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下子安静了,只听见田间知了演奏着吵闹的交响曲。
半晌,孙老婆子歇斯底里的发疯:“好啊,你们大家快来看看我养的好儿子!还真的是想自立门户了,翅膀硬了!”
“好,今天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了,没天理丧良心的下作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过的是不是比现在风光潇洒。”
“我丑话说在前头,分家你们别想带走这个家一星半点东西。”
阮棠心里也在思考着,这个家人众矛盾多,分家倒是好的,靠自己努力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总比这样每天受尽吵闹折磨的好,眼不见为净。
但是也要让相公来定夺,毕竟这是生他养他的父母,无论他怎样决定,都尊重他的选择。
“好。”
孙腾依然是冷冽的一句话,让人猜不透任何的心思。
“老头子,你听听,好生听听,你养的好大儿,翅膀硬了,这个家要反了,你我已不能当家做主,还留着做什么!分家,这个家留不得这般丧良心叛逆的下作东西!”
孙老头拿出旱烟,吧唧吧唧一口的抽着。
作为一个大家长,看到这两天家里鸡飞狗跳,闹的左邻右舍议论纷纷,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你可想好了?”孙老头慢悠悠的从嘴巴吐出一圈圈烟雾。
孙腾嘴角微微蠕动又紧闭双唇,几息过后再次开口道:“嗯。”
孙老头是知道这个儿子的性格的,从小沉默寡言,但是做事坚定沉稳,他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改变的。
“行,那就分吧。”孙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好,如此甚好,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就今天就分了吧,但是丑话我放在前头,这个家的一针一线你们都别想带走。”
“早知道今日你如此反骨忤逆,我就把你淹死在河里算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也不容易,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分家,那好,每个月必须给我一两银子的孝敬金,否则免谈!”
孙老婆子面红耳赤的对着孙腾吼道。
“你怎么不去抢,每个月一两银子!”阮棠脱口而出。
要知道在这个穷乡僻野,庄稼人除去吃喝拉撒,一大家子人辛苦一年劳作,都存不来四五两银子。
孙老婆子张口就每个月一两银子,这不跟强盗似么!
“我可没逼你分家,你要分家就必须给我每个月一两银子,否则免谈”
“拿不出不分也可以,那以后你就给我在这个家老老实实的做人。”
孙老婆子说罢两手交叉抱着,一副笃定拿捏准他们不再敢作妖的样子。
“行,每个月我会给您两老一两银子的孝敬金,这是我该做的。”
孙腾把玩着手中的锄头道。
“那行,这是你说的,现在去里正家做个证明,口说无凭,既然要分,那就分的清清楚楚。”
孙老婆子还是惦记着分家的银子,好像怕他们晚一点就要后悔似的。
附近忙活的邻居依然三三两两的在窃窃私语,有耻笑,有惋惜,有无语。
经过这么一闹腾,这活是干不成了,大家一伙人便收拾东西往里正家赶去。
里正的家在村东头,离东山坡不远,一伙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此刻,里正正悠然的躺在院子槐树下的懒人椅上,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子。
看到孙老头一伙人闹哄哄的赶进院子,便皱着眉头问:“孙老哥,你们一家这个时辰不在田中劳作,来我家为何事?”
孙老头又拿出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推了推孙老婆子往前。
“你自己说吧。”
“李大哥,我家现在出现不孝子孙,孙腾两夫妻闹着要分家单过,现在我们来让你来当个公证人,帮我们把家分了。”
里正皱了皱眉头,面前的妇人比他还大好几岁,张口叫他李大哥,顿感不悦。
便再次转向孙老头问道:“孙老哥啊,好好的一个家,你们做父母的尚在,如何闹的要分家呢”。
说完望了望旁边身材健硕,星目剑眉,站在一群庄稼人中特别亮眼醒目的孙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时半会理不清,他们既然想自立门户,罢了,随他们去吧。”孙老头悠悠说道。
里正听到孙老头这样说,也不好再去说什么,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那好,那你说说要怎么分。”
里正边说边从懒人椅上站起来,背着双手问向孙老婆子。
“那麻烦李大哥,帮我们立字为据,他们闹分家可以,但是我们要分的清清楚楚,第一:他们从这个家里出去,不能带走家里一针一线。第二:家里的田地我不会分给他们。第三:我们养大他不容易,每个必须给我们一两银子作为孝敬金。”
里正听罢,孙老婆子又称呼他作李大哥,心中不快,又皱起眉头冷眼看了一下孙老婆子。
并且心中惊讶她的分家条款,不能带走任何东西,不分田地,还每个月给一两孝敬金。
他作为里正,算的上村里过的还不错的人家,一年到底抛去家用,也就挣的十两银子左右。
真是狮子大开口,这是要把孙腾夫妇逼上绝路去了。
曾听村里长舌妇女议论过这孙老婆子是个偏心计较的,却没想到如此狠毒。
心中为孙腾愤愤不平,罢了,别人家事道不清理还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里正带着略微同情的眼神看向孙腾夫妇问道。
“我有意见,家里的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是我们从这个家出去,住处没有,营生田地没有,我们如何立足,这不是逼死我们吗?”
阮棠瞪着孙老婆子,大声喝道。
自己是有秘密空间,不愁吃喝住。
但是现在分家和相公一起,不便盲目的出入,也要先解决好住处和营生。
“不要脸的贱蹄子,你有什么脸面提要求,你不分也可以,从此往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人,给脸不要脸的贱蹄子”
孙老婆子双手叉腰,满嘴喷着口水,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这副嘴脸,让不断赶来看热闹的人议论的更加热火朝天了。
“好啦,统统都给我闭嘴,我来做主,村尾闲置的老房子划分给他们住,还有家里的二等水田和开荒地各分一亩给他们种植,以后你们便好好过日子。”
孙老头被喋喋不休的争吵声吵的脑瓜抽疼,气的放下烟斗不停的咳嗽。
孙老婆子吓的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拍拍他的后背顺顺气,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于是,在里正的公证下,拿出笔墨纸砚把分家条款证明拟好,孙老头夫妇和孙腾夫妇在上面都画上指纹押。
这一场荒唐的分家事务才在众人议论纷纷中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