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转向东边从沟沿那边下来的女人,唯独对面叫柱子的青年依旧直直地望着陈茗蕙,陈茗蕙明显地感觉到柱子不再看她的脸,视线而是有所下移,那眼神就像她没穿衣服。
陈茗蕙低头检视,看到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里面贴了身的衣服已经将身体勒的很紧,但是,由于几层湿透的衣服紧密黏连继而无缝贴了身的缘故,还是让她的身体显现出女人特有的曲线。
陈茗蕙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挡在身前,指腹不经意触到身前的两点突兀,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明白柱子为何用如此猥琐的眼神看着她!
陈茗蕙想起身躲开柱子的视线,却感到力不从心。
手拿毛巾的女人发现了陈茗蕙的窘迫,也瞅出柱子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她松开牵孩子的手,趁同村其她女人的视线都转向东边,悄默声地绕到柱子的身后,照准柱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瞅什么瞅?没见过,是吧?自打我嫁到咱们郝家村,只听说你吃奶吃到六岁,怎么还没有看够吗?回家看你娘去,反正你娘啥事都依着你!”
要说柱子的脸皮真厚,揭老底似的讥讽,竟然没有惹恼他,柱子反倒来了精神,除了与陈茗蕙视线相对的刹那有一丝愧意外,随之嬉皮笑脸道:“婶子,我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要不是你经常拿我小时候这点事来埋汰我,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啊呸!你家要不是你几个结了婚的姐姐帮衬,凭你好吃懒做的劲,莫说娶媳妇,就是填饱肚子也难!”
或许这次戳到柱子的痛处,他为之一愣,支吾道:“婶子,不------不------不带这样揭老底的!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还让我娶媳妇吗?”
此刻,那位欢笑着的女子来到陈茗蕙的近前,将手里的渔网和一只铁桶放在一边,面对陈茗蕙,蹲了下来。
拿毛巾的女人说:“说曹操,曹操到,聪妹来了。”
聪妹冲女人叫了声婶,随之傻傻地望着陈茗蕙。
拿毛巾的女人面带慈祥回应了聪妹,转脸继续数落柱子,“你还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当初孩子他爹给你说媒,希望你娶了聪妹,可你死活不同意!聪妹又不是天生的疯癫,就是在今天这个地方呛了水才变成眼前的样子。如果你当初娶了她,生出的娃应该有我家老四这般大了,即便聪妹的病好不了,可她不伤人,还能天天来这里捞鱼虾,你与你爹娘还能天天跟着吃鱼虾。我住在村西头,每天都见到聪妹,她撒网的技术一天比一天长进,不信你就在这里等着,天黑前一准能捞上五斤鱼。这五斤鱼总比你家那咸萝卜丝就熟红薯好吃!”
因为语速太快,拿毛巾的女人咽了口唾沫后,低头看着聪妹,手指聪妹腰部以下,“你看,聪妹腚大腰圆,就是生小子的身子。听说,她老爷爷那辈逃荒落户到我们郝家村,虽然是同村,我们姓郝,聪妹姓沈,又不是同姓,娶了她,没人说你吃窝边草!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你还要什么样的?看你刚才眼神,又不是不想娶媳妇,你这样干熬着,为什么?”
柱子被说的急红了眼,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聪妹,不屑道:“就是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娶她!婶,盲夹河即便涨潮的时候,水深也就一米半多,当年聪妹倒立跳河,还不是不想活了?难道你忘了她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叫赵荣强的男人!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要!好了,这边没啥事我就走了。”
聪妹突然起身抓住柱子的手,急问:“你见到我的荣强哥了吗?”
柱子用力甩开聪妹的手,愤然道:“除了捞鱼,一天到晚就是荣强哥荣强哥!你荣强哥死了!”
聪妹回转身拿起水桶,举过头顶,想往柱子身上砸,“荣强哥没死,让你说我荣强哥死了,我砸死你!”
柱子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婶,你还说聪妹不伤人,你看!”。
拿毛巾的女人噗嗤一笑,“那是你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聪妹最忌讳有人提荣强的名字!”
女人夺下聪妹手中的铁水桶,安慰道:“聪妹,他是与你闹着玩呢!婶和你说过,你荣强哥出远门了,再有三年就回来,你把这水桶摔坏了,用什么来盛鱼?聪妹乖,不闹!”
聪妹转怒为喜,重新蹲到陈茗蕙的对面,这次胆子有点大,将陈茗蕙头上的一小块泥巴抹去,轻声问:“刚才在村里听说又有人往河泥里跳,是你吗?妹妹,你有荣强哥吗?你的荣强哥是不是也不要你啦,你才往水里跳?我的荣强哥出远门了,再有三年我就能见到荣强哥。你的荣强哥不要你了,你就天天来这里,我教你撒网打鱼,等上三年就能见到你的荣强哥了!”
聪妹的语速很慢,虽然都是问句,但问句之间衔接的很紧密,容不得她人的回答,或许在她的心里,根本不需要谁来回答。
陈茗蕙的大脑虽然十分沉重,方才,她还是努力听女人和柱子的对话,当听到咸萝卜丝就熟红薯吃,陈茗蕙突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不就是七十年代农村生活的水平吗?
陈茗蕙拧了一把左掌心,有疼痛感,看来自己的确是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自己情所独钟的那个年代。
一点五米深的育苗池让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挂了,天公作美,因为向往年代文中的慢生活,挂了的自己急不可耐地穿越到这里。
依据拿毛巾女人的描述,可以看出,骑自行车的原主从路上跑到水边,而后是倒立跳水,也就是聪妹说的那种!
看来原主的运气还不如聪妹,同样是被救,聪妹好歹还能活着,每天悠哉悠哉地撒网打鱼,而原主的身体却被穿越而来的自己占用了。
如此想着,陈茗蕙突然有种负罪感。
陈茗蕙不想因为自己的穿越而背负对原主的愧疚,她努力寻找自己穿越到此地且堂堂正正存在的理由。
育苗池水深一点五米,面前的盲夹河涨潮时水深一米半多,同样是一米半左右的水深,另一个时空中的育苗池,其水下环境的复杂程度要远远低于面前的盲夹河,而且在育苗室上班的每一位年轻人,都多少懂些施救和自救的知识。即便这样,弯腰系鞋带时的一个失误,尚且能给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带来危险,相对于面前的盲夹河,河底有海藻和烂泥,如果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倒立跳水,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至于让溺水者趴在牛背或田埂上的施救方式,记得在乡下姥姥家时,听外祖父讲过。
这两种施救方式都是针对不慎落水后喝了好多水的那种,而不适合肺里呛进水的落水者。
肺部一旦呛进水,其呼吸功能立刻丧失,一个人一旦缺氧三至五分钟,先是大脑坏死,而后各个器官相继衰竭,最终,一个鲜活的生命没了。
陈茗蕙这样想着,心情释然了许多。
理清了自己的穿越不是鸠占鹊巢的行为,紧接着,陈茗蕙想出两个问题:
一、原主为何冲到河里?是失误还是如聪妹所言,是因为原主的“荣强哥不要她了”,才做出这种丧失理智的行为?
二、既然是穿越,原主的记忆为何一点也没有?如同一张白纸,以后如何与原主的家人相处?自己又如何顺理成章地享受这个年代种田、恋爱、生娃的慢生活?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东边南北路上再次传来女人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欢笑,而是大声的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