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主城千里的无人海。
黑云逼近海面,隐隐有雷电翻滚,巨大的白浪咆哮着,碾碎礁石向海岸奔涌。
实验室中,绿色的营养液泡了一颗稻种。
一个戴着白色防护手套的人小心翼翼地往营养液中滴加了一种试剂,刚一相溶,稻种的表皮立马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啪!”谭镜烦躁得一把摘下了护目镜,在实验桌上甩的老远。
第3398次了。
只要一滴加受污染的水源,即便是在纯度最高的营养液浸泡下,稻种也会立马死亡。
这无根之水就像天降的灾祸,莫名出现在地球上,带来了饥饿、恐怖、疫病。
时代已然崩坏,一旦未受污染的水源被消耗殆尽,人类只有走向灭亡。
培育可以经受污染的农产品,以此摄取营养和水分因此成为了全球“保种计划”的工程之一。
作为这一项目的总工程师,谭镜带领的团队在三年来始终没能攻克这一难题。
食物的水源危机就像大山一样一点点砸到身上,极致的煎熬和绝对的理性日日夜夜烹煮着谭镜的神经。
营养液里的稻种已经完全坏死了。
谭镜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去实验田挑点新的稻谷作样本,小孔,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准备一套新的实验器材。”
“好的,谭工。”
谭镜迅速换了一身防护服,拿起工具,迈过层层打开的机械门朝实验室外走去。
实验室上镶嵌着一个消息传送器,平时是关闭状态,一旦有重要消息,就会开始闪烁红光,准备开启。
谭镜赶向实验田,听见沉重的门在身后合拢。
消息传送器的红光突然开始极速闪烁,
“警报,地外不可控因子增强,月球轨迹变化,近地点逼近地球,将引发特大海潮,沿海民众请速速撤离……”
实验田修建在滩涂上,堤坝修了百米高,加上无人海一向风平浪静,被划为安全区。
谭镜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样本,也不耽搁,直接往回走。
突然,一阵庞大而无法形容的海水声充斥了谭镜的耳膜,大地被猛地撞击,谭镜跌倒在地,惊恐回望,数百米的巨浪顷刻间遮天而来……
巨浪……窒息……
脏器被撞碎,痛苦从脑海一路烧到身体深处,在谭镜的意识几乎要消失时,突然出现一股力量推着她极速破水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咳……”谭镜整个身体飞了出来,撞上了坚硬的地面,顿时猛烈呼吸,狂咳不止。
渐渐的,谭镜从濒死的状态脱离出来,耳边的嗡鸣声渐大:
“啊!她怎么爬上来了!!”
“雌性都退后!”
“啊啊,你们快保护我啊!”
尖锐的叫喊一股脑涌入谭镜的脑海,她睁不开遭受撞击和海水浸泡的双眼,只能勉强面向声音的来源,她想说[救救我]
但是声带遭受重创,听力也受损,除了刚才猛烈的咳嗽,现在只能发出破碎嘶哑的语调。
对面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惊恐。
“族长,既然这个恶毒不祥的雌性淹不死,那就把她烧死!”
“是啊族长,她居然能从水里爬出来,一定是不祥!”
“杀了这个雌性!”
“杀了她!”
“杀…”
被称为族长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立即下令,这个雌性似乎并不是爬上来的,而是被某种力量推上来的……
他紧紧攥着权杖,下定决心,回头冲人群喊了一个名字:“雪烬,把她带回部落。”
周围的兽人都满眼震惊,族长刚才不是还下令淹死这个雌性吗,现在怎么……
雪烬眼眸殷红死死盯着地上的人,他好不容易盼到这个雌性去死,现在竟然要再次把她带回去!
尽管心中怨恨,但是他没有忤逆族长,雪烬上前化作一匹瘦弱的白狼,叼起谭镜往背上一甩,一瘸一拐地奔向部落。
没关系……这个恶毒的雌性绝不会再有这种好运气,雪烬的心中泛起丝丝病态的快意感。
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众人皆化作兽形,赶回部落,等着对谭镜的下一步审判。这种不祥的雌性,部落绝对不会允许存在!
岸边已经静悄悄的了。
水下,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
痛。
内脏破损,骨骼断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谭镜在昏迷中依然冷汗涔涔,意识混乱,突然,脑中出现一个极冰冷的声音,
[宿主]
那声音刺得谭镜,不,或许说是谭镜的意识立马清醒。
因为她觉察不到一点疼痛,只是漂浮在虚无中,面前有一个蓝色的发光体。
刚才,似乎就是它在说话。
[宿主,直播系统7230竭诚为您服务。传递地点,兽人大陆.……]
“送我回去。”谭镜毫不犹豫打断道。
系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解决人类安全问题分秒必争,谭镜不想和这个东西多费口舌。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送我,回,去。”
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沉默了一会,身后的虚无中赫然呈现了巨浪来袭后的景象:
由于预警系统的错误估计,半个地球直接被淹没,被污染的海洋生物袭击陆地,水源食物消耗殆尽,人类……
人类……
谭镜不敢置信地低吼,意识体极不稳定地波动着。
系统冷声道:[宿主,地球,已经沦陷了]
谭镜冷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我还会为你卖命?”
“让我去死吧,给我一个解脱。”
[7230可以满足宿主的需求,但是,人类将永远不会得到拯救]
谭镜死死盯着系统:“什么意思。”
[只要宿主能够完成兽人大陆的任务,7230可以撕裂空间带宿主回到地球没有灭亡之前,宿主可以向7230提任何一个要求。]
“……包括挽救地球?”
[包括挽救地球]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一片虚无中,谭镜再次睁眼,嗓音恢复了极度冷静:
“你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