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宫野志保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以及墙角处的酒瓶全都不见了,心知这是何孤城来过,面色不禁泛红,心想:“这家伙该不会看见我……”
她披上一件长款的睡袍,简单地用腰带系住,下到一楼,此时何孤城正在准备早餐,见到宫野志保醒来,笑道:“醒酒了?”
“你昨天……来过我房间?”
“是。我听到扑通一声,就上来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你躺在地板上,已经是醉眼朦胧。”
“真丢脸,被你看到我那个样子。”
“你那些威士忌的瓶子我已经给收起来了。你以后不许喝酒了啊。”
宫野志保眼神凌厉起来,冷声道:“你管得真宽啊。”
“废话,你未成年。”
“我……好吧,确实。”
宫野志保坐在餐桌旁,小口地咬着面包片,眼睛垂着,不敢抬头看何孤城。说起来何孤城今年也才十九岁,但是看起来,他比宫野志保大了整整一辈。
那眉宇之间,是掩不住的沧桑。
“话说,宫野,你……数学怎么样?”
“干嘛这么问?”
“我想找一个副手,在我狙击的时候做观测……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需要计算的时候头就痛得厉害,我在想,以你的本事,做一些计算题应该不难吧……”
“我不要!”宫野志保撇过头,端着肩膀,“我才不要帮你去做杀人的勾当。”
“我就知道……”
“我吃完了。”
宫野志保起身离开,语气颇为不悦。
“哎呦,好像把她惹生气了,原来她这么讨厌杀人啊……”
二楼房间中,宫野志保重重地把枕头摔在地上,心中暗道:“把我关进这座牢笼,逼着我做那种怪药还不够,还想让我的手染上鲜血吗!”
何孤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速写簿。他是个左撇子,用左手拿着钢笔,在纸上勾勒出宫野志保的模样,那是一张绝美的肖像,只是,他画完之后,左看右看,觉得不太满意,便将那页纸撕了,重新画了一张。
画好之后,他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画框,把那张画裁剪下来,装在画框里,而后走上二楼,敲了敲宫野志保的房门。
“门没锁,”宫野志保侧卧在床上,背对着门。
何孤城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怎么,生我气了?”
何孤城走到宫野志保面前,而后,宫野志保立刻翻了个身,把脸扭到另一边去。
“好啦好啦,我就那么一说,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提这事了。这张画送你,请原谅我的冒失吧宫野小姐。”
宫野志保瞥了一眼那张画,只见画中的自己笑靥如花,是那样的光彩照人。
“呵,还可以,我收下了。”
何孤城将画放在她床头柜上,无意中看到了她放在床边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尚在襁褓中的宫野志保被宫野艾莲娜抱着,一旁是宫野厚司和宫野明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但是,现在就剩下自己和姐姐了啊。
“还有事?”宫野志保忽然问道。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宫野志保没有看着何孤城,只是背对着他。
回到自己房间,何孤城往床上一躺,正准备享受着美妙的周末之时,自己的另一部手机的微信亮了,有人给他发消息:“方便见面吗?”
“搞什么,怎么这种时候来找我。”
何孤城显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休闲时光,但是他不得不服从,因为发消息的,是自己的上级。
华国的上级。
米花町唐人街的一家中华餐馆内,一名三十多岁的美艳女郎端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手捧着青瓷茶盏,轻浅地抿了一口。女人梳着整洁的发髻,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紧身旗袍,神色忧郁,就像是一位未亡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女人狭长的凤眼轻轻抬了一下,看向来人,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用她那成熟磁性的嗓音唤道:“孤城,你来得有些慢啊,茶快凉了。”
“今天路上有点堵,”何孤城坐到她的对面,满含歉意地说道。
“那个组织,最近有什么动作?”
“没什么大动作,就是一边研发那个药,一边排除异己。”
女人冷哼一声,将一张照片递给何孤城:“这个人是一个组织成员,他在我国的西南边境做着黑色产业,上头的大人有些生气,他们希望你可以……”
“要除掉他吗?”
“没错。”
何孤城扶额道:“雪姐,只是这种任务根本没必要把我约出来吧,发消息不是一样嘛。”
女人抿嘴哼笑几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何孤城:“想你了,只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发消息那怎么够呢,我最爱的手下。”
服务员端着菜肴走来,在桌子上摆好,而后又呈上温好的白酒,并对二人说道:“请慢用。”
何孤城自己斟满一杯,热酒入喉,全身都暖了起来。对面的女人看向窗外,粉白的樱花瓣正随风起舞。
“花能重开,人却不能重来……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你会不会……”
“雪姐……”
人,不能重来吗?可如果有一天,人真的可以逆转时间呢?
十年前,何孤城九岁,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二十九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撑着伞出现在他的世界中,当时的天空如同被铁幕覆盖,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了许久,不远处就是被洪水吞没的村镇,在水中死去的还有何孤城的双亲和儿时的同伴。
绝望之中的人们几乎崩溃,直到一辆辆绿色的军车到来,幸存者们沸腾了,欢呼不已,这是全世界的唯一,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出现这样的一幕。
二十九岁的风吹雪向何孤城伸出了手,而何孤城怯怯地把手递了上去,于是二人就此结识。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以后被自己称为雪姐的女人是手段狠毒的特工头目,而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一名卧底。
桌上的热酒还在散发着芬芳,何孤城却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他收过照片,凝视着那个人,对风吹雪道:“三日之内,完成任务。”
“嗯。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尽数提供给你。”
“那倒不用,所有的器具,我都有。”
何孤城起身准备走,他有些时候,不敢去面对这个女人。
“这么急着走?”
“您也知道,我现在身份特殊……”
“哦,那好吧。自己注意安全。”
“是,雪姐。”
照片上的人,组织内代号为格拉帕白兰地,何孤城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并不好,相比于组织内其他成员的低调隐忍,格拉帕白兰地行事十分张扬,一副狐假虎威的做派,惹人生厌,朗姆对他十分不满,已经开始拒绝给他善后。
最主要一点是他背着组织自己开始做生意,但买卖渠道却都是靠组织的关系才得以打通,这一点让琴酒等人十分不爽,他与组织内其他成员的矛盾越来越深,几乎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基于这两条,何孤城判断,即便有一天格拉帕白兰地被人杀了,组织内部也只会以为是他的仇家下手,并且有人会为他的死而拍手称快。
想到这儿,何孤城的顾虑就没有那么多了。
那么,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