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玉指兰花抚唇娇笑,脚步前迈,附声道:“老爷既然做了决定,那您尽管去得,家里的事情,春儿会帮老爷看好的!”
春儿性子沉稳,做事细心,有她在伍子君倒是放心的很,于是笑声回道:“有你这话,我算是放了心。你且去南院喊老陈套了马车在门前等我,我收拾下细软便来!”
“哎!春儿这便去安排!”
待春儿离开,夏儿拍打一下西榻未醒的秋儿,口中娇声:“你这妮子,老爷都要走了,你还不起床?”
伍子君摆摆手,阻拦道:“莫要喊她,昨儿个秋儿守炉守到很晚,且让她多睡会!”
说罢,伍子君走进东卧,取了一叠银票和一袋碎银铜钱收入怀中,望墙上悬挂的长刀手弩,想了想也给取了下来。
……
靖州府,西城门外。
一辆四轮双马马车,奔驰在大雪纷飞的雪路上,车轮滚动,拖拉长长凹痕。
伍子君掀起一角车帘,望车前赶马的中年男子,笑声道:“老陈,你送我到泸州府的谷山县后,便赶车回靖州府吧!”
身披蓑衣驱赶马车的老陈,回声喊道:“老爷,我还是跟着您吧,这冬日里时不时就会下雪,您没个马车可怎么行呐?”
伍子君摇摇头,笑声道:“听说谷山县的山上有不少大型野味,我想着去瞧瞧,山路狭窄,这双马车怕是不便,你到时只管给我留匹马,然后回程便可!”
老陈似有犹豫,再次确认一声:“老爷,您真不用我跟着吗?这大雪天的,您若是去那山林可住哪呀?”
伍子君早有打算,听老陈问起,笑声说道:“这谷山县又不是什么荒漠之地,山林附近总会有村庄的,到时我花些银钱,借住村里人家几日就是!”
听他想得周到,老陈也不再坚持,回声应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了老爷。等到了地方,我给您留匹马就赶车回靖州府。”
“如此甚好!”
伍子君回应一声,便重新坐回车厢。
车厢内备有木炭火炉,倒也不受寒冷侵扰,只是这长路漫漫,让他多少感觉有些乏味。
开一角车窗木板,望向窗外纷飞大雪,伍子君陷入回忆。
那是十年前的事,他原本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当时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乞儿,受尽世人白眼,同行欺压,后躲藏山林,不愿再出山见人。
直到有一次,他在湖中摸鱼裹腹,不料却被卷入暗流。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在此方世界。
听救他的老者说,发现他时,他正飘荡在一处山林湖泊中。
原本他并不知晓此界已不是原先世界,直到老者给他讲述了一些山外的事情,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到了别的时空。
虽不喜原先世界的种种,但他更恐惧这陌生的世界,于是便询问老者自己出现的那片湖泊位置,想再通过暗流回去。
之后的一年里,他多次潜入湖底寻找暗流,奈何整个湖底都被他寻遍,也没有找到什么暗流。
后来询问老者,老者告诉他,那湖底根本没有暗流。
伍子君闻听,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沉情绪,不过后来,随着他从老者口中慢慢了解此方世界,心里也开始渐渐释怀。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逐渐融入到此方世界当中。
原本伍子君并没有正式名字,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别人一直唤他“小花子”。
老者得知后,便帮他取了如今的名字,也就是“伍子君”,随老者姓。
与老者相处的时间越久,伍子君越发感觉到老者的不同寻常,不仅武艺高强,甚至文学兵法亦是精通。
伍子君曾问过他,为何懂得这么多还住在这山林之中,老者只是笑了笑,给他念了首诗。
当时伍子君还小,不是很懂其中意味,直到三年前老者去世,伍子君出了山林,看到靖州府百姓受尽欺压,方知老者怕是看清世俗丑恶,选择闭世洒脱。
车厢内,伍子君眼中流露思念,声有哀伤,念诵着当年老者所念诗文。
“我欲舍身归去,做那丛林野狐。高山自在尘寰,疯癫在那深谷。”
“偶见行人晚路,一朵花儿掩护。微眸瞧瞧惊怵,远遁古道归途。”
“遇见风雨共渡,遇见鱼鸟共处。玩闹夕阳退幕,月牙露了眉目。”
“林花先落土,几月开冬菇。野果食我肚,青涩略酸苦。”
“寒风凛冽刺骨,绒毛沾染泥土。草木不及棉布,冷了树下野狐。”
……
半月后!
柳家庄村头一户农院堂屋里,一家五口围坐布满岁月痕迹的方桌旁。
望桌上五口瓷碗,半碗稀薄糠粥,其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另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舔舔嘴唇,抬眼打量对面坐着的男子和妇人。
男子名为柳伯江,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六十岁的老翁。
妇人也好不到哪去,她本名秦桂芳,村里的年轻人都喊她芳婶,同样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临近六十。
老两口共孕育三个儿女,除之前的少年柳天和少女柳妮外,还有端坐桌旁身穿粗布麻衣的长女柳青莲。
柳青莲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瘦弱却是生的一副好容颜,皓齿薄唇,眼眸灵动,许是这大冷天穿的单薄,脸上皮肤稍显苍白。
芳婶瞧瞧儿女,脸上褶皱聚拢,露出一抹慈祥笑容,开口道:“快吃吧,凉了吃可是要坏肚子的!”
柳天、柳妮蠢蠢欲动,柳青莲却是望向芳婶,勉强挤一丝笑容:“娘,我不饿,把我这份给您和爹分了吧!”
瞧着懂事的大女儿,芳婶眼中泪花闪动,低头抹一把老泪,强笑道:“青莲,你怎能不饿呢?你莫要管爹娘,只管吃自己的。”
旁边一直低头沉默的柳伯江,闻听妻女对话,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啊!”
柳妮被柳伯江的举动惊吓一跳,其他人也是如此。
柳青莲见父亲脸上逐渐浮现的巴掌印,很是心疼,说话声中带上了哭腔:“爹,您…您这是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