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妃,我只不过是您豢养的一只鸟儿”
“我不会恨你,因为太不值得”
“皇后......杀了皇后!”
“呼......”我从梦中惊醒,前世的一幕幕梦魇般地纠缠着我。
我翻身下床,脚下一踉跄。
也许是做游魂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尽管重生已经小半月,我依旧没适应脚踩实地的感觉
“容儿。”一只瘦削的手伸过来,搀住我的手。
我心下一惊,被吓了一大跳。
赶紧抬头使劲睁大眼睛,眼睛逐渐清明,回过神来,微弱的烛光中,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娘亲。”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容儿.......”
母亲那憔悴苍白的脸上全是担忧,一行清泪顺着她那被乌青的黑眼圈落下来。
“那张大夫的药吃了半月了仍不见好,想来医术不佳。为娘这两日便去求了你父亲,求他重新为你寻个大夫。”
“娘亲别去,”我反手握着母亲的手,“容儿风寒已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无碍的。”
我抬头看向右前边案上的红月影桃花香炉,黑暗中,香炉悄悄地,已经没有烟雾飘出了。
“娘亲你看,女儿点了清心的百合香,这不,许是被风吹灭了。”
娘亲顺着我的眼光望去,见香炉确实灭了,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些下来,抬手去拭泪。
我这才发现娘亲仅穿着中衣,鞋子都没套好。
“哪里无碍,这半月来,娘亲见你日日睡不安稳,竟是生生憔悴了下去。整个人也没了之前在娘亲面前的活泼劲儿了。”
“天慢慢热了嘛,”闻言,我亲昵地靠在娘亲肩头,
“再说,女儿前不久刚过了十三岁生辰嘛,以后可就是大姑娘了,要慢慢稳重些,不叫娘亲担心。”
“哪里就是大姑娘了,娘亲只当你昨日还在娘亲膝下跑呢。”
“女儿也希望不要长大,但也想快点长大保护娘亲。”
“你呀.......”
看着我躺下,娘亲才举着烛台回了房间。
窗外透进来一丝丝的光亮。我再次翻身坐起。
夜夜梦魇,我依旧没从前世的一幕幕纠葛痛苦中缓过来。
无数次回想起前世那样肮脏自卑恶毒的自己。不愿面对,又懊恼后悔。
我静悄悄的坐在床边,闭上眼睛,听着窗户外面桃树枝被风吹得簌簌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我小产后被关在延禧宫冷宫的时候。
凉意从鞋底窜到身上,我打了个冷噤。又想起了前世,入宫前受庶母们的欺压被关在祠堂过夜的场景。
唉....我好歹也是堂堂县丞嫡女,怎么前世那般窝囊,饱受庶出姊妹的欺负,养成胆小怕事自卑阴险的性格啊......
长叹一口气,我又翻身躺下,脑中的思绪疯狂的袭来。
前世初选入宫,以为自己远离了这般如野狗般惨淡凄凉的人生,甚至对未来充满了的新奇欢悦。
结识了甄嬛沈眉庄,以为自己如内心如漂浮小草的内心,也有积木可依了。
然而....后受宜修挑拨,渐渐与她们反目成仇,最终成了宜修手中的爪牙利器......
“唉......”
心忽然又钝痛起来。
甄嬛、沈眉庄......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们。
甄嬛初次有孕时,我在给她的舒痕胶里放了麝香,纵然有宜修授意,但罪魁祸首实实在在的是我
甄嬛那般谨慎的人,对我送的东西却疑心都不曾有。
毫不犹豫的用了,叫我如何赎罪,如何面对她的一片坦然?
还有沈眉庄......眉姐姐,她......也曾劝诫过我。
可我,派宝鹊惊了她的胎,害得她难产而亡,留下静和公主一人......没娘的孩子,该多艰难?
还有富察贵人的孩子,虽然富察贵人浅薄,可是干孩子什么事?
我的孽......真的无法洗清了。
即便夜夜梦魇,不也是咎由自取?
我正想着,忽然一阵凉意袭来,打乱了我的思路。
仰头一看,原来是窗户没关紧。
我起身下床,胡乱地套上鞋子,行至窗户前,踮起脚伸手去关窗户。袖子顺着高举的手臂滑下,露出我纤细的手臂。
重生至十二三岁的模样,矮矮小小,身体也干瘪瘪的,十分瘦弱。
我使劲将窗户按紧。
走回床边,沉思一下,又行至梳妆台前。
低头就着窗外照进来的丝丝光亮,我在梳妆台上摸索着火折子,点亮了桌边的蜡烛。
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了整个梳妆台,我年幼瘦弱的模样也映入面前模糊的铜镜里。
前世我位至妃位,也有一枝独秀荣宠加身的时候。
特别是有孕时,梳妆台旁,夜晚照明摆的是东海进贡的夜明珠;梳妆所用是贡品青花玉镶嵌的琉璃镜;
梳妆台用的是紫檀黄花梨红木做底,铺上一整块能工巧匠雕刻打磨光滑的的羊脂白玉石桌面。
夏日炎炎,触之生凉。
就连我日常盛放香料用的琉璃镶金琉璃玉罐,一个便是百金之数。
这般珍贵奢靡,莫说官员府邸,就连紫禁城内、阖宫也没有几个人有这般尊贵享受。
坐在那琉璃镜前,面容清晰可见,就连脸上的一丝皱纹,都看的清。
哪像眼前这铜镜......
罢了,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