深绿的挺拔,仿佛季节在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到处还是三五成群的欢声笑语,这也许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吧!当年的传播大学还是传播学院的时候,校园要小得多,后来是合并了紧挨着的一所工科院校后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而郑英州教授的实验室就在那所工科院校的实验楼里。
也许是觉得传播大学有个实验楼,名字一点都跟传播不搭界,所以合并后这座三四十米高实验楼便改成了泛媒体工厂,一下子品位就上去了,还不失原有工科的调调。在两个校区之间,有一条马路,合并后这条马路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上面架起了人、车分层的廊桥,而廊桥的另一头正是泛媒体工厂的大厅。每回从廊桥走过,都会有一种极度不现实的感觉,人走在上面,而脚下有两条相互垂直的车水马龙,当你再抬头的时候,就一下子进到了十几米高的大厅,郭弘毅总觉得这有点像飞船的笕桥。
走到熟悉的电梯门口,今天是周末应该没什么人,看了看,电梯停在了七楼,也就是自洽蒙太奇实验室的地方,郭弘毅心中掠过一丝疑问?今天还有谁会来这,可转念一想,没准刚才上去的就是郑教授呢。
十分钟前,坐电梯上去的是江成炫。也许做个播音主持他不行,但他却是个喜欢故事、喜欢镜头语言的编导专业高材生,当年他加入郑英州教授的自洽蒙太奇试验,原因只有一个,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脑力枯竭了,他自己的一切都被强大的父母安排得太轨道了,一点都不刺激。只有灵感和不断地创意才是媒体人的灵魂,他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昨晚在录像前,就收到了郑教授的微信,虽然因漏播自己的主持人处女秀崴泥了,但那是他爸、他妈设计的,对江成炫而言无所谓。一想起当时参加试验的时候各种惊奇和不可思议,他就兴致勃勃的来了。
站在实验室门口,江成炫觉得有些破败,这才几个月没来,难道就要拉倒了吗?不会吧?要是试验终止了,那还叫我来干什么呢,又翻出手机仔细看了看,郑教授的微信里只是说了邀请他回来,说是有新的突破,到底是什么突破,只字未提,他那时候正忙着候场根本就没细问,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期待惊喜。
推开大门,江成炫是真的惊了一下,偌大的实验教室里,正中间放着一台超大的圆柱形机器,原来的桌椅板凳和各种影像设备都不见了,只有最里面的那个超大屏幕还在,黑黑的覆盖了整个墙面。凑上前,仔细看看了,这机器像什么呢?一个没有床的大号核磁共振仪!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听见背后实验室的门响了,原以为是郑教授。可回身一看,咦,这不是组里那个临时工,小制片,郭弘毅吗?
郭弘毅看见江成炫,也不免愣了一下,紧缩的眉头又紧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他知道两人是一个学校的,之前却似乎从未谋面,而今在这遇到,估计都是因为郑教授的自洽蒙太奇,有些奇怪!江成炫也想到了这一点,“你也是郑教授叫你,……来的?”他试探着问着。
“嗯。”其实,要不是得知了黄海峰在演播室门口发照片的事,郭弘毅连嗯都不想回,他已经习惯了被漠视和漠视别人。想来二人在一所大学,又是同一届毕业,而且还都是郑教授的学生,现如今又都在一个栏目组里,江成炫觉得总得继续聊两句吧。不过,他好像有那么点发怵的感觉,不是害怕,也不是讨厌,就是有点不自然,这三个月以来,俩人还是第一次说话,平时在组里也都是各忙各的,只有录节目的时候才有交集,但也都是擦肩而过。
“你过来的时候看见郑教授了吗?”江成炫觉得这是句废话,转而又说道“那郑教授跟你说什么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郑教授为什么叫我来,对吗?”郭弘毅转过脸平静地答复。
“是啊,是啊,郑教授跟我什么也没说,就发了微信……”
“对,他跟我也什么都没说。”郭弘毅觉得这人说话有点啰嗦。
江成炫哦一下,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那意思就好像在问郭弘毅接下来呢?
“我们还是打个电话吧,约好的是三点钟,现在都过了五分钟了。”郭弘毅拿出手机拨号。
就是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完事了,自己脑子又卡壳了?江成炫晃了晃头,以前每次来的时候郑教授都已经在实验室了,这空城计还是头一次。
可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语音通话,几番铃声之后,都是无人接听。江成炫明显有些焦虑了,他想问郭弘毅怎么办,可又觉得干嘛要问他呢,难道要听他的吗,心里拒绝但身体很诚实的向郭弘毅走了一步。
郭弘毅的眼睛一直在转个不停,把全屋每个角落做了一个3D扫描,终于他找到了大屏幕的遥控器,想都没想,一键开启。江成炫赶紧凑上前,大屏幕在沉寂了几秒后,很明显是开机了,不过整个画面只有一个大大的橙色向上箭头“↑”在旋转,向上吗?二人此刻同时抬起了头,看到的是天花板,又对视了一下,嗯!那是向前!
可前面是墙啊,这是怎么个意思,郑教授开始玩符号学了吗?无意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大屏幕的正前方,就在他俩往前又迈了一小步,想看清楚屏幕上还有什么提示的时候,突然,一声异响,身后那个像酷似大号核磁共振仪的家伙陡然启动了,呼呼地转动了起来,就在二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大屏幕突然有了新的影像!一时间,大号核磁共振仪呼呼作响,大屏幕瞬间全屏爆亮,无数的立体影像夺眶飞出,在二人周围环绕起来,这些影像大小不一,上下纷飞,都是他俩的一段段过往经历,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场景。
有的是小时候,有的是在念大学,还有几段就是这几天录像时的情景。郭弘毅如冷山的面庞此刻更加凝重,江成炫则是惊喜过度的瞠目结舌,如此的真实,触手可及,影像在手中在身体的各个部分穿行展示,又恰如其分的在眼前展开,仿佛是眼动控制一般,突然耀眼的屏幕又一次爆炸般的闪烁,二人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那一段段影像全被变暗的大屏幕吸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扩大、不停地被吞噬,如同一个影像世界的黑洞。终于,黑洞的中心逐渐变亮,犹如太阳的耀斑,随着漩涡的运动,耀斑的边缘在慢慢扩大,中心区域似有似无地出现了一个走廊,忽明忽暗,郭弘毅看得真切,向前,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箭头,原来向前的方向,就是真的向前,向大屏幕的里面。
想都没想,郭弘毅抬脚便迈,他觉得这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那个感觉,那种不真实的,却又在眼前的幻象。江成炫“唉,……唉”话还没说出口,郭弘毅半个身子已经消失,接着整个人都走进黑洞中看不到了,怎么办?这回的惊喜超过了脑容量,这突破得也太没边了吧,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吗?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如果郭弘毅触电或者什么得,应该有惨叫吧!不管了,既然没看到他有事,那就是没事,走,谁怕谁!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着,这是一条有些昏暗的走廊,可能是刚才受到极度光亮的刺激,现在的眼睛有些辣,看前面也有些模糊,好在地面踏上去很实在,慢慢地看清了,走廊尽头是一个电梯。郭弘毅没有贸然行动,等江成炫赶到,他用手指了指电梯按钮,那意思咱俩还继续吗?“靠,这也太帅了!”江成炫现在好像心里不那么跳了。
“我刚看了一下,好像只有这个按钮,周围别的什么都没有”郭弘毅觉得现在他们俩人像是来盗墓的。两人眼神第一次交流,双方确认了下一步行动,按电梯!门,很快就打开了,进去后发现里面选择楼层的按钮只有两个,一是B3,一个是7,“我们去看看”郭弘毅按下了B3的按钮。几乎没有等待,也感觉不到下坠感,门就开了,结果还是一个长长的走廊。
除了向前,没有别的选择,大约两三分钟就看到一堵墙,走近看,是一个T字形的路口,一边写着“工”,另一边写着“黑”,看到这个并没有那么疑惑,“是分组?”两人异口同声到,原来郑教授当初做自洽蒙太奇试验的时候,一共招了两波学生,一个是“工”字组,一个是“黑”字组。
“我是黑字组的。”江成炫说道,“嗯,我是工字组的。”郭弘毅答到,这两组当初是根据学生的空余时间自主选择的,因此,他俩从未遇到过。今天的第二次,二目相视,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还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四周都有些微光显得并不黑暗,走着走着,郭弘毅发现两边的墙壁和天花板逐步弯曲起来,一个截面长方形的走廊,走了五分钟左右变成了圆柱形的管道。管道的内壁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像是塑料又像是金属,有硬度但好像还带有韧性,郭弘毅拿出钥匙包,找了一把比较尖的,在内壁上划了划,有轻微的痕迹但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就像是在粗糙的皮肤上用指甲划一下,搞不懂,再摸摸,有点凉,但不是冻手那种,说明这段管道还在地下,还在这个楼里,肯定不是在室外。
想不明白,就继续往前走,慢慢地,管道的两壁出现了像面条一样粗细的管子,密密麻麻,管子一段透明,一段又被涂白,开始的时候只是在两边,慢慢的头顶上也有了,到后来郭弘毅脚下也铺满了这种面条管,奇了怪了,这些细管从哪开始的呢,好像是突然从管壁上长出来一样。
自从内壁上出现了面条管,整个管道变得扭曲起来,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向上,一会向下,曲了拐弯儿的,郭弘毅觉得像是走在一个大麻花里。此刻眼前出现了一个大的斜坡,只能手脚并用了,等快爬到顶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两手抓着的面条管,吃惊地发现,里面有东西在爬,仔细看,居然是蚂蚁,那种山上比较常见的大蚂蚁,几乎每个细管子里都有,它们一个个排成队,不紧不慢地在面条管里往前爬。
蚂蚁,管子里的蚂蚁,郭弘毅一下子想起来郑教授曾经讲过:“世界究竟是几个维度呢,到底有没有四维、五维或者十维呢?为什么我们的世界是三维呢?那是因为我们看不到,我们跟蚂蚁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可它的维度是二维,在它的看来,就像是行走在无数的管子里,向前或者向后,从这根管子到那根管子,那么同样,我们也只是行走在三维空间里,真正的世界又是如何?也许有人正在观察着咱们,就像咱们看蚂蚁一样……”当时郭弘毅就听得似懂非懂,而现在他特别想弄明白,蚂蚁和管子究竟怎么回事,继续向前走,突然,感到有点晕眩,不,是一种难受,首先是头,然后是肚子、整个内脏好像被什么抓着抖动,不行,越来越难受了,郭弘毅两眼发黑,就在要摔倒的一刹那,脚下居然踩空了,啊啊啊啊!大叫起来,晕,恶心,无法感知自己的双脚。紧接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的疼痛刺激得郭弘毅大口喘着气,睁开了双眼。
“我 CAO! ”郭弘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摔在了哪,就听见身后江成炫大声地喊道。
“一个我CAO不够,我给你加十个。”郭弘毅绷着劲,费劲的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转身看着坐在地上江成炫。
“想不到,你也挺幽默啊。”“这TM什么鬼地方啊!”江成炫一股子怨气地说道。
两人环视四周,一片大野地,起身往前,有水,一条深绿色果冻般折射着夕阳的小河,“这不是小月河吗。”郭弘毅说道。
“对啊,你看,那边不就是录像的演播室吗,小月河基地。”江成炫手指着远处说道。
“咱们这是走了多远啊?”郭弘毅自言自语道,回身再看,不远处一堵高墙,“这是咱们学校吗?”江成炫问道,郭弘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不知道,如果要是的话,估计也是后来那个工院的外墙,不是本院的。”经过这番离奇的折腾,二人现在熟络了起来,边聊天,边互相搀扶着顺着墙根走去。
本来,江成炫是要开车送郭弘毅回去的,可是郭弘毅坚持送到地铁站,二人一路上交换了一下情报,江成炫看到的跟郭弘毅一样,也是走着走着就看到了面条管,不过他没发现里面是什么,还有就是在掉下来之前,江成炫也是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翻个了,后来说漏了嘴,他是疼的打滚后掉下来的。
“这郑教授,郑英州,去哪里了呢,他叫咱们来,可是没见人影啊?”江成炫问道。
“嗯,刚才你去地库开车的时候,我又试试了,电话和语音还是无人接听。”郭弘毅眉头又缩紧了,是啊,郑教授哪去了呢?
“唉,不管了,不管了,要不咱们晚上撸串去吧!”江成炫提议道。“谢谢,不了,前面地铁站我就下了。”郭弘毅还是拒绝了“对了,今天这事先别跟任何人说,我觉得有点复杂!”
“跟人说?跟谁说啊?谁能信啊!不是有点复杂,是烧脑了!”江成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坐在空空无人的地铁上,郭弘毅想好好捋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是郑教授安排好的一个试验吗?对了,为什么郑教授一直没看见,打电话也不接,仔细想想不是他这个“年轻老人家”的风格,一个喜欢穿嫩绿色的大叔,想着想着,两只眼睛开始打架了,看了一眼,还好,距离下车还有十几站地,够眯一觉了。
“唉,小老板,醒醒,醒醒,搓澡啦!”郭弘毅被人摇唤醒了,一睁眼,看见个光膀子大叔,在叫他小老板,再一看,不是家门口那个澡堂子里经常给他搓背的扬州大叔吗?
澡堂子!我KAO!郭弘毅全身像触电一样地跳了起来,差点从搓澡床上摔下去,把大叔也吓了一跳。“小老板,做噩梦啦,醒醒,醒醒,没事,没事的,我给你讲,搓背不光是卫生,而且还是理疗,晓得吧?”搓背大叔扬州普通话说得真好。
郭弘毅真醒了,一看,可不吗,自己光溜地躺在搓澡床上,不对吧,今天上午我洗过澡了,难不成我刚才又来洗了一次,这么浪费吗?不对,不对,我是怎么来的,我刚才不是在地铁上么,哎呀,乱了乱了,喘着粗气,满脸通红,自言自语道“不是啊,不可能啊,不对啊?”
“唉,我说小老板,怎么不对呢,咱们可是老朋友了,我晓得你的,你每次都是去桑拿前叫我的,蒸完了,好搓得!”大叔以为他不让搓背了!
“不是,大叔,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搓过了,我早上来的时候就搓过了,对了,找的就是您搓的。”郭弘毅现在有些平复了,赶紧解释道。
“我说小老板啊,脑子瓦他了?(意思就是脑子坏了),现在就是上午,我昨晚去老乡那里打牌,今早才回来,你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呢,我还没给你搓嘞!”搓澡大叔不解说道。
上午?不可能,怎么能是上午,不行,郭弘毅要起身去拿手机,“等一下,我要去拿手机。”
“小老板,搓好再去拿啊,我们也不容易,你不搓了,我又得重新排号滴。”搓背大叔的光头上都冒汗了。
“不,不,不,那个我搓,我就是想……”郭弘毅话还没话说完,大叔按着肩膀,直接给他放倒在搓澡床上,“小老板,这就对了嘛,搓搓健康又干净,去灰,去晦气喽。”接着就是一盆温水。
郭弘毅只能任由摆布地躺好,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都是什么事啊,对了,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我刚才明明是在地铁上啊,怎么就来了这,还跟我说是上午,你脑子才瓦他了呢,算了,算了,今天下午也是够累的,搓就搓吧!
实话实说,扬州搓澡功夫一流,特别是翻过来后的敲背,伴着师傅啪啪作响的娴熟手法,郭弘毅昏昏欲睡。
“唉,小老板,醒醒,醒醒,搓澡啦!”郭弘毅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哦”了一声,睡眼朦胧的准备从搓澡床上翻身而下。“小老板,做噩梦啦,醒醒,醒醒,没事,没事的,我给你讲,搓背不光是卫生,而且还是理疗,晓得吧?”搓背大叔扬州普通话,就像一桶冰水,郭弘毅醒得透透的。
“搓过了,真的搓过了,就刚才,刚才你刚刚给我搓的!”郭弘毅差点哭出来。
“我说小老板啊,脑子瓦他了?……”扬州大叔话没说完。
“你昨晚去老乡那里打牌今早才回来,我是你今天第一个客人,对不对!!”郭弘毅根本不等他往下说,赶紧跑,疯了,疯了,再不走今天这身皮都得给搓掉喽,哪成想,他动作太快,一个脚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妈呀,疼得顶不住。“啊”不由得大叫一声,揉着脑袋郭弘毅发现周围有人在看他,这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黑山站到了,下车的……”
奶奶个腿的,这怎么又回到地铁里了,郭弘毅蒙圈了,晕乎乎的下了车,连公交都没上,一路往家暴走。是做梦吧,一定是做梦,不对啊,这梦也太真实了吧!脑袋,他又摸摸后脑勺,确认是起了个大包,现在还是疼得很,穿越,一定是穿越,不可能啊,不科学啊,再说穿越不都是回古代吗,我这穿得也太近了吧?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从今天下午开始几乎处处都不合逻辑,不符合常规,郭弘毅觉得必须换个思路才行,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解释。
想到正常人,他马上想到了在精神病医院的母亲,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她老人家才行,护士说母亲怕人家拿手机对着她,连个照片也不给他发。十几站地的距离,暴走起来好像也只在一念之间,抬头远远的看见村东头大众澡堂子,郭弘毅下意识地走到了马路对面。我CAO,洗澡、搓背,不敢说这辈子不来了,但最起码这阵子老子是够了!一骂人,郭弘毅居然想到了江成炫,马上打个电话给他,说不定他也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刚拨通在耳畔响了两声,就没声了,一看,显示正有一个电话打入,是嵩一楠。
郭弘毅印象里,这好像还是嵩一楠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犹豫了三秒钟。“喂,嗯,我还行,没什么事,怎么了?”电话那头嵩一楠说得吞吞吐吐的。
“那你有时间吗,毅哥,我,我想请你吃饭……”嵩一楠今天说话比平时慢了两个倍速,好像每个字都是过脑子的。
“出什么事了吗?”郭弘毅有种不祥的感觉,糟心的事遇到多了就有经验了。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有点……想跟你说说,聊聊,行吧?”嵩一楠越是小心翼翼,郭弘毅越觉得她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好吧,我明天要去看我妈,中午吧,中午咱们约个地方。”郭弘毅现在也想找人聊聊。
终于回到了三层自建房的阴面小屋,这九平米的窝夏天还好些,冬天最难熬,自建的小楼里没有暖气也不能烧炉子,冷得厉害了就在床上铺电热毯,屋里插个电暖器,今天还好,不算太冷,电热毯就行。
演唱会前第五十九天。这一夜郭弘毅睡得很累,脑子里被安了个电影院,一整夜都在回放从下午到晚上的每一件事,最后的时候那个血腥的噩梦又回来了,这回他好像看清了一些,到处都是人,在一个大空场,有舞台,接着一声刺耳的声音把他弄醒了。起来的时候,一个劲地头疼。跑到楼下水池子洗了一把脸,借着寒风,猛地打开水龙头浇了一下脑袋,哇,爽,重启了,大脑和身体都感觉轻松了很多,我,郭弘毅又满血复活了,管它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这是他这几年修炼的一个新本事,选择性停止思考。
临出门,想起还约了嵩一楠吃饭,顺手拿起了双肩背吧,最起码可以装个充电宝,现在手机是第二生命,没了它哪都去不了,啥都干不了,充电宝就是给手机续命的,人也一样,需要停一停、充充电、续续命要不早早地就耗尽了。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送母亲来精神病院是对的,他已经失去了爸爸,母亲在就还有家,母亲不是病了,只是累了,打击太大了她一个小老太太没法承受。她需要特殊的地方远离尘世,停下来,安静的吃吃药,发发牢骚,毫无顾忌的叨叨叨,想来自己有一个多月没去看望了,不知道母亲胖了点没有?其实瘦点也可以,人家不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吗。
刚过了九点,郭弘毅就赶到了精神病院,母亲是轻症。这类病患,只要在规定的探视时间里,就可以直接去病房。穿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母亲所在的病区,虽说是周末,但他来得实在太早了,走廊里都是护士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家属他今天应该是头一个,这有点像小时候在幼儿园,每次他都希望妈妈第一个来接自己回家,今天轮到他第一个来看望母亲了。
进门的时候,母亲正面对着阳台,没留神从后面大门走进来的郭弘毅。“妈,我来了。”郭弘毅轻轻地一声,如阳光照进冬日里母亲的心,回眸间,母子已经相拥一起。
“儿子,这么早就来了,外边冷不冷啊!”母亲关切地问道。
“没事,妈,这还没数九呢,不冷,你看,我今天还戴了围脖,一点都不冷。”郭弘毅跟母亲展示着他今天特意戴的这条红色羊绒围脖,一是怕母亲担心自己冻着,二是这条围脖是爸爸当年去内蒙做生意时,特意给他买回来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那么温暖鲜艳。
母亲没等他坐下来,便又开始了问东问西,冷不冷,上班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郭弘毅微笑着讲述着他的快乐生活,哪个明星录像的时候忘了词,哪个导演拿错了道具等等。母子间的嘘寒问暖实在是过得太快,护士总是会打断这种长时间的感情宣泄,又到了母亲吃药的时间了,同时,她也悄悄地提醒郭弘毅,不能让母亲长时间情绪兴奋,郭弘毅每次都感谢的点头致意。
“对了,大帅哥,阿姨的主治医师在办公室等你呢,他说跟你约好的。”临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士大姐善意地提醒了他。
郭弘毅给母亲削了一个苹果,告诉母亲自己要跟大夫聊聊天,然后就去了在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此刻的阳光伴着新鲜的晨风吹遍了每个角落,每个房间里都有快乐的笑声,如果不是病房和医生办公室之间的那道铁栅栏,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个疗养院,一个停靠老船的码头。
“您好,我是36床的家属,我是她儿子……”郭弘毅开门见山。
“哦,你好,坐坐。”大夫已近中年,国字脸,红边的眼镜让人觉得他还有那么点青春。
“您贵姓?”郭弘毅有礼貌地按程序问道
“哦……那个……你叫我高大夫就行了。”毕竟第一次见面,大夫也很客气。
“之前,您母亲的主治医生调到别的病区了,我这才接手了十来天,病历我也大概看了几遍,这种病你一定也很了解啦,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发病的原因。”高大夫说得这么中肯,郭弘毅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每个人的大脑都会主动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因而就会出现选择性遗忘,郭弘毅自己都觉得叙述的好像是太简单了一些,弄得高医生的本子上就没写几行。
“我听你母亲讲你在电视台工作啊。”医生就是这样有办法,病人说不下去了,就聊聊家属。
“啊,是,……,是啊,嗯,在一个栏目组。”关于电视台这个事,对郭弘毅而言就是一把刀。当初这么说,一是为了安慰母亲让她放心自己,安心住院,二来就是说给医院听的,我可是电视台的,对我母亲上点心,别出什么差池,我也是有实力的人。可一个临时工,实在是不敢把电视台这个话题深入啊。
“对了,对了,高大夫,我想跟你咨询个事。”郭弘毅主动把话题岔开,他就把在地铁里梦到自己搓澡的事说了一遍,而之前去母校的事只字未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严格来说就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所以才是虚假的、荒诞的,不合逻辑的,是一种无意识的极端行为,不过你这个好像还不是梦啊。”高大夫推了一下眼镜,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这话足实地让郭弘毅吓了一跳,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真是假,看到郭弘毅的反应,高大夫连忙又打着圆场“当然了,你经历的这些肯定是不真实,也是没有发生的,如果不是梦的话,那也许是别的什么心理上的反应,比如多重人格什么的。”
郭弘毅更吃惊了,不是梦,也不是真实发生的,那还会是什么?多重人格,这个我可懂,不就是精神分裂前兆吗?高大夫也太会聊天了,一定要我们母子成病友啊。护士高声敲门进来,打破了医生与病患家属的尬聊,匆忙间双方留了联系方式后,便就此别过。
郭弘毅又回到病房陪母亲坐了一阵子,直到手机上嵩一楠发来了中午见面的约会信息。郭弘毅不想让母亲看见他用手机,连忙跟母亲约好下周再来,便匆匆离去了。
郭弘毅按图索骥,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嵩一楠订好的餐厅“会稽兰山”,这片他并不陌生,这里离南安电视台只隔着两个路口,栏目组开例会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附近的某个楼里。餐厅藏在一个高档写字楼群的背街处,外墙的立面上有直达的观光电梯,一下电梯就觉得与众不同,抬眼正对着的是一个楠木雕花的大影背,转过来步入大堂,根本看不见餐桌和食客,原来这里全都被半人多高的各色屏风隔成了一个个的单间,地面则是大理石铺成的曲水流觞,不但有潺潺溪流,水中竟还有条条锦鲤穿梭游动,郭弘毅有些吃惊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走,忙掏出手机再次核对了一下嵩一楠发来的信息,踌躇之间,旁边身着绿色轻纱款工服的侍者,主动上前问道:“先生,请问您几位?有预订么?”
“哦,有,有预订。”郭弘毅给她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嗯,您预订是黑陶砚,请随我来。”女侍者款款前行,轻纱曼动,郭弘毅缓步紧跟。他觉得自从回了趟母校,感觉世界不一样了,怎么会这么多的不可思议。绕过几个弯,走过一座小石桥,进得黑陶砚单间,一眼看到了嵩一楠,咦,她来得更早,看来今天这事不小。
“毅哥,这么早,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下去接你啊。”嵩一楠此刻又恢复了平日的快人快语。
很明显,听嵩一楠的声音比昨天平复了很多,今天的嵩一楠不见了丸子头,一头乌黑的长发飘然过肩,跟他以往认识的一楠颇有些不同,玲珑立体的面庞更显得剔透,似乎皮肤也白了很多。愣了一会,才客气的说道:“你不是更早么?”,郭弘毅第一次感觉到嵩一楠是个美女。
“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郭弘毅平静但很直接。
“家里有点事,我老家……,你先喝口水,不急,想吃什么,尽管说啊。”嵩一楠浮雕般精致的脸庞上浮出一丝微笑,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你还是先说吧,我怕吃完了就走不了啦,被留下来刷碗抵账。”本来郭弘毅是准备请客的,没成想嵩一楠居然找了这么个地方,兜里没钱腰杆子不硬,还是先说清楚心里踏实,嵩一楠愣了一下,然后才又恢复了笑容。
“毅哥,你放心吧,这里是我们公司招待台里面还有栏目组,那些领导的定点食堂,不用钱,我签字就行。”嵩一楠有些显摆地说道。
“那我也不是领导啊,我就是个临时工。”郭弘毅总是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没事,真的没事,台里的也好,栏目组的也好,对我们广告公司来说那就是领导,以前也不懂,后来跟着我们胡总吃了几次就明白了,这不,从这月开始,总裁办通知我,我都可以有三次签单权了,也就是吃完了不给钱,直接签字走人。”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说到白吃上就心情舒畅了。
既然都白吃了,那事更得问清楚了,能帮忙的必须责无旁贷啊。一边吃饭一边嵩一楠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原来她家是正儿八经的农民,现在父母和弟弟还都在村上。这不,上月家里给弟弟买了一个手机,哪成想,周六一大早弟弟在村外大道上被几个小混混给劫了,不光手机被抢走了,还被打得鼻青脸肿,父母赶紧报了警。可乡里派出所磨磨唧唧爱答不理的,连个问询都懒得来家里,还得让他们自己去所里,没办法,从医院出来去了所里,又是弄了大半天也没个交代,就说是立案了,打发人回家了。嵩一楠父母越想越生气,于是找闺女想想办法。
“你弟弟可是咱嵩家的独苗苗,咱可不能白咽下这口气啊,你在电视台里认识那么多有名的人,那么多领导,赶紧帮你弟弟找找人啥的,得给咱个说法啊,要不在村上还咋活脸嘞。”她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来就是这一大套。
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郭弘毅想了半天,又询问了嵩一楠一些细节,到底是几个人抢的啊,认识不是认识,等等,随后他查到了嵩一楠家,乡里派出所的电话。
领导他可不认识,不过学学领导讲话,他还是可以的,随后他让嵩一楠拨号,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乡音响起,郭弘毅按下了免提。
“喂,是白云院派出所吗?你们今天值班领导,是李所长还是张政委。”郭弘毅一张嘴就把嵩一楠吓了一跳,百分百处级以上干部的声线。
“啊……,您是哪里啊?”对方想说家乡话,觉得不对又改了普通话。
“我哪里都不是,我就是一个受害者家属,我就想问问,咱们所里学没学习公安部和省公安厅下发的《除恶打黑维护一方安宁,为乡村振兴保驾护航》的文件精神……”“据当事人本人清晰描述,一共四个人,年纪都在十四周岁以上,按照新修订的刑法,都已经达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况且手机已经超过了五千元,属于数额巨大,不但立案而且可以马上通缉嘛!”不等对方搭话,郭弘毅一鼓作气,铛铛铛火力不断,把刚才在度娘上搜到的全用上了。
“好好,我们已经立案了,正在搜捕,马上就联系刑警队出警……”很显然接电话的民警还是比较老练的。
“人民警察为人民,年底了,大家都很辛苦,政治部的考核也开始了,希望能早日抓获抢劫嫌疑人,早日破案啊!”郭弘毅装不下去了,明显感觉亏气,挂断了免提,大口喘着气。嵩一楠激动的两只杏眼中含泪欲流,脑门、鼻梁、嘴唇、下巴呈四十五度仰角,满脸都是崇拜。郭弘毅突然想笑,赶紧夹了个清水白虾放在嘴里,动作突然,忘记包虾皮了,嵩一楠立即包好了一个放到他的骨碟里。
第二个大虾还没咽下去,嵩一楠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人生不易,路漫漫”的铃声太突然了,来电显示这是嵩一楠家那边打来的,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不可能吧!
接起来才知道,是乡派出所值班所长打来的,说是正带领民警去她家的途中,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另外,四个嫌疑人已经控制了两个,云云。等吃到甜点上桌的时候,嵩一楠母亲打来了电话,郭弘毅起身做了个去卫生间的手势。
返回时,发现嵩一楠没有想象得那么高兴,原来母亲先是把她高调的夸了一遍,说是所长都来家里了,也叫上了村长、支书,三个大爷和两个姑姑等等,让他们放心肯定及早破案。接着她妈又追问找的是哪个领导,嵩一楠说是部主任相当于县长那种,哎呀,母亲又是夸一楠,说村里人都是知道她最有出息,最孝顺了,都认识这么大的领导,真有本事,可话锋一转,又说没手机弟弟很生气、很无聊,再给他买一个吧。很显然,嵩一楠答应了。
“下周二开完例会,就该结劳务了,到时候我先借你一千。”郭弘毅觉得买个小米,小孩子玩应该可以了吧。不料,嵩一楠反而倒苦笑了一下,“哦,要不借你两千也行。”好事做到底吧,郭弘毅想。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再说了,你母亲那边每月都要交住院费呢。”嵩一楠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没事的,没事的,我妈那边月底交上就行。”郭弘毅觉得帮助人的感觉挺好。
“真的不用了,毅哥,你是个好人。”嵩一楠这次说得很坚决,“上次我妈给他买的是苹果,我好几个月寄去的钱就买了个这……”说完,一楠脸通红。
苹果啊,看来刚才自己假扮领导说五千都低了!明白了,这事他真帮不了,一分钱憋到英雄汉,何况上万的手机,他没这个实力,本来,郭弘毅还想跟嵩一楠说说自己回母校遇到的事,现在也没心情了。这饭吃的不是滋味!
演唱会前第五十八天。江成炫猛地睁开了眼,第一反应是这觉睡得很深很长,居然还没有噩梦。屋里不同往日,还是漆黑一片,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多,咦,头一回这么早啊,我失眠了?没有啊,感觉睡得很饱啊。
江成炫一骨碌下了床直奔浴室,早上洗澡精神好啊!脑子里还想着周六跟郭弘毅在学校的惊险遭遇。打开灯,发现自己的汗衫在地上,盥洗台乱七八糟的,空气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后糟伯之气。排风扇坏了?不对啊,我没喝酒啊,拿起汗衫闻了闻,喔,自己都嫌弃了,那股味直上头,莫名奇妙啊,晕了晕了,先洗澡再说。
可当洗完照镜子的时候,江成炫彻底呆了,锁骨下居然有道红色印记,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什么东西划过一样,睡觉睡得吗?我夜里自己挠的,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感觉一定跟周六在学校发生的事有关系,光着脚回到床头再次拿起手机,解锁,完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五脏六腑被翻了一下。
手机主界面赫然显示,11月4日,凌晨4点,此外,还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郭弘毅周六打来的,一个是孟文琪周日打来的!江成炫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脑瓜子不是简单的嗡嗡的,是全炸开了,脑门后背一身的汗,难道我睡了两天两夜么,不可能啊,就冲我妈也不可能啊!早就进屋咆哮了!突然间,一段段画面闪现在眼前,就如同在学校实验室看到的一样,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触手可及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先是周六晚回到家洗澡玩手机,接着是周日一大早被母亲叫起,看到了郭弘毅的电话,还没等回过去,孙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声音断断续续,大致是江成炫和孙莎约好了晚上去酒吧。下午的时候,孟文琪也打来了电话,又说要跟他聊聊,江成炫看到自己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听声音也是约到了那个酒吧。接着就是上网打游戏,刷手机,吃完午饭又是跟孙莎聊了半天,好像很亲热的样子,接着就看了一个美剧,早早地就出去了。到了“喔!巴黎”饭店,孙莎像个高中生一般,清纯可爱的坐在卡座上等他,我KAO,我跟她约会了吗?江成炫看着影像中谈笑风生的自己,全身都是问号,他觉得那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他怎么会跟孙莎约会了呢?
孙莎长得还行,除了有点瘦,身材也还说得过去,一双桃花眼,全身都是戏……不对不对,这都不是重点。他努力想听清楚二人当时的谈话,可听了半天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扯,难道我这么能聊吗?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紧接着天就更黑了,画面中他和孙莎来到了“无良酒吧”,在吧台坐了一会儿,正在听调酒师的广告贯口大推荐,孟文琪的电话就来了,江成炫看到自己把电话直接挂断了,呀!难道我这么讨厌她吗?不合适吧,人家好歹也是执行制片人,而且还是靓女型职业制片人,浑身看着就比孙莎有品味,有霸气。
还好还好,江成炫看到孟文琪进了酒吧并向自己打了招呼,听不太清现场的声音,不过看上去孟文琪并未生气,看到孙莎非但没惊讶还上去打了招呼,倒是孙莎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三个人就笑着一起簇拥上了二楼。这酒吧除了大厅,往上就是一圈卡座分布在二楼上,他们找了个面向中央的位置坐了下来。酒吧女郎上来打招呼,江成炫坐在二位美女中间,春风得意桃花开。看着自己一脸的张扬,一身的亢奋,江成炫觉得害羞了,这怎么能是我呢,我被克隆了吧!
马上,就是三排深水炸弹,二杯七彩鸡尾酒,还有各色小吃、果盘,三人把酒言欢。酒吧大厅中央有三根钢管,从天花板直贯而下,三位秀色可餐、衣着清凉的美女鱼贯而下,看得是血脉喷张,嘶吼不断,完全背离了自己绅士优雅的一面,实在是太嘈杂了,说话一点都听不清,接下来三人好像还玩起了猜拳游戏,大约十点多,孟文琪先起身告辞了,临行前三人热拥,就像是久别重逢又离别的老友。
看着江成炫自己都觉得好笑,接下来还没完,孙莎一下子就坐到了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说着热话,而他自己居然还搂着孙莎的小蛮腰,摸着人家的大腿,我CAO,江成炫看着影像中的自己臊得屁股都红了,这都什么事啊,不会后面还有更离谱的吧,我不会那啥了吧?往下看,二人从二楼相拥而下,直奔了酒吧地下一层,那里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DJ好像还是个黑人,光头的和披肩发混在一起,裸着各色的花膀子,那小舞台是一片火焰,激情燃烧到整个迪斯科狂欢逍遥场,哦,看明白了,喝高了又去蹦迪了。
隐约中,江成炫看到现场有几个潮牌小哥对着孙莎指指点点,那意思好像是认出她了,孙莎算是腕吗?不也就是这几个月的小网红吗,做了几回大直播,这不也才上了电视吗,至于吗?思索间,看见那几个小哥已经到了孙莎面前,好像聊骚了几句,孙莎一下子抱紧了自己求保护的模样,果然,江成炫看到自己动手了,这还行,有点像自己的,我带来的马子别人哪能碰!不好,我是南安电视台的候补主持人啊,不能把事搞砸了,警察来了就毁了,赶紧的!跑!
影像里的江成炫也是这么做的,一把甩开最前面甩头的小哥,一手抱紧孙莎直接往外就走,走两步感觉太慢,双膀一叫力,来了一个公主抱,孙莎一时慌乱错手间,指甲划了自己一下,江成炫这回搞清楚锁骨下那道红印是怎么来的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自己没丧失理智,叫了代驾,先送了孙莎回去,好像二人都喝多了,车上也没有过分的举动,然后自己就到回到了家,敲开了门,在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双响炮中回到了房间,一下子奔到浴室,没来及脱掉汗衫就搂着马桶一顿狂呕。行了,没得看了,江成炫已经搞明白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而那些一段段的画面也逐渐变暗,一个个首尾相接汇成了一股影像流强塞进他的大脑,喔,上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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