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皖溪在沐家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本来只打算住几天的。
可他一路做了标记,护卫却还未找上门来。
他无武艺傍身,又逢乱世,他和嬷嬷孤家寡人无法回庄子上。
且庄子也被李姨娘的势力渗透,并不安全。
可他又怕刺客找上门来,连累莫染一大家子,遂打算辞行。
“在此次叨扰多日,这里是一百两谢银,还请收下。”
“这就走了?你和嬷嬷一个老人一个孩子,路上并不安全,你们能去哪。”莫染不解问道。
胥皖溪沉默了片刻,沐家和乐的气氛使他感受到从未拥有的亲情,如果莫染能做他的母亲该多好。
胥皖溪把这想法摇出了脑海,家中肯定不会答应。
他无奈道:“我沿路做了标记,可护卫至今未找上门来,想必是生死未卜了。”
“此地离我家老宅并不远,刺客寻来只是时间问题,如若拖累恩人一家,皖溪万死难辞。”
莫染不屑笑道:“无碍,我和李蕴之皆有武艺傍身,刺客来了也是送菜。”
“你安心住着就是,银子我就收下了,家中这么多人住不下,我准备造个新房子。”
“那皖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莫染受够了那么多人挤在三间小屋,早就想建个新房了,奈何手头紧,现在可是放开干了。
制作青砖的工艺流程全部人工操作,选优质粘土,凉晒、翻搅,去暴质、增柔性,如此“三伏两夏”才行。
莫染要盖就盖个好的,青砖房是不二之选。
村里只有王里正家有青砖房,但也仅主屋一间。
遂莫染去找王里正,笑嘻嘻的塞给了他十文钱。
“向您打听打听,咱这青砖都是去哪买的,工钱一天又是多少。”
王里正假意推了两下,笑嘻嘻的把钱揣进了怀里:“莫娘子是个能干的,这么快就攒够钱盖青砖房了。”
“咱这旮旯青砖用的少,附近也只有镇上张家窑有的卖,这价可不低呦。”
“最近不是农忙时期,你盖房子相里相亲的都有空,一般都五十文一天,包饭。你看着办就行。”
“行,等我青砖买完拉回来,还要劳烦您帮我喊人过来做工。”
“好说,好说。你们孤儿寡母的我自会照应一二。”
日色尚早,莫染骑着马去张家窑买了一批青砖,两日后会送到村子里。
莫染家有块荒田,离家并不远,莫染的打算把新宅建在这里。
回到家看到几个孩子正一起扎马步,头上顶着一碗水。
李蕴之拿着不知从哪拿来的树枝坐在一旁,水洒出来了,李蕴之就拿树枝打一下。
看着很是明显的一道红痕,却并不是很疼,也不会留疤,只是看起来可怖一些。
连大丫也要跟着一起练,李蕴之美名其曰女孩子也要练防身术。
莫染都替大丫可怜,早上要练武,下午还要跟着刘嬷嬷练针线、礼仪。
莫染算着也快到酒肆来拿猪下水的日子了,把事先腌制好的猪下水放锅中蒸煮,叫刘嬷嬷看着火候。
闲着无聊,莫染挎着篮子上山了。几片叶子晃晃悠悠的落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无端生出一片萧瑟之意,莫染随意找了处满是落叶的地儿躺下假寐了会。
身后的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便是不可描述的声音。
莫染整个人是一个大无语的状态,好好出来赏个景,还能遇到这破事。
传来了一道娇媚的女声:“王强哥,不可。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雪梅放心,这可是深山,平日里哪有人来。”王强猥琐道。
莫染震惊了,李雪梅是村里的寡妇,带着个孩子,平日里弱不经风的,看着倒是个文静的样子,没想到背后还有一副面孔。
王强在村里出了明的游手好闲,家里婆娘陈贵花是个母老虎,撒泼打滚样样在行。
莫染生出几分看戏的意思,悄咪咪走远了一些压着嗓子装起了狼叫。
“嗷呜~ 嗷呜~”
“听到了没,好像有狼叫。”李雪梅害怕得缩进了王强的怀里。
王强瞬间就软了,也不管李雪梅了,裤子都没提,撒腿就跑。
李雪梅暗骂一声,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去追王强。
莫染心道自己可真是个大好人,帮助失足妇女认清了一个渣男,哼着歌慢悠悠的继续找山货了。
几颗柿子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硕果,压弯了枝桠。莫染爬上枝头去摘果子,怎料树枝太细,咔嚓一声断了。
还好树并不高,莫染正准备来个帅气的后空翻落地。
怎料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莫染尴尬的半条腿还伸在外面扑棱。
“莫染你一个人在外面爬树太不安全了,幸好有我在,不然一个人在深山受伤了可是很危险的。”男人沉稳的声音传来。
“拜托谁要你救啊,这么点高度我能摔伤个鬼。”莫染内心腹诽道。
莫染从他怀里跳下来,收拾了下衣裳,这才抬头向他看去。
该男子长得倒是高大威猛,肌肉结实,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看着倒是挺man,可惜莫染不好这口。
莫染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原主同村的童时玩伴莫昀。
“多年未见,差点没认出来。”莫染忍不住想摸把他的肌肉,终究是拉不下这个脸。
“对了,你怎么在这,这离莫家村可有段距离。”
“我现在是猎户,追着猎物就到了这。我帮你采柿子吧。”
说着莫昀矫健的三两下爬上了树,没一会采了满满一箩筐给莫染。
“听说你嫁人了?”莫昀状似无意的问道。
“是呀,可惜不久前亡故了,现在还要帮他带五个孩子。”
莫染内心泪流满面,她原本也才二十多岁,她也有一颗少女心啊,奈何总要在五个孩子面前装老成慈祥,她也很累的。
莫昀本想心疼的摸摸她的头,突然想起他们已不是小孩了,此举不妥,只能讪讪的放下了手。
“以后不要一个人进深山了,有大虫和狼,我送你下山吧。”
莫染本想拒绝,鬼使神差的却点了点头。
莫染看着前面为她细心开路的男人,不知为何觉得他宽阔的肩膀很是有安全感。
莫染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压了下去。
未免影响莫染的名声,莫昀在临近村子的地方就走了。
莫染提着一箩筐柿子回了家,让几个习武的孩子休息会,给他们洗了柿子吃。
几个孩子早已是强弩之末,兴高采烈的跑去吃柿子了。
李蕴之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宠孩子,衬着我像个恶人了。”
莫染递给他一个柿子道:“恶人总要有个人当吧,我一看就不行,还是你靠谱。”
李蕴之啃了口柿子,状似无意般问道:“送你到村口的人是谁啊,以前怎没见过。”
虽然在村口就分开了,可李蕴之武功好,五感强,发生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累的瘫坐在椅子上随意回道:“童时玩伴,碰到了就送了一程。”
“以后你要上山喊我同去吧。那么多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若他对你不测,你又没有防备……”
莫染虽跟莫昀也不是很熟,可也不喜欢被人说教管束,撅着一张嘴反驳道:“好了好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那么唠叨呢。”
“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跟你才认识几天。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你更需要防备?”
李蕴之苦笑一声:“我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师傅,与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上山只为养伤修养,与你顺道罢了。”
切,倒显得我多想了似的。我撇了撇嘴,做晚饭去了。
莫染吃完饭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竟梦到儿时的场景。
儿时莫昀总是不说话,在村里没朋友,别人都叫他小哑巴,他也总是被欺负。莫染却是交际花,有一帮小弟。
一日莫昀被围在墙角扔石子,莫染看到了顺手让小弟救了他。
从此以后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莫染屁股后面。
一日莫大树偷了家里的银钱,污蔑给了莫染。莫染被好一顿打骂,自己偷偷躲在墙角哭。
莫昀站在她身后,摸了摸莫染的小脑袋:“不要哭了,我知道莫大树把钱藏在哪里。”
莫昀的声音有股神奇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莫染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鼻子红红的,睁着小鹿般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道:“原来你会说话啊。”顿时连哭都忘记了。
莫昀因为莫染,时常注意着莫家的动静。无意中从窗户看见莫大树把钱藏在了床底下。
莫染带着娘从莫大树床底下找出了银钱,心情也好了不少。准备去找莫昀玩,却被告知他走了,去了燕京,不回来了。
燕京在哪,她不知道。距离有多远,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小哑巴”回不来了。
莫染抚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这不应该是莫大花的记忆么,为何她会觉得那么熟悉。
莫染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继续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