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梁深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宏德殿不算大,跪在中间的梁深清晰的看到陛下的容貌。
刚过四旬便老态遍布,可谓是饱经沧桑。
这次进宫完全出乎梁深的意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圣上并没有言语,从龙案上走下来。
来到梁深身边后,准备伸手扒开他的领口,他下意识的朝后面躲着。
不是吧,第一次面圣就扒衣服?以前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
均宗帝急道:“你躲什么?朕难道会要了你的命真是的?
面对圣威,梁深只好乖乖的让均宗帝扒开自己的领口,一道浅红色的疤印在脖子上。
均宗帝浑身不停颤抖,眼泪不停的在打滚,半天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我问你,从何处来?”
梁深回道:“陛下,在下老家乾州洪县梁庄。”
“你母亲可是名为萧笛?”
此时,梁深再次的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迷离,陛下为何会知她母亲的名字?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农家出来的,只会织衣为生的妇女,更像是京城的大小姐?
一提到母亲,被冤死的情形再次出现在脑海,久久不能平息。
梁深三叩首,求道:“十四年前母亲被人冤死在乾州,求陛下为我母萧氏申冤。”
均宗帝听到萧笛已经逝去的消息,惊呼道:“她不是在洪县好好的,怎么会被冤死?这到底是为何?朕为何会什么都不知。”
高应给均宗帝顺气,担忧道:“陛下,保重龙体啊,当年的事太久远,一两句话怕是说不清楚。”
“来人,传刑部尚书沈涛立刻觐见!”
一刻后。
沈涛有些狼狈的跑了过来。
均宗帝歉意道:“沈爱卿公务繁忙,倒是朕有些对不住你了,只是有急事想要问爱卿。”
“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均宗帝问道:“前任刑尚书可有保存各州府收上来的卷宗?”
沈涛回道:“我和前任对接后,许多卷宗都还在,只是有些杂乱,找起来实在不易,记得刑部从州府收上来的案件卷宗都如数的放在刑部的书阁里了。”
“好,既如此,便把十四年前洪县的卷宗整理之后送到驿站,交给梁榜眼!”
“老臣遵旨!”
均宗帝愧疚道:“若真有卷宗,翻案那也是要证据的,只怕是年岁久远,证据不好找!”
梁深不想再执拗不堪,便回道:“梁深谨记圣恩,定不负陛下所望!”
均宗帝道:“你可知北境的北关王?”
梁深娓娓道来,“世人最多的评价,万夫不当之勇,北关王在,北境就在。”
“我还是最喜欢北境人参军的那种氛围,在北关王领北渭军这几年,军户中都传开了,参军当入北渭军,如果家里有人入了北渭军,那是一生的荣耀!”
“不过倒是可惜了北关王的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风骨,自从北关王战死之后,也没留下个血脉什么的。”
一旁的宁王忽然问道:“梁榜眼难道就不好奇自己的父亲吗?”
他的父亲?六岁母亲便含冤而死,在洪县吃不饱穿不暖,时常在快冻死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母申冤。
当他真的高中时,也想过自己的父亲,也许是洪县的一个小官,也许是一个辛勤劳作的农民,从没想过能和执掌兵马大权的北关王有任何的关联。
难道自己的父亲是…
这个念头一出,自己就被吓了一跳,母亲含辛茹苦,吃苦耐劳,怎么都不像是一人之上要人之下的王妃娘娘…
均宗帝叹气道:“萧笛真的好傻呀,难道什么都没告诉你吗孩子?”
梁深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
想到前世死前李左的话,忽然清晰明亮,母亲的冤案关乎着魏王三年后举兵造反的大计。
也许真的去一趟洪县,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想母亲不告诉我,怕是被贼人所刺害吧!”
他口中的贼人自然是魏王,怪不得他已经瘫痪在床,李左还亲自跑到乾州斩草除根,怕的是北关王的旧属有了主心骨,坏了魏王一统天下的大计。
均宗帝忽然怒哼一声,吓得梁深一哆嗦,从进殿到现在从没见过陛下这般生气。
“谁?贼人是谁?贼人迫害的让萧氏隐姓埋名不敢露出一点风声,难道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梁深虽然知是谁,但无凭无据,现在说出只能是空口无凭,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被魏王的人弹劾一顶,藐视功臣,污蔑功臣的帽子。
“陛下,家父真的是北关王吗?”
梁深嘴唇颤抖,询问着均宗帝。
前世在最辉煌之际,被人下毒陷害,瘫痪在床十年,只有他知,那十年他是如何度过,每天都在气,气玉儿,气自己不争气,无时无刻不是在仇恨的催促下入睡。
“陛下,梁深的父亲真的是北关王吗?”
梁深在次问道,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眼中不禁泪水翻滚。
父亲一直是他心里很模糊的一个身影,当这个身影被迷雾吹开,正视着他时,加上前世所受的委屈,一下子汹涌的向他扑面而来。
梁深前世不管在难得处境他都没有大声哭泣,这时在也忍不住了。
梁深十年的委屈爆发而来,梁深哽咽的哭着,哭声传遍整个宏德殿。
宁王看到梁深思父甚深,便一把将梁深拥入自己的怀抱中,安慰道:“孩子,这几年你受苦了。”
“陛下今日叫你来,一是确认你是否真的是北关王的遗腹子,二来是,想让你承袭王位。”
承袭王爵?这个梁深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有了王位,最起码可以安身保命,让玉儿不在奔波劳累,寿终正寝。
“谢陛下隆恩!”
均宗帝释然道:“既如此,朕明日便昭告天下,以后你便是北关王!”
“方才你说到风骨,北关王戎马一生,朕不希望你辱没了这个王位。”
“朕也希望你做个闲散富贵王爷,安康的度过此生,不在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梁深离开宏德殿时,眼睛刚刚哭过,这时有些红肿,不过一眼便看到了殿外的李公公。
李公公笑着走来,打招呼道:“见过梁榜眼…哦不,应该是王爷。”
“李公公莫不是早就知我父亲是北关王?”
李公公回道:“在见你的第一面我便知你就是老王爷的孩子,只是性格执拗,脾气实在让我提不起一点好感,你那性情怕是拼了命也会为娘娘讨回公道,一直碍于这个,我也没启禀陛下。”
“我心想,反正这个王位早晚属于你的,本来想让你撞的南墙头破血流性子软下来了在找机会启禀陛下。”
“今日见到你下楼鞠躬道歉,又凑巧看到了老部下,心里一软,算了就顺势推了一手。”
“梁深谢过李公公。”
记得前世,他封官一年后宫中有位公公去世了,怕就是李公公,他这个身世真的是伴随着李公公的逝去永远的被带进土里了。
前世在驿馆一个月从未下楼一次,若今日不下楼赔个笑脸,是不是也是像前世一般死都不会知,自己是北关王之子?
怪不得他到死也不知,真是老天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