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许久,两人终于各自洗漱好,然而睡觉又成了一个问题——慕池这里只有一张床。
经过刚刚那一事,秋宁兮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想慕池的意图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然后好好的睡一觉了。总而言之,先把精神养好再说。
慕池从柜中扒拉出两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把它们丢给秋宁兮,然后自己爬上床去睡了,看模样竟是有些怕了她。
秋宁兮看着仰躺得四仰八叉的慕池,有些笑又有些新奇。他怕什么?怕自己给他“下毒”吗?
秋宁兮终是无声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被子铺好理顺,然后躺了下去。
呼,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听屋里动静停下来了,慕池才悄摸摸地斜眼看向地上铺好的地铺上睡下的秋宁兮。
现在正值炎夏,睡地铺上也不会生病。可是听说京城贵府上养出来的小姐们都娇气得很,秋宁兮现在没有家人了,连睡地铺都不敢跟他怨一句吗?
他以前出任务就看到过个落魄的贵女,睡在稍差的客栈都要跟家人闹脾气许久,他当时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但现在看着乖得不闹腾的秋宁兮却又突然感觉很不舒服,他想秋宁兮若是也闹一闹脾气,他应该就不让她下厨了,床也让给她。
她不闹是因为她没有家人吗?还是说她们只会和家人闹脾气?
啧,烦,看不懂!
“秋宁兮。”
秋宁兮朦朦胧胧的被人吵醒,疑惑的看向站着的慕池,声音软哑的问他:“怎么了?”
慕池弯腰掀开她的被子,将人拎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倒头睡在她刚刚睡着的地方,郁闷的回道:“你睡床。”
秋宁兮实在是太困了,脑子又还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上,于是乎她倒头睡下了,也没追问什么。
慕池看着沾床就睡的秋宁兮,想道,果然是喜欢睡床的。
啧,笨死!
当晨曦暖辉刚好落在窗棂上时,秋宁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睡在地铺上的慕池懵了半晌。
这个少年杀手睡得可谓毫无形象可言,没有丝毫防备的长腿长手地趴睡在软被上,昨晚盖在身上御寒的薄被被他一脚踹飞,奇葩的落盖在了桌子上。
秋宁兮看得眼皮直跳,干脆无视起身理好床铺,在转身离开时,却见慕池猛地睁开了眼睛,犀利的准确扫向了她,眸中杀意尽显。
秋宁兮只觉危机感顿时袭遍全身,脸色微白,求生本能的向后退了退,磕撞到了床沿,顿住了脚步。
而慕池在看清是秋宁兮后,浑身危险杀意顿散,整个人又瘫懒了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秋宁兮见此身心一松,明白这是杀手对陌生气息侵入的意识反应后,便也不再纠结。
她轻手轻脚跃过慕池身边,就要走过去时,裙角被人轻轻地拉住了。
听到干净微哑的少年音道:“秋宁兮,我没有要吓你。”慕池有些郁闷,“别怕。”
秋宁兮刚刚被激起的恐惧因他这一句话顷刻消去,她笑了笑,低头看着少年有些不高兴的脸,回道:“慕公子,宁兮知道了。”
听她答应,少年有些别扭的翻过身,背对着她继续睡,也不管她了。
秋宁兮走出竹屋。初曦光辉微暖,金灿灿的洒落在林间的这个小竹屋身上,平添了抹灵气。林间梢枝子上偶闻一两声鸟雀追逐嬉戏的跳跃声,伴着几声脆鸣,和着晨风拂过耳畔。
这种光景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秋宁兮忍不住闭了眼,迎着晨光站了稍久。
遇见慕池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不管他的意图是什么,至少因为他,她活了下来。
家族人拼尽全力才将她从滔天皇权势力下推了出来,没有人要求她为家族洗冤,只望她能隐身好好活下去。——因为这本就是一场皇权下的抹杀,洗冤这条路对于她一个女子来说注定如蒸沙成饭般缥缈。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匹夫之勇,甚愚也。
秋宁兮望着飞落到竹栏上叽叽喳喳的鸟雀,蓦地笑了。她垂目轻言:“世有万难,总需要有匹夫之勇者起之,虽愚然不可稽矣。”
秋宁兮第一次见到这般能睡的人。她弄好早膳,慕池还在睡。她吃完早膳整理好饭碗再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慕池还在睡。现在日头已经居中,光线也已经热了起来,然而慕池还依旧躺在地铺上,顶多翻个身接着睡!
秋宁兮震惊了!她所知晓的少年儿郎哪一个不是卯时起亥时息,就连那些纨绔子弟顶多也就睡到辰时,那会这般嗜睡?!
秋宁兮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向麻木,在她吃好午膳,莫约未时时分,慕池终于有了动作。他支起上半身静坐了会儿,然后才慢慢的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拿起衣服穿。
秋宁兮自觉的转过身去,慕池见罢,疑惑的看向秋宁兮,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不解道:“秋宁兮,你转过去作甚?”他早起有这么难看?
秋宁兮:“……”她支着下巴,看向外面热烘烘的地表,“慕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哦。”慕池只觉他们规矩闷多,“你看吧,我不在乎这些。”
秋宁兮闻言一顿,难得的被慕池噎住了。
在慕池洗漱好开始狂往嘴里扒拉饭时,秋宁兮开口道:“慕公子。”
慕池抬眼看她,手上嘴上动作不停。
秋宁兮看着他顿了顿,才道:“你当初为何会救我?”
“?”慕池难得的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傻子似的看着秋宁兮,“不是你求我救的么?”
“……”秋宁兮闻言笑了笑,轻轻的又问道,“是我求的慕公子,可是于慕公子而言宁兮的筹码不值得你出手,不是么?”顿了顿,她补充道,“慕公子是只要别人求你都会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