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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救赎+娱乐圈+爽文]自卑隐忍小狗&温柔善良姐姐(前期少年男女主相遇,后期两人娱乐圈重逢)25岁的娱乐圈小透明李娡在片场晕倒。令人震惊的是,当时一个男人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抱走了她。而这个人正是当红顶流——陈久安。粉丝们炸开了锅,纷纷辱骂李娡“不要脸”,“炒作无下限”,“蹭热度”……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名字时常出现在热搜上。一起参加综艺、晚会合唱、一起拍戏……陈久安的粉丝坐不住了,自家哥哥怎么能被这样一个糊逼女艺人缠着一辈子呢?“难道安安救了她一命,就要被她缠上一辈子吗?”“李娡滚出娱乐圈,这样的毒瘤赶紧消失吧。”“真是狗屁膏药啊,我们家安安怎么甩也甩不掉!”……某天,顶流陈久安发了一条微博:「我才是那个狗皮膏药」一时间,全网沸腾。...
主角:李娡,陈久安 更新:2023-01-02 12: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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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娡,陈久安的其他类型小说《七年前救下的弟弟成了顶流》,由网络作家“茶二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年下+救赎+娱乐圈+爽文]自卑隐忍小狗&温柔善良姐姐(前期少年男女主相遇,后期两人娱乐圈重逢)25岁的娱乐圈小透明李娡在片场晕倒。令人震惊的是,当时一个男人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抱走了她。而这个人正是当红顶流——陈久安。粉丝们炸开了锅,纷纷辱骂李娡“不要脸”,“炒作无下限”,“蹭热度”……从那之后,两个人的名字时常出现在热搜上。一起参加综艺、晚会合唱、一起拍戏……陈久安的粉丝坐不住了,自家哥哥怎么能被这样一个糊逼女艺人缠着一辈子呢?“难道安安救了她一命,就要被她缠上一辈子吗?”“李娡滚出娱乐圈,这样的毒瘤赶紧消失吧。”“真是狗屁膏药啊,我们家安安怎么甩也甩不掉!”……某天,顶流陈久安发了一条微博:「我才是那个狗皮膏药」一时间,全网沸腾。...
今日,李娡与人有约。
赴约路上远远瞧见巷口围着三三两两学生。
学生们窃窃私语,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匆匆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疑惑,她一步步靠近小巷。
不足五六步的距离,听到一些粗暴不堪的声音。
“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敢和我们对着干!”
“辉哥别和他废话,继续打吧!这小子就是欠揍。”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霸凌。
她前进的脚步止住,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一反应是远离危险。
没走两步又停下脚步,打开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声音有些颤抖。
“你好,是110吗?我要报警……”
她极力稳定心神,迅速清晰地交代事发地点和大致情况。
接线员听出她是个小姑娘,轻声安抚道:
“刚刚我们就接到了报警电话,已经派出警察,大概五分钟到达现场。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好的好的。”
挂断电话后,李娡稍微安心了一些,看来早已有人报警,警察马上就来了。
“来来来,扒了他的裤子,让大家看看他…”
“我来按住他,你们来扒”
“……”
隔着一条小巷,那些声音愈发嚣张过分。
李娡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扭头看向那个巷口,围观的学生愈发多。
只是没有一人上前阻止,全部在看热闹。
更有甚者起哄。
“快扒快扒,他平时不是高冷校草吗?”
“呸,这还校草,是烂草吧……”
“哈哈哈哈真是像狗一样呢。”
……
双脚不受控制,她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个巷口。
站在起哄的人群后,终于看清了小巷里的状况。
趴在地上的少年,牢牢抓住裤子,任凭一双鞋碾压在他的手上,似要将他的手指踩碎。
“不要碰我!你们凭什么!”
四周的起哄声吞没了他的呼喊,将一切扼杀。
少年手指能够攥紧的布料一点点变少。
与之相反,围观者和施暴者的欢呼声愈发响亮。
这场霸凌的闹剧,即将迎来高潮。
所有人紧紧看着那一寸单薄的布料,眼神里闪烁着幸灾乐祸和诡异的兴奋。
只有少年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雾。
他在意的自尊,在这场闹剧中被一点点撕碎……
“放开他!”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显得格格不入。
这场狂欢盛宴被打断,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巷口的少女。
一袭洁白长裙,五官精致,生来便是天使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地狱。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这女的谁啊?不像咱们学校的。”
“不会和那小子有一腿吧。”
“难怪这家伙怎么看不上我女神,原来在校外有一个女朋友啊?”
“……”
“你谁呀?少tm多管闲事。”
施暴者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人不耐烦地看着李娡。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现在住手。”
李娡站在巷口,厉声警告众人。
此话一出,混混们瞬间慌神,身后围观起哄的人立马散了大半。
他们都是学生,听到报警还是害怕极了。
“呵,哪里来的小婊子,认识他?”
黄毛不屑一笑,粗鲁地抓着少年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迫使他朝着李娡的方向抬起脸庞。
第一次看清男孩的状况。
他的眼睛微眯,瞳孔涣散,因为拉扯头皮的疼痛使得他的眉头紧锁,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血痕。
情况不容乐观。
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有一瞬窒息感。
李娡毫不犹豫道:“对,他是我弟弟!”
黄毛男显然有些吃惊,看了看男孩,又以一种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姐姐?老子不仅欺负他,还要欺负你。”
说罢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和同伙对视一眼后,接过手中的木棍向李娡走过来。
“既然是姐弟,不如你来替他道歉,跪下来求我。”
他身后的同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黄毛怎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
李娡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直跳,大气不敢喘一下,将手中的情书随意塞进背包。
然后在里面慢慢探索,精准地握住早已准备好的防狼喷雾。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她飞快地拿出喷雾,对着黄毛的眼睛一阵喷射,对方发出惨烈的叫喊声,下意识挥手去捂着眼睛。
趁着机会,抬腿对着他的下体狠狠地踹了上去,干脆利落。
伴随一声惨叫,黄毛跌倒在地上,捂着下体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同伙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黄毛瘫倒在地面上,木棍也被眼前的少女抢走。
因为害怕他站起来反击,李娡抡起棍子向他身上一下一下地用力砸着。
“艹!你个贱人居然……”
有人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收拾她,可是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剩下的人一时间脸色大变,根本顾不上黄毛,转头就要跑。
只是这时警察已经赶来,上前把想要逃窜的人当场抓获。
“放开老子,要抓也应该抓这个臭婊子啊!”
“凭什么抓我们呀!知道我是谁吗?”
“别抓我,别抓我,我什么都没干。”
“小心我找人打你……”
不过是十几岁的初中生,平日再怎么嚣张跋扈,一看到警察就慌了。
各种咒骂、求饶、哭喊不断,警察严厉地斥责了这些人,然后把五个人带到警车上,拉回警察局。
留下的两个警察迅速上前查看男孩状况,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了,赶快给120急救中心拨打电话。
李娡快步上前捡起男孩的书包,拍去布料上的尘土。
拾起地上散落的纸张,一张张上写满了解题步骤。
将这些纸张叠放整齐,放进小小书包。
不经意间,发现一张揉成团的纸。
细细铺平后发现是数学课本的首页,右下角三个小小的字:陈久安。
这是他的名字吗?
……
医院病房里,头缠纱布的陈久安躺在病床上,嘴唇毫无血色。
脸颊好几处可见血肉的伤口,尽管已经处理过,但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少年比同龄人还要瘦小,小小一只躺在那里令人心疼。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陷入梦魇而无法脱身。
陈久安做了一个梦,很长很可怕,梦的基调是黑暗和压抑,令他几近窒息。
可是就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一束细微的光照进他的世界,虽然很微弱,却也很耀眼。
他努力睁开眼看向光,光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医院的天花板。
“咳咳咳”
许久未曾进水,喉咙干苦发涩,陈久安忍不住咳嗽。
“你醒了?”
好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他觉得有些耳熟。
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裙的漂亮女孩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她身后便是窗户,夏日的阳光透过层林洒入房间,尽数倾泻于女孩身上。
微风吹动发梢,那镀上薄金的发丝便在飞扬。
干净美好。
那个人是她。
一时失神,他直直地看着李娡,没有出声。
李娡并不在意,按下床头的呼叫键,等待护士来查看情况。
“你是不是口渴了?”。
看着少年薄唇干裂,加之方才咳嗽,想必此时口干舌燥。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漂亮至极。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双眼睛里呈现的自己,头缠纱布的狼狈模样,滑稽可笑。
是他令那双眼睛不够完美。
这样的认知令陈久安心头一紧。
匆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只闷闷地发出声音:“嗯。”
注意到少年的失落情绪,李娡以为他沉浸在被霸凌的阴影中,轻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
仍然是一声:“嗯。”
就在她倒水时,听到少年沙哑的嗓音:“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举手之劳,真正要感谢的还是警察叔叔们。”
看着他包扎起来的手指,“你现在能够拿起水杯吗?需要我喂你吗?”
少年抿唇沉默片刻,摇头。
一时不知他在回答第一个还是第二个问题。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你能扶我起来吗?我自己可以喝。”
李娡连忙走上前,俯下身子。
一只手从少年的腰侧伸向背部,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脑勺,稍加用力搀扶起他。
只是她太过专心,没有感受到床上的人僵住的身体。
早在李娡靠近自己时,陈久安就有些诧异。
因为他的意思是李娡去摇动床尾的杆,自动升起床头即可,没想到她亲自来扶自己。
刚想开口拒绝时,女孩带着淡淡馨香的发梢就拂过他的鼻尖,调皮轻盈。
尽管不再带有阳光的金色,却依然美丽。
那双洁白柔软的手,在碰到他的瞬间,仿佛点住了自己的穴道。
一点不敢动弹。
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扶起。
他向来孤独,从未有除父母和王姨以外的人距离自己如此近。
因为一旦有人靠近自己,带来的不是善意,只会是殴打。
直到一杯水递到自己眼前,陈久安才后知后觉地拿起来,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太过干渴,唇触碰到水时仿佛久旱逢甘露的幼苗,贪婪地吸收着。
因为饮水太过急促,他被水呛到了,发出剧烈的咳嗽,带动整个胸腔震动,似要咳出血来。
李娡轻轻替陈久安拍后背,希望能够缓解他的咳嗽。
只是这次在手碰到他的瞬间,陈久安像是条件反射般躲开了。
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却因咳嗽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咳咳……谢谢……不用了。”
不喜欢陌生人碰他吗?
李娡起初诧异,转念一想,也许他如今的抵触情绪与校园霸凌有关,心中更是心疼。
就在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李娡还沉浸在对少年的疼惜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铃声,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周洲,惊呼糟糕。
忘记与周洲约定的见面了!
“我先出去一下。”
匆忙撂下一句话,赶忙到走廊里接电话。
“周洲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我现在在医院里。”
“不是不是,我没事,是路上偶遇的一个小弟弟出了些状况。”
“……”
她着急走出病房,一时疏忽没有关闭房门,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陈久安的耳朵。
少年早已停止咳嗽。
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可是李娡的话还是听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到,但是仅凭她的回答,陈久安就能察觉到那人与她的关系极好。
走廊外的对话还在继续,这边护士走入房间为他检查病情。
门关上了,声音被隔绝门外。
待李娡结束通话回到房间后,护士正在为少年额角上的伤口重新上药。
伤口处隐隐沁出鲜血,混合着黄褐色的药液,交融出醒目的印记,在他苍白的肤色下愈发显眼、丑陋。
少年安静地倚靠着床头,任凭护士处理,沉默不语。
“你的名字是陈久安吗?”
像是开导弟弟的大姐姐,李娡温柔询问。
他如死水一般寂静的脸庞终于有了波澜。
似乎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轻声回应:“是。”
随后便不愿再多说。
并不在乎对方冷淡的回答,李娡将当时捡起的书包递给他:“这是你的书包,书我全部放在里面了。”
小小的书包上虽然灰尘早已被人细心拂去,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脏污的痕迹。
而她穿着的洁白长裙上,也不幸染上点点脏污,成为白色上刺眼的黑。
少年的睫毛微颤,伤痕累累的手接过书包:“谢谢。”
“没关系……”
之后,房间内恢复了一片静寂,只有护士上药和裹缠纱布的声音。
约莫二十分钟后,伤口包扎结束,护士简单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离开。
护士前脚刚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李娡转头看向门口,有些困惑,但还是上前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十八岁的男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银边框眼镜,笑意温柔。
“周洲?!”
看到来人,她不禁惊呼出声。
“你怎么来了?”
周洲低头看着女孩疑惑的大眼睛,嘴角笑意更深:“我不放心,顺道过来看一下。”
医院和周洲家是两个方向,哪里顺道了?
难道他是特意的……
想到这个可能,李娡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没有拆穿周洲,两人并肩走进病房。
床上的少年侧头看向窗外的绿叶和透过的光线。
就算头上缠有纱布,脸上青青紫紫,可他的眉眼却是好看极了。
他的身板在宽松的病服下愈发单薄,仿佛窗外的风随时能将他裹挟离开。
听到两人靠近的脚步声,陈久安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久安,这是我的朋友——周洲,你可以叫他周洲哥哥。”
李娡向陈久安介绍周洲,忽然想起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对了,我叫李娡,叫我娡姐姐就好。”
“周洲哥哥,娡姐姐。”
他虽然话少沉闷,但还是礼貌性地冲着两人问好。
思及久安行动不便,李娡担心无人照料他。
“久安,你的情况父母知道了吗?”
出事到现在为何不曾见过久安的父母。
“我没有告诉他们。”
住院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家长呢?
这件事非同小可,而且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独自一人住院太过艰难。
“这怎么行,你在医院是需要家长照顾的。而且你受伤这件事一定要告知父母,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少年语气平平,不见任何起伏:“我的父母都在国外,我和他们……已经两年未见了。”
被陈久安的话震惊到,李娡有些难以置信,一时失语。
她自小生活在有爱的家庭,父母的陪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乍听久安的情况不免有些诧异。
心中虽然吃惊,却不愿再追问陈久安关于父母的事情。
“家里还有其他人照顾你吗?”
“……”
陈久安沉思良久。
父母出国前留下家中保姆——王姨,她一直照料自己起居。
可是就在父母出国后不久,王姨也突然消失,如今家中便只留下他一人。
少年轻摇头:“没有了。”
短短对话中,大致了解陈久安的家庭情况。
久安现在的生活与孤儿何异?
“我最近高考结束,正是无所事事,你介意我来找你聊天吗?”
不忍心留他一人在医院,也不想伤及他的自尊。
于是李娡换种方式询问他。
少年再次垂眸,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底一片好看的阴影,将情绪完美掩埋。
过了半晌,他沉声道:“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没有料到会得到如此直白地回复。
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尊重陈久安的意愿。
“那好吧,我给你我的电话吧,如果你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嗯。”
见少年答应,李娡还是高兴的。
只是身上没有纸笔,转头看向身边的周洲:“你带笔了吗?”
他无奈一笑:“你呀。”
最终递上一支黑笔。
“我就知道你带了。”
接过笔,却发现不知写在何处。
一旁的陈久安似乎发现了她的纠结之处:“写在数学课本的首页上吧。”
书包里的东西是李娡之前放入的,她自然知道哪本是数学书。
从包里取出有些许褶皱的数学课本,她翻到首页处。
在右下角的“陈久安”三个字的左侧写下自己电话号码,后面备注姓名“李娡”。
“久安,你近几日多多休息,注意身体,我和周洲就先离开了,你多保重。”
她明白自己现在留下也无用处,而且陈久安更喜一人独处,此时静养更好。
周洲虽然不太清楚陈久安遭遇了什么,但是看他一个小小少年无父母相伴,亦是同情不已,嘱咐他好好养伤。
少年没说几句话,并未表现出太多不舍,眼中仍是淡漠疏离之色。
在他的眼中,陪伴全部都是虚假的,年幼时父母的相伴太过美好,愈发衬托如今的抛弃可笑可悲。
只有孤独是永恒的,绝不会背叛自己,抛弃自己。
所以,他选择孤独。
光线在慢慢移动。
在某一刻,窗户的光洒在他的指尖,苍白的指尖散发盈盈光泽,好像自己醒来时落在李娡发丝上的那缕光。
少年移开自己的手,重新回到没有阳光的阴影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他讨厌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
第二日。
李娡在家精心打扮一番,擦粉,描眉,涂口红,一样不落。还用卷发棒烫了头发,微卷。
女孩的清纯之间还多了几分妩媚,更是令人挪不开眼。
站在镜子前,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还算满意。
昨日离开医院后,为了弥补爽约周洲的过错,她又约了今日见面。
现在距离和周洲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时间非常充裕。
突然想起自己写好的那封情书,昨天好像放在了包里。
连忙去小包包里翻找,奈何除了防狼喷雾、梳子、镜子等物品外,没有找到那封信。
想必是丢在了那条小巷,现在应该被清洁街道的人阿姨处理掉了。
心里有些失落,她原计划交给周洲,如今寻不见,那便作罢,日后可以再写。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手机发现是座机号码。
奇怪……
电话那头是年轻姑娘的声音,只是略带匆忙。
“你好。请问是李娡女士吗?”
李娡不明所以:“嗯,我是。”
“我是人民医院的张护士。”
听到对方的介绍,她瞬间明了。
昨天放心不下陈久安,于是给张护士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如果发生意外以便及时联系。
难道是久安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难免有些紧张。
“张护士,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大早有三五人来医院看望陈久安患者,我以为是他的长辈们,可是我进去换药时察觉情况不太对劲,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麻烦您盯着点。”
挂断电话,李娡出门就打车驶向医院。
她坐在车内忐忑不安,手心直冒冷汗。
久安说过独自一人生活,哪里来的长辈呢?
而且还是三五人,只怕是来着不善。
车到达医院后,李娡几乎是飞奔向陈久安的病房。
生怕自己迟到一步,便会让那个小小少年遭受更大的伤害。
平日体育极差,最不喜欢跑步运动的李娡,一路跑到病房。
隔着玻璃就看到五个中年妇女围在陈久安的病床前。
她们对着床上的病弱少年指指点点,神情多是不屑和鄙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耳边依稀能够听到一些诸如“不过是孩子间打闹”,“不识好歹”,“都是同学一场”,“出面原谅”,“小心我们的报复”的词眼。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瞥见陈久安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
不过李娡细心地看到他略微颤动的肩膀和紧绷的下巴。
攥着床单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几乎与纯白的背景融为一体。
一定是施暴者的家长来逼迫久安“原谅”那几个混混!
明明久安才是受害者,昨天经历了那么巨大的伤害,今日还在病床上无法行动,那些恶魔的母亲们为了孩子的所谓前程便来要挟受害者。
她们的孩子是孩子,难道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李娡气极,“嘭”地一把推开门,发出响声,惊动那几个妇女回头看向门口。
她性子一向和善温柔,此时却是冷眉冷眼看着这些个家长,呵斥道:“这里不欢迎你们,马上给我离开!”
她的突然出现和警告吓住了这些人,她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再出声。
径直走向陈久安,床上一直沉默低头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来。
眼底幽暗,没有任何情绪,似乎任何感情都可以呈现在白纸一般的脸上,又似乎任何外界的波动都不会引起变化。
在李娡闯入陈久安眼帘后,他眸光微动。
她好像昨天那般出现在自己最无措的时候。
不同的是今天的陈久安意识清醒。
可以清醒地知道自己狼狈至极,清醒地认识到李娡与自己格格不入。
自己是阴暗下苦苦攀岩的杂草,可她是明媚的阳光,他只能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生活。
为什么会来?
昨天明明那么生硬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要来?
他抵触所有的靠近,无论那人善意与否。
不愿意被李娡接二连三地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陈久安自欺欺人地躲开了女孩关切的目光。
李娡全然不在意他的回避,只是更加心疼:“久安,我来迟了。”
一句话,轻轻柔柔,却令少年呼吸一滞,但转瞬又恢复正常。
只是无人知晓他藏在被褥下的手几乎快将床单扯破。
这些闹事的家长们马上反应过来,她这是来帮陈久安的。
立马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你哪里来的小丫头,胆敢这么和长辈说话。”
“有没有家教啊?凭什么让我们走!”
“小小年纪浓妆艳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就是就是,打扮成这样来医院也不知道勾引谁呢?”
“……”
她们宛如市井泼妇,竭尽全力辱骂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姑娘,言语之间尽是恶毒。
不愿与她们纠缠,李娡现在只想将这些人赶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陈久安养病。
可是从头到尾一直不曾开口的陈久安却说话了。
“道歉,向她道歉。”
他的声音似乎比昨天还要沙哑,但言语中的坚定不容置喙。
自己可以容忍这些人骂他,却忍受不了她们骂李娡。
一个短发,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马上指着陈久安骂到:“你个没娘养的东西,居然让我……”
听到“没娘养的东西”这句话,他转头看向那个女人。
眼底毫无波澜,却令人害怕。
那人一时噤声。
他漫不经心道:“黄旺退学的事……”
故意没有说完,眼神轻扫过眼前的一群妇人。
任谁也不曾想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竟有如此凌厉冰冷的目光。
一时震慑了众人。
那些个家长面面相觑,她们今日来便是为了自家孩子的事。
学校规定校园暴力者退学,而且这样的事会被记录档案,影响以后一生。
平日不会管教孩子,可是出了事他们却来找受害者寻事。
不觉得孩子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和同学打闹没有轻重罢了,想要让陈久安出面证明他们的孩子没有霸凌他。
谁知陈久安软硬不吃,话也不说一句,他们便恼了。
“我向她道歉,你是不是就会向学校证明我儿子没有霸凌你?”
另一个瘦高的女人开口问到。
见陈久安终于开口提及此事,看样子像是松口了。
女人心中不禁洋洋自得,看来她们今日一闹还是有些用的。
陈久安没有说话。
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是瘦高女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默认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对李娡道歉:“这位姑娘不好意思了,刚刚是我说话太急。”
其余四人看见她道歉,为了孩子的前程,咬咬牙也纷纷向李娡道歉。
看着众人180°转变的嘴脸,李娡心里唾弃不已。
这些家长从来不懂得教养孩子,不配为人父母,他们是魔鬼,他们的孩子也是。
这边道歉的话音还未落,短发胖女人早早开始向方才被自己羞辱的陈久安提出要求。
“你现在就告诉警察和学校,说明此事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不要耽误了我儿子上学。”
言语之间甚是不耐烦。
“谁说我要为他们证明了?”
陈久安依旧不轻不重的抛下一句话。
他永远不会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家长们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起来。
原来他一直在耍她们啊?
方才向一个小女孩道歉已经很让她们难堪,现在却得知陈久安并没有答应帮自家孩子。
这些家长本就不是什么在乎脸面的人,平日里撒泼耍混,骂街打架的事没少做。
眼下在医院里竟然直接动手了。
只见那个胖妇人的肥厚大掌直接抓向陈久安的脸。
竟将头上所缠绷带扯下,还划破了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
少年闷哼一声,脸上一时之间鲜血流出,晕染了蓝白条纹的病服,刺眼至极。
其余人也是涌上来,要来教训这个被她们孩子打伤的少年。
见此状况,李娡惊呼出声。
纤细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挡在陈久安身前,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发狠的女人们正好想教训这两个令她们颜面尽失的小辈,于是攻击的主力一时全部转向李娡。
数不清的手在扯她的头发。
巴掌和拳头挥向单薄的身体,还有人恶毒地扒拉女孩的衣服,嘴上说着不堪的词汇。
“住手!”
李娡一面警告这些发疯的人,一面按响床头的呼叫护士的按钮。
张护士本就担心情况,听到铃声后马上带人过来。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没有素质,在医院里打人。
护士们纷纷上前拉架,场面一度混乱。
这里的动静太大,整个楼道的人都来围观。
有人拍照,有人看热闹,也有病人家属前来劝架。
最终警察赶到现场,带走了闹事的人。
那些人被带走时仍是满口不服,还有人哭闹说是李娡和陈久安辱骂她们。
更有甚者,公然袭击警察。
看到警察来了,闹事人被带走,围观群众也都散了,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张护士现在重新为陈久安包扎。
原本缠好的纱布被拉扯得破碎,鲜血渗透出来。
护士动作尽量轻,解开纱布后,露出额角的伤口,翻出血肉,可怖渗人。
少年眉头紧蹙,忍受着皮肉撕扯之痛却一声不吭。
一旁的李娡不忍直视,别过了头,可是眼角却泛红,鼻尖有些酸涩。
久安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承受如此大的伤害和恶意?
张护士换药结束后,看见李娡脸上也有四五道血痕,留下碘伏和酒精。
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吩咐她。
“你脸上的伤口也要擦拭,防止感染。我现在要去下一个病人房间换药,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李娡感激不已,张护士今日给自己打电话已经很感谢了,如今又关心自己脸上的伤。
冲张护士盈盈一笑:“谢谢姐姐。”
“医院事务繁忙,我不能帮你擦药,但女孩子的脸一定要珍惜。”
张护士说罢便匆忙离开。
……
此时房间只留下李娡和陈久安两人,不同于方才的喧闹,现在一片寂静。
陈久安的眼睛很漂亮,好像漫画里主角的眼睛。
只是他的眼睛总是无光,看向一切都是淡漠神色。
现在看着李娡,看着原先打扮明艳动人的女孩现在妆花了,头发蓬乱,发型全无,白净脸上的几道血痕刺得他眼生疼。
不止是脸上,领口被人恶意撕扯,露出一小片雪白肌肤,脖颈和锁骨上也多多少少留下划痕。
这些伤好像划在了自己心口。
当被女孩抱在怀里,那些拳打脚踢被瘦弱的李娡尽数接受,却又好像隔着她打在自己心上。
他的心,不再是波澜不惊,而是发酸发涩。
整个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不复往日的平静。
不习惯如此陌生的自己。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久安盯着李娡,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他像是孤岛上的孩子,拒绝外界的一切,习惯了孤独和恶意,偶尔出现的善意反而令他不解和担忧。
李娡看着眼前的少年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
仿佛他人对他释放一点点好便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为我也曾是孤独的,所以我更加理解你,心疼你。”
她的话充满了故事感,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孤独?
在陈久安眼里,她就像阳光一样,永远耀眼,永远光亮。
不曾想过她也有过孤独。
察觉到他的诧异,李娡淡然一笑。
“初三那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我转学去了老家一所中学,说是老家,其实从未去过。在学校里,我度过了噩梦般的一年。”
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又接着说:“没有人和我说话,他们总是在背后窃窃私语。我每次都能看到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不远处,看着我发出嗤嗤笑声,当我走近时他们又一言不发。”
“他们并没有打过我,或者与我发生肢体冲突。可是那些闲言碎语却从来没有中断过,在一次打扫卫生时我看到了他们上课传的纸条。”
“满纸皆是粗鄙下流的语言,说我装可怜,勾引其他人,说我是虚伪,故意装善良……”
“起初,我因为那些言论和孤立陷入深深自我怀疑,认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
“我想,我不配有朋友,也害怕有朋友,就这样在孤独中熬过了初三。”
“中考结束,我压着分数线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远离了那个令我害怕的地方,在高中我结交新的朋友,慢慢走出阴影。”
陈久安安静地听完她的故事,没有说话。
只有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触动。
想要抱抱她,像她抱着自己一样,给眼前的少女安慰。
可是他的手指微动,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讲完后李娡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悲伤。
其实时间早已治愈了一切,现在讲出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反而令她轻松。
她冲着陈久安露出一个活力满满的笑容。
“我不会回避那一段经历,因为它确实发生了。但我绝不允许自己一直活在阴影下,拥抱阳光是对它最有力的回击。我要告诉他们,这些根本不会打倒我。”
李娡握着陈久安的手,认真地说:“所以,你能答应我吗?不要拒绝我的善意,不要让别人犯的错伤害你一辈子。”
女孩的眼睛又大又亮,好似山间一泓清泉,不染纤尘。
如果说太阳的光芒太过耀眼,让陈久安不敢睁眼。
那么当泉水缕缕流经过后,他却敢于伸手去触摸折射出的那束温柔坚定的光。
看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句,仿佛立下生死誓言般,郑重承诺:“好,我答应你。”
闻言,李娡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结果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发出“嘶”的痛呼,小脸皱在一起。
陈久安出言提醒到:“你的伤口……”
毕竟是女孩子,李娡还是非常珍惜自己的容貌。
而且她是艺考生,一直有一个演员梦,更是在意脸蛋。
“久安,你有镜子吗?”
她想要擦药,可是没有镜子看不到伤口。
陈久安当下没有回复,眼神扫过她脸颊、锁骨还有后颈的青红印子,沉吟片刻:“我帮你上药吧。”
话一出口又有几分后悔,自己这样讲着实有些太唐突。
低下头暗自懊恼,抬眼小心观察李娡的反应。
谁知她毫不在意,甚至很开心。
久安愿意为自己上药,说明他慢慢敞开心扉,愿意接受别人的好,也开始向他人释放善意。
她马上答应:“好,麻烦你啦。”
陈久安听到后松了一口气,黯淡的眼睛亮起点点星光,眉梢也不再是抑郁之色。
李娡坐在床沿,靠近陈久安。
她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窜入陈久安鼻尖。
两人距离如此近,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
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静地和别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了。
哪怕是王姨曾经照顾自己,也从未让别人靠得如此之近。
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拿着棉签的手有些抖。
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
拿起棉棒沾取些许碘伏,在女孩的伤口处轻轻擦拭。
此时,他的手下仿佛是一件稀世珍宝,不敢多加一分力,生怕弄疼,弄碎了。
可惜动作再轻柔,当药物触碰到伤口时还是具有刺激性。
李娡闭着眼睛,柳眉微蹙,忍不住轻哼出声。
“是我弄疼你了吗?”
陈久安此时下不了手。
他看着李娡难受的样子,心里自责。
如果没有他,李娡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擦药。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李娡本可以平安地生活,是他打乱了她的生活。
都怪我。
此时,陈久安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咔嚓”一声,手中的棉签竟被他掰断。
“久安,我没事的。你刚刚做的很好,我只是不适应药水的刺激,你再帮帮我好吗?”
李娡察觉陈久安情绪变化,柔声问道。
取下陈久安手中断掉的棉签,递上一根新的,示意他继续。
她的话温柔有力,抚平了陈久安内心的焦躁。
是的,他答应过李娡,要试着接受别人,也要试着向别人表达善。
陈久安继续为李娡擦药。
额角、脸颊、下巴、锁骨,浸湿药水的棉签在少女的一寸寸肌肤缓缓划过。
一些刺激令女孩浑身发抖,但是她不愿让陈久安担心。
贝齿轻咬朱唇,拼命抑制几乎要从唇齿间溢出的呻吟。
陈久安怎会不知她此时的痛苦。
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每处理一处伤口,他便心疼一分,自责一分。
全部擦完药后,李娡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嘴皮也咬破。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
少年低头向李娡道歉。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让关心自己的人受伤。
“如果真的感觉对不起我,那你就好好生活,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得到惩罚,让他们知道这些根本不会阻止你前进的步伐。这样才不会愧对我帮你。”
小小少年言语坚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娡会心一笑,轻揉他的头发:“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闻言,陈久安瞪着眼睛,有点像是小狗般湿漉漉的眼,怕自己听错了,问道:“弟弟?”
李娡点点头。
“是的,在我眼里,你和我的弟弟无异。既然你现在没有亲人陪在身边,那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姐姐?
这两字陈久安反复呢喃,品味。
他是独生子,父母早早去了国外,王姨照顾他也不过是工作职责所在。
经常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自娱自乐。
可是有生之年,自己能够有一个姐姐。
这种感觉似乎很奇妙,他的心里涨涨的,又很温暖。
明明他生性不愿和人亲近,可若那人是李娡。
竟觉得……喜悦。
无论自己是何种身份,能够与李娡相处,他便很是知足。
思及此处,陈久安唤李娡一声:“娡姐姐。”
她开心极了,笑道:“久安。”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少年露出笑容,李娡不禁看痴了。
尽管他头缠纱布,脸上青紫遍布,还有几处新伤,可是那眉眼实在生得好看。
平日里总是抑郁阴沉,觉得难以接触,今日一笑,竟如冰雪消融般清澈动人。
原来久安笑起来这般好看,想必伤好之后更是英俊。
也不知将来拐走了哪家小姑娘。
她的思绪早不知抛到何处。
一串“咕咕”的叫声从陈久安肚子里发出,在安静的空间内分外清晰。
李娡看向他,发觉男孩捂着肚子,脸转向另一边,神色淡定如常,只是耳根略微发红。
看着他的反应,她马上意识到他饿了。
方才闹了那么一出,如今已到饭点,久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肚子呢?
“久安,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外面给你买些吃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只见陈久安思索片刻,摇摇头,说:“谢谢,我随便吃些就可以。”
听了他的话,她马上反驳:“随便吃些?那可不行,你现在是病人,而且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有营养的,我现在就去买饭。”
说罢,不容他辩驳,李娡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陈久安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阳光沿着窗户再度爬进室内,它慵懒地靠在少年发白的指尖,一点点温暖着冰凉的手。
看着阳光在自己的指尖跳动,陈久安没有再收回手,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
原来,光的触摸是这样陌生而美好的感觉。
他萌生了抓住光的想法,然后竟然像个小孩子般乐此不疲地尝试。
……
李娡来到医院后街买午饭。
想着陈久安卧病在床,饮食还是尽量清淡些。
最后买了皮蛋瘦肉粥和两三个小菜,有荤有素,卖相不错,想来味道也是极好。
往回走时发现一个卖手抓饼的小摊,李娡有些馋了。
高中三年她最喜欢学校门口的手抓饼,经常请周洲帮自己带一个充当早餐。
周洲?
周洲!
“糟糕!”
一拍脑门,李娡想起自己今日还有与周洲的约定。
居然连续两次放了周洲鸽子。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按照她对周洲的了解,只怕此时他还傻傻等着自己呢。
顾不得那么多,赶忙拨通了周洲电话,几乎瞬间就被对方接起来。
不待周洲开口,李娡先承认错误,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
“周洲,对不起。我……我又爽约了,这次是因为久安这里出了些状况,事发突然,我过来解决问题就耽误了时间。”
电话那头的周洲不知是何情绪,似乎没有生气,反而安慰她:
“没关系,不需要说对不起,我们以后可以一直见面,医院那边还需要我帮忙吗?”
李娡做错了事,内疚还来不及,怎么会再麻烦周洲,连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你是不是还在那里等着我?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她现在脸上是伤,衣服也有些褶皱。
虽然不愿心上人看到自己如此模样,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约,实在是过意不去。
现在只想尽力弥补过失,当面向周洲道歉。
周洲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在意:“没事,我在这边等不到你便回家了,现在正在家里吃饭,你就安心照顾久安吧。”
听到他已经回家,李娡才长舒一口气。
如果让他饿着肚子一直等自己,她会更加过意不去。
既然她现在已经回家,李娡便只好作罢。
电话那头的周洲挂断后,看着餐桌上点好的菜肴有些失神。
他对李娡撒谎了,其实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过了半晌,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看着来电显示,他犹豫半晌,迟迟没有接听。
那只是声音毫无间歇,电话铃声一遍遍响起,如同魔音一般在房间里回旋,声声催促。
轻叹一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传来女人尖锐质疑的声音:“小洲,你怎么出去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回家啊?你不会要离开我吧?”
太阳穴隐隐作痛,周洲伸手揉着眉心,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妈,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不可能总是在你身边……”
话语未落,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尖叫,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
自己的话被电话那头的发疯打断,他不得已挂断电话,眼底尽是疲惫之色。
唤来服务员将这些还未曾动过的菜全部打包起来。
他还是离开了。
服务员看着周洲离去的身影有些疑惑。
这人有些奇怪。
早早来这里坐着,看着像是等人却始终没人来,点了很多菜却一口未动又打包走了。
奇怪,奇怪啊。
……
李娡提着大袋小袋的食物,不仅买了午饭,还购买了一些零食、水果等物品。
刚踏进病房,就看到陈久安立刻抬头看向自己。
他的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喜悦,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担心他有忌口,李娡提醒道:“我回来了,不知道你的口味,随便买了些。”
少年乖巧地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挑食。”
被他严谨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她没再说话,布置好床上的小餐桌,放上粥和小菜。
每种菜的菜量不大,但是种类不少,看起来都很不错。
陈久安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他进食慢条斯理,吃相优雅。
如果不是听到过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李娡还以为他不饿。
她没啥胃口,捧着手抓饼在啃,一口一口在咀嚼,眼神盯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待陈久安吃完后,发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小的手抓饼吃了半个多小时。
“娡姐姐?”
他试探着唤到李娡,谁知她似乎没有听见,仍在放空游离。
“娡姐姐!”
试着提高些音量,这次李娡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有些不好意思。
“久安,你唤我有什么事吗?刚刚没有听见。”
见她魂不守舍,陈久安关心道:“娡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回来好像有心事。”
她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不用担心。”
其实刚刚还在想周洲的事。
父母从小教育遵守约定,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爽约,更何况她还喜欢着周洲。
不过这件事再怎样讲,也是她的事情,她的问题。
告诉久安也是无济于事,省得他担心了。
而陈久安自然感知到李娡心中有事,不过是不愿告知自己罢了。
思及此处,他觉得有些莫名胸闷。
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依赖李娡,渴望得到她的全部信任。
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既然她不想讲,那自己便不再追问。
他尊重李娡的意愿。
就在此时,有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走进来,一男一女。
女警察出示自己的证件,说道:“你好,打扰了。我是平城派出所的张警官,此次前来是询问陈久安一些事情细节。”
李娡当下明白两位警察是为陈久安被霸凌一事而来。
她起身让座,安静地站在久安身边。
听到警察前来目的,陈久安的身体微微僵住,呼吸一滞,脸色苍白些许。
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李娡心疼极了。
重提此事无异于揭开他的伤疤。
只是警察也是按照流程办事,一些必要的细节还是需要向当事人求证。
女孩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搭在少年肩头。
手的温度透过一层布料传递到少年的肌肤。
陈久安觉得心中更有底气,也温暖许多。
年轻女警官面目和善,柔声安慰:”不要担心,我们只是询问一些细节,很快就会结束。”
“嗯。”陈久安点头。
女警官负责询问详情,另一位则在一旁记录。
“你认识那些打你的学生吗?”
陈久安摇头:“不太认识,有些听说过是学校里的混子,他们应该是初二的学生。”
此前已经调查过那些混混,张警官大致了解一些情况,倒是不太意外,继续问道:“他们之前欺负过你吗?”
“没有。”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
“可以告诉我吗?当然,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讲。”
陈久安表现得很淡定,语气平常。
“因为,我看到过他们欺负我班上的一个同学。他不敢反抗,好几次被人围在男厕殴打和羞辱。有一次,他被逼着喝厕所的水,我冲上前把他带走了……”
只是,在提及“一个同学”时,他的语气有些停顿。
闻此,张警官有些吃惊。
没有想到此事还牵扯到另一个孩子被霸凌,看来那些人在学校的真是作恶多端。
“你和那个同学是好朋友?”张警官猜测。
谁知陈久安摇头否认,言语间难掩落寞,甚至还有几分自嘲意味:“不是,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
这句话令旁边的李娡鼻尖泛酸。
她知道陈久安因为父母的缘故习惯了孤独,总是独来独往。
可是他再孤僻,但还是生性善良的孩子。
看到同学受辱愿意出手相救,却偏偏成了他被人霸凌的理由。
他救了别人,谁又来救他呢?
两位警官也很感慨,替陈久安难过。
张警官继续询问,不过语气更加温和:“你……你还有印象都是谁打了你哪些部位吗?”
说罢,她担忧地注视着少年的反应。
让受害者回忆被霸凌的经过十分残忍。
可是那些施暴者避重就轻,谁也不肯承认,只好从受害者处来寻求验证了。
果不其然,陈久安听到此话后浑身发抖。
只见他脸上血色尽失,那些伤疤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刺眼。
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他想起了那些数不清的拳头和巴掌,尖锐刺耳的大笑。
还有,自己曾救下的那个同学,看了自己匆匆一眼后迅速离开现场,仿佛自己是瘟神一般……
“我……我……”
一旁的李娡实在不愿看到他如此受罪,哀求道:“张警官,能不能别再问了,这个问题你去查一下监控,或者可以去找当时路过的学生,我看到有好几个人录了视频。”
见她如此说,张警官也很为难。
“实在抱歉,案发的地点没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无法查看。至于学生们……过路学生拍的视频和照片实在有限,而且学生们怕惹事,没人敢主动上交。”
看着陈久安的情绪不太稳定。
他抱着两膝蜷缩在病床上,好像一只久困的小兽,被别人伤得遍体鳞伤。
李娡心疼不已,坐在床沿,两臂轻环着少年,轻声安抚。
“没事的,久安。你不想回忆就不要去想了。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和张警官出去聊一会儿。”
看到少年的反应,张警官深知今日怕是无法继续沟通,只好和李娡一起走出病房。
来到无人的走廊处,李娡忆起当时情况,如实说:“张警官,我当时路过时久安已经被打,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明白她的心意和配合,张警官说:“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李娡极尽全力去回忆当时发生的场景,把自己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都讲了出来。
现在只后悔自己当时只是拨打了报警电话,没有来得及录像。
得到她提供的信息,张警官非常感激:“这些证据口述对于案件定性和施暴者定罪非常重要。”
整理好笔记,他们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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