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极速阅读 > 其他类型 > 宛如卿卿似卿卿

宛如卿卿似卿卿

雪入空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风卿卿将军府唯一的千金,有一玩伴,被陷害家破人亡,殊不知其中大有玄机。同伴身死后,风卿卿经历众多,懂得其中缘由。却不料,自己的家族也面临巨大危机。

主角:风卿卿   更新:2023-01-03 16:28: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风卿卿的其他类型小说《宛如卿卿似卿卿》,由网络作家“雪入空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风卿卿将军府唯一的千金,有一玩伴,被陷害家破人亡,殊不知其中大有玄机。同伴身死后,风卿卿经历众多,懂得其中缘由。却不料,自己的家族也面临巨大危机。

《宛如卿卿似卿卿》精彩片段

风卿卿最后一次见他,是六月,那时,天降大雪,狂风四起。

一个不大的台子,台下站满了人,人人皆在低语,更有甚者把头低下在哭泣。台子上搭眼望去跪坐一名年轻男子,身着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血液顺着头丝仍在不停滴落。不知情的人都可看出男子受了格外的对待,在牢中折磨的也只剩这一口气。

台上正位靠着墙边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棚,四周用布围起此时也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坐在棚里的李县令仍在故作平静。手里紧握着执法令,似是要把他捏碎般。坐在县令旁边之人仍一脸冷色,此人是上方派来的锦衣卫特来监视。一双薄情眼只盯着刻漏,李县令抬起了头,任由风雪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眯起了眼。此刻太阳早被遮盖,无法确定时间,但他身旁的刻漏还在流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眼看时间已近,大家时不时都向东边望去,好似在等什么人。

又好似怕那人出现。

时间随着漏斗沙尘越来越少,只听从东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脸上露出喜色,皆一同望去,李县令也急忙走上前确认,当看到马上的一抹红出现时,李县令站不住了,不停的来回绕走。没成想她单枪匹马就敢前来。这罪犯必死无疑,来此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招惹一身是非罢了。可她还是逆着风雪前来。

锦衣卫见有人闯来,立马提起防备状态,那位大人却还坐在案上无动于衷,丝毫不怕起什么事端。正要抬手下令阻拦。李县令见状紧忙附在他耳边说了句“大人且慢,此人乃是风将军之女。”只见那大人皱了皱眉头,像那抹红看去。看来人着实是一姑娘,便又把手放下。

众人,看风卿卿来此,便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来。不停低语“ 卿卿丫头来了,来了。”有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这台上台下之人,除了大人一队,皆是看她们二人长大,知她们情谊深厚,青梅竹马。风卿卿今日身着红衣,骑马前来,路上的风也大些,吹得她无一处不显得狼狈至极。

只见他跪在执法台上,衣着单薄,身子笔直。落得雪似是要把他掩埋一般,身上的血液好似也就这般凝固。他亦如风卿卿初见般,听到风卿卿前来,他才活了起来,向她的方向望去。眼中含泪,迟迟未落下。风卿卿知道他就是如此。即便马上人头落地,他也不会落一滴金珠子般的眼泪。

忽地,她想起儿时。第一次见他,还不比她高。便因为此事取笑他,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矮她一节的小孩子,已变成眼前高高的少年郎。撑起了家族的男子汉。不由得心中一紧。天降的奇象,台下的低泣。好像都在替他,与他的族人说着不公。

风卿卿不明白,也不理解。她不止一次地劝他,像我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斗过妄想遮天之人。与本就不讲公理的人又如何能讨到公道。简直痴人说梦。可他每次只是看着风卿卿笑道 “ 那我便与这天斗斗看。即便身死,也不枉,白来人间”。

这是风卿卿走过最漫长的路。腿好似不听使唤般,竟迈不开步。在跑出来时鞋子掉落,也未来得及捡起。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一直低语说卿卿不该来。一直到风卿卿也无力跪在他前面。“卿卿,卿卿,”他抬头看她。声音虚弱极了。卿卿又爬的离他近了些,才发现他好似抬头都很费力。就用手拖着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亦真,张亦真。你说,我听着,你别急,你说。” 他把头靠在她身上,看着卿卿比他还要慌乱,本想嘲笑她,却没了那个力气。“我,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才来,前日,宫里有一匿名信笺。是你做的。咳咳 ,”此时的他,好似在下一刻就会消逝。却用了很大力气,抓住了卿卿的手,眼睛一直看着远方。“卿卿乖,别带我走。”

风卿卿愣住了,他知道了,果然太过了解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风卿卿的手一直抖个不停,“亦真,你听我说,我已准备妥当,出了城门你便能活下来了。活着比什么都强。唯有活着才能绝处逢生。”他摇了摇头,终是收回了视线,落在了卿卿的身上。

风卿卿此刻格外狼狈,头发散落着,身上也落了好多雪,豆大的泪珠一直忍着,不敢落下,鼻子也冻得通红,一身红衣也脏兮兮,明显就是偷跑出来。张亦真与卿卿相处十多年有余。从未见过这样的卿卿。有好多话噎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卿卿,你做的够多了,只是我命数也至此。卿卿,我不后悔。我只是恨。卿卿,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这人间的河山,你离我在近些,”

卿卿附耳过去,“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咳咳。下辈子我们在相遇好不好,下辈子我 我咳咳我” ,话未说完张亦真就再也没了力气,卿卿愣了片刻,“亦真,我带你走。夜染,”夜染是卿卿的暗卫,自小就在卿卿身边。只听她一人吩咐。众人见状皆顾不得那么多都上台前把他们三人围起,一步一步护到了台下,那大人见此,并未有所动作,只问了李县令一句,“此女子是风将军之女?”李县令心想明明刚开始以说过,何必又在问一嘴,怕是要回去禀报,只得回应。又听大人喃喃道“颇有风家一族的气概。”

李员外与大人知张亦真以死,便不再阻拦。只见风卿卿驾着马,一路奔到城外。给张亦真安置在一个桃花林中。又找了块木板,立在坟前。最后也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待风卿卿醒来,已过数日。无人在她身边,昏睡时便听有人要刨了张亦真的坟,想来是哪位敌对。可百姓与地方官员不应。才作罢。并轮流守护。亦真世代是忠孝之辈。其父是文臣,语言锋利,得罪不少人。而风卿卿是武将之家,将军府唯一的千金。按理说她们不会有牵连。

可因儿时相遇,两家便有了交际。一年前,张家被陷害,说是散播换帝大不敬之谣言,且有人以把证据奉上。君王因此震怒,不听任何解释,即刻下令捉拿张家。其中,风卿卿之父也多次进言。都没什么好下场。直到一日。张家问斩。唯留一子。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众人都知此事蹊跷,却无人敢揣测君心。此后。张亦真不停为家族翻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查到了什么,可证据到了皇城,却下达捉拿张亦真。他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怨。

身为挚友,风卿卿自是明白张亦真有多不易,又有多委屈。正当她要起身时,夜染出现了。“主子,家主归来了,未曾归家。以进宫。”风卿卿知道,是去执法台护亦真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父亲定当会被拖累。可却没想竟如此严重。竟直接从边塞赶了回来。

见风卿卿要起身,夜染急忙去扶,手快碰到之际,又退了回去。此时风卿卿以起身坐了起来。“不打紧,吾父四处征战,屡战屡胜。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作为。不过是父亲要难过些。父亲回来便说我还未醒。起码还能多留几日。”夜染听我说完,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剪刀,很小看得出来是夜染亲手所做,剪刀头上被包上很厚的布。正当风卿卿疑惑之际,只听夜染说了句,“主子,冒犯了。”话说完就快速把剪刀放置枕下,没等风卿卿反应过来便以退下。

风卿卿曾听老人讲过,有一些小地方的方法。若是有梦中难以入睡,或睡眠不佳之孩童,枕刀剪之上,三日有余,便可安稳。想来夜染是知道风卿卿近日难以入睡,噩梦相伴。特意赶制出来的,风卿卿拿出来放在手上观看。拆开布才发觉这剪刀足够锋利。把剪刀撑开隐蔽之处刻有卿一字。看了半响,感叹自己早已不是孩童。

家父回来有些时日,时不时就在风卿卿房内,风卿卿也持续装作昏迷。夜染每日会带吃食给她。总归是饿不到的,一日阳光看起来不错,从窗透过的光都格外强烈。可夜染却没偷偷来送早餐,风卿卿等了很久,也没人前来。想来是父亲发现了,正想出去确认时,离门前还有一段距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风卿卿只觉一阵凉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耳朵也来不及接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耳鸣。周围也因忽地进了阳光,变得暖了起来。

风卿卿缓了一阵,耳鸣渐渐有了好转,便听见很多很小的声音叽叽喳喳个不停,眼睛也微微睁开。身子不由的晃了晃。

只见来人众多,最前方直愣愣站着一个人,来人正是风将军。风卿卿不停打量家父,看来边疆的风是凌烈一些,家父虽以换了常衣。上上下下清洗了一番,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却洗不掉。张家未出事前,家父鬓角还未变白,如今也就短短一年。两鬓白发,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风卿卿在屋内,风将军在门外。

也同样的打量风卿卿,只见短短时日,风卿卿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是单薄,穿着一身白色素衣,已然变得宽松,脸上也没了血色般,让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了一些。

二人就这般看着。直到风将军眼里渐渐眼里含泪,风卿卿也在也忍不住。自张亦真一族出事,即便到如今。风卿卿也未曾掉一滴眼泪。可此刻却在风将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听风卿卿不停说着,“父亲,父亲,张家,张家没了,父亲。张家没了。”风卿卿只是难过的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风将军也抱着风卿卿,格外的心疼,哭的声音与风卿卿不相上下。院里的管事与家仆也潸然泪下。夜染也紧握着拳头,风卿卿好久没哭这般痛快。冷静过后,风将军坐在桌边与风卿卿说,君上未曾怪罪,反而说风卿卿身为女子难得如此有情有义。说完从怀里拿出了那封匿名信笺。归还于风卿卿。风卿卿看到信笺的那一刻,险些打翻了身侧的茶水。天子就是天子,风卿卿的小把戏早被看的一干二净。

这封匿名信笺是风卿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身边所能动用的关系,这才送到了君上面前,信中皆是大逆不道之言,桩桩件件都在替张家说着不甘,句句都在为张亦真谋一线生机,这信虽是风卿卿一人所写,但大安城内的百姓大多也都按了手印,想救张亦真一命。

可风卿卿看这信笺却都未曾打开,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全部的人脉,才送到君上面前,可如今就这么轻易的回到她的手里。只觉得过于悲凉。风将军看出风卿卿的失落,便转移了话题,“卿卿。为父明日便要回边疆,如今战事即将平息,你阿兄择日便归。”看风卿卿并没有什么心情,便又交代了一些,回去歇息了。

风卿卿明白如今她以好了许多,家父也应离开了。风卿卿一直坐在窗前,直到月上枝头。那封匿名信笺又被她拿了出来。细看才发觉,信笺封面上有字。风卿卿急忙拿到烛灯下,想看的更真切些。只见上面写着,“羽毛任风吹”,字迹虽浅,可不难看出书写之人也怕被人发现。

这五个字虽言轻,笔锋却狠厉。不用想便知,是那高高在上之人,看来众人皆如此。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万人之上又如何,手中若无权势便皆如张家。张家亦是我,是百姓,也可是君王,是无权无势的任何一人。风卿卿整整看了一夜。

天微微亮,风将军也准备前行,这父女二人经历最多的便是分离,相聚,再次分离。送别了风将军后,风卿卿便支撑不住病倒在了床上。亦卿,真卿一直伴她左右,吵吵闹闹。让人不得清净。她们二人是风卿卿十五岁时。因贴身侍女收了他人钱财对她加以陷害,被发现后。亦真送予卿卿的侍女,她们二人是自小在亦真身边长大,机灵得很,风卿卿与他秉性,习性基本相同。所以她们相处也很自在。

亦卿看风卿卿醒来便扶她起身,真卿也急忙倒了杯清水与风卿卿。父亲未回来时风卿卿最怕的就是看见她们二人,徒增伤感。二人时不时就在门外,都被夜染劝了回去。可我不能一直不见她们。真卿看了一眼亦卿,说道,“主子,大夫说了,要多出去走走,见一见阳光。会好的快些。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我们出去坐一坐把。”亦卿也紧忙附和,“是啊,主子,近几日天气都不好,怕是天神也知道主子今日有些力气。立马这天就晴了呢。”风卿卿看着她们二人,自是知道在这一唱一和,即便难受也不想败了她二人的心意。“那就给这天神一个面子。”说罢,二人笑着就出去准备。

不久院内就以打扫干净,二人把摇椅放在了树下遮挡一些风,阳光却仍能晒到之地。椅子旁放了一个木制圆桌,圆桌上放有风卿卿最爱的糕点,醉仙阁的桃花酥,还配了最喜爱的杨梅汤,天气虽好,风吹过还是冷些。二人见状,便回屋拿了件红色披风与风卿卿,看风卿卿迟迟未接,亦卿便说道,“主子,盖上一些,会暖和些。” 可风卿卿不是不想接,是没力气。张亦真在时,她最喜红色,他亦觉得红色最称风卿卿。如今所有衣衫大多都是红色,风卿卿只觉得太过感伤。

见风卿卿还未说话,真卿便对亦卿说“去拿个别的换上,若是没有,先拿你我二人未穿过的用。”言罢,亦卿也懂得此中含义,拿回一件青衫。要给风卿卿披上,风卿卿想了想,抬头向二人交代,“真卿,亦卿,你二人把我的衣服皆换与白色。天气渐凉,此刻就去吧。”二人心里深知风卿卿的情谊,眼里都泛起了泪光,怕风卿卿察觉异样,便应声离开。二人走后,风卿卿难得的平静。心里想着,这怕是她能为张亦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知何时风卿卿又睡着了,醒时身边以有一件黑色长衣,风卿卿见她们二人还未归,想来是夜染。便想起身唤夜染,却如何站不稳,好似和自己怄气,费了好大力气站起,猛地一用力,却要向后摔去,风卿卿内心毫无波澜,因她深知,夜染会出现,他不会让她摔下。可她不知,每次夜染都会吓得一惊,即便他会接下她,却也不想她有一丝危难之境地。

如风卿卿所想,夜染穿着单衣,手以冰凉,把她轻轻放回椅子上,看已放平稳又急忙远离。好似风卿卿会吃他般,忍不住,便于他开了玩笑,“怎么,你怕主子我给你下毒?每次恨不得离我十丈远。”夜染是不开玩笑的,就算他笑风卿卿也看不到,他脸上的面具未曾摘下过,看了一眼风卿卿又急忙说道“主子不会给卑职下毒,是卑职低贱,碰不得主子。”

夜染就是如此,每次风卿卿与他开玩笑,他也就这般回复。而风卿卿也如他一般不厌其烦的说“夜染,你不是卑职,也不低贱。如阿兄,如 如亦真。皆是我至亲。”说罢,风卿卿把长衫替他系上。夜染见此又要躲开,却被风卿卿圈在了手臂,连说连替他系上了披风,“夜染,张亦真没了,在我心里你如他一般,你要带着他那份,好好保护我。你要活得很久很久,起码要比我久。”夜染一直看着风卿卿,一动不敢动,唯一一次未说什么自身卑贱的话。风卿卿深感欣慰。


虽说信笺之事已过,可君上还是下令,待风卿卿好些罚她去寺庙省身一段时日。正巧听闻啊兄已在回来的路上,风卿卿便当是祈福,来了灵感寺。

灵感寺是个小庙,出了名的不灵验,甚至寺庙内供的神仙连主持都叫不出是哪一位,每年来的人数都不及大庙一天的来者多,可风卿卿本就不信神明之说,只觉得此处偏静,万一有神明也是先来偏静之处,可其实灵感寺在多年前是大安最灵验的神庙,香火不断,来者络绎不绝。只是有一年大安凶徒四起,有传言称,去灵感寺内可保平安,却不知凶徒便在此等候,众人求平安时被一举拿下,从那之后,他们就称为邪寺,也没什么人来了,都觉得晦气,殊不知自己没有自保的实力,一昧的祈求神明庇佑,才是最大的愚蠢。

其实每年风卿卿都会来此住上一些时日。想起上次去祈福以是将近半年,如今祈福树,已有落叶飘下,即便日日有人打扫,也铺满了一地金黄。风吹不散,人扫不静。树上还挂着很多破旧的红色布条,往常前来都有亦真相伴,可此后的路只有她一人前行。

正当风卿卿站在祈福树下冥想之际,主持前来探望,“施主,多日不见了,近来可好些?”主持应也是听说了,未提亦真一事,“多谢主持挂念,一切安好。”主持又说“施主可以向南走一走,那边的风景要姣好些。”风卿卿点头应下,心中明了主持也是不想让她伤怀罢了。待主持走后,风卿卿忽地想起,祈福树上应有亦真的留言,便想爬上去找找看,正要动身,夜染出现阻拦,“主子,卑,我我去帮主子拿下来。”

大木头终于把风卿卿的话听了进去,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我自己来。”说罢,便又要向上爬,夜染看拦不住又说,“主子,高处应不会有,不妨先上梯子找找看,若是没有再上去,可成?”看夜染如此挂心,风卿卿想来也妥协了,可转念一想,有夜染在,定会不久便劝她下去,就借由让他去山下买糖果支开了他。

风卿卿深知,夜染没走,在远处看她。她也未管,总之暂且是不会再过来了。风卿卿不停的翻看,下去又上来,上来又下去。又换个地方继续。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一趟又一趟。可怎么也找不到,此刻风卿卿想神明应该也会很烦恼。正当她要翻下一个牌子时。便听见有人在笑,她低头一看,好似是不认识的人,竟还有人能来这邪庙倒也真是稀奇。风卿卿一看,心里猛地一惊。兄长原本是风卿卿见过最为俊美之人,可此人若是非要比一比,怕也是和兄长不相上下。

此人肤如凝脂,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可最夺目的是那一双狐狸眼。不对,最夺目的应该是那一身鲜艳的红衣,腰间有一黑腰带,别着一块玉。虽是朴素,可腰带上的花纹可不少。这人怎得打扮的跟新婚一样。纵然想起自己穿红衣时,他人眼里是不是也如此。

这公子看着风卿卿,也不言语。“你, 你笑什么!”风卿卿本是想询问,却没想变成了质问。这人看这姑娘脾气如此火爆,看了半响,和气的说,“姑娘不必生气,只是在下还从未见过如此心急的女娘。觉得新鲜。”风卿卿心想这人怕是以为她欣喜哪家小公子,所以急不可耐便要过来摘下一看究竟。可这公子是不是脑子不行,这可是外人称的邪庙,哪会有人来着寻姻缘。风卿卿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本是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公子这双狐狸眼倒真是白长了,怎么,如此这番的便就是来窥探心仪之人的心意来的?”听风卿卿说完,这公子显然怔住了,没想到这姑娘竟这么直白,且粗鲁。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不知礼数之人。风卿卿看这人心里明明已经很生气,脸上还一丝未变,也是个不简单的。她为什么会知道?这公子那后槽牙快咬断了不说,她在梯子上都听见了。那拳头握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一副皮笑肉不笑。

“姑娘找不到也不应拿在下出气才是,无缘无份强求不来的。”一听这话,风卿卿更气了。本来找不到就心烦,这成千上万她本就是试试看,偏偏来一个添堵的。今天是找不下去了,她便下来走到这位话多的公子前。才发觉,这公子真的很高,风卿卿踮起脚也就到他肩膀,算了,还是先回去吧。

走到他身边风卿卿仍是没忍住,正当这公子以为赢了时,便听见,“公子长得挺精明的,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显然他再一次楞住了,心想这姑娘实在是太没礼数了。定要说教一番。风卿卿虽不知这公子在想什么,但也知道没想什么好的。可不想纠缠个没完,急忙就要走。正当她要走到门前,走不动了,这公子抓住了她的袖边,让她只得停下,公子看风卿卿停下,也松了手。

这时风卿卿便也想看他干什么,便给夜染打手势,让他不要过来。这公子真是气坏了,好几个你都没说出来别的话。风卿卿本就是心烦,嘴便也锋利了些。“我原本以为公子只是眼和脑子不好用,原来嘴也不好用,怪不得空有一番皮相,满脑子情情爱爱。”风卿卿以为他又沉默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你一个小女娘,嘴如此厉害,也真不怕没人要。看来也只能是孤独终老。”风卿卿心想,行啊,力度不怎么强 ,总算是反击了。

“这与公子有什么关系,别说我不会如公子所说,即便真是如此,也是本姑娘我自己选的。就不劳烦公子你槽这份心了。”

“你是何人,我要替你操心,真拿自己当个宝了。”

就这般,两个人越说越气,你一句,我一语。

“你管我是何人,我起码是个正常人,谁没事穿的跟个花蝴蝶式的,怎么,你着急赶着嫁娶。”

“你,你,你,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管你是何人”

“你这不知礼数的小女娘。”

“管你什么事啊,不知礼数的花蝴蝶。”

两人吵着吵着天就黑了,声音也越来越大。夜染买完糖果回来,二人竟还在吵,心里想好久未见如此有精神的主子了。听见来了很多人,想来是主持看主子饭时未到,前来寻找。正当风卿卿烦恼怎么解决这个烦人精时,便听见夜染说来人了。只得收起刚刚的气派,转头一看他,又如风卿卿第一眼见他时,装的倒是像个人样。

忍不住脱口,“虚伪,”他也不甘落后回了风卿卿一句“彼此彼此”。正当她还要发火,主持以走过来,“饭食已到,见二位未归,怕有意外。便出来寻找了。二位怎得在此处?”我还未开口,这狐狸上前对主持说“本是闲逛,遇到故人便寒暄起来,一时忘了时间。”啧啧啧,真是伪君子不为过。我也向前对主持说“我们许久未见,话便多了些。让主持担忧了”。主持笑了笑说“原来二位是旧识,那我们这几日便一同吃食吧,也热闹些。”

因小庙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虽知我们是贵人,可如今能来此庙的人皆是不拘小节之人。以便大家都很随意。

二人此时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笑着应下。就这样,此时风卿卿对面这位还不知名字的“熟人”,正在吃着她面前最喜爱的菜,寺庙的菜本就清汤寡水,难得有一两道菜还可入口,风卿卿不想与他吃同一道,便把筷子伸向旁边的菜,只见风卿卿的筷子还未到达,另一双筷子先她一步。她一抬头,果然,果然是那臭狐狸。

风卿卿知他是故意,主持都在也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能对他笑了笑,又把筷子伸到其他盘子。他也如此总是抢先一步。直到他碗里以满,风卿卿才开口“相识多年,竟不知你食欲大涨。”他也反应过来此举不妥。在这庙里浪费食物可是大忌。只能闷着头故作平静吃着碗里的菜。最后主持们吃完都以去做事,只剩我们二人还未吃。

此时的狐狸也泄了气,满满一碗足够两个人的食量,看着他皱着眉头看着风卿卿,风卿卿心想他不会是想分我一半吧,不会有人如此不要脸吧。“不如姑娘”“停”还未等他说完,风卿卿便起身。“公子大可不必因为一碗饭脸都不要了。”这狐狸显然把话噎了回去。

看着他未曾想把饭菜随意处置,风卿卿决定就帮他一把。毕竟怕是要相处一段时日。“带着碗,和我来。”他虽不知风卿卿要做什么,却也知是背着人的。悄悄在风卿卿身后,乖巧的很。

只见风卿卿蹲在树下,对面是一面红墙。对着墙不停的唤,“喵喵,喵喵。”他也蹲下才知风卿卿的意图。那墙角有一个洞,应是有一只小猫,可风卿卿叫了半天也没动静。正当风卿卿以为它今日不在时,忽地从墙角冲了出来。许久未见风卿卿。便一直在她身边转圈。看起来很熟悉。

“你叫它喵喵?”很显然这狐狸不大相信,甚至绕着她们转了一圈,又凑近了看。给喵喵吓了一跳。“是啊,狗就不能叫喵喵?”是的,喵喵是只全身通白的小狗。在寺庙的生活看起来很好,圆滚滚的,此时喵喵也走到他身边,有一刻认错了人,竟向他扑去,可离近了些发现不是他,又退了回来。风卿卿把饭倒在了它的碗里,看着它吃起了饭,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它。

如往常,她与亦真前来祈福,闲逛时发现了一只老狗,挡着她们的路,不让她们前行。风卿卿和亦真觉得有趣便顺着它走。这一走便到了小湖边,听见有一只小狗再叫。紧忙前看,是小狗卡在了湖边的树枝上,即将要掉下去,亦真救起了它,从那之后她们便养在了寺庙,时不时会来看它。那时候他很小,瘦的像小猫一样,风卿卿就给它起名字喵喵。

记得那时亦真说了什么来着,对,他说了一句“甚好”,风卿卿猛地回头,“你刚刚说什么?”眼睛盯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有那么一瞬风卿卿还以为,还以为是张亦真回来了。他看着风卿卿红了眼眶,被吓到了,又说了一遍“甚好。”他看风卿卿不对,便上前,喵喵却冲他凶了起来,站到风卿卿前面。呲牙咧嘴的吓他。

此时喵喵在,风卿卿也在,可张亦真不在了,甚至对面还站了个讨厌的如狐狸一般狡诈的人。看着喵喵如此护着自己,眼泪终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风卿卿弯下腰安慰喵喵,说出的话却哽咽,像受了很大委屈般。“喵喵,没事的,我们认识,他也是我的朋友。”喵喵是听得懂话的。听风卿卿说完就回去了。

风卿卿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很能忍的,可不知怎么,在这狐狸面前,好似没了束缚般。干脆坐在了树下,他见状也坐在一旁,还不知如何开口,就听风卿卿说道,“若是他人在,我一滴泪都不会掉的。你和我故友似是有些相像,一时失了态。”还是比较尴尬的,风卿卿与他不相识,也不知其姓名。就在他面前哭了出来。

原以为他会嘲讽自己,等了许久,他只是递过来一块手帕,“我与女子未曾打过什么交道,若是哪句惹姑娘不快,请姑娘不必介怀。”风卿卿抬头看他,原来他也会说人话。“嘴原来是好用的。”听风卿卿打趣他,便要开口和她理论。可看姑娘此时的模样,也不好争一时口快。风卿卿一想这狐狸嘴怕是又不好用了,便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气氛也好了些,就转移了话题,“看你也是富家千金,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这么说风卿卿可就有精神了,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你尽管问来,这京城但凡是出名的姑娘我都有所听闻。”

“当真无所不知?”

“当真!”

风卿卿心想,这参加的宴会可不都是白参加的。

只见他又笑着看风卿卿,眼里却是带有探究,“不知风将军的千金风卿卿你可知?”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原来是自己这么倒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知道,你问她做什么?”风卿卿还未到婚嫁年纪,也未曾从姐妹那里听闻哪家郎君心悦她。倒是好奇的。“你喜欢她?”太过好奇便脱口而出,

“啧,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这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我钦佩她,她是我唯一想要结识的姑娘。”这显然出乎风卿卿的意料之外。先别说他说的是真假,这历史以来也并未有几个男子敢说出这话。让他人知道定会惹来嘲笑。再则风卿卿并不想结识他,跟个狐狸一样不好掌控,如若相识,也够添堵的, “她啊,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其实她顽劣且不服管教。”没等风卿卿说完,他说这就是外面传的。风卿卿错愕。又听狐狸解释说,“宫里定是传一些好话,可这外面可是不藏事的。”风卿卿一度认为她是朋友中装的最好的那个,原来这么些年白装了。

“那你倾佩她什么?”

“说来你怕是不信,我钦佩她重情重义,众多男儿郎都不及,我钦佩她单枪匹马,独闯邢台。我钦佩她逆山而行,逆水而流。挚友落难众叛亲离之际,一介女流之辈肯伸出援手,不惧世俗之压,不惧权势之吓。这样的人还不足够让人钦佩吗?”

听他说罢风卿卿就要离开,被人钦佩是高兴的,可也正说明不能有太多的瓜葛,她们是一样的人,在这个乌云满天的时代,她们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是下一个张亦真。她也不愿让其他人受此牵连。

见风卿卿要走他急忙在后面叫她,“风卿卿,你跑什么?”

风卿卿像被定住了般,猛地转回身,却撞到他的胸怀。又弹了回去。捂着鼻子问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知道的。”风卿卿看他一脸狐狸笑,果然被他耍了。便气冲冲的又继续走。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狐狸跟在风卿卿身后不停解释。

“哪一句?”

“每一句。”

风卿卿没有再理他,转身回了屋,想来他定会知难而退。

可这狐狸是个厚脸皮的,因必须在主持面前装装样子,他总是故意来烦风卿卿,吃饭时就坐在她一旁,拜佛祈福时也在她左右。每天在她耳边卿卿,卿卿的说叫。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正当风卿卿打包行李要走的头一晚,夜染要她在屋内说外面很危险,来了几个人直奔狐狸的屋子,风卿卿是知道他的,脆弱的很,可不像是会武功的,那岂不是性命攸关。她立刻带着夜染前去。风卿卿是不讨厌他的,只是怕瓜葛太多,可如今顾不上了。人命重要。

二人到他门外却安静的出奇,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风卿卿正要夜染上前看看,夜染刚走两步有人捂住了我。转头一看是狐狸。刚放下心来,想叫夜染回来。这时门内忽然闯出几个黑衣男子,与夜染直接打了起来,风卿卿知他们目的,便带狐狸去找主持。好去多叫一些人手。

这时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发现,直奔她们前来,把她二人冲开,看黑衣人向狐狸走去,风卿卿急忙大喊来人。像狐狸奔去,黑衣人听见风卿卿大喊知事态不妙,便挥剑向风卿卿前来。就在风卿卿以为生命要结束的时候,耳边听见夜染再叫她,然后有血溅到她的脸上,忽然来了很多人,是主持一众。

黑衣人见来人众多,便分散逃走,风卿卿睁开眼,只看见狐狸用手撑着墙,把她困在身下。身上还不停的流血,笑着对她说。“别怕,我在。没事了。”随即便倒下,风卿卿抱着他,又如抱着亦真,身子一样的冰凉。

忽然感觉周围没了任何声音,直到主持把狐狸从她怀里拉出来。风卿卿才清醒。

虽是风卿卿前去救他,可刀是狐狸为她挡下。理应要照顾他,“主子,大夫以说无碍,多休息便可。我来照看他。” 夜染说罢要接过风卿卿手中的手帕,被她躲开,这手帕还未还给狐狸。他就倒下了。

“不必,你去歇息吧,我无碍。”夜染还要说些什么,被风卿卿打断了。正当听话要离开时,被风卿卿叫住,“夜染,请你务必保护好你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听她说完,夜染站了半响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待他离开不久,天也亮了,狐狸醒了。

狐狸问她是否一直在身侧,是否有休息。风卿卿哄骗他休息过了。但他一直盯着风卿卿的黑眼圈。与那张没了气色的脸,皱起了眉头。风卿卿急忙转移他的目光,叫人拿了碗粥。期间问狐狸是否知来着何人,可有仇家。狐狸只是笑笑不多说一句话。只叫风卿卿不必担心。风卿卿见此也未多问。

看他把粥喝完劲头好些风卿卿的心才放下,告诉他好好休养就要离开,没成想一宿未眠,体力不支,竟直直向他倒下。


狐狸看着风卿卿倒下,也没法躲开。被她压了一下,伤口更疼了些。也没有推开她,幸好风卿卿挪了挪。楚殷一动也不敢动,他家教严谨从未与女子有这般亲密的接触。但他是知礼数的,在风卿卿倒下时明明可以叫人来帮忙,可他没有。如今倒是不好叫人了。他知是风卿卿太累了,也未曾叫醒她。

直到夜染来找她。看到这一刻,差点没忍住直奔狐狸前去,毕竟就连张亦真也未曾和主子有如此亲密之举,可当他走进,看到狐狸要他噤声,又指了指主子的鞋,夜染虽心里明白风卿卿是太过疲惫,心坎里还是有一股火。

风卿卿醒来时已经在她的房内,可不见夜染,叫了很多声夜染才出现。风卿卿是了解他的,定是不开心,可风卿卿不知他为何不开心,问他也问不出。

时隔多日,狐狸已经好了不少,走动已经不成问题,这期间可多亏风卿卿和夜染的照料。无论期间风卿卿要做什么,夜染总是接过手。风卿卿知夜染最近心情不好,也不与他抢,一切都顺着他。

狐狸见状心里有个大概,又不能言明,每次夜染接过他总是要故意折腾折腾夜染。夜染也不是吃亏的主,二人每日如此较劲,日子倒热闹了些。

风卿卿要离开的前几日,狐狸家里派了一些人过来,她才知他是何人。来人虽是仆从,身上却皆是金玉。衣衫都是用上好的锦布,就连鞋上的珠子都价值不菲。身上皆配有长剑,一看就知是武仆。与其他武仆不同的是,他们说话做事温文尔雅,武仆大部分是没有学识的,武功好就是顶好的,可这些武仆单出一个都气质不凡。就像小说里的修仙人。确定身份的还是腰间的佩玉。用金刻的楚氏二字。

唯有富园楚氏一族,是我大安最富有之宅。前些年一直在外行商,如今外面以稳定,便又迁回了大安,唯有一子,楚殷,想来就是狐狸。赠风卿卿的手帕上是有楚字的,可歪歪扭扭她始终以为是幅画。即便风卿卿已知晓他是楚殷,可还是叫他狐狸叫习惯了。

以至于风卿卿叫他狐狸时,他的武仆想笑又不敢笑。唯有一个叫元子的武仆大笑,说太过形象。后面才听狐狸说,元子是陪他最久的一个。身上不少伤都是为他留下。也格外纵容了些。

狐狸身体以大好,风卿卿也准备辞行。走到院外时,恰巧看见了院内的楚殷,楚殷见风卿卿前来,加快脚步走到院门边,知晓风卿卿来意,便说寺庙不好办什么送别宴,日后补上。风卿卿点头,忽地想起手帕还未归还,怕是哪个女子所送,别耽误人家的姻缘。紧忙从腰间的蓝色锦兜里拿出归还,“狐狸,这个忘了还你。原以为是副画,没想到竟是你的姓氏。”风卿卿故意笑着打趣他。楚殷看了她半响,正巧一丝清风扶过,向楚殷袭来,风卿卿的发丝也迎风起伏,二人离得相近,长一些的发丝间接点到楚殷的胸前,楚殷只觉心尖一颤。这一缕风似是吹到了他的心上。缓过神没有言语,只说明日出行前让风卿卿去屋里寻他。有话与她交代。

风卿卿心想哪有人送别,还要离别人上门的。站在楚殷门前时才发觉这小院今日太过安静。叫了叫元子也无人回应,小院里空无一人,难不成他先走了?风卿卿直接推开门,果然东西一干二净。桌上留有一个小包裹,包裹上有一封信件。风卿卿心想有钱就是不一样,信笺都是上等。

“吾友卿卿,庙中时日,多感召怀。家中有事,今日速归,若遇事不决。拿包内之信物,可直来寻我。因救吾一命,心存感激。楚氏一带,不收你之钱财。喵喵我已带走好生照料。可来探望。”

这狐狸怕不是家中有事,应是不想送别,徒增感伤,所以这份悲伤留给了我。风卿卿打开包裹,只有两样信物,一块是他身份的玉佩,还有一款手帕。与那个颜色不同。剩下的材质,就连那个楚氏两个字都一样。此时风卿卿才反应过来,这应是他亲手所绣。

风卿卿带着信物刚出庙门,就看见已经走了的狐狸站在门外,刚要询问他怎么还没走,只见楚殷还未开口,元子便说他放心不下。楚殷回头看了一眼元子,元子又紧忙低下了头。不再言语。看到元子抱着喵喵风卿卿也放心了些。

“你可看了我的信笺?”

“看了。你在此等我就为了说这个?”

“你可看明白? ”

风卿卿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明白他此时的意思,就听他说“还不算太愚笨。”即便要走风卿卿也懒得和他争论,走到元子面前,摸了摸喵喵的头,小声对喵喵说放心,他有钱。风卿卿的马车以到,看楚殷还未动。转头看楚殷并不着急,好似在等她先行。

“狐狸,你不走吗?”

“我还有些事,在等人,你先行。”

风卿卿知这狐狸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口是心非,径直上了车。

待风卿卿走后,楚殷一直看着她的马车,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元子抱着喵喵不停说哎呀,哎呀。“主子,这多好的机会,哎呀,你说你,哎呀。”

楚殷回过头看着元子,“瞎说什么,交代你的事可办妥?”

“主子你放心吧,姑娘这一路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兄弟们跟着呢。就是多好的机会,主子,哎呀。”

没等元子说完,楚殷就上了马车。“看来近日罚你抄的书还是少了些。出发。”

说罢,元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近日抄的书似是补全了之前那么多年未抄完的。

元子也不理解,明明主子是上心的,怎得就什么都不说呢。

时隔多日,风卿卿回府后一直在整理家中事务,她不在时都由真卿亦卿与老管家王伯管理,但众多事务他们也无权干涉,都堆在一边等她回来。多年来,家父传信皆由兄长代笔。信后总是问她是否安好。交代风卿卿回归之日有拖延。叫她务必忧心。

亦卿说风卿卿状态好了很多,看起来更有精神了一些,风卿卿告诉她,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正当风卿卿要给兄长回信时,王伯急忙走到她身边,“主子,府外有人来见。”

风卿卿放下纸笔,想来不是普通人,王伯定是拿不准主意才来问她。

“何人?”

“此人看着不凡,不像普通武仆,只让我帮忙传达喵喵二字,说主子自会开门相见。”

啊。原以为是楚殷却不想是元子,看风卿卿从门里出来,便开始叫她,“姑娘,是我,元子。” 看他笑嘻嘻的也不像是楚殷出了什么事,风卿卿向他点了点头。“喵喵可还好?”他有些失落,转头又笑了起来。 “ 好,好着呢,我们主子亲自照料,已经形影不离。”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主子为答谢姑娘多日照顾,明日特邀姑娘府上一聚。” 风卿卿本想拒绝,府中事物众多,但看着元子又于心不忍,只能应下。

元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府,刚进府便直奔楚殷书房内,楚殷的书房与众多爱书者一样,书本整洁,四处挂有壁画,书法,落笔都是楚殷二字。墙上还有众多名贵的字画,丛崭新的程度,都能看出楚殷的爱惜,听见元子回来,楚殷看似不急,实则木桌上毫无章法的笔迹早已出卖了他,元子心里明知,只传达信送到了,便不再言语。

“她第一句说了什么?”元子心中无奈,“主子难道就不想知道姑娘应没应下?”楚殷收起笔,欣赏这那副毫无章法的书法说道,“若是派你前去,提到喵喵她总是会来的。”元子一听心里大喜,“姑娘说喵喵可还好?”楚殷本想继续听,却见元子又再无一语。“只问了喵喵?”即便楚殷不敢相信,可元子总不能编些瞎话。只能点了点头。楚殷叹了口气,笑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

风卿卿本以为楚氏一族如此豪气,府外门面定都是金贵的,可当她站在楚氏门前,才发觉不如心中所想。

一眼望去整个门面似是一副山水田园画,可细看才知竟是手工雕刻后填色而成。就连山下野鸡的脚印都没落下。两边的石狮子也都是正常的,只是比旁人府外的要高出不少,眼睛好似点缀了什么,格外有神。低调精致的同时也不失贵气。倒和普通的财主情调大不同。

元子看起来早在门前等候,脸冻得发红,看见风卿卿到了牙先露了出来,“姑娘,主子原是要出门迎你,只是被一些事耽搁了。”风卿卿没多想只觉得富家子弟也不是那么好当,事务缠身的滋味她可很清楚。只得点头应下,元子看风卿卿并未在意心里也松了口气,就如楚殷所说带着风卿卿在府上转了起来。

而此时的楚殷,正在屋内处理耽搁他的重要事物。梳妆换衣。屏风外,只见站满了人,每人的身边都有放置一个高衣架,满满的一屋子人皆在衣架上放置自己的宝贝,时不时还交谈一番,好不热闹。

绕过屏风内,楚殷穿着素衣,正坐在椅子上,左手端着茶杯,悠然品着茶,右手把玩着一把木扇。眼里看着前方,前面两人为一组,两人中间也皆放置一个衣衫木架。

衣架上挂着自家的招牌衣饰,仔细一看,这屋外屋内之人几乎都是出了名的,大安布庄的各位掌柜,只见楚殷木扇向下一滑,二人同叹了一口气,便识趣退下,下一组又接上。

众人皆知楚家这公子,衣衫大多花花绿绿,准备的衣衫也都是按照楚殷之前的风格,直到后面,还未等掌柜开口,扇子就以向下滑过。唯有一个布装的掌柜拿了一件白色长衣,惹得楚殷眼前一亮。

此衣衫虽主白锦材质,领口袖口皆有金丝画廓,胸前右侧三分之二也用金丝绣有一朵菊花开放之态,两肩边上与长袖用了一层金丝纱在外。腰阔收紧之处有一金纱腰带,腰带前方用金刻出四方外扩内有一颗竹挺立。腰带两侧皆有珍珠坠下。

在一层层的花花绿绿中,此衣并不吸人,却称得上脱俗。楚殷放下茶走到这衣衫前看了又看,掌柜不明其意,怕有不足之处,只敢偷看楚殷,谁料楚殷也在看这掌柜,眼神就这么不经意的对上,掌柜心里一颤,刚要开口询问,就听楚殷问道,“你是哪家店铺的掌柜?”掌柜听楚殷的语气不像质问,赫赫巍巍答到,“庆丰街清风衣阁。”

楚殷默默记下,坐回了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又喝了口茶,这次的扇子不在晃下,而是向桌子敲了敲。掌柜立马喜笑颜开。收下钱退了出去。

这府邸实在太大,风卿卿走了许久还未走出正园,元子不停介绍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周围也有不少人盯着风卿卿看,风卿卿打量一番,将军府也不过就如他这正园一般大,这府邸虽大,却不空旷,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比如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却规规矩矩。每面空墙上手工雕刻的壁画。走几步就有四角凉亭。栏杆上皆有延年益寿,财源广进。之字。正园中还有一颗百年的玉兰树。

富贵却不俗,是风卿卿对这园子的第一印象。在几年前,风将军回来时总有人邀请去府上一续。因归家时日不多,去哪都是带着风卿卿,其中难免有不少商户,皆摆出一副财大气粗之作派,茶要上好的龙井,喝了一口就倒掉,称茶只喝第一口才为上佳。装菜的盘子要用玉的,用过一次就不会用第二次。各位夫人也都戴了一身的珠宝。满满当当。

但实则背后会责怪仆人用的茶叶过多,玉盘子只有邀贵人时才舍得拿出来用,平时都是拱了起来。各位夫人的珠宝也不都是真的。

风将军回府的路上与风卿卿交谈时,才知自己的女儿虽年纪小却知晓其中道理。也深知不应与这类之人再有交集,否则早晚祸从天降。而风将军去的那家商户也是受托打探前去。

第二日凤将军又带风卿卿去了另外一个府上,看着和正常的府邸没什么两样,举手投足之间都透漏出贵气,说出的话办出的事都体体贴贴,妥妥当当。像个普通商户又不像。回府的路上风将军笑着告知风卿卿,此人的家产是昨日商户的三倍之多。

那时风卿卿就已经知晓,真正有钱财的人反而不会刻意去炫耀,唯独那些需要钱财的人才会急不可耐的向他人展示。

元子见风卿卿有些累了,就把风卿卿领到了后院的竹林,竹林中有一凉亭,凉亭四周放了长长的书法纱布遮挡阳光。可这天转眼又阴了下来,似是有一次急雨。这书法很容易认出是楚殷所写,元子把桌子上放好茶点让她稍等片刻,看楚殷还没消息,天又要起雨,又急忙跑回去找楚殷,跑到一半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急促向他的方向走。走近了些,才认出是楚殷。

“主子,主子,姑娘等你许久,走的有些累了,我安排她在竹林了。”楚殷心里虽急,又碍于面子,故作平静走的更慢了。元子心里也着急,便低声说道,“姑娘说了,你在不来,她就先回了。等你空闲再过来。”

楚殷一听,也顾不上太多,心里只怕今日见不到风卿卿,竟跑了起来,在楚府的仆人还从未见过楚殷跑,就在急的事,顶多是加快脚步,今日倒是稀奇。

楚殷跑到竹林外,雨也正好淅淅沥沥的开始落下,看凉亭里风卿卿还在,心也如这雨水般,即使知道她此时走不掉,还是急忙走上前。

风卿卿正在看楚殷的书法看的入神,丝毫没听见有人站在她身后,雨在楚殷进入凉亭的那一刻,也倾盆而下,楚殷看雨要溅到风卿卿身前,急忙握着她的手臂拉到他身前。

正在发呆的风卿卿吓了一跳,看来人是楚殷刚要责怪,就见楚殷气息不平稳,大抵是加急了脚步,身上也微湿,顿时没了气。

又见楚殷与平常大不一样,一身金色白衣,格外脱俗,与她的一身甚是相似。往常盘起的发髻今日却半散,楚殷看风卿卿如小鹿的眼睛如今只盯着自己,心里莫名的高兴,手也忘记放下。“我,我其实。”刚要说话,就被不应景的雷声打断,发丝的雨正巧滴落在楚殷的手背上。猛地一惊退了开来。

风卿卿也反应过来, “我知你事物繁忙,不必解释。”


风卿卿坐回椅子上这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吹得也稍微冷了些。透过纱看了一眼,应是一时半刻不会停息,二人坐在凉亭内也未有尴尬之意,反而格外舒适。

风卿卿看着雨,楚殷看着她,风卿卿自是感受的到楚殷的目光,也不脑,楚殷往日如狐狸般,今日倒是呆呆的,看着雨的风卿卿一下笑了出来。

楚殷也反应过来,此举不妥,脸颊也上了一层颜色。尴尬的把脸转了回去,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风卿卿也不避讳直接望向他。楚殷只觉得脸热,怕风卿卿看出来,立马故作喝茶挡上。“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风卿卿也不管他说什么,摆弄着腰间坠下的珠子,嬉笑道,“楚殷 你若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毕竟喜爱看我这张脸的大有人在,只要不是想相看我就都成。”

楚殷听到第一句时还满心欢喜,认为风卿卿如他一般情意,可听到第三句时,失落感充斥着全身,一瞬间竟感觉不到寒冷。眼睛也落了下来,紧盯着手里的茶水。

风卿卿此时也笑不出来了,看楚殷的神态,难不成是正有此意?不成的。万万不成。风家最厌恶就是商户之辈。大安商户横行,皆是奢靡之风,听闻小地方的官员官职皆有定价。欺压百姓。都是常事,朝堂之上更甚。家父也不知何时开始以对商户心存芥蒂。

楚殷怕风卿卿看出自己的失落,忍着心中的不快。看向风卿卿。“相看你?我楚氏一脉就没有哪个夫人如你一般不知规矩。”虽是想问风卿卿为何如此抗拒,可楚殷问不出口。风卿卿如他般精明,只要一问这个事就被她看出来了。日后怕联系都不成。

雨变得小了些,风也柔和了些,眼看就要停了,风卿卿自知楚殷是在说笑,可心里还是不舒适。又想起家父若知她与商户如此亲密,怕是会翻了天。心里本就烦躁,站起身走到楚殷面前,“楚殷,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又不做你的夫人,为何要懂你口中的规矩。”

楚殷被忽然站到身前的风卿卿吓了一跳,茶水险些洒出。听见风卿卿说的如此果断,知是刚刚的话惹恼了她,放下茶水也站起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比他矮一截的风卿卿,“你生气了?”风卿卿也知自己的情绪太过了些。便软了口气。

“我没有。”

“你真的没生气?”

“真的没有。”

“那你笑一个。”

“我不想。”

“那你就是生气了。”

楚殷看着逐渐加重语气的风卿卿,说着相反的话,就想继续逗她。就听风卿卿大喊了一句没有!走出了凉亭,元子拿着伞躲在院墙后,见风卿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急忙把伞打开照在了风卿卿头上,一边说着好话,一边随风卿卿走,眼看走到了府门口。风卿卿推过元子的伞,“告诉你主子,我没有!!!”元子被风卿卿忽然的一喊,吓得一激灵。

看风卿卿径直上了马车,又回头找楚殷,只看楚殷抱着喵喵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却格外开心。跟个没事人一般自己吃了特意为风卿卿准备的佳肴,还喝了好几壶桃花酿。

风卿卿上了马车,亦卿真卿看主子状态不对,也不敢多问。眼看天要黑下,饭时也要过了,便让车夫走了近路。

走到胡同中时,马车停下了,这胡同只容一辆马车前行,若往常是没什么人从这胡同走的,今日倒是撞上了人。

真卿看车停下,向马夫询问,“何故停下?有马车挡道?”马夫看着前方,“姑娘,前方没有马车,可有一群骑马的人。”二人对了一下眼光,心想是何人胆敢挡风家的马车,真卿要下车前去被风卿卿拦住。

出口讯问马夫,“商户还是官差?”马夫回道是官差,风卿卿撩开帘子,只见一群锦衣卫,中间骑马的那位,应是主事的,上好的锦衣,披风吹的四起。威风极了。可看不清脸,看这姿态有些眼熟可想不起何时见过。出现在此胡同,怕是要处理事物。风卿卿放下帘子,让马夫退出去。就当给他们行个方便。

中间那位大人,一眼便认出马车中的是风卿卿,如第一次见她不同,稳重了许多。挥了挥手先行退了回去。众人互相看了看,想还从未给人让过路,一名新来的手下似是不服气,“大人,不就是风家的马车?凭什么我们……”。

这手下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人身旁的一个手下拿绳子打下了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哼哼唧唧说着疼。拿绳子的手下看大人皱了眉头。高喊了一声,“噤声!”总算是没了声音。那名摔在地下的手下忍着疼痛坐上了马,再也不敢吭声。众人退了下去,大人的马刚要转过头,就见风家的马听到辫子声吓得不安分,又下了马,大步走到马车前,马夫不知其意,大人又用眼神让马夫下了马车让出位来。

风卿卿在马车内不知外面状况,只听见有人说话,又一声鞭响。就没了声音。马车又动了起来,不在回退,而在前行。自知马夫是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心中也难免好奇。刚要拉开帘子。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却让人听着很踏实。“姑娘莫怕,我来为你开路。”

风卿卿要掀开帘子的手一时停在了空中,心里知是那位大人在前,“多谢了。”收回了手,便也安稳的坐在了车上。心里盘算是不是父亲或兄长的旧识,“不知大人是哪位?”

马车外的大人未曾想车内之人会与他答话,抓紧了绳索,“顾潇。”

真卿亦卿一听,紧忙护在风卿卿身前,似是面临大敌般。大气也不敢喘。

风卿卿心中一惊,这不就是民间传的那“活阎王”!十五岁任命锦衣卫。是历代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因手段高明十七岁便是锦衣卫的副主事。十八岁升为大人。君上手下的一名大将。相传这位大人手段极为残忍,似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手下杀的人更是数不尽。而此时竟在帮她赶马车!

风卿卿拍了拍真卿亦卿二人的手。让她们放心,不必如此恐惧。

顾潇自知名声不好,怕是这风家姑娘不会再说一个字。但已经好了很多,往日倒是有不少姑娘偷看他,可一听顾潇二字,就急忙躲开更有甚者会直接吓到叫出来。怕是他会挖她们眼睛一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风家姑娘倒是安静。

风卿卿不知顾潇在想什么,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言语。只觉得不可思议。“大人可是认识家父?”顾潇一愣,让马车停了下来,“不认识。”风卿卿因马车停下,一顿。“可认识家兄?”“不曾相识。”顾潇握着绳子的手,似是松了下来。又继续赶了马车。

“你不怕我?”顾潇的疑问说出口,亦卿真卿也转头看向风卿卿,风卿卿笑了笑,“我从不在别人口中认识他人。”

“大人不知道我。我这个人比较固执,我一定要亲眼所见,用心体会一翻,自己有了判断,才敢妄下结论。别人的言语,向来不可信。”

顾潇听风卿卿如此说,转过了头,看向帘子,却没想帘子也就此打开。二人这才见了面。

“我见过你。”

一句话从两个人口中说出,一个惊讶,一个肯定。

是了,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张亦真的最后一天。那时风卿卿的注意力都在张亦真身上,未曾仔细看过台上的人。如今倒是看清了,风卿卿从未见过世上会有人有如此坚定的眼神。

“原来是大人,多次相助,甚是感激。若是家兄归来,定要前去拜访。”风卿卿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客套话,顾潇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看要到胡同外,风卿卿撂下了帘子。

手下等人看着大人亲自架马,心想大人与风家是否有什么渊源。皆在胡同外排开两队给大人让路。

顾潇把绳索交给车夫,回到了自己的马上,看着风卿卿的马车远去,对刚刚挥鞭的手下交代道,“白展,去查风卿卿去了何处?她家兄何时归来。”又看了一眼刚刚多嘴的手下,那手下的头一直低着,“自去领罚。”

那手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起码还有一条命在。

风卿卿回到了府上,亦卿才开口询问,真卿也在一旁打探。可风卿卿也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把她们二人推了出去,看桌上的饭菜,也索然无味。

“夜染!”距离上次见夜染有一段时日,夜染的气性也不短,近日才好了些。之前问他什么都问不出。到现在风卿卿也不知哪里招惹了他。

夜染出现在风卿卿面前,等着风卿卿下指令,竟是要让他和她一同把藏在树下的美酒挖出来。

二人来到后院树下,夜染挖了半天才挖出来。瞬时酒香四溢,香气充满了整个庭院。看着月上树梢,风卿卿靠坐在了树下,拿出准备好的酒杯,倒满递给了夜染一杯。

两人也不言语,夜染知风卿卿心中不快,也不开口。直到酒过三巡。风卿卿微薰。话就多了起来。

“夜染,日子过得真快啊,马上就又临近新年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夜染看着她,脸颊微红,眼睛迷离,明显是喝多了的形态,“卿卿有什么想要的?”

风卿卿见他如此称呼,心中开心了不少,年少时,夜染就是如此称呼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和其他人一样,称她为主子。

好像就是在他们成长时,那时候兄长猜测,是夜染有了喜欢的姑娘,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看出夜染身边有什么姑娘,一只手都数的出来。刚开始还以为是亦卿真卿,可打探许久夜染并无此意。若说夜染心怡自己,也不像。从未有过过界之举,若是真喜爱一个人,怕是忍不住的。

风卿卿看着夜染,又看了看他的配剑,那是风卿卿送他的第一把剑,一用就用了这么多年。

“我,我想你教我练剑。”

“你不需要,我会在你身边。”

“我想学。”

“你不想。”

往往他们二人饮酒,风卿卿总是要说一遍。可见是真的很喜欢。风卿卿见他不应,站了起来,要从他腰间拽出剑来,可酒以上头,站不稳,摇摇晃晃,动作也慢了许多。

风卿卿酒量一向不好,第二天会忘记喝过酒的一切。怕她跌倒,夜染只好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有一个站力点,大抵再过一刻不到,风卿卿就会入睡。

在入睡前风卿卿又问了一遍,“夜染想要什么?”夜染抱着她回去,给她放到了床上,轻轻的盖上被子。喃喃的说道,“我想要卿卿一直需要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在门外的一名男子,笑了出声,夜染一听便知是风知安,风卿卿的兄长,他的好兄弟。欣喜之极出去关上了门。

就见风知安倚着柱子,抱着手臂在门口笑,头发凌乱不少,一身的疲惫。想来是日夜骑行,未曾停步。

夜染坐在门外台阶上,顺手拿了刚刚未喝完的酒,仍给了风知安,自己拿起了风卿卿未喝完的酒,喝了一大口,风知安终于有了解渴的东西,连喝了好几口。

“喂,我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只会这一句话。”

夜染听着风知安打趣,也不在意。“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传信。”

风知安一听这话反而急了,“我传信也得有人回才行,这臭丫头一封信都没有,我还以为家里出了状况。急忙连夜赶了回来。跑死了我好几匹马不说,回来就看她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好。白担心一场。”

夜染忽的想起最近是没见风卿卿传信,毕竟那个楚殷可是殷勤得很,总在风卿卿眼前晃悠。今日不还去了他府上。

“家里安好,倒是你,快些去休息,明日也好有精神一些。”

风知安点了点头就要进风卿卿的房内,去看一眼风卿卿,被夜染拦住。

“不是那是我亲妹妹!”

“总是要避嫌些。”

“我可是她亲哥!”

“就是老爷也不行。”

“好!夜染,你可真行啊你。”

第二日,阳光直晃风卿卿的眼睛,一阵阵风吹来。风卿卿只觉得头疼,翻了个身,叫真卿亦卿,今日怎么没动静,又开始喊夜染,也没人应她。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又躺下。在睁开眼睛吓了一大跳。

风知安的大脸就在她面前,真卿亦卿在后面笑,夜染也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

“兄长!”风卿卿上手捏了捏风知安的脸,才觉得不是梦。“臭丫头,你轻些,疼得很。”风知安真的回来了!“风知安,你怎么回来了?”风卿卿故作嫌弃,只听风知安又重复了一遍昨日的话,风卿卿心想怎么这么耳熟。就见风知安又凑近了问她,“楚殷是谁?”

风卿卿向后看去,真卿亦卿皆摇头表明不是她们说的,又看像夜染,夜染也摇了摇头。风知安看风卿卿的动作就知她的小心思。“你不用看她们,人都已经在前厅了。”

楚殷在前厅?昨日不是才吵过架,今日怎的就来了。风知安的嘴可没有个把门的,定会把消息传给家父。

“风知安,你总要等我梳洗一番在与你说吧。”

风知安想就在门外守着,料这丫头也跑不出去。

谁知风卿卿看向真卿,“快,快去传信给琼羽姐姐,就说家兄回来了。”正在为风卿卿打扮的真卿笑着出了门去,琼羽姐姐是魏家小九,这魏家一开始也是武将之族,后才经了商。是家父结识为数不多的商户中,难得的挚友。

魏琼羽是家中第九个孩子,排名最小,也最受宠爱,不知怎的,就相中了风知安,风卿卿一向认为,风知安不知道积了多少德。还嫌弃起了琼羽姐姐!

消息刚传到魏家,魏琼羽顾不及太过打扮,就前来探望。此时风知安正在风卿卿耳边烦躁。不停的问,与楚殷的一点一滴。

听见魏琼羽前来,立马提前跑了出去,风卿卿又紧忙告诉真卿去传话,这下能安静片刻了。

要说楚殷能在前厅也不容易,一早便来等候。等了许久,是真卿亦卿开的门,知是楚殷拿不定主意,正巧被夜染看见,转身就要关门,楚殷及时有了主意,谎称是受风卿卿相邀前来。

夜染虽不悦,刚要让楚殷进来,便看见了风知安,他不认得风知安,但看他与风卿卿有几分相似,又听她们称此男子同为主子,便知晓他便是风卿卿那位兄长。

虽说边疆甚远,环境也极其恶劣,可这位兄长却丝毫没有一点风霜。就好似一直在深闺大院养大的公子。

风知安刚开始见到楚殷,又听他是受邀自己妹妹的约。就立马起了好奇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倒是个金钱罐子,就让他进了前厅。

“姑娘”


风卿卿见到楚殷时,楚殷正坐在中厅等候,虽然不想理他,却还是上前坐在了桌子的另一旁。

楚殷见她来,急忙从面无表情露出了那两颗虎牙以示友好,站了起来迎她。见她没理他直接坐在了他对面,他又嬉皮笑脸坐了回来。他爹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桌上是真卿亦卿为风卿卿准备的桃花酥,和乌梅干。多年来一直如此。风卿卿喜酸,特别是干果,越酸越好。这乌梅是风知安年年从边塞托人带过来,从未间断。

风卿卿想着楚殷既然是来道歉的,也就给个台阶下。抓起桌子上玉盘中的乌梅干放到嘴里,楚殷看见感到一阵酸意,再看风卿卿,丝毫没有表情。如同没有味觉般。

“兄长回来了?”楚殷也拿起一个乌梅干放到了嘴里,顿时酸酸的口感填满了口腔,楚殷是不爱吃酸的,可今日不知怎的,也想再尝一尝。

“嗯。是我兄长。”风卿卿特意强调,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说他明知故问。

“昨日是我不……”话还未说完,就被风卿卿打断了。

“狐狸,你能吃得下这乌梅?”风卿卿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盯着他,在楚殷眼里看来,这双眼睛此刻就和喵喵看到肉一般。

知道风卿卿给了他台阶,他也松了口气,明明酸的不行,又拿起了一颗放入了嘴里,咽了下去。故作平静的点了点头。

风卿卿看出他吃不下,一颗囫囵的吞了下去。还装样子,真就没了气。

“我原以为这世间只我一人能食的这般酸,就连张,他都食不得。” 话到了关键处,风卿卿停顿了,转了话音。似是忽来的伤感,又打破了刚刚的笑意。

楚殷知她说的是谁,可又看到她说的风轻云淡,明白她在故作坚强,急忙搭话。

“在下原本是食不得,可想冰释前嫌。食不得也要食得。”说罢,又拿起一个放到了嘴里。这回没挺住,酸的直咳。

风卿卿快速站起身,绕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背,喊了真卿亦卿上茶,也没看到楚殷那狐狸般狡猾的神情,低着头偷笑。

真卿亦卿上好了茶,纷纷退下。偷偷的看了楚殷好几眼。最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番。好似约定好了什么。

楚殷喝过茶才好些。装作清了清喉咙。放下了茶盏。

“卿卿,这二人的名字?”

“他起的,说是想了一天一夜。”

说起来,那时候她们不叫这个,在张亦真那里时,总听他喊二人,小什么。来这里后。不知怎的。他非要改名字。

“哦。不好。”

“什么不好?”

“虽说你是她们主子,名字可以任意改变。只是一个代称。可想来,还是自己的名字才是自己吧。”

楚殷不知其中原委,但听二人的名字,心里着实有一些不舒服。大部分是觉得悲凉,有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守护,还有一部分,仅仅是私心。

自己的名字才是自己,风卿卿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可她确实是没怎么深思过。那年张亦真才16岁。还是孩子脾气大一些。如今叫了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可真卿亦卿真的也会习惯吗?

见风卿卿不说话,看来是有松动的,站起了身捋了捋长衫。“我只是想,日后我若是换喵喵为卿卿,时间长了自然他会觉得他是卿卿,可终有一天,他是不是会回想,喵喵是谁。”

是了,没人会想把自己的名字埋下去藏起来。真卿亦卿二人来的那日,眼睛红红的,那时的泪水里除了离别,是不是还有被人随意更改的命运。

看风卿卿还没什么反应,一直在吃乌梅干,又觉得她可能不太认可。又要转了话锋。“你若觉得不……”

“狐狸,你说的有道理!”风卿卿放下了乌梅干,看着他,站到他身前,抬起了头,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若是把怀中的东西给我看看,我就不计较你说我是喵喵!”

楚殷看着她一脸坏笑,自己也没意识的笑了起来,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个玉盒,看风卿卿要抢,楚殷紧忙抬高。如他所愿风卿卿扑了个空。被楚殷判断式的接住。

风卿卿知道楚殷是故意的,抬起脚踩了他的脚,被楚殷发现急忙退开,风卿卿还顺带骂了一句臭狐狸。

楚殷笑得更欢了,把手拿了下来。宠溺的看着风卿卿。“急什么,本就是给你的赔罪礼。”

见风卿卿眼睛又亮了起来,伸手又要去拿。楚殷又拿走。“这个要等我走后在看。”

风卿卿点了点头,接了下来。急忙给楚殷送走。又跑回来打开了玉盒。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宣纸。

“这狐狸,也太过奢侈。”喃喃的骂道。打来了对折的宣纸。

【吾友卿卿,为弥补在下之过错。特为此备下大礼。礼之大,不易得。

城中,靠河,凉茶铺。

坐西,正对,红衣裙。】

这什么???城中?靠河,庆丰街!风卿卿嘴上说着不想要了。下一刻就骑上了骏马,飓风。直奔城中。夜染本要跟着前去。被风卿卿留下了。说是让他帮忙应付他那缺了心的兄长。

此时的风知安站在城外的张亦真坟前,他拿着一壶酒,看着桃花已经退去了颜色,大部分开始凋零。落得张亦真的坟前一片淡粉。桃花香气阵阵袭来,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蹲下身用手扫着他碑前的桃花,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把酒壶放下,又抬头看着那墓碑的字。

张亦真之墓。

看的入了神,丝毫没感觉魏琼羽在他不远处。

只见他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墓碑。嘴里喃喃道,“听到消息我还以为阿父骗我,可他。”似是很艰难,话在喉咙,说不出口。

“可他眼里的泪总归是不会骗我,那年我亲眼见他挨了敌方三刀血流不止,他都不曾那么难过。”

“阿真,我的好兄弟,你别怪我回来晚了,才来看你。”说罢他索性坐在了他对面。拿起了酒壶倒了一些在地上。

“我刚见你时你才那么点大,天天跟卿卿吵来吵去。一整天闹闹吵吵的。就跟在卿卿身后,夜染都凑不到身前。”凤知安说到这,拿起了酒壶。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那时候我还说,夜染危。我就想,不知道你两个哪个会娶到我家宝贝卿卿。”

“谁知道,谁知道,你就这么走了。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倔!我们早和你说过,早就说过要活着!”

看风知安有些激动,魏琼羽走上前,握住他拿酒壶的手。风知安抬头看了一眼,甩了开来。魏琼羽早已经见怪不怪。

“别太难过了。”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那害他一族之人必是皇上的亲信!他还妄想让皇上惩治此人!以卵击石!”

风知安虽然愤怒,面对魏琼羽时,说话也在尽力忍让。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旁人,不见得这小将军会如此温和。

“我不懂!但我知道张亦真没错,他若什么都不做才是错。张府上下唯留他一人。他活着比死还痛苦。”

风知安自是明白其中含义,猛地又喝了一大口。魏琼羽不再阻拦,只是学着风知安的样子,轻轻的扶开碑前散落的桃花。

“知安,若是有朝一日魏家蒙冤,留我一人。即便身为女子,没有半分胜算。我也是要拿命讨个公道的。若是你,你也会如此。”

风知安听到这话,微红的眼睛落下泪来,又碍于魏琼羽在,只能偷偷抹泪。魏琼羽自然是识相的,不揭穿他。也不在言语。转身回到了他不远处的身后。看着风知安抽搐的肩膀,一口一口喝着烈酒。魏琼羽眼眶也红了起来。

此时,风知安心里种下了两个种子。有一根种子已经发了牙。另一个扎了根。

在庆丰街的风卿卿,不失所望的找到了凉茶铺。是一对老夫妻在打理。没几位客人,看起来生意也就一般。像对面望去,是一家衣阁。清风衣阁!好像名气很大的。听周围的姐妹总提起。

风卿卿径直走了进去,屋里人众多,聒噪的很。她随手抓了一个伙计,“你们老板在哪?”

“客官,你若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成,我们老板今日约了客。”

红衣裙!“我来取一件红衣裙。”

伙计上下打量了风卿卿一番,又紧忙卖笑到,“呦,贵客,老板已经在楼上等了许久了。一天都没敢动。就等您来喽。”

说罢伙计带着风卿卿来到了楼上的阁楼,这清风衣阁的老板可是授了东家的意,一向卖素衣出名的他们,却做了一件红衣裙。说自会有人拿东西来取。

老板坐在正中,用屏风挡着,看不清脸,听着是一位老者,只叫风卿卿讲故事!还要拿出什么东西!

“姑娘一路上可看到了什么?”

“花,草,人。”

老板擦了擦汗。“不是这个,姑娘就没听什么故事?”

“故事?没有!”

老板又吸了一口气,也没告诉他,这种情况要怎么个办啊!

“斯,那姑娘可有什么信物?”

“没有!”

“那,唉,那姑娘不然再去对面茶铺看一看呢?”

风卿卿这才明白,宣纸上的每一个地点都是线索,急忙又下了楼,来到了铺子。

铺子不大,人也不多,风卿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虽说二位老者年纪大了一些,可这茶铺真是干净。点了杯凉茶,就坐在那想下一步。

二老看她坐在半响,相视一笑,婆婆走了过来搭话,

“小姑娘在等人呀?”

“不是的,婆婆,我朋友让我来这里喝茶。”

“呀,真像啊!”

“什么真像啊婆婆?”

“真像我年轻的时候,别看婆婆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可美了。追我的人十里八村的排队。”

风卿卿又抬头看了一眼老伯伯,笑着道,“那伯伯年轻的时候也很俊俏吧。”

“俊朗?哎呦!可算不上。我们两个年轻的时候是死对头,从小就吵吵闹闹,谁也不让谁。谁都不服谁。直到有一年啊,遇到意外。这老头子救了我一命,我就想这人也不差!”

“我啊,就放弃了那十里八村的少年郎,眼里就只有他了,他那时还看不上我,你说他有没有点眼光!”

说到这婆婆捂嘴笑了起来,老伯伯也过来搭了话,“小姑娘,我现在可是跟了她一辈子了,你来说你说我这老头子到底有没有眼光!”

风卿卿看问题抛到她这也不好说话,说哪个都得罪人,正想一个万全之策,两夫妻对视笑了起来,“好啦老婆子,别逗小姑娘了,快给她吧。”

婆婆从怀中拿出来一双耳坠,看起来朴素,却不一般。金链下面坠这一块红玉,像滴出的血液般鲜红。上等!

风卿卿急忙道谢,又飞奔到楼上,老板看到这物件,又听了这故事,才把红衣裙拿出。

风卿卿按老板的吩咐,换上才可拿到线索。戴上了之前的耳坠。仔细端详身上的红衣!

这红衣裙上的红色如这玉坠般红,看起来是一套打造,可它虽叫红衣裙,却是一件主青绿色的齐胸襦裙!红色和青绿色穿插其中,纱如翼般轻薄,十分飘逸!一动似是仙子下凡,看不真切般。

风卿卿穿着下楼要找老板,就被一大堆人围了上来,问这衣裳怎么卖,老板早已看呆了眼,一瞬间还以为天仙下了凡间,风卿卿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老板说了两句客套话,给了下一个线索。

众人又奔着老板前去,不停的追问多少银两才可以卖。只听老板嘶声力竭的大喊,仅此一件,绝版!!!是绝版!!!

【城中偏西,醉仙阁,天字房一号。】

醉仙阁是大安出了名的客栈,去的多是文人商户。天子房可不是谁都能定下来的。想来楚殷花了不少银子。

风卿卿刚走进去,就被伙计招呼,遇见的人多了,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是老板交代过的那姑娘。红耳坠红衣裙,径直带着她上了楼。

还未进去就听见下面有人在说来了来了,随后便传来吵闹声。

【你,你笑什么!】

【姑娘不必生气,只是在下还未见过……】

这一段怎么这么熟悉!风卿卿忽然想起是她和狐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风卿卿推开门,直奔窗外看去,只看那醉仙阁大厅的戏台上,一男一女开始演起了戏,看不清样貌,可服饰动作连那语气都如出一辙。

众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么突如其来戏台,正在吃食的客人都在拍手叫好,要知道,这醉仙阁看一场戏可是要提前预约的!从未有过今日这般。

风卿卿坐在窗边,吃着早已准备好的糕点,也看了起来。

直到那女娘说到,【公子长的倒是挺精明的。】就噤了声。

各位客官若是能猜到下一句,我手中的宝贝就双手奉上。

只见女娘从袖中拿出一张宣纸,还有一块玉佩,整体通白。风卿卿摇了摇头笑了笑,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听着下面的人起哄,不停的猜测。声音起伏。一波又一波。

风卿卿吃饱了喝好了,拍了拍手。

【公子长的倒是精明,怎么满脑子竟是情情爱爱的!】

众人听有声音传来都向风卿卿看去,又看了看戏子,只见戏子笑着贺了声喜。

众人礼物没拿成,故事还想继续听,戏也还想继续看。一直起哄。可这时伙计拿着玉佩和字条上来。交于风卿卿手中,问她是否可以继续演下去。

风卿卿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拿到玉佩系在身前。打开宣纸。

【离三尺,私人书谱,凤求凰。】

距离三尺外,果然有一家书谱,老板是个年轻男子。看风卿卿腰间的玉佩就已经明了。

“姑娘,在下这里是最后一关了!拿到线索很简单,只是要姑娘留下一样东西。”

风卿卿心想终于要成功了,有趣是有趣,可跑了一整天人都要累死了。

天已黄昏,太阳已然要落下,天空周围渲染成了红紫色。散下最后一丝的光亮,照在风卿卿的衣裙上。显得更是如梦如幻。

狐狸总是不能害我的,风卿卿点了点头。问要留下什么?

青年人拿出一张宣纸,与之前的宣纸一样。“姑娘要留下的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秘密。”说罢又拿出一支毛笔,推到了风卿卿身前。

只见风卿卿犹豫了半响,迅速写了什么,又推给青年人。

青年人收起,小心翼翼放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天已变的昏暗,又看向风卿卿。“姑娘,城西外,桥头之上。去吧。”

风卿卿马不停蹄向前奔去。即便很繁琐,可不知道哪来的成就感。心情也愉悦起来。

夜染看着天色暗下,风卿卿还未归,不免担心起来。刚要出门寻找,刚开门就碰到了被魏琼羽拖回来的风知安,快步把风知安接了过来。

魏琼羽身上一松,舒服不少。这风知安喝多了根本就不听管教。没少闹腾。魏琼羽交代一番就要离开。感觉有人拉她衣角,又回过头看喝多了的风知安。

风知安的脸颊通红,站也站不稳软趴趴的,不知道哪还有这般力气。

眼睛虽然盯着魏琼羽却又迷离。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直接松了手,昏睡过去。


此时天彻底的黑了下来,白日落幕,黑夜渐行。不知何时这城西竟一片光亮,道路上挂满了灯笼。一直顺到桥头,看起来更像一条指引。

风卿卿顺着灯笼前行,忽然发觉刚刚路过的灯笼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又退了回去,走近了看才发现,下面有一张字条。

【吾友卿卿,挚宝奉上!】

拿起字条才看见下面有一个玉镯,接下来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灯笼,每个下面都有一个配饰。

快走到桥头,风卿卿身上的配饰已经满满当当,手上的腰上的都齐全了。一抬头,就看见桥上站了一个人,是楚殷!

楚殷看着跑来的风卿卿,身上的衣物皆是他所赠,心里欢喜至极,却故作平静,本想站在原地,让风卿卿过来,可还是没忍住,快步上去迎她。

“狐狸!”风卿卿大喊到,楚殷走近些,风卿卿才发觉,往日二人只是穿衣相似,可今日二人的穿着打扮简直一模一样,此时,风卿卿心已明了,这楚殷今日这一回,怕不是赔罪礼!

“卿卿!跑慢些!”楚殷看到风卿卿跑了跑,又骤然停止。心里不由得一惊,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急忙走到风卿卿身前,绕到她身后,好像这般做法他才能安心一些。

楚殷退到身后,风卿卿的注意力才关注到这绝佳美色,桥中最高处摆上了方形玉桌和玉椅,桌上放着风卿卿爱吃的菜,皆用透明的玉盏盖了起来。备了两壶玉酒,玉酒旁边放着玉盏。

这一套看起来格外的舒适,是用了心格外的看重,放眼望去河面波光粼粼,河岸上开满了鲜花,争相开放。伴着河的味道和花香的清风,也吹得恰到好处。月光映在湖面上,落在湖中央,这玉桌也被映在湖面,更像是一幅画。

如此的美景,人间难得!风卿卿此刻心中怦然,楚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在下面不适宜的大喊了一句。

“主子,卿卿姑娘快来了吗?菜还要不要再热一遍。”

是元子!风卿卿爬到桥头伸着半个身子向下望去,吓得楚殷紧忙上前,怕她掉下去。风卿卿刚看到下面有一缕青烟。还未看到元子,就被楚殷的手冰的退了回来。

风卿卿缓过神,不言语看着楚殷,不知他在此等了多久,手才能如此冰凉。想来也是不愿下去烤火,怕看不见我。想到这,风卿卿心里格外的难受和矛盾。

楚殷刚要回答元子,就被风卿卿拦了下来,嘴里喊着元子,眼睛却一直在楚殷身上。“元子,这是第几遍?”

元子一听是风卿卿,心里说不上的开心,本就是个实在的人,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姑娘,才第五遍,没事,我还能热!”

说罢就要上来,楚殷急忙答到,“啧,多嘴。不是刚热过。你先回去。”

说是责怪,可楚殷却没半点责怪的意思,元子应声离开,转过头又对风卿卿嬉皮笑脸。

风卿卿此刻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只觉得一股心酸涌上心头,酸的变成了眼泪,要流出来。握住他那冰凉的手。拉着他坐下。

“你怎么还不如元子聪慧,客人未来时,就不知道先取取暖吗!”

楚殷看风卿卿如此关心他,心里的欢喜更上了一层,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把手拿开,怕冰到风卿卿。倒起了酒。

“若是因为在下一时取暖,而没让你第一眼看到我,那岂不是不够诚意。”

“你今日若因此受了风寒,你知不知道我……”

“你会心疼。”

楚殷此时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双狐狸眼,狡猾和心机皆抛与桌面。如此肯定就是吃定了风卿卿会心软。

“公子请你慎言!我只是会内疚罢了。”

见风卿卿嘴硬,楚殷也不与她争辩,他们二人之间,他总是要退让的。留些面子给她才好相见一些。

二人酒过三巡,风卿卿已然开始晃来晃去坐不稳,便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楚殷饮酒如饮水,一如当初。稳稳当当,更不顾其他直盯着风卿卿看,如同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年少的欢喜皆是如此,藏不住的。

一个方式隐藏,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细节暴露。

“卿卿,我们如此交好,不应该有所隐瞒。对不对。”

楚殷看风卿卿已然昏头,如同古惑般敲打着什么,殊不知在风家,风卿卿从未醉过!

见风卿卿点了头,他继续开口道,“你与张亦真可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风卿卿抬头看着楚殷,又忽然的笑了出来,低下头,眼里滑过一丝寂寥。摇了摇头。

“那你可曾心悦他?”

风卿卿听到这一句,耳边又出现了耳鸣,久久不停。陷入了回忆。她二人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可也正因为二人太过相似,更像是另一个自己,只觉得心有相惜。如同至亲。

家兄总是打趣,说她们二人口是心非,殊不知张亦真与她,就如同家兄与她般。世上有千千万万种情义,可两个不相干的男女捆在一起,世人好似就只用爱情来陈述。

张亦真喜欢的姑娘,早就在一年前,随着张家,死了!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风卿卿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张亦真正在她房里和她说着,他们二人的将来,说着第8652遍那姑娘有多好,对他又有多好,若不是那姑娘害羞,更多是自卑吧,觉得自己是奴。身份不配,不然早都带过来见风卿卿了。

一切的美好在风卿卿这里,张家却已经血洗宅门,以至于王伯慌慌张张过来传信时,我们还在打趣张伯,是不是天塌了。

等我们二人赶到,只见一个女仆,被一刀通穿,瞪着眼睛没了生息。嘴却是带着笑意,好似解脱了一般。张亦真愣了半响,跪在门前。又疯了一样起身,冲进去扒着一个又一个的尸首。

当时的风卿卿也被吓到了,就站在门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张亦真开始反抗,却被士兵带走。风卿卿拿出风家的身份,也未曾留住。

也是那一天风卿卿才知,风家不是万能的。当自身不够硬的时候,一切都是徒劳。若是今日站在这的,是身经百战,功名赫赫的父亲,想来张亦真是能留住的。

楚殷看风卿卿低着头,轻轻的晃了晃她,风卿卿这才缓过神。

“没有,他说 下辈子的我们一定要成为亲兄妹。”

说罢风卿卿猛地喝了半壶。

楚殷还未来得及阻拦,心里的石头好像终于放下了一般。

“狐狸!”见风卿卿忽然严肃的见他,他脱口而出的应了一声。

“这回到我问了吧!”

“嗯。”

“我只问你一遍,你 是不是心悦我?”

风卿卿怕他撒谎,也凑近了看他,生怕错过一点的蛛丝马迹,而此时楚殷,心神早就在风卿卿靠近的时候乱了套。

脸颊不知是上了酒意,还是过于害羞,竟如同夕阳晚霞映在了脸上,手里的杯盏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抬起头,盯着风卿卿,笑着答了句。

“是!”

两个人的心都在乱撞,可表面又看似风轻云淡。风卿卿收回眼光,板板正正坐了回去。看着湖面的景色。

“我若说我不……”

“无妨,楚某如今才20余,想来是等得起的。若卿卿姑娘不应,那在想来,此生总是能等来一句欢喜!”

“三年。若三年后你还心悦我,我们就成婚,可好?若三年内你改变了心意……”

“好。”楚殷听到这话,开心的再也坐不住,索性站了起来,蹲在风卿卿的前面。看着她。“三年又如何,若你心悦我,三十年我也等。”

“你不怕我这三年内心悦他人?”

“想来这整个大安也没人能胜我一筹。”

是了,狐狸就是这般的自信。

楚殷一低头就见风卿卿的手握在一起,怕是天寒,刚要牵她的手取暖。就被一颗石子打在了手上。急忙站了起来,护在风卿卿身前。

风卿卿歪头看去是夜染,早上出来时未交代夜染自己去哪,想来找了许久。急忙推开了楚殷。不知夜染听到了多少。

“主子,天黑了。”夜染也不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向风卿卿,给她拉了起来,就要带她走。

楚殷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带她回去可以,可拉着她怎么也是失了分寸,以往的夜染从不会如此,不经意的碰到风卿卿都怕弄脏了她,今日却抓得她生疼。

风卿卿看楚殷要上前理论,急忙挥手。跟着夜染走。一段时间后,风卿卿实在受不了。“夜染,你抓疼我了。”

可夜染像没听见一般,走的很快,像是气愤,又像是在逃离,又或者是在惩罚风卿卿。

“夜染!我说你弄疼我了!”

夜染还是一如既往装作听不见。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些,可还是拽的风卿卿生疼。

直到风卿卿用力甩开手,夜染才有一丝冷静。

“主子,他不成。”

“为何?”

“商户之人,过于狡诈。”

“夜染,我们三人相处过的,你知道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夜染听着风卿卿此刻还在替楚殷说话,气不打一出来。握紧了拳头,却无从发泄。“有何不一样,主子当真天真的认为,张家只是因为说错了话得罪了人!才落得个满门抄斩!”

风卿卿从未见过夜染如此激动,也从未见过他说这么多话,夜染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气上心头,太过了。看着风卿卿语气又软了下来。可说出的话仍如同冰窟。

“主子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别被这情爱之事,蒙蔽了头脑。最后落得个张家一般。”

夜染对风卿卿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向来夜染都是最懂规矩的一个,从来不会逾越,在风卿卿年前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这是第一次。

风卿卿与夜染就这般对视着,直到听见一声巨响,抬头望去,是桥的方向绽放了一朵很大的烟花。风卿卿一激灵的回了神,又好似丢了魄,如同僵硬般绕过前方的自家马车奔府中的方向走了回去。

风卿卿吹着冷风在前,夜染在后,二人在没有言语,风卿卿的脑袋里此时都是张家的事,张家如果另有隐情,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让全府的人都无法活着。又因为什么才能如此敌对,如此的狠毒。

张家的事情很突然,也很急促,并不像是被谋划很久,更像是一种即刻做出的决定,那又是一件什么事情。

要查!

此时的这个想法可不是风卿卿一个人的,风知安也是如此。二人不谋而合。

第二日,风卿卿就没了头绪,不知道从何查起,夜染一定知道什么,可现在躲她如同林间之虎。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但风知安知道的一定也不少。

风知安正藏在院中,看着他的房屋,房屋内是魏琼羽,风知安心想,昨日只是抓了一下衣摆,倒不至于让我负责吧,这一早就找上来定不是好事!只能静观其变。

殊不知风卿卿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是在躲琼羽姐姐,悄悄走进刚想吓他,就听见他头也不回轻轻的说,“臭丫头,小点声!”

风卿卿顿时感觉失去了乐趣,但又有事相求,只能乖乖听话。也悄悄回应。

“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大事!”

风知安回头对风卿卿轻蔑的一笑,又转了回去。

“你能有什么大事?真是稀了奇了。说说看。”

“你若不回答我。”风卿卿指了指魏琼羽,又指了指风知安。以示威胁。

“张家到底因为什么被灭门?”

果然是大事!风知安索性转了头,正对着风卿卿。不知风卿卿为何突然问起,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臭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自然是朝堂上心直口快得罪了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伯伯那张嘴。啧,自家人都不会客气。”

“你骗我!风知安。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糟了!看这模样。这臭丫头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骗你什么骗你,这有什么好骗的!我骗你干什么!!!”

“你说谎!风知安我告诉你,你今日不告诉我。我,我我跟你没完!”

“你这臭丫头讲不讲理,都是往日给你惯坏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今日,今日非得……”

风知安二人越说声音越大,丝毫没注意魏琼羽来到了二人身后,风知安还是听臭丫头喊了一声,“琼羽姐姐”才得知。

魏琼羽早都知道风知安躲在这,只是听她们二人似是争吵起来,才走过来。“卿卿,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哥哥,你们可不可以晚点……”

“可以!”

风卿卿一向是很看好魏琼羽,早都把她当成了自己嫂子,为了亲哥的终身大事,自然什么都可以!

风卿卿与魏琼羽第一次见是在儿时父亲带她去的第二个商户,魏琼羽穿着一身蓝衣衫,梳着两个小揪揪。躲在他父亲的身后伸出头看风卿卿。

风卿卿也躲在父亲的身后看她,两个人都不敢直接对视,都偷偷摸摸的,想看却不敢看,直到风卿卿发现魏琼羽也在偷偷看她,索性一直盯着魏琼羽,二人视线对上,魏琼羽紧忙退了回去,又偷偷出来看。

最后还是风卿卿笑了出来,走到了魏琼羽面前,问她叫什么,才结束二人的小游戏。

一晃二人都是风华年纪,一个温婉,一个活跃。如她们第一次相识一般。

风卿卿只能做罢,此事还未解决,风波又起。

亦卿慌慌张张跑到风卿卿身边传达风府来了名从未打过交道的贵客,气势勃勃,人员众多,来着不知是敌是友。


待风卿卿刚走出前厅,就看见门外那个冰冷如霜,让人闻风丧胆的 顾潇!

上一次见他,是在回府的路上,在此二人就从未见过,不知今日这尊大佛来到此处有什么事?

外面站了一群人,皆是顾潇的手下。排成两排,如上一次一样,训练有素,顾潇穿着黑衣站在前方,身子笔直,梳了个高高的马尾髻,显得整个人更修长一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事,风卿卿脑子里想了一万种顾潇此刻为何出现在风府门外,可不管因为什么,首先还是要迎人进来,总在外面站着也不像一回事,转头又叫亦卿快些叫风知安回来。

风卿卿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向顾潇走来,顾潇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直到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

风卿卿扬起笑脸,看着顾潇。“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顾潇其实今日没想来,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风卿卿兑现承诺,顾潇心里也深知,大抵也就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可若是和风家亲近些,不是一件坏事。

“来赴约。”顾潇本是不藏话的,说话一向很直白,在他的世界里,得罪人并不是什么事,只要达到目的,就是好的,因为即便他得罪了人,就连背地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风卿卿听到这话一阵发懵,此时风知安魏琼羽赶到,看到风知安才想起,当初顺口说的客套话,此人竟当了真。

风知安上前,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问道,“大人,要赴什么约?”

这时风卿卿紧忙把手搭在风知安的胳膊上,风知安转过头看她,只见风卿卿笑道,“家兄不知,你与家父不在时,这位大人帮过我多次,本要同你去拜访,被耽搁了。”

风知安半信半疑,谁不知这活阎王,向来是不管闲事的,也从不与哪家交好,可既然是自家妹妹亲口说出来,想来是有此事。

此时的风知安又如往常般嬉皮笑脸的迎了顾潇进门,魏琼羽看有客来访,便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顾潇被请进前厅,左右小浮动的看了看,瞄了一眼便知风将军当真是朴实之臣,不如他人的府邸虚张声势的华丽。如同普通人家般。

风知安坐在顾潇对面,风卿卿坐在风知安后面,亦卿真卿识趣的上了茶,风知安看向顾潇,见顾潇不讲话,便先开口。

“大人最近可好?舍妹还小,不懂事,过于顽皮怕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风知安并不知事情原委,大致猜测而已。只听顾潇答道。“风姑娘很好。”

这话看起来驴唇不对马嘴,却又严丝缝合。一下堵了三个人的口,又沉默了一阵,风知安又开口道。

“大人留下吃个晚饭吧,就当……”谁知风知安话刚起,风卿卿就踢了一下他,这还了得,毫无防备的被踢了一脚,忍不住哎呦了一声,顾潇自然是捕捉到了这兄妹的小动作。

还未等话说完,只见顾潇已经答应。“好。”

风知安立马警觉起来,这顾潇自小在朝堂办事,接触的人形形色色,定不会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真意。

他如今这般,更像是要和我们建立起链接,整个大安谁不知,这顾潇是不喜与他人交好的,别提吃饭了,能拜访就是稀了奇了。

此时的风知安看了看顾潇,想知道他的意图,风家不是商户,亦不会做违背大安之事,也没必要监督,难不成,难不成……。

风知安又看了看风卿卿,只见风卿卿悠然的吃着乌梅,喝着茶。又回头看了看顾潇,又见顾潇也吃着那常人难以咽下的乌梅,丝毫没有表情。

这,这顾潇不是看上了自家妹妹?

三人各怀心事,终于等到了吃晚饭,风知安坐在上位,风卿卿和顾潇坐在了对面。

风卿卿自小吃到爱吃的东西,就会分享给身边的人,刚吃进一块凉拌藕片,那种清香充实着味蕾,紧忙给哥哥加了一块,加完就后悔了,这如今要不要给顾潇加一些。

要说不熟悉他已经坐在对面吃上了饭,要说熟悉这话都不过十句。风卿卿犹豫片刻,还是动了筷子。

顾潇正在扶杯,来接风知安倒的酒,风卿卿欻着空如同做贼般,加了一块藕片放在他的碗中,等他再回头,看见藕片的那一刻,心中忽的一暖,想来已经有很多年,未曾如此对他。

“不知大人春秋几何?”风知安想来半天如何询问,想来想去总是要有个铺垫的,在心急也不能问的如此直白。

“25.”

“大人正值年少,可有心仪的姑娘?”风卿卿听到此话,手虽然夹着菜,耳朵却细细聆听,倒不知自己的兄长何时这么八卦。

顾潇心里已了然,明白风知安问此话的用意,看了看碗里的藕片,夹了起来,吃进了嘴里。嗯了一声。

风知安心里半信不信,若说他相中了自家妹妹看起来也不像,可若是说他有所图,也不大可能,怎么说也是风家有所图才是。

“大人心悦了哪一家的女郎,说不定我还能帮帮大人。”

此时格外的安静,风卿卿眼睛也望着顾潇,十分好奇。

“此事还是我自己来。”顾潇看着兄妹二人,此时话若说出去,二人定是会防备,可若是把话说死,怕是日后不能来比。

只能含糊答到,风知安一听更迷惑了,心中却十有八九觉的是卿卿,风卿卿一听此话,原本好奇的心,又平静了下来,心知怕是听不到是哪家姑娘。

酒过三巡,风知安早已经喝的迷迷糊糊,只管顾潇称大哥,让风卿卿也如他叫,被顾潇拦了下来。顾潇酒量看起来也是极好的,连脸上的颜色都没有变,如同喝水一般。

临走时,风卿卿送顾潇到门外,顾潇回过身,看了一眼风卿卿,把身上的披风结了下来,递到风卿卿面前,“不用了大人,我不冷的。”况且送完他就回去了,用不上披风。

见风卿卿不接,顾潇只能上前给她系上,这样他才好在见他一面,风卿卿早已愣了神,只听耳边传来一句,“抱歉了。”

身上立马传来一股暖意,缓过神时顾潇已快上马,风卿卿想起张亦真一事,那日他也在,定也是知道一些。紧忙喊他。

顾潇回过头,转过身来,风卿卿跑上前,“大人,可否在帮我一次。”

见风卿卿这个神态,怕是和张家有关,“你说。”

风卿卿见有松动立马低了身子,“恳请大人告知,吾友张亦真,究竟是得罪了哪位大人?”

顾潇虽然心里早已了然,本想拒绝,可看风卿卿如此情真意切,倒也不忍,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张家一事我不知详细,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与你讲。”说到这,顾潇停了停,看了看天,“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下次见面时,可详谈。”

见风卿卿点了点头,顾潇径直上了马,只听风卿卿喊到,“大人,下次见面是何时?”

顾潇没有回头,说了句过些时日。便策马离开。

风卿卿这时心已放下大半,正要回去时,有一马车停在风家门外,楚殷赶了过来,想来是听见了顾潇前来。

“卿卿,你可有事?”

楚殷下了马车,就跑到风卿卿面前,转了转她,见她无碍,才说道,“我知道消息就赶了过来,他来是何事?”

风卿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就告诉他无事,不必担心。这时楚殷也发现风卿卿身上的披风。

“这披风?”

“是大人的。”

“这个你穿不好看,穿我的。”楚殷习惯性的解披风,才发现出来的急,没有穿。

风卿卿看着他笑了笑,安慰道,“只是挡挡风罢了。”

楚殷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可问卿卿何事,卿卿又不想提,他也不能再问,“下次若是他来,定要传信给我。”

风卿卿看他如此紧张,只能答应着说好,“对了,真卿亦卿的名字我要改回来了。”

楚殷嗯了一声,可脸上的笑意不断,最后分开时,还要眼看着风卿卿先进去才肯走。

“公子,姑娘门都关上了,我们回吧,”元子看楚殷纹丝不动,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

“元子,你说那顾潇为何会来?”

其实他也不是想问元子,只是他实在想不出,顾潇为何偏偏来了风家。

“公子,你别担心,明日我让兄弟们去打听打听。”

风卿卿回了屋里,问了问兄长的情况,已无大碍就叫来了亦卿真卿。

“你二人跟我有几年了?”

二人不知其中的含意,只怕风卿卿会将二人撵走,只见二人看了一眼,真卿直接跪了下来,“主子那事是我干的,和亦卿无关。”

亦卿也跪了下来,“不不不主子,是我让她干的,你要赶就赶我吧。”

看着二人如此慌张,风卿卿被弄得满头雾水,只是想让她们改回名字罢了,怎么还有别的事。

“你二人干了何事?”

二人对视一眼,听风卿卿如此严厉,想来指定是知道了,只听真卿说道,“前些日子楚殷公子前来,我给他后面的茶里,加了加了些少许的盐。”

风卿卿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加了什么?盐???只见二人点头,“我们知是公子惹你生气了,想给他个教训。”风卿卿这才回忆起,那日狐狸呛到,喝了点茶水后。便喝个不停,还以为他多欢喜,原来如此。

风卿卿扶起二人,警告她们二人不可在做此事,“亦卿真卿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名字是来的时候改的对吧。”

二人不知风卿卿的意思,只得点点头。

“那时的亦真唤你们什么?”

真卿答道,“奴婢本命张小满,主子唤奴婢小满。”

亦卿也答道,“奴婢叫王换喜,母亲说,生奴婢下来,就是为了以后和别人换些东西,好生存下去,主子觉得不吉利,就唤我小喜。”

风卿卿听得一阵心疼,拉着二人的手,“小满,小喜,日后有我保护你们。”

二人一愣,眼睛里的泪水骤然落下,糯糯的叫了声“主子。”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抢了你们的名字,如今我还给你们,可能原谅我?”

二人一听这话,又紧忙跪了下来,给风卿卿磕头,眼泪流的更凶,“主子代我们二人极好,我们从未冤过主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在所不辞。奴婢卑贱,此生必用命保主子平安。”

风卿卿紧忙蹲下,继续拉着二人的手,把她们拖的离她更近一些,“胡说什么,无论何时,都要先保护好你们自己。”

今日的阳光与这即将入冬的景象,格外不称,天气渐冷了起来,距离顾潇回去已过三日,风卿卿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去拜访,就看见有一人跑过来。

小喜手中端着那件披风,主子当晚特意交代过她明日好好清洗一番,并带去常去的清风衣阁做一件相同的玄色披风。

“主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亦,小喜,去把披风好好放置。”虽然改回了她们二人的名字,可风卿卿见到她们时,叫的就是改变过后的名字,这猛地一改,还真是不习惯。

清风衣阁内

元子正再取公子新做好的衣衫,“掌柜的,我来取货。”

掌柜的见到元子,立马喜笑颜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喜事,元子见比也疑惑,取个衣服至于这么高兴吗。

“我说掌柜的,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只见掌柜的抬了抬脚,看够不到元子的耳朵,又抬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姑娘今日做了一款男子的披风。怕是给公子做的。我看那身形差不多相附”

元子一听大喜,瞪着两个滴溜圆的眼睛问道,“你说真的?”

“真的,哎哟,爷我骗你干什么。”

元子拿好衣服立马赶了回去,楚殷正在吃饭,就见元子连跑带笑。放下筷子,看着元子的傻样,忍不住问道。

“元子,你有喜事了?”

元子本想瞒着给公子个惊喜,可元子心里藏不住事,只能说,“公子,是你有喜事了。”

“我?那你倒说说是什么喜事?”

元子也学着掌柜的模样,低下身子,准备告诉他,还未离他近些,就被楚殷推了开。

“这又没人,偷偷摸摸的也算喜事?”

元子挠了挠头,心想也是,“公子,清风衣阁的掌柜说,姑娘给你做了件……衣衫。”

元子本想说是披风,可若直接告诉公子,可是一点期望都没有了,临了,转了口。

楚殷一听,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当真?”

“当真。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啊公子。”

楚殷一听,又吃了一些,低着头忍不住笑意。元子看公子心情不错,也跟着偷笑起来。

风府

王伯走到风卿卿身旁,“主子,有人传了封信过来。”


风卿卿打开信笺,上面的字体与楚殷不同,字字都透露出刚毅,想来是那位大人的笔迹。

【风姑娘,戌时桃花林。】

戌时?正值黄昏,太阳刚落山,天将黑未黑之际。

距离时间虽还有段时日,可风卿卿的心却已经躁动起来,倘若真的告知张家是何人所为,她又能如何,又该如何。即便知道真相,也无法改变。

风卿卿正看着天发呆,楚殷站在身后许久都未发现,楚殷本是有事,可一想到元子所说,便推开了事物急不可耐赶来。这风府上下都知楚殷与风卿卿交好,也并无人阻拦。

许是外面的太凛冽,风卿卿的耳朵溅红,楚殷叫人拿来暖炉,环绕式放到风卿卿怀中,风卿卿只觉得手中一热,袭过来一阵沉香,抬头望去。

就见楚殷仰着笑脸,向后退去,风卿卿转过身坐好,心情低落,只得说一句。

“狐狸,你来啦。”

楚殷见她如此低落,以为遇到了什么烦恼。挨着她坐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狐狸,哎,这世间,所有疑惑的事情都要弄个清楚吗?”

楚殷本就机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了算盘,可他毕竟不是风卿卿,风卿卿不说明他也无法知道到底是何事。

楚殷拍了拍衣衫,故作深思的回道。 “自然。卿卿,有些事情弄了清楚才不会有疑惑,可若是就此糊弄过去,又能糊弄多久?疑惑是不会消失的。”

风卿卿觉得这几句话,重如山。是了,她要弄明白。不止因为夜染所说,张亦真一事也不应当就这么轻易淹没。

见风卿卿站起身向前方走去,好似决定了什么,豁然开朗的模样,可并不开心。

“卿卿,等下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了,今日还有事。”

“卿卿,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风卿卿这时才回了头,以为他问的是张亦真一事,想了想,不想牵连他,便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而楚殷想的是衣衫一时,卿卿没有提。出了风府,看见元子,第一句就是。

“元子,你说她怎么没提衣衫的事。”

元子白了白眼,想着主子本就精明,如今怎么还不如他,不管大事小情,一旦遇到姑娘就昏了头脑。

“我说主子,你急什么。衣衫还未做完,指定要给你个惊喜啊。”

楚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元子说的又并无道理。想了想,应是如此。

戍时快到了,风卿卿早已急不可耐,策马奔桃花林,这大安只有一处桃花林,就是城西张亦真之出,想来顾潇是要在张亦真坟前等候,也好让风卿卿打消不信任的念头。

这个顾潇做事太过圆滑,并且紧密,如此的一个人又为何贴近我风家?又怎么会听不出真心与假意。

风卿卿一心只想快些再快些,丝毫没注意,冬日的第一场雪,降临了。

待风卿卿到达桃花林,就看见站在张亦真坟前不远处的顾潇,只有他一人,如同往常一身黑衣。身上头发皆有一丝白色,风卿卿这才意识到,下雪了。

此时还未到约定的时间,想来顾潇已等候许久,顾潇耳力极好,即便没有回头,也知是风卿卿来了。

“大人。”

风卿卿今日穿着楚殷送的红衣,头发习惯性的半扎起来,如同他们二人第一次初见。雪落在她的发丝,填了一抹颜色。夕阳渐渐落下,留下一片黄昏。仅剩的一丝光亮,正好照在了风卿卿的身上,发丝好似也发着光。

顾潇在风卿卿身上停留了几秒。

“今日穿的倒是暖和。”

“天气渐冷,总不能一直将就。大人,那事究竟是……?”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将就的日子也总能过下去,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够了。不是吗?”

“大人,我与张亦真自小相识,原本也如你说所想,可我如今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了。”

顾潇原本想劝她放下,别执着于过去。可看到风卿卿眼里的坚定,却只能叹了口气。

“你知道又能如何?”

顾潇想知道,她即便知道了,又能去做什么,是去给张亦真报仇,还是……。

“不如何,但我一定要知道。”

顾潇看着她,即便她嘴上痛快的说着不知道,可眼里却并没有迷茫的模样。

顾潇转过身,一直盯着张亦真的墓碑,喃喃自语起来。

【吾兄知安。

我命久已。切勿伤悲。从那一天起,我就知会有今日之际,张家无悔,我亦无悔,生与天地,却不能立身与此,实则悲已。张家因结识商户之人落此下场,我只怪这世道不公。天地不平。怨不得他人,心中唯有一事挂念,思来想去,还是要交代一番。

卿卿小友,我心悦之,你知我情义,务必隐瞒,若她知我情义,势必上刀山下火海都会替我讨个公道。我已骗她有心爱之人月余,此生只愿她事事顺遂,遇一良……,算了,家兄,我说不出口。

我会把这个你知我知的秘密带走,把我仅有的牵挂留给你,还望家兄带着我的那一份,守护好她。

张亦真奉上】

此时的风卿卿脑中一片空白,原来真如夜染若说,不是外面传的一般,得罪了人,而是因为结交商户,威胁到了他人,只能先除为快,张亦真对我情真意切,我定不能不管此事。

风卿卿这一瞬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的那些幻想,那些美好的将来,那些规划里都是风卿卿。不带她见面,也只是因为没有这个人。他到死都在为她想,她又怎么能不管不顾。

顾潇听了半响,没有一丝哭声,只得回头,却看见早已泪流满面的风卿卿,她似是在强忍着。肩膀一抽一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控制着。

顾潇向怀里掏了掏,拿出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风姑娘,这封信是张亦真要送到你阿兄那里,可没成想早已被人劫下,而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一封信笺。”

风卿卿推开了顾潇的手帕,“多谢大人。”

顾潇被推开停止了擦泪,又向怀中掏了掏,是张亦真的信笺。递到了风卿卿的面前。

“风姑娘,有时候将就过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

风卿卿的手跟着身子颤抖着,接下了信,顾潇本是想走,可看她如今的模样,又始终放不下心。只得退到身后等她。

风卿卿看着张亦真的墓碑,走上了前,摸了摸。

“张亦真,我究竟又该如何做?”

一阵风刮起,似是回应,又似是让她清醒。吹得风卿卿的发丝四起,顾潇看着她本是单薄的身体,却又如此的坚韧。纹丝不动。如感受不到这寒风。

风卿卿转过头,发现顾潇还在,向他说道,“大人,一眛的将就过日子,是过的下去,可终有一天会感到寒风刺骨。”

“那你要如何?”

风卿卿知道眼前之人,腰缠万贯,权势滔天,是大安少有的忠义之士,也是唯一一个皇帝亲信之人,手中有免死金牌不说,还可先斩后奏,就连朝中重臣死他手中,也未曾收过处罚。

风卿卿紧忙跪下。眼中含着泪水却因担忧强忍着。想来风家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如今风卿卿看似没了风家的傲骨,可这一跪却也衬出了风家的情义。

“我恳请大人帮我。”

顾潇没想到风卿卿会跪下,一时要伸手扶起,却又控制自己收了回去。“果如信笺所说,你竟能为张亦真做到如此?”

“大人,我不止是为了张亦真,也不仅仅是为了张家,我风家亦是如此,如履薄冰,我不想让风家成为第二个张家,我亦不想让世间千千万万忠义之士成为张家。”

顾潇没想到风卿卿虽为一个女子,心中却如此透彻,也未曾想她会有天下之心。 “你又为何认为我会帮你?”

“大人从政多年,从未与他人交好,却愿屈尊上门拜访风家,那一刻,我便知,大人亦有所求。”

风卿卿并不敢肯定,可她心里只有这一种声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倒是比你阿兄聪明许多。”

顾潇扶起风卿卿,也不在隐瞒。

“我是有求与风家,可我的事别人也可以办。”

“大人定是思前想后,我风家最为妥当,所以……”

顾潇摇了摇头。“不是最为妥当,只是看你们风家更顺眼罢了。”

“大人,如若肯帮我,我风家愿作船中舵,剑中刃,为大人马首是瞻。”

“你能做的你们风家得主?”

“能。”

顾潇看着矮他一头的女子,这一刻好像又看不穿她,时而顽皮如孩童,时而又稳重如老妪。

“应了。”

应了!风卿卿一时终于松了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无奈。

顾潇送风卿卿回去时,叫住了她,把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系在了风卿卿的腰间,“有这块玉佩,我府中……无人会拦你。”

风卿卿点了点头,又见顾潇把楚殷送的玉佩取了下来,要放到风卿卿的手中,又收了回去。

“楚家的?”

风卿卿点了点头。

顾潇把玉佩收回了怀中,转身就要走,风卿卿刚要开口,就听见顾潇说,“没收了。”

本就刚建立关系,风卿卿也没在言语,任凭顾潇拿走。毕竟二人日后就绑在一起,放在谁那都一样,此时也说不定是顾潇试探风卿卿的情义。

风卿卿回过身,就见夜染出现在身后,“跟我过来。”

夜染还是不吭声,却听着风卿卿的指示,跟风卿卿进了屋。

风卿卿示意夜染坐在她对面,拿起乌梅吃了起来,“夜染,你可还记得我们儿时。”

夜染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忘记,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那时的他还不懂尊卑,是凤将军从战场带回来的孩子,风卿卿整日哥哥的叫,他也欢喜有如此古灵精怪的妹妹。

“一开始是我,和阿兄,琼羽姐姐,你,在然后是张亦真,我们几人离家出走,要去闯荡江湖。你可记得?”

夜染又继续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那天,阳光明媚,风卿卿带回来一个话本,他与风知安,皆与她一同看,写的是各路江湖好汉,看的几人心之向往。

一开始只是学着样子,过过江湖瘾,可时间久了,又发现没什么意思,突发奇想,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风卿卿提议真的去闯荡一番,她要去江湖上看看话本子中的江湖人是真是假,她想去看看大山大河。想体会江湖中的重情重义,两肋插刀。

夜染与风知安也蠢蠢欲动,三个人不谋而合,觉得此等好事,要多带些人,毕竟没有哪一个门派只有三个人,就分别叫来了魏琼羽和张亦真,甚至还起了个名字。

【大安五侠】

思绪又停留了在这,就听见风卿卿说道,“我们五人一同长大,自是最知道彼此之人,那风家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看似轻描淡写的问,却有重重的一击落在了夜染的心上,他此刻不知道是该全盘托出,还是蓄意隐瞒。

看风卿卿一身轻松,还在吃着乌梅,似是与她无关,“主子,知道后你要如何?”

风卿卿想怎么一个两个都问这个,我又能如何,难道我想如何就能如何,起码要先弄明白再说。

“夜染,你只管告诉我。”

看夜染默不作声,“怎么,如今我的命令不作数?”

风卿卿与夜染从未说过命令之词,想知道的事夜染总是无所不知,想让他去做的事有时候根本不用风卿卿开口,风卿卿从未把夜染当作手下,一直都以兄长待他,即便此刻说着命令之词,心中也只是无奈,夜染不知何时起开始不像当初如风卿卿亲近,开始一眛的保持距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大安五侠】之后。

五人出去行善除恶,刚走到一个小路,就听见一个胡同里有三个男人的声音争辩起来。

只听一个粗矿的声音先响起。

“小崽子,你爹欠我的钱他还不起,今日拿了你抵债,赶紧跟我走。”

“呸,你们骗人。我不走。我不认识你们,我爹早死了。”

另一个纤细的声音恐吓道,“小崽子,你呸谁呢,我们说你有你就有,你如此不配合,那你就别怪我们哥俩动手了。”

风卿卿众人一听就明白了此事,那时的他们只知道不能让他们二人带走,径直冲到了小男孩的身前,突然出现的五个人站在两个男人的前方。两个男人向她们身后看了一眼。

二人收回眼神,又打眼一看就知这五个孩童可此之前的值钱多了,立马就动了歪心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变的和蔼和亲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张亦真见此立马出声, “站住,”

风知安比他们年纪大些,心想若只是因为钱财,那就用钱财解决,“你们要多少银两,我们把钱给你就是。”

“小少爷,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小孩也可怜,其实,我们也是拿钱办事,这样吧,那白纸黑字的卖身契此刻就在房内,不信你和我们二人进去看一看便知。”

就在此时,那个被打的一身淤青,干干瘦瘦的男孩子立马喊到,“不要信他们,别信他们。他们在骗人。”

风卿卿看小男孩如此激动,立马跑到他身前,安抚着他,魏琼羽也走到他们身后。看着男孩可怜模样,众人也舍不得扔下他不管。

夜染看此,戒备心十足。“今日他你们带不走。”

张亦真对着二人说道,“双倍的钱如何?”

那二人看骗不过这几人,立马原形毕露,“带不走???兄弟们都出来。”

一时间胡同里出现了十几个大汉,张亦真夜染风知安把风卿卿等人护在身后,夜染回头对风卿卿说道,“卿卿,你先走。回去报信。”

风卿卿不会武功,怕也跑不远,其中能跑掉还能带一个人的,只有风知安。

“哥哥,你带琼羽姐姐先走,我不行,我能力有限。快找人来救我们。”

这五人中,只有风知安会轻功,此时是最佳的办法。风卿卿等人对视一眼开始乱跑,周围的东西都被推翻,夜染二人抓起地下的东西就开始学着往日凤将军教的招数,一顿乱打。

风知安带着魏琼羽就要欻空出去,没成想那小男孩力气十足抓住了魏琼羽的衣角,魏琼羽急忙安慰道,“你放心别害怕,我们去找人救你,”话还未说完,魏琼羽的衣角就被风知安撕下,那男孩只能看着二人远走。

那十几个大汉被风卿卿等人弄得灰头土脸,身子没有孩童活跃,抓住他们也废了些功夫,在慌乱中没有意识到少了两个,数人的时候才发现,又不敢派人去追,这后来的三个孩童可值钱多了。

三人被抓后,绑在了一起扔在了仓房,不见那时的孩童,正当风卿卿伤感之际,听见门外响起了声音。

“小少爷,这次我们可发了。”

“那不还是多亏小少爷的演技,那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行了,把门打开。”


屋子不大本就一片漆黑,忽然的光亮让三人睁不开眼,缓过神来一看,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刚刚还一脸淤青,浑身破烂的小男孩,如今已换了身干净的素衣,淤青也消失不见。

风卿卿心里已了然,“是你。你们竟是一起的。”

小男孩看了一眼她,还在故作为难,张亦真看他向风卿卿走去。立马出声喝止,“站住,你可知她是何人,你若敢动她,我日后定让你尸骨无存。”

夜染在一旁没有作声,如今大家绑在一起,也做不了什么,今日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回事,只能盯着那小男孩,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小男孩转头看向张亦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真的吃到了他的肉,喝到了他的血般,而此刻的风卿卿没有因为被陷害感到恐惧,反而看到张亦真此刻的模样,变得紧张起来。

男孩勾唇一笑,眼睛看着张亦真手却向风卿卿伸去,风卿卿别过头,张亦真和夜染见此,都要挣开绳索,可于事无补。

男孩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摇了摇头,又向下划去,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刀,割开了风卿卿的绳索。

张亦真与夜染此刻才安静了下来,“凤将军之女,风卿卿。”

男孩看着风卿卿的眼睛说道,风卿卿也回看他,似是没有恶意,“你如何知道?”

“我见过你,只是你不会记得。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你们要救我出去。”

张亦真和夜染看了看对方,又说道,“哼,救你,如今我们三人都被你绑来,如何……”

风卿卿看出张亦真的敌意,立马严声喊了句,“张亦真。”

张亦真忽的因为风卿卿喊他感到委屈,可又怕风卿卿真的生气,只能默不作声。风卿卿只想带他们逃出去,如今看来有机会。

“小哥哥,我信你,要如何做?”

那男孩听风卿卿如此叫他,思绪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那年起了灾荒,很多人逃难,他也不例外,家里上下只留他一人活着,母亲把仅有的口粮给了他,活活饿死了,他也因为那口粮才活了下来。

逃难到大安,走到途中,就看见很多如他一般的流民站在前方,或躺着,或弓着身子站着,还有甚者跪在地上磕头。

他在远方看着,心里就知,怕是有好心人放了粮,自己的粮食早早吃完,也凑前看。

到前面才看清楚,主事的竟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童,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衣,扎着两个小发髻,发髻上各有两根红飘带,站在椅子上,面露难色,比她年长的两个男孩子,不停在下面组织着。

风卿卿抬头看了几眼,发现了他,从椅子上下来,那两个年长的男孩忙的热火朝天,没注意到椅子上的小人,已经盛了碗粥,走到男孩的面前。

“小哥哥,给。”

风卿卿费力的把粥抬起,他不敢接,怕自己的手弄脏了她,可看她又十分费力,只能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接过来。

风卿卿年纪虽小,可父亲哥哥自小就不常在家的,小小年纪早已成了家里的主事,将军府很大,所性身边的仆人和亲友都是极好的。都有很耐心的教导她。

看出了眼前男子的窘迫,和眼睛里的泪光。风卿卿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抱住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脏。

“小哥哥,王伯总和我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男孩笑了笑,不经意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就听有人喊她,“卿卿,回来。”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留在了大安,可时运不济,被坏人绑起,为了活着只能为他们做事。只要活着,他什么都做的出。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会逃出去。也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却没想又撞见了她。

此时门外有人过来,风卿卿紧忙把手背到后面,男孩也迅速站了起来,刚要走出门,就被关在了里面。外面响起划拉的锁门声。

一个粗矿的声音喊道,“小崽子,你别怪我们,这几位能买个大价钱,干完这一单哥几个就能享福了。”

“你就识相跟她们一起去吧。你放心,我们给你找了个大户,只是那家老爷有点怪癖,忍忍就过去了。”

外面的人在狂笑,里面的人却心思各异。那男孩知他们说话令人作呕,提前把手放在了风卿卿的耳朵上,让她听不见这污言秽语。

直到声音越来越远,男孩才把手放下,继续默不作声的打开张亦真二人的绳索,还是夜染先开了口,“现在要如何?”

男孩好似没有听到夜染的话,又走到风卿卿面前,“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留了记号,会有人寻来。”

然后又站起身,招呼夜染张亦真与他一起把门从里面堵上,把屋子内的东西都搬到了门口,若是从外面进来,也要费一阵力,能拖一刻就一刻。

安置后,男子又坐到了风卿卿的身旁,把手上的小刀,放在了风卿卿的手上。靠到了后面睡去。

夜染与张亦真坐在风卿卿二人前方守着,也睡了过去。

后半夜时,有人一直在撞门,外面吵吵闹闹,风卿卿叫醒众人,“应该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大哥,他们怎么找这来的?”

“老子怎么知道。赶快带人走。”

“大哥门从里面堵上了,打不开。”

“妈的都退开。”

眼看门要打开,就听见另一伙人的脚步声,外面开始打了起来,风卿卿从门缝看到了风知安,大声喊到,“哥哥我们在这。”

其中一个凶匪发了疯似的闯进来,那男孩护着风卿卿身侧,张亦真和夜染打不过他,被凶匪抓起,这时风将军等人也闯了进来。

一个小屋子站满了人,风卿卿带着男孩跑到凤将军身后。

“妈的,放老子走,否则……”凶匪把刀向二人靠近了一些。

凤将军见状紧忙说道,“慢着,放你走可以,不要伤害他们,否则你走不掉。门外有一马车,送给你。只要你不伤害他们。”

众人为凶匪退出一条路,果然没有骗他,是有一辆马车,可这马车太小,只能容忍两人。

“好汉,你看着马车太小,你带两人走也着实不方便,不如……”

凶匪心里自是气,可如今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看这二个孩童在他们心里都十分重要,那只要有一个就可以保全。两个也是拖累。

“好,你们说要哪一个?”

“都可以都是一样的。”

凶匪一听更确定了,这二人都很重要,也就没什么顾虑,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但他既然不好过,也要给别人填填堵,看着站在凤将军身侧的小姑娘,“你,你说放哪个?”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风卿卿身上,风卿卿看了一眼凤将军,凤将军也给不了她答案,她只得又看向夜染和张亦真,二人此刻好像又要决定个胜负一般,眼睛里的光亮都在看着风卿卿。

而风卿卿年纪虽小,却很清醒,人情世故早已懂得。两个都要救,可此时只能选张亦真,权衡利弊的首选,先不说张亦真与她的情义,张家的心绝对不能寒,张父是朝中大臣,与父亲交好,两家多少都会有所帮助,若此刻没有选张亦真,怕是日后会心怀嫉恨。

凶匪本就心急,看风卿卿捉摸不定,“快点!”

风卿卿眼睛看着夜染,手慢慢抬起,指向了张亦真。“我要他!”

张亦真眼里充满了欢喜,而夜染的眼中光亮却慢慢暗下,任由凶匪抓着他。好似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凶匪把张亦真推开的片刻,飞过来一把箭,直射在他的脑门,风将军拖住张亦真,抬头望去,看凶匪已倒下,又向箭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影,一晃而逝。

顾不得太多,急忙上前抱住夜染,夜染此刻已经呆傻,没有了力气,隔断了外界般,凤将军背起他,牵着风卿卿,风知安扶起张亦真,其他的凶匪皆交给了官员。

回去的路上,风卿卿忍不住问道,“爹爹,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凤将军往上抬了抬夜染,还未说话,就听见后面的风知安说,“那小男孩留的线索,撕下了一片琼羽的衣角,扔在了三岔口的路口上,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你们。”

风卿卿这时才反应过来,那小男孩早已不见了踪影。故事到这也就结束了。

风卿卿看夜染半响不说话,十分气恼,大喊了一声。“夜染!”

夜染想的太过入神,被风卿卿一叫,思绪又拉了回来。

“夜染,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怪我当初没选你。”

夜染当时是怪的,他见到张亦真第一眼,就觉得他轻浮,没有一句真话,谎话张口就来,和风知安十分相像。

可他想明白后,又怪不起来风卿卿,他无权无势只是凤将军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孩子,待他如亲生般,自是不能和张亦真比拟,张亦真身后有张家,而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那时他也会些武功,那是不是他们都不会被抓走,他能保护好她,是不是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是不是在自己被抓时,能自己解救自己。而不是再一次被人抛弃。

从那时起,夜染大病一场,病中还不停的质问,为什么不选择他,等病好了后,夜染就不停的学习武功,严寒酷暑他从未停息。也从那时起,他清楚了自己的地位,无论待他有多好,有多亲近,他都不会是风卿卿的兄长。

“我没怪你,我知你不得已。”

风卿卿早已没了耐心,也顾不上话伤不伤人。不知哪来的委屈。夜染总是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知道,又不肯告诉她。她们二人何时就这般了,曾经那么好的伙伴,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那你告诉我,你心中是不是还怀恨张亦真。”

此刻的夜染终是有了浮动,笑了笑,站了起身,眉目伤心极了,“你竟如此想我?我夜染在你心中,就这般不堪。”

风卿卿虽知自己失了言,可就是不想对他说句抱歉。倔强的坐在一边。

此刻就听王伯大喊到,“有人进来了,保护主子。”

风卿卿紧忙站起身,要开门出去问问情况,谁知开门就看见了一把飞刀像她飞来,夜染眼疾手快顾不得拔刀,只身上前,徒手握住了那把飞刀,飞刀速度极快,夜染用尽全力控制,终在风卿卿的眼前停下。

风卿卿反应过来时,夜染的血正顺着飞刀向下滴落,还未等她说上一句话,就见屋檐上有个人影消失,夜染紧忙追出去,此刻的风知安王伯小满和小喜都赶到,把风卿卿推回屋内,关上了门。

小满小喜二人上下看了看风卿卿,似是无碍,“主子,刚刚我和小喜正要去准备夜宵,就看见有屋檐好像在动,恰巧王伯叫我们,那黑影也转过身看王伯。这才发现有人偷偷进来。”

“卿卿,你别怕,哥哥守着你。”

风卿卿看这四人惊慌失措的模样,盯着她看,立马安抚到。“我没事,夜染……已经去追了。哥哥你带一队人,今晚怕是要辛苦些,务必保护好大家。王伯你速去告诉下面的人是个小贼,只是偷了些东西跑了,让大家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风卿卿又看了看二人,“你二人也不要说漏嘴,去备些佳肴。”

风卿卿门屋紧闭,这人明显是冲着她来,杀人灭口,定是因为张家一事,她查张家的事情知道没有几个人,那身后之人又如何得知。难道是……顾潇?不可能,顾潇与她此时是一根绳上蚂蚱,我对他还有用,他定不会害我。

这世上怕也没几个人敢如此光明正大谋害朝中重臣的家眷。那人的力道不凡,怕是夜染不容易对付。早知道就不会与他说一些赌气的话。

此刻的夜染拦住了那个黑衣人,二人在屋顶对视,只见那黑衣人摸了摸腰间的飞刀,一言未说,直接打了起来。

夜染也不是好拿捏的,狡黠躲过了飞刀,抽出剑来,直冲他前去,黑衣人弯下腰从靴子里拿出了一把弯月短刀。

见夜染向上批下来,急忙拿起短刀挡在头上,猛的一个转身,转到夜染身后,夜染拿起剑回身一划,那黑衣人身上划出一条口子,流着鲜血。

半跪在左方,“风府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要我说,阁下倒不如来我们雪阁做事。”

雪阁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存在,与朝堂互不干扰,是一个杀人组织,几年前建立起来的,阁主是谁从未有人见过。

拿钱办事是他们的初衷,但凡是在雪阁上了名的,即便杀不掉,也绝不会安分的度过这一生。雪阁的人层出不绝。

据说有人曾买一个县太爷的命,雪阁阁主接了这个单子,以示雪阁的威武与能力,提前三日就传达要取那县太爷的命,甚至告诉了什么时间,那县太爷里里外外安置了几百人守着他,最后也没能逃过去,那县太爷竟消无声息的就死在了众人身边。

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银针,从那一次雪阁就打出了名声。没人敢招惹。

只见夜染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拿起剑指着他。

“雪阁?这任务是你接的?”

黑衣人见夜染还未想杀他,也就放松与他说了起来。“那是自然,我看见就撕了下来,此等大事,若是能杀风将军之女,那岂不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你可知凤将军保家卫国,四处征战,如今你还能活着,也是借了凤将军的福。如今竟要杀害他家眷,换取威名?”

“福?哼,小人可不配,活着不如死了。暂别提商户横行,有点钱都能当个官员。我那七十岁的老母,就因为摔倒在路中央,活活被恶人打死了。说是脏了他们的路。我报官无果,官官相护,要不是我逃出家乡,我早也死了。这样的国家,护它有何用。就是因为风家护着,我们才这般难熬。”

那黑衣人越说越激动,夜染听闻心中也动容,那剑迟迟下不去手,“这任务是谁派的?你说出来,我放了你。”

“我不知,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风家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人,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想杀他们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夜染听闻又气又恨,气的是他们竟说保护他们的人该死,恨得是这无法喘息的世道。

夜染收起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物,黑衣人看到这信物傻了眼,睁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了好几遍,又见夜染撸起袖子,胳膊上有这信物一模一样的痕迹。

才低下了头,跪着摆正了身子,夜染拍了拍他的肩膀。“凤将军不止是在护着这难以喘息的国,更是在护着在这里面的人。只有活的久一点,才能看见想看见的日子。”

男子此时早已泪流满面,控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他心中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凤将军护着,这个家早没了,他也说不定早死了。可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也嫉恶如仇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也和其他人一样。

夜染没有多停留,看了看月光,急忙赶了回去。


夜染急忙回到风府,刚进门就看到正在巡逻的风知安。

风知安看到夜染没有受伤,身后又无一人。“夜染,人跑了?”

夜染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风卿卿的屋内。

哪知风卿卿就站在门口,黑暗中仅有的一丝光亮,是从风卿卿处传来。夜染看到风卿卿没事,也不再焦急。

风卿卿身子侧了侧,露出了身后的佳肴。“进来。”

夜染被风卿卿拉到床上,看着她翻箱倒柜拿出药箱,站在他面前,眼神瞟了一眼他受伤处。示意他伸出手来。

风卿卿握着夜染的手,也坐在一旁,把他随意缠起的纱布拆开,伤口鲜血虽然已经停住,可因刚刚打斗和握剑,伤口裂开的更大了一些。夜染也不言语,就这么看着她。

风卿卿看到夜染的伤口,又想起刚刚,知道自己气急了,说的话过于伤人。“夜染,对不起。”

夜染看风卿卿可怜的模样,也消了气。“无事。”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真的无事,你没事就好。人跑了。”

“跑了就跑了,你没事就好。”

风卿卿学着夜染说话,脸上也终有了几分笑意,风卿卿收起药箱,又拉起夜染坐到了饭桌上,风卿卿坐在夜染的对面,今日二人还未好好吃过饭。

夜染刚拿起筷子察觉到窗外有人,一看是风知安正在窗外,本想喊他,风知安却把手放到唇上,示意不要做声。只见风知安指了指他,又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最后摆了摆手。见夜染未动,又索性模仿起吃饭的动作,手却颤颤巍巍。

夜染立马会意,点了点头,本想敷衍风知安,让他离开,风知安脸上出现欣慰,却一动未动。似是不看到绝对不会离开。

“夜染,尝尝这个笋,极鲜!”

夜染叹了口气,学着风知安的模样,手颤颤巍巍,夹不起,这点疼痛对夜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想当年烙贴在他胳膊上,他也只是皱了眉头。可这些只有夜染一人知道。

风卿卿看着夜染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他的手不大方便,紧忙起身,坐的离夜染更近了些,从夜染手上拿过筷子,连夹菜连说道,“夜染,你啊,一直都是如此,在疼都要自己忍着。我又不是什么都不行。总是还能帮上些忙吧。”

风卿卿不停的责怪夜染,筷子上的笋,也伸到了他的嘴边,夜染迟迟张不开嘴,可一看窗外的风知安,还是张了嘴,风知安见此点点头,背着手,满意的离开了。

夜染这才收回目光,放到风卿卿的身上,只见风卿卿不厌其烦的替他夹着菜,一次又一次的喂到他的嘴边。自己还没顾得上吃一口。

夜染很享受这种感觉,心中说不上来的欢愉,脸上却面无表情。只是有些微红。风卿卿知夜染害羞,故意逗他。

“夜染,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说罢,风卿卿就要上前摸夜染,夜染见此,脸又红了一些。映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要蒸发了般。

“呀,夜染,更红了,哈哈,喝口凉茶清清火如何。”

风卿卿把凉茶又放到他嘴边,知道风卿卿在逗他,只见他转过头,小声说了句。“小没良心的。”

“主子,我从未怪过你,也没有怨恨张亦真,你让我告诉你,我也只是知道是因为商户,其他的详情并不知。我看到你与楚家交好,怕也会落得张家的下场,一时心急。”

风卿卿很久没听过夜染说这么多话,上一次二人争吵,夜染也没有这么耐心的解释过。

“夜染,我和你太过亲近,有时说话也真的是过分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也不敢和你提张家,我怕你会陷入危险之中,可若是,你想,那我定会在你身边。就算有天为了我好,也别把我推开,我只想在你身边。”

“好,我们二人共患难,共进退。”

风卿卿笑了笑拿起筷子,夜染吃饱了,就到她吃了。夜染看着她这般好,心中一动。小声唤道。

“卿卿。”

从那次事件后,他就一直叫她主子,许久未曾这么唤她,猛地一唤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嘴却已经习惯性的答应了。

“嗯。”

风卿卿反应过来抬起头,就看见夜染在笑,夜染笑死来,更像是一个翩翩公子,不像个打手。

“你唤我什么?”

“卿卿,以后我还是唤你卿卿更好些。”

风卿卿也笑着应他,好似在风卿卿那里,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点头。一如既往的支持他。永远在肯定他。

二人在今日终是解开了心结,可未来的路能否真如今夜所说。

第二日一早,风卿卿去看了看夜染。发现他早已出门,不在房内,夜染近几年总是不在家。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需要时他没有过一次缺席。

今日的风卿卿好似知道有人会来般,悉心打扮了一番,把风知安支走,让琼羽姐姐缠着他。随后叫小满去取回来做好的披风,拿出之前清洗好的那件,分别包了起来。

不到半日,王伯就来传达,门外被人包围了起来,还是那个大人,从未见过他带这么多人前来。

风卿卿刚要出门迎接,没成想顾潇已经进来。顾潇看风卿卿的模样,想来她知道了。

“我安插的人是用来保护你,不是为了试探你。”

风卿卿没成想顾潇竟如此直白,倒也不藏着掖着。招呼他进来说话。

“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家哥哥我还是清楚的。”

风卿卿二人分别坐在桌子两旁,今日倒不见乌梅干,只有两个盒子放置桌上。

顾潇得到消息传达的人正是风知安,风知安不会害风卿卿,更不会说些不该说的,只是把他们想让他知道的,告诉他而已。风知安还一直停留在顾潇心悦风卿卿的情节,若是自己妹妹欣喜,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你是如何知道的?”

“大人,在我们合作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可我不知,竟是我兄长,大人倒是给了我风家十足的尊重。”

“今日我支开他,和往日不同,十分干脆,还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

“说了什么?”

“他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一些 妄想。”

风卿卿礼貌一笑,又想起早上与风知安的对话。

【臭丫头,你觉得顾潇顾大人怎么样?】

【还好。】

【那你觉得夜染怎么样?】

【那你觉得楚殷怎么样?】

风卿卿满脸疑惑,一头雾水。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臭丫头,三个男人一台戏,你别说你不知道,他们三个一定对你有心思,哎你别走,你说,你看他们三个谁好一些,臭丫头,你走慢点,你说啊,你跑什么!你回来。】

【风知安!你……你别追了,你去城外一趟,我要吃桃花酥。等你回来我……】

【得令!】

“今日唐突了,未有通信就前来,这门外的人皆留在这,近日不平静,还要多注意些才是。”

风卿卿并未走出门,也没看到顾潇带了多少人,见顾潇如此决绝,也不好说什么。

“张家之事,在容我些时日。”

顾潇先提了出来,风卿卿对他反而更安心些,点了点头。

“不急,知道大人放在心上,我对大人便没什么顾虑。”

“那……我便先回去了。”

顾潇站起身,不知怎的,顾潇今日未穿披风,许是出来急忘记了,殊不知顾潇是故意而为之。“大人,留下吃晚饭吧。”

“不了,今日还有事。”

见他要走,风卿卿打开盒子,拿起新做好的玄色披风,一边说着,一边如同上次顾潇给她系披风般,顾潇高风卿卿一头,踮起脚才能够到。

“大人,外面天寒地冻,应照顾好自己才是。”

顾潇想伸手把她抬起,猛地惊厥并不妥善,急忙收回了手。

看她十分费力,也未曾阻止,只是低下头,弯了些身子,让她不必抬脚。清风中掺杂了百合的香气,沁人心脾。

系好后,风卿卿拿起桌子上的盒子,递给了顾潇。“不知送大人什么谢礼,只能献上心意赠你。”

“今夜来我府上,有人接你。”

“不……不了吧。”

风卿卿不知顾潇的意思,只觉得万一,这万一顾潇……。顾潇看出风卿卿的心思,哼笑了一声。“在妄想什么?有正事。只是我晚上才得空。”

风卿卿立马又扬起笑脸,应了声好。

一直送顾潇到门外,才发现顾潇带的人都能围将军府两圈。“大人,用不上这么多人的。”

顾潇回身看了看,向风卿卿点了点头,策马离去。他自然知道用不上这么多人,可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人多一些总是好的。并且他也的确需要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风家有他护着。

【雪阁】

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大厅,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十分压抑。忽然召集各位前来,是从未有的事,必然出了什么大事。

只见一人穿着白衣前来,慢悠悠走到前方的长椅回身坐下。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皆是各位精英,可在他们上方之人,即便是要谋反,众人打他一人,也不见得会讨到什么好处。

此时那日行刺风卿卿的男子,也在下面。目不转睛看着白衣男子,和他转动的手。

只见白衣男子指了指他,让他站了出来,黑衣男子低了低头,打了个招呼。站在大厅中央。

“代号?”

“暗影。”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风家的单子是谁贴的?”

此时无人作声,白衣男子歪倒在长椅上,指了指暗影,“你来告诉我!”

暗影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调查此事,他知道上面的人另一个身份,留了他一命,早已心服口服。

暗影刚要伸出手,指其中的一人,只见那人直冲暗影,和暗影打了起来,其余的人不知怎么回事,看了眼老大,没有指示,只能退到一旁。

暗影虽然吃了亏,对面的人也不轻松,像是个亡命徒般,眼看挥剑要劈下暗影,暗影一个转身躲过一劫,绕道那人身后,想留个活口,却没想那人口吐白沫。毒发身亡。

白衣男子看到此竟,想握紧拳头,却因为伤口未好,想起风卿卿会担忧,又松开了手,转为平静。

“雪阁太过松动,敌军进来竟都不知。”

众人低下头,听着老大的呵斥,再此之人大多都是亡命徒,终有个栖息之处,早已把这当成了家一般。如今都十分惭愧。

白衣男子看了看暗影,此刻的暗影面具上有打逗的鲜血流下,看起来如同个活阎王。“日后我不在,雪阁由你管理,在有此事拿你试问。”

“检查此人,有线索你知道去哪找我。风家不可动,若在有风家的单子,可直接斩杀发单人。”

这话一出,众人更疑惑,不知老大和风家的关系何时这么紧密,或是风家拿出了不少钱财?可无一人敢问,他们只需要听话行事。

而暗影成为老大的得力干将,众人也都心服口服,暗影刚来时,就不停约人切磋,从一开始的无名小辈,到最后的小哥,付出了不少的努力,是一路打上来的,众人遇到危险,暗影看到绝不会坐视不管,即便是他的死对头。

众人看老大要走,都低头送别,见老大出了门,看不到身影,众人才喘过气来,去庆祝暗影。

暗影一心只想把老大交代的事办好,应对他们后,第一件事就把尸体挪到了冰棺上,打开面具才发现,此人竟是女子。

这雪阁虽没规定只收男子,可来的人皆是男子,女子很少会有武功上承的。这女子相貌并不出众,身上除了一把剑再无其他的东西。就连服饰也是雪阁专用的。

竟无一点线索,让暗影为了难。正当暗影要离开,忽然闻得一阵奇香,在回头一看,尸体正在蒸发,一点点消逝,暗影从未见过此等事件,瞪大了双眼。

风府这面,风卿卿正在堵风知安,迟迟不见他回来,眼看天要黑下,来了一辆马车,是顾潇的,接她前去。风卿卿只得留信王伯,让他们务必担心,今日会晚些归家。

而风知安此刻正在魏琼羽房内,本是出去买桃花酥,却不想魏琼羽也在,只能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就被魏琼羽忽悠到她家来,不放他走,非要在等片刻,谁知喝了许多酒,就睡上了一觉。

魏琼羽看天色已晚,早已吩咐下人备好醒酒汤,摇了摇风知安,见他不动。可也不能留他在此过夜,只能自己先喝下醒酒汤,低头要喂进风知安嘴里。

谁知风知安勾唇一笑,睁了眼睛,“行啊,魏琼羽,让我逮到了吧,你就是对老子图谋不轨。”

魏琼羽看他此刻已经清醒,被他猛然睁了眼睛吓了一跳,直接吐到了风知安的脸上。

魏琼羽知道自己闯了祸,慌乱的就给他擦了起来。“魏琼羽,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呸。”

“瞎说什么,我对你图谋不轨又不是一两日。”

魏琼羽说这句话脸丝毫未变,倒是风知安脸色通红。

“你……你死心吧。我们不可能。”

魏琼羽对这话,早已司空见惯。“这么多年,我倒是想问你,为何?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大可告知我,我魏琼羽就是在喜欢,也绝不会缠着你。还是你就是不喜欢我?”

风知安一听魏琼羽如此说,心也急了起来。立马说道。“我没有。”

知自己失了言,又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要走。

魏琼羽听到他说没有,眼睛一亮,立马站到门前,不让他出去。

“今日你若不说为何,我断不会让你离开。”

风知安没有办法只能坐回原处,“边境不安分,我过几日便要回去了。”

“风知安,家父已开始为我寻姻缘。你今日若不说明白,再回来时,怕是也无缘相见。”

风知安看着魏琼羽的眼睛,知她没有骗他。眼泪从魏琼羽的脸颊滑落。风知安马上起身去接。落在了他的手中,像是决定了什么。又转过身。

“阿羽,你别哭,你若答应今日放下我,我便告诉你。如何?”

魏琼羽表面答应,心里却说风知安休想。

“今日你同我说明白,让我死了心便是。”

风知安哽咽道,“我四处征战,指不定哪日就葬身异处。身披战甲就不能耽误她人。”

之前的风知安和魏琼羽可谓是形影不离,可有一日,一女子前来,仰慕凤将军,特来拜访。风知安看那人不如母亲,却也还不错。身份美貌都称得上风家。

没成想家父见都没见,推了出去。

自己锁在屋内,对自己的母亲说起了话,说他当时不该表白心意,害母亲苦等一年又一年,最后死前都未曾见得一面。耽误了母亲。

他怕他会如同父亲般,他也怕魏琼羽等一年又一年。若是等来了他的尸骨,怕这辈子也就耽误了。

魏琼羽听到他说,感到十分欣慰,原来这么多年,并不是她一个人难熬。心里下了决定。可还在敷衍着风知安。

“好,你走吧。”

风知安要自己走,却被魏琼羽拦下,派人把他送到了府中。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