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息还没有想好怎么办，头脑不清醒，踌躇了半晌。
包厢里走出几个男人，是同剧组的几个演员，拉着扯着硬把尹息带回了包间。
尹息不算高，净身高176，但是比例很好，腰细腿长，相貌斯文白净，肤如暖玉，五官精致，最出挑的就是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像猫一样，无辜又勾人。
剧组不少男演员都好他这一口，一直想上手，偏尹息丝毫不动，而且他是楚霄推荐过来的人，大家有贼心没贼胆。
刚才楚霄回来，面色不善，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大家蠢蠢欲动了。
他说“玩了这么久，主菜还没上啊？不过我不想吃了，留给大家慢慢品尝吧。”
这是酒吧，哪来的菜，他们不能不想偏？
圈子里一起拍电影的都是些熟面孔，玩咔，大家没和楚霄有过多接触，唯独导演，对楚霄略知一二。
富家子弟，所有的欲望都被满足以后，他们就爱玩一点不一样的。
这种聚会楚霄是不会参加的，这次能来，是为了尹息，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自然不必多说。
可是，现在看来，尹息并没有讨这位金主开心。
杨导演一个眼神，大家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楚霄没有多待，最起码尹息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人很多，轮流着向尹息灌酒，上一世，他也算混迹娱乐圈多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没想到今天是自己沦为一盘等待人享用的菜。
他惹楚霄生气了，所以楚霄就让人折磨自己。
是他的行事作风。
楚霄曾经口口声声说“尹息，我不会让别人碰你，你是我独有的小宠物。”
这句话曾经让尹息浑身颤栗，伴随着难忍的感觉，后来想想不过是必要时的情话，挑逗欲望的工具。
还不是一样，前世，今生都一样，只要楚霄不高兴，一样不在乎他。
把他随意地送给别人！
但是这次，他要自保。
喝酒不咽下去的戏码还是楚霄教他的，喝了然后佯装擦嘴吐在了纸巾上。
尹息去卫生间抠着喉咙吐了几回，还好，还算清醒。
包间内，女演员不参与这件事，早就离开了或者早就被带走了。
酒喝得七七八八，尹息逃了，现在他还得罪不起，但是逃得起。
包间内白花花的肉体扭曲在一起，尹息只觉得恶心。
他脚似乎有千斤重，重生一次，他还是这么弱，居然到了这个地步才能自保。
尹息走向前台，想要一杯热水，却看见楚霄还没走，正在和两名保镖说话，两个人走来，看见尹息的片刻就愣了。
尹息只看了楚霄一眼，就踉跄着想要离开。
难道是又要故技重施，玩弄将他推入深渊再拉他出来的戏码吗？
看到尹息，楚霄眉间的阴郁一下子散开了，脸上原本有的担心神色也消失不见。
尹息摇摇头，是幻觉吧，楚霄怎么会担心他呢？
“尹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楚霄出声。
一名保镖立即就挡住了电梯。
尹息身体靠墙，手机快速地拨打110，只要楚霄敢有其他动作，他一定会报警。
另一名保镖去推楚霄进来，尹息苦笑，装残疾装上瘾了吗？
“没留下来一起玩？”楚霄觉得尹息有些不同了，明明还和以前一样。
“玩，还是被人玩？”他出声。
尹息眼睛死死盯着电梯屏幕，马上就到一楼了。
“都可以，男人嘛，有什么放不开的？”
“抱歉，我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
电梯门打开，尹息恨不得飞出去，一个回头也没有给楚霄留。
可他的衣角却被楚霄抓住了。
“放开我。”尹息语气淡淡，有着说不出的疲累。
他说过无数次放了我吧，只有这一次，他底气十足。
“尹息，你怎么了？”
“我说，放开我！我还没欠你的钱，我没欠你任何东西！”
尹息甩开他的手，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想把一切的过往都叹尽。
楚霄对他很好，全世界楚霄对他最好。
楚霄对他很坏，全世界楚霄对他最坏。
楚霄教会他爱，教会他恨，没有教他怎么遗忘。
楚霄楞在原地，他有些不明白，原本温顺的尹息怎么突然这样？
回到久违的出租屋内，尹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床上。
过往汹涌而来，翻江倒海侵入尹息的脑海。
尹息像坠入深海，面前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的耳朵嗡鸣，他的胸口憋闷，他大口地呼吸，侵入鼻腔的全是苦涩的海水，呛得肺部生疼。
回忆被拉回上一世。
那是尹息上大一的冬天。
按照这一世的时间不过就是半年前。
他是个被丢弃的孤儿，因为先天长了六个指头，说是不祥的象征。
一个捡废品的男人救了他，为了怕惹别人闲话，硬生生切断了他的第六指，没撑到尹息读大学，就死了。
死得好，他是尹息的噩梦。
噩梦消失了。
尹息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靠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的支撑，尹息就读在长平大学。
他纤细、俊美，嗓音独特，在酒吧做驻唱歌手，省吃俭用，刚好可以够生活费和学费。
他还是时常会捡一些废品，因为那男人从小的教育，尹息的性向认知有问题，取向也是。
他不敢和舍友同住，怕被嫌弃。
他从生下来不就被人嫌弃了吗？
自己租了一个地下室，正好可以堆积废品，用来卖钱。
冬天寒风凛冽，尹息穿着单薄的卫衣在台上唱歌，还好酒吧很温暖。
楚霄和他爸吵了一架，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
他左耳带着耳钉，穿着皮衣，配上他好看的脸，完全是个纨绔公子，和以往出现在电视里表现得成功精英商务范完全不同。
楚霄如此另类的着装，无非就是想引起他父亲的注意，可惜，除了钱，他父亲什么都看不见。
室内，声音嘈杂，燥热，楚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台上的歌手换了又换，终于到了尹息。
他独特的嗓音和低声的吟唱让楚霄有些安心，困意就此袭来。
楚霄对着服务生勾勾手“我点他十首歌，钱从我卡里扣。”
“好嘞，楚总。”
楚霄一般不过来，一旦过来，那就是大金主，一次消费六七位数不算，他一来，盛宏旗下的不少明星都想拍拍总裁的马屁，隔三差五也来。
一系列蝴蝶效应，酒吧挣了不少钱。
楚霄在服务生的搀扶下走到了包间，在尹息一首接着一首的吟唱里，他睡着了。
可10首歌不到一个小时，声音停止，楚霄也醒了，他烦躁地出去，他没说停，就应该一直唱下去才对。
走路东倒西歪，正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是鼎世总裁靳沉的助理。
靳沉算是他唯一谈得来的人了，大概因为都没人爱吧。
看是他，楚霄也就放松了警惕，刚想说两句话。
靳沉只瞥了一眼，轻慢地说“又和楚老爷子吵架了？”
他刚想笑笑，刚脸部一扯动，他就想吐。
没等楚霄回答，靳沉直接说”送楚总回楚家吧。”
他被送回了楚家，可楚家才不是他的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地方，怎么能配称作家呢？
楚家灯火通明，可没人，楚霄一个人行走在这黑夜，犹如孤魂野鬼，盼望着世间给他一点温暖，可终不能得。
走了很久，很久，楚霄倒地不醒，在这寒冬腊月没人过问，一定会被冻死，但是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