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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发表时间: 2023-01-03

风卿卿最后一次见他,是六月,那时,天降大雪,狂风四起。

一个不大的台子,台下站满了人,人人皆在低语,更有甚者把头低下在哭泣。台子上搭眼望去跪坐一名年轻男子,身着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血液顺着头丝仍在不停滴落。不知情的人都可看出男子受了格外的对待,在牢中折磨的也只剩这一口气。

台上正位靠着墙边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棚,四周用布围起此时也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坐在棚里的李县令仍在故作平静。手里紧握着执法令,似是要把他捏碎般。坐在县令旁边之人仍一脸冷色,此人是上方派来的锦衣卫特来监视。一双薄情眼只盯着刻漏,李县令抬起了头,任由风雪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眯起了眼。此刻太阳早被遮盖,无法确定时间,但他身旁的刻漏还在流逝。只得无奈叹了口气,眼看时间已近,大家时不时都向东边望去,好似在等什么人。

又好似怕那人出现。

时间随着漏斗沙尘越来越少,只听从东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脸上露出喜色,皆一同望去,李县令也急忙走上前确认,当看到马上的一抹红出现时,李县令站不住了,不停的来回绕走。没成想她单枪匹马就敢前来。这罪犯必死无疑,来此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招惹一身是非罢了。可她还是逆着风雪前来。

锦衣卫见有人闯来,立马提起防备状态,那位大人却还坐在案上无动于衷,丝毫不怕起什么事端。正要抬手下令阻拦。李县令见状紧忙附在他耳边说了句“大人且慢,此人乃是风将军之女。”只见那大人皱了皱眉头,像那抹红看去。看来人着实是一姑娘,便又把手放下。

众人,看风卿卿来此,便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来。不停低语“ 卿卿丫头来了,来了。”有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这台上台下之人,除了大人一队,皆是看她们二人长大,知她们情谊深厚,青梅竹马。风卿卿今日身着红衣,骑马前来,路上的风也大些,吹得她无一处不显得狼狈至极。

只见他跪在执法台上,衣着单薄,身子笔直。落得雪似是要把他掩埋一般,身上的血液好似也就这般凝固。他亦如风卿卿初见般,听到风卿卿前来,他才活了起来,向她的方向望去。眼中含泪,迟迟未落下。风卿卿知道他就是如此。即便马上人头落地,他也不会落一滴金珠子般的眼泪。

忽地,她想起儿时。第一次见他,还不比她高。便因为此事取笑他,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矮她一节的小孩子,已变成眼前高高的少年郎。撑起了家族的男子汉。不由得心中一紧。天降的奇象,台下的低泣。好像都在替他,与他的族人说着不公。

风卿卿不明白,也不理解。她不止一次地劝他,像我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斗过妄想遮天之人。与本就不讲公理的人又如何能讨到公道。简直痴人说梦。可他每次只是看着风卿卿笑道 “ 那我便与这天斗斗看。即便身死,也不枉,白来人间”。

这是风卿卿走过最漫长的路。腿好似不听使唤般,竟迈不开步。在跑出来时鞋子掉落,也未来得及捡起。踉踉跄跄走到他跟前。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一直低语说卿卿不该来。一直到风卿卿也无力跪在他前面。“卿卿,卿卿,”他抬头看她。声音虚弱极了。卿卿又爬的离他近了些,才发现他好似抬头都很费力。就用手拖着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亦真,张亦真。你说,我听着,你别急,你说。” 他把头靠在她身上,看着卿卿比他还要慌乱,本想嘲笑她,却没了那个力气。“我,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才来,前日,宫里有一匿名信笺。是你做的。咳咳 ,”此时的他,好似在下一刻就会消逝。却用了很大力气,抓住了卿卿的手,眼睛一直看着远方。“卿卿乖,别带我走。”

风卿卿愣住了,他知道了,果然太过了解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风卿卿的手一直抖个不停,“亦真,你听我说,我已准备妥当,出了城门你便能活下来了。活着比什么都强。唯有活着才能绝处逢生。”他摇了摇头,终是收回了视线,落在了卿卿的身上。

风卿卿此刻格外狼狈,头发散落着,身上也落了好多雪,豆大的泪珠一直忍着,不敢落下,鼻子也冻得通红,一身红衣也脏兮兮,明显就是偷跑出来。张亦真与卿卿相处十多年有余。从未见过这样的卿卿。有好多话噎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卿卿,你做的够多了,只是我命数也至此。卿卿,我不后悔。我只是恨。卿卿,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这人间的河山,你离我在近些,”

卿卿附耳过去,“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咳咳。下辈子我们在相遇好不好,下辈子我 我咳咳我” ,话未说完张亦真就再也没了力气,卿卿愣了片刻,“亦真,我带你走。夜染,”夜染是卿卿的暗卫,自小就在卿卿身边。只听她一人吩咐。众人见状皆顾不得那么多都上台前把他们三人围起,一步一步护到了台下,那大人见此,并未有所动作,只问了李县令一句,“此女子是风将军之女?”李县令心想明明刚开始以说过,何必又在问一嘴,怕是要回去禀报,只得回应。又听大人喃喃道“颇有风家一族的气概。”

李员外与大人知张亦真以死,便不再阻拦。只见风卿卿驾着马,一路奔到城外。给张亦真安置在一个桃花林中。又找了块木板,立在坟前。最后也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待风卿卿醒来,已过数日。无人在她身边,昏睡时便听有人要刨了张亦真的坟,想来是哪位敌对。可百姓与地方官员不应。才作罢。并轮流守护。亦真世代是忠孝之辈。其父是文臣,语言锋利,得罪不少人。而风卿卿是武将之家,将军府唯一的千金。按理说她们不会有牵连。

可因儿时相遇,两家便有了交际。一年前,张家被陷害,说是散播换帝大不敬之谣言,且有人以把证据奉上。君王因此震怒,不听任何解释,即刻下令捉拿张家。其中,风卿卿之父也多次进言。都没什么好下场。直到一日。张家问斩。唯留一子。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众人都知此事蹊跷,却无人敢揣测君心。此后。张亦真不停为家族翻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查到了什么,可证据到了皇城,却下达捉拿张亦真。他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怨。

身为挚友,风卿卿自是明白张亦真有多不易,又有多委屈。正当她要起身时,夜染出现了。“主子,家主归来了,未曾归家。以进宫。”风卿卿知道,是去执法台护亦真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父亲定当会被拖累。可却没想竟如此严重。竟直接从边塞赶了回来。

见风卿卿要起身,夜染急忙去扶,手快碰到之际,又退了回去。此时风卿卿以起身坐了起来。“不打紧,吾父四处征战,屡战屡胜。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作为。不过是父亲要难过些。父亲回来便说我还未醒。起码还能多留几日。”夜染听我说完,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剪刀,很小看得出来是夜染亲手所做,剪刀头上被包上很厚的布。正当风卿卿疑惑之际,只听夜染说了句,“主子,冒犯了。”话说完就快速把剪刀放置枕下,没等风卿卿反应过来便以退下。

风卿卿曾听老人讲过,有一些小地方的方法。若是有梦中难以入睡,或睡眠不佳之孩童,枕刀剪之上,三日有余,便可安稳。想来夜染是知道风卿卿近日难以入睡,噩梦相伴。特意赶制出来的,风卿卿拿出来放在手上观看。拆开布才发觉这剪刀足够锋利。把剪刀撑开隐蔽之处刻有卿一字。看了半响,感叹自己早已不是孩童。

家父回来有些时日,时不时就在风卿卿房内,风卿卿也持续装作昏迷。夜染每日会带吃食给她。总归是饿不到的,一日阳光看起来不错,从窗透过的光都格外强烈。可夜染却没偷偷来送早餐,风卿卿等了很久,也没人前来。想来是父亲发现了,正想出去确认时,离门前还有一段距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风卿卿只觉一阵凉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耳朵也来不及接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耳鸣。周围也因忽地进了阳光,变得暖了起来。

风卿卿缓了一阵,耳鸣渐渐有了好转,便听见很多很小的声音叽叽喳喳个不停,眼睛也微微睁开。身子不由的晃了晃。

只见来人众多,最前方直愣愣站着一个人,来人正是风将军。风卿卿不停打量家父,看来边疆的风是凌烈一些,家父虽以换了常衣。上上下下清洗了一番,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却洗不掉。张家未出事前,家父鬓角还未变白,如今也就短短一年。两鬓白发,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风卿卿在屋内,风将军在门外。

也同样的打量风卿卿,只见短短时日,风卿卿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是单薄,穿着一身白色素衣,已然变得宽松,脸上也没了血色般,让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了一些。

二人就这般看着。直到风将军眼里渐渐眼里含泪,风卿卿也在也忍不住。自张亦真一族出事,即便到如今。风卿卿也未曾掉一滴眼泪。可此刻却在风将军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听风卿卿不停说着,“父亲,父亲,张家,张家没了,父亲。张家没了。”风卿卿只是难过的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风将军也抱着风卿卿,格外的心疼,哭的声音与风卿卿不相上下。院里的管事与家仆也潸然泪下。夜染也紧握着拳头,风卿卿好久没哭这般痛快。冷静过后,风将军坐在桌边与风卿卿说,君上未曾怪罪,反而说风卿卿身为女子难得如此有情有义。说完从怀里拿出了那封匿名信笺。归还于风卿卿。风卿卿看到信笺的那一刻,险些打翻了身侧的茶水。天子就是天子,风卿卿的小把戏早被看的一干二净。

这封匿名信笺是风卿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身边所能动用的关系,这才送到了君上面前,信中皆是大逆不道之言,桩桩件件都在替张家说着不甘,句句都在为张亦真谋一线生机,这信虽是风卿卿一人所写,但大安城内的百姓大多也都按了手印,想救张亦真一命。

可风卿卿看这信笺却都未曾打开,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全部的人脉,才送到君上面前,可如今就这么轻易的回到她的手里。只觉得过于悲凉。风将军看出风卿卿的失落,便转移了话题,“卿卿。为父明日便要回边疆,如今战事即将平息,你阿兄择日便归。”看风卿卿并没有什么心情,便又交代了一些,回去歇息了。

风卿卿明白如今她以好了许多,家父也应离开了。风卿卿一直坐在窗前,直到月上枝头。那封匿名信笺又被她拿了出来。细看才发觉,信笺封面上有字。风卿卿急忙拿到烛灯下,想看的更真切些。只见上面写着,“羽毛任风吹”,字迹虽浅,可不难看出书写之人也怕被人发现。

这五个字虽言轻,笔锋却狠厉。不用想便知,是那高高在上之人,看来众人皆如此。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万人之上又如何,手中若无权势便皆如张家。张家亦是我,是百姓,也可是君王,是无权无势的任何一人。风卿卿整整看了一夜。

天微微亮,风将军也准备前行,这父女二人经历最多的便是分离,相聚,再次分离。送别了风将军后,风卿卿便支撑不住病倒在了床上。亦卿,真卿一直伴她左右,吵吵闹闹。让人不得清净。她们二人是风卿卿十五岁时。因贴身侍女收了他人钱财对她加以陷害,被发现后。亦真送予卿卿的侍女,她们二人是自小在亦真身边长大,机灵得很,风卿卿与他秉性,习性基本相同。所以她们相处也很自在。

亦卿看风卿卿醒来便扶她起身,真卿也急忙倒了杯清水与风卿卿。父亲未回来时风卿卿最怕的就是看见她们二人,徒增伤感。二人时不时就在门外,都被夜染劝了回去。可我不能一直不见她们。真卿看了一眼亦卿,说道,“主子,大夫说了,要多出去走走,见一见阳光。会好的快些。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我们出去坐一坐把。”亦卿也紧忙附和,“是啊,主子,近几日天气都不好,怕是天神也知道主子今日有些力气。立马这天就晴了呢。”风卿卿看着她们二人,自是知道在这一唱一和,即便难受也不想败了她二人的心意。“那就给这天神一个面子。”说罢,二人笑着就出去准备。

不久院内就以打扫干净,二人把摇椅放在了树下遮挡一些风,阳光却仍能晒到之地。椅子旁放了一个木制圆桌,圆桌上放有风卿卿最爱的糕点,醉仙阁的桃花酥,还配了最喜爱的杨梅汤,天气虽好,风吹过还是冷些。二人见状,便回屋拿了件红色披风与风卿卿,看风卿卿迟迟未接,亦卿便说道,“主子,盖上一些,会暖和些。” 可风卿卿不是不想接,是没力气。张亦真在时,她最喜红色,他亦觉得红色最称风卿卿。如今所有衣衫大多都是红色,风卿卿只觉得太过感伤。

见风卿卿还未说话,真卿便对亦卿说“去拿个别的换上,若是没有,先拿你我二人未穿过的用。”言罢,亦卿也懂得此中含义,拿回一件青衫。要给风卿卿披上,风卿卿想了想,抬头向二人交代,“真卿,亦卿,你二人把我的衣服皆换与白色。天气渐凉,此刻就去吧。”二人心里深知风卿卿的情谊,眼里都泛起了泪光,怕风卿卿察觉异样,便应声离开。二人走后,风卿卿难得的平静。心里想着,这怕是她能为张亦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知何时风卿卿又睡着了,醒时身边以有一件黑色长衣,风卿卿见她们二人还未归,想来是夜染。便想起身唤夜染,却如何站不稳,好似和自己怄气,费了好大力气站起,猛地一用力,却要向后摔去,风卿卿内心毫无波澜,因她深知,夜染会出现,他不会让她摔下。可她不知,每次夜染都会吓得一惊,即便他会接下她,却也不想她有一丝危难之境地。

如风卿卿所想,夜染穿着单衣,手以冰凉,把她轻轻放回椅子上,看已放平稳又急忙远离。好似风卿卿会吃他般,忍不住,便于他开了玩笑,“怎么,你怕主子我给你下毒?每次恨不得离我十丈远。”夜染是不开玩笑的,就算他笑风卿卿也看不到,他脸上的面具未曾摘下过,看了一眼风卿卿又急忙说道“主子不会给卑职下毒,是卑职低贱,碰不得主子。”

夜染就是如此,每次风卿卿与他开玩笑,他也就这般回复。而风卿卿也如他一般不厌其烦的说“夜染,你不是卑职,也不低贱。如阿兄,如 如亦真。皆是我至亲。”说罢,风卿卿把长衫替他系上。夜染见此又要躲开,却被风卿卿圈在了手臂,连说连替他系上了披风,“夜染,张亦真没了,在我心里你如他一般,你要带着他那份,好好保护我。你要活得很久很久,起码要比我久。”夜染一直看着风卿卿,一动不敢动,唯一一次未说什么自身卑贱的话。风卿卿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