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四年,王朝局势大变。
昔日昌盛繁荣的宋国败落,曾毫不起眼的殷国夺位登顶。
今日冬至,宫中却血溅四方。
宋嫣大口喘着粗气,耳畔充斥的连连惨叫令她一阵头晕恶心,一路逃窜下来,她已经体力不支。
砰地一声,她撞到什么紧实又温暖的东西,抬头,就见一张阴晦无情绪的脸。本使人安心的人类体温,如今却令宋嫣心如死灰。
宋嫣瘫软在地面,想爬起身,雪地的冰冷让她失去知觉,想大声呼喊,喉咙却失了声,呼吸打颤。
堂堂大宋皇女,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
正想着如何是好,她低下的头被男人用长剑轻轻挑起,一时四目相对。
眼前男人一袭黑色飞鱼服,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她。
刀刃锋利,泛出冷冷寒光,宋嫣顺着剑抬起的幅度猛地抬起下巴,反应稍微慢点就要死于剑下。
她尽力压住自己紊乱的气息,视野里,口中呼出的白雾在空中消散,正如自己的生命。
周边一片死寂,因为今夜皇宫里的人,除她与男人及其属下外,都成了一具具死尸。
男人打量了她许久,思谋着些什么。
片刻,宋嫣被押进马车。
半更前,宋嫣在榻上被丫鬟兰春焦急摇醒,半梦半醒中着急忙慌地跑出闺房。此刻的她只套着件素色里衣,手脚冰凉,鼻尖冻得通红。
“披着。”男人脱下自己的貂裘递给宋嫣,眉间微蹙,有些不耐烦。
宋嫣轻手接下,心中存疑,灭族不灭干净,还要押她去哪?
天色变亮了些,宋嫣想睡但不敢睡,一直警惕着,精神极度紧绷。
马车似乎停了下来,耳边传来粗旷的嗓音,是后头马车的人。
“傅嵩,皇上传旨叫我等速速回宫,两月后宫中便要办庆功宴。”
“嗯,知道了。”身侧男人正靠着把手闭目养神,淡淡应道。
宋嫣微微侧头,将她带走的男人,原来叫傅嵩。
约莫一月后,马车进了殷国疆域,宋嫣往帘外瞟了眼,不远处便是殷国皇城。
步行进宫的路上许多人回头观望宋嫣,她在被押上马车之前,被男人要求戴上面纱,除了傅嵩和他贴身属下外,没人见过她的模样。
宋嫣不理解为何这样,给将死之人戴上面纱,惹得人好奇心泛滥,就像在告知大伙快来看战败大国的公主,她生来脸皮就薄,何况自己在宫中娇生惯养十七年,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若条件允许,她宁愿选择自刎。
她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心存不甘。父皇母后、皇兄皇妹都亡于别剑之下,还有丫鬟兰春,想到灭族那晚兰春替自己挡剑的模样,她便心苦。
本以为傅嵩带她回宫是为了好好折磨她,不许她痛快点死去。不料想傅嵩却带自己进了无人空殿,甚至安排婢女为她洗浴。
这是做甚?让她死得体面点?宋嫣想不明白。
宋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出了神,而后视线被镜中出现的绣春刀吸引,她抬眸,是傅嵩。
“会跳舞吗?”傅嵩问道。
“自然。”
“开春带你参加宫中庆功宴,想活着就假扮舞姬为皇帝献段舞。”
“为何?”宋嫣神色自若,她实在看不透傅嵩,“大人应知我本就不怕死,倘若我不献呢。”
她听见男人不耐烦的叹息声。
“你有个皇妹,叫宋棠,对吧。”
宋嫣瞳孔骤放,这番话才使她猛然回头。
宋棠还活着?她平日里最亲近的二妹还活着?!
“她还未死呢,”傅嵩撑剑靠墙,轻蔑低吟道,“你皇妹的生死,如今掌握在你手里了,照不照本座的意思去做,小姐自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