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八月,夜已深。
晋国一隅,宁安城外,青山中。
暮色垂垂,清冷的月光,透过薄云,洒于林间,形成道道光影,光影密密疏疏的打在地上,也照在他的眼里。
李沛的眼睛很大,很亮,可当你仔细看去时,会发现他的眼如古井里的水安静中泛着一丝凉意。
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亦如他的心。
三岁那年,李沛突发恶疾,时常感到冰寒刺骨,从那时起,年迈的爷爷背着他走遍了大小城池,看遍了大小医师。
寻医途中偶遇一游方道人,为其卜卦问天,哀其不幸,卦象所显地缺天残,可断定其活不过双十之数,除非遇到真正的仙人,能助其逆天改命。
道人临走时,传授了李沛一套剑法,劝其常练有强身健体之效。
从那时起,小小的他,拿起了比他还高的剑。
七岁那年,传闻青云山有仙人踏云飞天,他们便在山中结起了草庐。
同年,他在湖边捡到了一个青铜残片,从捡到残片的那天起,李沛的剑法开始了突飞猛进。
十二岁那年一次偶然外出,李沛遇到一人。
那人当街砍杀了十数人,被砍伤,砍杀者痛苦的哀嚎着。
这一幕,在李沛迷茫的心中荡起了涟漪。
普通人只是想卑微的活着,如他一般,仅此而已,可那些手持利刃,身具权势之人,却从不思报答生养于他们的百姓,反而肆意凌辱践踏,以此为乐!
李沛怒而拔剑,越出人群,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咽喉,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看着跪拜感谢的无辜百姓们。
他仿佛有了一丝明悟,李沛从此走上了自己的路。
往后几年里,他杀的恶人愈发多了。
渐渐的有不少人称其为侠,李沛也只是笑笑。
他只是想让自己短暂的人生精彩些,顺便告诉一些人,他叫李沛。
他喜欢喝最烈的酒,攀最高的峰,用最利的剑,杀最恶的人。
此时此刻,青山中的他,当然也是为杀人而来!
苍凉的秋风裹挟着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将这深色夜空衬托的愈发寂寞悲凉。
“叶落了,来年可以发新芽,可人呢?”
李沛低声的喃喃着,冷风吹在他清秀的脸上,他眼中的复杂之色更浓了。
就在这时!
远方黑暗密林处传出一阵细碎声响。
那声响离李沛所站之处越来越近。
李沛斜靠在青树上的身子,正了正,凝神细听而去。
“脚步声,三个人,一个脚步轻脆,应该是个瘦子,还有两个脚步声一致,声音略显沉重,必是坨着重物,不过怎么会有三个人呢?”
李沛双目微眯,心中立时想到,一纵身掠上树冠,出于谨慎,他决定先观察一番。
不久后,前方黑暗处,果然出现了三个人影。
为首一人,鹰鼻尖脸,一脸猥琐,后二人,一个圆脸,一个阔耳,满脸匪气,二人抬着一个长条形物件,速度极快,气息均匀,显然是练家子。
他们越走越近,李沛在树冠上依旧一动不动。
借着月光注视着,直到这时他才看清。
他们抬着的哪里是个东西,那分明就是一个人,那人衣衫残破,淤青的脸已看不清相貌,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红,时不时发出呻吟之声。
走在前方的圆脸汉子似是一脸厌烦,恶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再叫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就把你做了!”
被抬着的人一听浑身一抖,果然不再呻吟,只是声音颤抖的告饶道。
“大……大爷…大侠…,我家里人…已经把赎金送上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走在最后的阔耳汉子,突然嘿嘿讥笑一声。
“这不是正在送你下去嘛,不过是去见阎王。”
刚说完又接着冷笑道。
“哼哼,你的钱我们是收下了,不过嘛,你的命我们也想要!”
被抬着的人似乎气不过,连说三声,“你,你,你。”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看其走在前面的圆脸汉子,瞬间暴怒,喝骂道。
“直娘贼,喷老子一身血,既然你这么急着死,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他也不管其他,直接将人往地上一扔,抬起脚便狠狠猛踹。
那人呻吟声瞬间又大了几分。
“爷,爷,哥,哎哟…”
这时。
走在最前方的鹰勾鼻,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说道。
“好,就在这里把他处理了吧!”
随即又贱兮兮阴笑开口道。
“老刘头,俺们少爷看上你家姑娘那是你的福气,你这贱骨头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
还敢骂咱少爷,谁给你的狗胆?这不把命都搭上了,下辈子呀,长点眼吧!”
“我就算把孙女嫁给乞丐,也不会嫁给那个畜生的”老刘头恶狠狠道。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敢骂我家少爷,给我打!”鹰勾鼻闻言顿时气急败坏。
“怦怦怦!”
顿时各种拳打脚踢,不过此刻老刘头却并没有再求饶,而是死死咬着牙,口中传出阵阵闷哼。
看着不再说话的老刘头,那鹰勾鼻又嘿嘿两声贱笑。
“老刘头呀,不怕告诉你,你的宝贝孙女,或许现在已经在我们少爷床上做起母狗了。”
说完三人互相看了看,便放肆的大笑起来。
“噗!”
听到此话,老刘头似气愤不过,喷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也就在此刻!
静谧的黑夜丛林中。
一句句清冷的话语声缓缓传出。
“杨开,外号开山虎,带人拦路抢劫,横行无忌,被官兵所剿,趁夜逃脱,前日里洗劫钱庄,杀六人,伤三人,同日里一赌坊内狂性大发,杀人二十三,伤五人后遁入此山。”
“陈二,好龙阳,因去年有人曝光你的丑事,仗着有些身手,灭人满门十五口,有人见杨开杀人时你也在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听到声音的三人敛去笑声,同时看去。
只见不远处树旁,斜靠着一个少年。
少年约莫十六,七。
身着青衣,背附青色短剑,腰间布袋处挂着一个淡青色的酒葫芦。
少年眼神忧郁,表情玩味。
圆脸,阔耳,两个汉子看着不远处,那青秀俊拔的青衣少年,目露惊讶之色,异口同声道。
“你是,青衣剑客李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