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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城

云游四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现代大商场被称之为城中围城,一个血雨腥风,商界博弈,励志感人,充满人间真情的故事,正在这座城内悄悄传诵着...

主角:欧阳,花晓   更新:2023-01-06 06: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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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欧阳,花晓的其他类型小说《城之城》,由网络作家“云游四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大商场被称之为城中围城,一个血雨腥风,商界博弈,励志感人,充满人间真情的故事,正在这座城内悄悄传诵着...

《城之城》精彩片段

这是哪儿啊?欧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只穿一条短裤躺在一张大床上。

环境很陌生,朦胧中有个妙曼女子。半裸着,只穿着三点式内衣。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白皙又细腻的肌肤。年龄不大...

尼玛,是在梦里吗?

“哥,终于醒了!你喝了多少?醉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躺在这个地方?”欧阳诧异的问道,同时扯过薄被遮掩住身体。

“呵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大富豪,是朋友把你送来的。还嘱咐我好好服侍你,直到你醒来才可以离开。怎么样?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好你个头,欧阳暗骂。

他喝多了,喝的断了片儿。现在意识一点点在恢复...

姑娘起身倒水,欧阳看向她的背影。身材修长亭亭玉立。

欧阳透过纱帘儿看向窗外,已经是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了。他喝了一口酽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你穿好衣服说话。我是几点过来的?我那些朋友哪里去了?他们留下什么话?”

“你是下午三点多过来的,你朋友把你送过来,安排了好就走了。我看他们也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摇晃了。”

“有个老板姓吴,都是他安排的。还是套餐呢!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那个...”

那个,欧阳当然明白。

只是他做人有底线。别说那个了,就是歌厅也很少去。有那时间,不如回学校练练拳。或者坐在塘边,垂钓个半天。

“哎哟,免了!我现在是四肢僵硬,一肢疲软。你把衣服穿上,给我做个按摩得了。”

欧阳起身穿上浴服。

女子见状只好穿上职业装,用一木盆打来热水。欧阳把脚放进去,又立马惊叫起来。“尼玛,你准备烫熟我吗?”

姑姑试试水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娇气。”

女子给他做了足疗,欧阳只觉得周身通畅,密麻的汗珠也从额头,脸颊和身上沁了出来。

然后,女子一屁股骑在他背上做起了按摩。还别说她的手法娴熟,力道恰到好处。一通捶打揉捏,推拿按压下来,让他很是受用,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现在有些清醒!

欧阳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元钱。“姑娘,这个你拿着。谢谢你的服务,你可以走了!”

女子有些兴奋,收了全套钱只做了按摩。还有一百块钱的小费入账,这次逮着便宜了。

“先生,真的不需要了?我看你现在好了很多,脸色也红了。刚来时吓死我了。”

欧阳身子有点虚,也懒得说话。他摆摆手,姑娘嘻嘻的笑着。她并没有急看离去,反倒拿起欧阳的手,按摩起手指。

她看欧阳相貌堂堂,身躯凛凛。肌肉结实,且条块分明。一时生出些许的好感。只想多待会儿,多陪陪他...

“哥,你的手真好看。你是艺术家,坐办公室的?”姑娘观察的很细。欧阳心想,开玩笑。劳资正二八经的美院本科。

寒窗四年呢?

不过,他没有说,在姑姑面前没球啥可炫耀的。再说了,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正在这时,门被粗暴的踢开了。有人喊,“都呆原地不许动,把衣服先穿好了。”

进来三个警官,气势汹汹。欧阳心里好笑,喊话的人一定是辅誓或者协警。你让人家一动不动,又让把衣服先穿上...

逻辑就不通吗!不动弹怎么能够把衣服穿上,你试试。

喊话的协警显然被激怒了,一般的嫖客见着他们,早己吓的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这厮倒好,居然还嘻皮笑脸...

“你笑个毛。把身份证拿出来。”协警咆哮道。

欧阳准备起身,身份证在夹克衫的口袋里。“这么说,我可以动了。你看我是先穿衣服呢,还是先给你拿身份证?”

“拿证!”协警气坏了。

于是欧阳起身,突然他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只见他跌跌撞撞,直奔协警而去。那人吓了一跳,敏捷的躲了开去。“唉唉干嘛?你还要袭警?”

话音未落,欧阳一头扑倒在地。抱着脑壳蹲在一旁的小妹嗫嚅道,“他喝多了,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噢!不省人事应该去医院吗?跑到这里作甚?”

欧阳将身份证递给了警官,“同志,我事先申明。第一我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第二,在我的印象里,我只做了个按摩。绿色健康那种的...”

确实,他怎么来的大富豪,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反正一觉醒来,他已经在这里了。

“哈哈...还绿色健康。你看看你,啊!赤身露体,言行猥琐。桌上还有一百的钞票。分明是在嫖娼,你还狡辩...”

“小王,甭跟他废话。带回所里,看他还嘴硬。”

一个年龄稍大点的警官说道。他应该是正式在编的,是他们的头。于是欧阳稀里糊涂的,头重脚轻的上了警车。

当欧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已坐在收押室的地上。

欧阳看看手表,已是晚上三点多了。一同被带回来的十几个人,现在只乘下他和一满脸胡子茬儿的大叔。

欧阳现在85%的清醒,心里把吴良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个遍。尼玛,好好的干吗把劳资送去大富豪?这下可好。

这不是羞辱劳资吗?

“欧阳,出来!”门外传来一声厉吼,接着铁栅栏门被打开。于是欧阳被带到一屋里。

室内密闭,连窗户也没有。一架摄像机摆在那里,有个红光点一闪一闪的。“说说吧!说说你嫖娼的全过程。”

欧阳对面坐着两人,就是刚才抓他时的其中两人。

“警官同志,我冤枉啊!”于是欧阳把今天喝的五迷三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送去大富的情节,叙述了一遍。

“我真的只睡了一觉,醒来后只做了个按摩,别的什么也没干。我用人格来担保!”

欧阳想学电视剧里样子,用人格来担保。可一想自已的人格也不怎么样,如果是真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出入这种场所...


“哼!有人格还会去那种地方?不要有侥幸的心理,抵赖是没有用的。我们政策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等警官说完,欧阳脱口而出。“关键我什么也没干,何来的坦白,又何来抗拒?”

到后来,欧阳干脆是徐遮进曹营一言不发了!任凭警官问破个天。欧阳很想像电视剧里那样,“你们甭费劲了!我律师来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又一想,哪来的律师。

欧阳又被带回了收押室,他又开始把吴良的祖宗十八代,一遍又一遍的问候。

昨天是他的银杏原木店开业的大喜日子,上午来了很多人。朋友们送来的花篮,把银杏店门前的过道堆得到满满当当的。商店里,也挤满了前来捧场的各路朋友和兄弟们。

“欧阳,恭喜你啊!开业大吉,开业大吉!”说话的是隔着几个商铺的橱柜店老板。

他叫吴良。个子不高,明显有些肚腩。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的金丝边眼镜,梳了个锃亮的小风头。活脱脱一副三四十年代,上海滩上洋人买办的模样。

“你终于还是把这原木店开起来了。恭喜恭喜呀!”

来人也是相距不远的高档门窗的老表王鹏。这小子不但自己有工厂,全国还发展了十几家代理商。生意风生水起。

平日里欧阳和他们臭味相投走得很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隔三差五在一起厮混。

喝酒打牌,洗澡按摩。有了买卖也相互照应,亲如兄弟。

“谢谢,感谢今天各位的捧场。”欧阳双手抱拳给各位作揖。商店里人头攒动,有的坐在沙发上呷着茶水,有的则在四处溜达,观赏着产品。

大奎带着他那装饰公司的几个招牌设计师,和他的美艳娇妻苏莎莎在产品前品头论足,高谈阔论。看来,这帮人对欧阳新上架的银杏很感兴趣。

“大奎,谢谢你捧场!”

“恭喜恭喜啊!”大奎双手抱拳,一副绿林草蟒的豪气。“欧阳,这个品牌选的不错,眼光独到!店面装饰也不错。”

“别这么说,还不是你老兄慧眼识货,英明决策!”欧阳说道。他与大奎、吴良,王鹏在居美佳是铁杆,人称“四君子”。

欧阳直觉好笑。尼玛天天吃肉喝酒,打牌泡妞。五毒占了四毒还四君子?四匹狼。

不过,他们是一起做事一起疯狂的朋友。这次选择银杏原木,大奎和欧阳就没少交流。

大奎是北京鸿图装饰公司老板,对产品和顾客需求有着切身的体会和独到的理解。

当下,全国装饰市场。套装门由过去的免漆门,过渡到实木复合的烤漆门。就是表面贴层木皮,能后再做漆的那种。

说白了,就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单单卖了一张皮,至于里面夹杂什么东西,谁也不清楚。除非你把门给锯开了...

欧阳的原木门可不一样,表里如一。用电钻打个眼,打到底都是名贵木料。原木原木,顾名思义,就是原始本真的意思。

东西好,价格也好呀。

欧阳上架的银杏原木,一套门是人家的5~8倍。别说在龙城,放眼全国也很少见的。

上不上银杏?欧阳纠结许久。会不会太超前?落的个阳春白雪,孤家寡人的境地。

谁也说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担一些风险。后来与大奎交流,才让他最终下定决心。

大奎与欧阳投缘,有种惺惺相惜,一见如故的感觉。

“不错,真不错!”大奎喃喃的说到,眼里充满赞许的目光。设计师们也是不住的点头。

“别光说好,提点儿意见吗!”欧阳拍了一下大奎肩膀。

“提意见可以,有木有什么奖励措施喃!”说话的是大奎的貌美如花的小媳妇苏莎莎

苏莎莎芳龄廿三,柳眉杏眼皓齿红唇,目光波动间透着股妖艳。人没到幽香已扑面而来。

欧阳对杜莎莎调侃道。“我特备了些薄酒,一会儿敬小嫂几杯。以表达由衷之谢意!”

“喝酒是你们爷们儿的事儿,本姑娘是不稀罕!我说欧阳,有点儿诚意好不?哼!”

“奎妇人有何见教?”

少妇说,“这个嘛,嗯,要看你的了!”莎莎对欧阳颇有好感,总喜欢和他插科打诨。

她冷傲孤艳,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

这让欧阳有些得意,同时也有些恐惶。毕竟人家是大奎的娇妻,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欧阳觉得还是和她保持点儿距离为好,免得引起大奎误解。这厮醋劲大的很。

麻布筋多,光棍心多!

兄弟就怕有误会,尤其是男女之间。正在欧阳犹豫的时候,吴良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

他习惯地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儿,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狡诘的眼睛,滴溜乱转。

一看憋着坏呢。

“莎莎,你想要什么奖励?猛一定满足你。”吴良摇头晃脑,话里话外透着些暧昧。

云城方言,管我叫猛。

比如猛请你喝酒,完了猛再请你去卡拉OK,唱会儿歌。

“滚!去死。”

苏莎莎一记粉拳,砸向吴良的后背。他没防住一个趔趄,杯中茶水洒出一大半儿。弄的满脸都是,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哪儿也有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咋不去死?”莎莎怒目圆睁,不依不饶的说道。

吴良也火了,“苏莎莎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

“哈哈哈哈!”众人都被吴良的表情逗乐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开心果儿。只要有他在,场面肯定是非常热闹。

“打住!吴良,咱都是文化人,说话要文明,有涵养。”王鹏笑着走过来,打个圆场。

“就是,好男不和恶女斗,猛不和她一般见识。”吴良心有不甘,一口恶气不吐不快。

“你说谁是恶女,啊?信不信我踢死你?”莎莎边说边抡起她那大长腿,被大奎按下。

“哈哈,这么热闹啊,满市场都能听见你们的笑声了。吴总,你这是在演小品呢?”


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一行人走进了商店。走在前面的是个三十四五的男人,藏蓝色的夹克深灰色的西裤。一双黑色的皮鞋,擦的是锃光瓦亮。

他穿着打扮看似普通,懂行的一看,就知道一身名牌!

此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近视眼镜有些变色,一双眼睛明亮深邃,透着精明和刚毅。

来人是居美佳市场的CEO夏中天。紧随他身后的是建材部经理姜明明,一个芳龄二八,温香软玉,峨眉晧齿的女子。

还有楼层经理小朱,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大学生。

小朱手里还捧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他们二人一身的深蓝色职业装,显得充满朝气。

“夏总好!”“你好,夏总。”

还没有等欧阳回话呢,众人早已围了过去?簇拥在夏中天身旁,殷切拉着领导的手。

又是端茶又是让座…

吴良一本正经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捏出一只递给老夏。“夏总,吃根纸烟!”

夏总说你搞笑了。不知道市场是严禁吸烟的吗?吴良嘿嘿笑着。“呃,猛当然知道!这不是您来了吗?嘿嘿嘿...”

“我就可以特殊吗?吴总,知道你烟瘾大,那咱也不敢大意。想抽烟去我办公室。”

“那猛不敢,你老人家日理万机的。”吴良说的是实情。夏中天事业心强,平时很忙。

居美佳管理严格,就是顾客也不行。发现顾客在你家吸烟,最后板子打在你的屁股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这点,龙城的其它市场就比不了。

欧阳迎了上去。“夏总!感谢您百忙之中光临小店。”

“恭喜你欧阳,开业大吉!千呼万始,银杏原木终于开了起来。”夏中天一边说,一边向旁边的小朱使了个眼色。

小朱连忙向前,把怀里的礼品盒给欧阳呈上。众人围拢过来,苏莎莎解开金色丝带,又打开那层黑色的锡纸包装。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精致的花梨木盒子。花纹漂亮,做工精美。漆面用的是高亮的钢琴漆,手感极佳。像婴儿的屁股,细腻光滑中透着贵气...

打开盒盖,红色丝绒上面摆着几样小件。有金笔,打火机和名片盒,做工同样的精湛!

欧阳知道,不要说里面这几个小件了。单就那缅甸花梨木的盒子,价格就不菲。要上千多块大洋,他有些忐忑。

“夏总,礼物太贵重。”

夏中天说告诉欧阳,收下吧,不要客气!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一点小小的心意。

“就是,欧阳你快收下吧,夏总的恩赐,还不赶快的跪恩!”苏莎莎边说,边要从吴良的手里夺回金色打火机。

“你着什么急,猛看看不行吗?”吴良正爱不释手的把玩儿着那只金光闪闪打火机。他把盖子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

打火机发出了当啷当啷的声音。据说那叫啷声,声响越清脆悦耳,证明打火机就越好。

苏莎莎杏眼一瞪。“没看够?再看也不是你的!万一看进了眼里拔不出来怎么办?”

众人又是哄笑,苏莎莎就这样。简单任性眼里不揉沙子。

苏莎莎夺过了那只打火机,把玩了一番,然后不无醋意的说道。“夏总,您偏心眼。”

“哦,莎莎!我怎么就偏心眼儿了?”夏中天微笑着。

苏莎莎撅着嘴,“我们公司开业时,请了您几回您也没去。欧阳开业,您不但麻利儿的到了,还送了金贵礼物。”

“不是偏心眼儿吗?”

这话说的。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哪有这么对领导说话的?更何况欧阳就在跟前。

“哎呀,那你冤枉我了。那天你们开业,我确实在北京。不过你问问大奎,难道我不关心你们鸿图装饰吗?”

夏中天朝大奎看去。

“是!夏总对我们商户们,可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他的英明领导,居美佳哪来这么火爆局面。大伙说是吧!”

大奎一语双关。欧阳知道,他俩是老相识了,原先在北京时关系就不错。

自从市场火爆后,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装修个家,买个材料的都找夏总。无非想图点便宜,买个放心。但凡有家装业务,老夏大多推给了大奎。

这几年没少关照他。

大奎在市场排行榜上名列前茅,老夏功不可没。上个月大奎做了三百多万,其中有一多半都是老夏介绍的。

夏中天望着银杏店长金姐和导购花晓。“产品没得说,今后就看你们二位的了!”

“一定不辜负夏总的希望,把销售做好。”金姐赶紧表态。老夏威风八面,平时见了人目不转睛。导购见他都害怕...

老夏亲自问话,金姐不得受宠若惊。花晓也说到。“嗯,不过第一次做这么高端的产品,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万事开头难。但我相信消费市场是在变化的,我们要有超前的理念和引领潮流的勇气。欧阳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明白!”欧阳极力掩饰着忐忑的心情,爽快的答到。这次他是下了狠心的。为了弄这个银杏原木店,他把几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不说,还借了一些钱。

那可是真金白银啊!一旦有了闪失,就会血本无归。立刻回到解放前!自已摸爬滚打的攒俩钱,真的很不容易。

想着,欧阳打了个寒颤!

欧阳是云城人。大学毕业分配回云城,在一工厂做美工。说起美工,他直来气。

堂堂的美院高材生,准备留校当老师的人选。最后被分配到这么个鬼地方。二轻局的大集体,听着就矮人一头。关键是专业也不对口啊!

他学的油画,在这根本用不上。设计的图案都是线描,龙啊,凤啊,还有麒麟。

麒麟是什么?谁也没见过。而且要求细哟。麟甲一片一片都得画上,交待的清楚...

还有,厂里人都叫他美工。劳资是美术设计,搞艺术的。属于上层建筑,工厂有车工,钳工。美工是个啥嘛?

欧阳直郁闷,想说请不要叫我美工。不叫美工叫啥?

欧阳设计,欧阳大师?


当年如果不是被有权势的人顶替,他应该留在大学当老师了。那多气派,欧阳教授。

听着多舒坦,心情显然不一样嘛。犹如三伏天里吃了个西瓜,还是冰镇过了的...

现在说啥都晚了。欧阳一怒之下便辞了美工的工作,来到了省城。他不要一片片的画龙的鳞片,他要画油画。

他要做个中国的列宾,严谨的写实主义画家。

颠沛流离,他干过不少行当。本想找个专业对口的工作。

最好能做个职业画家,创作几幅像样的作品。全国美展上获个奖。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打死也没想到,他鬼使神差卖起了木门。上贼船容易下来难,他与当初理想渐行渐远。还买起了全中国最贵的木门。

夏中天察觉到了欧阳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欧阳,我知道你一直有顾虑,担心产品太高端。顾客难以承受?”

欧阳心想,可不是吗!

人家一套门卖一千多,你进价都在四五千。柚木,花梨实离谱,出厂价都在八九千了。

这还不包括运费,安装费和售后的费用。加上租金,人员的工资,一套门标价多少?这么高的价格不把顾客吓跑了。

“嗯!”欧阳喃喃道。

“现在一套门儿过千就很难卖了。欧阳一套门是猛的好几倍。”吴良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样子甚是滑稽。

“是吗?”老夏转过脸来,毫无表情地看着吴良。他什么也没说,开始打量起产品...

他有时话不多,会用三五秒的时间仔细审视着你。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一下子就可以洞穿你内心的秘密。

可怕的是。你永远琢磨不透,他的心里想的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吴良有些心虚。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破坏了热烈喜庆的气氛。

夏中天转了一圈后,指着价格标签说道。“欧阳,你介绍一下银杏的价格体系。”

“这个,这个…”欧阳没有明白夏中天的意思,是自己的价格标的太高了吗?还是…再说了,价格这东西能说吗?

这可是商业秘密啊!

夏中天笑了,“哈哈哈!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是说你敢不敢尝试一下一口价。”

欧阳的心跳的很厉害,仿佛有只鼓在腔子里砰砰作响。

自古以来,买卖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尤其家居这行,一单生意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甚至十几万的销售。可不是针头线脑的小买卖。

讨价还价才叫买卖。

你咬死一口价,爱买不买。不给顾客讨价议价的余地,万一把顾客都顶走,后悔都来不及。那可衣食父母,财神爷!

欧阳暗中叫苦,夏中天啊!叫我如何作答?不听你的驳了你的面子。听你的万一有个闪失,损失算你的还是我的?

他在为难的档口儿,吴良晃着脑袋又走了过来。

“欧阳,猛觉得一口价有点儿不现实。龙城做木门的就有近千家。好不容易逮住个顾客,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再把人顶跑了,得不偿失啊!”

吴良心里不藏事,话到嘴边了管你是谁,不吐不快!欧阳挺羡慕他,活得简单。不像自己想的太多,活的累!

今天捧场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圈里朋友。估计百分之百老板,都赞同吴良的观点。

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下子做出颠覆性的改变,谁心里也没有底。一时间大伙哑口无言,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眼下有些冷场。

夏中天说。“你们的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有钱人的生活,你们懂吗?”

那谁懂,咱又没有钱!

改革开放,产生了好多暴发户。他们挣钱的速度,是劳动人民想象不到的。尤其是“煤老板”,人家一天挣个几万,十几万甚至上百万。

一点儿都不稀奇。

木分花梨紫檀,人分三六九等。咱不能拿普通人的思维,去衡量有钱人的想法。他们酒醉金迷,一掷千金的花钱,你怎么想象都不为过。有钱任性。

有人说,“人比人死,货比货丢!富人和猛不一样…”

老夏还举个例子。

一个真实的故事。前段时间市场接到一起投诉,起因是一老者在某个家具店挑选产品。

顾客穿着一般,长相一看是咱们这边的,很平凡。咋看咋像个普普通通的劳动人民。

导购嫌人家问的多就有些不耐烦。白了老者一眼,说你买得起吗?问那么多。老板的司机可不干了,一怒之下就说。

你信不信?猛明天就把这个店盘下来,然后直接打发你滚蛋。一打听才知道,老者是L市的首富,身价过了百亿。

别说一家具店,就是把居美佳盘下,人家也有这实力。

夏中天呷了口茶水。

“你们去过奢侈品店吧。人家是怎么定价的?”品牌店欧阳是去过的,虽然有限几次。

记得有一次老婆过生日,非得让欧阳陪她买只包。他记不清是哪家店,总之很豪华。

那价格锁的死死的。任凭磨破嘴皮。人家就是不松口。也是!世界上著名的奢侈品,没有一家讨价还价的。

谁来了都一样。一口价才会让顾客放心!顾客不怕花钱,怕当作冤大头被捉弄...

“欧阳,还记得你进来时,我咋说的吗?”老夏说道

居美佳市场,经过两年打磨。已经把同行市场远远的甩在身,是一枝独秀,一骑绝尘。这次调整,木门只有两个商铺。

抢摊位的商家多如牛毛,能把脑花打出了豆花。

一个是对门的“大森林”。

那是国内一知名家具品牌,在龙城的业绩,口碑相当好。最近他们也上了木门系列。

老夏做了个交易。楼下给他一个做木门铺面,但楼上必须把“大森林”家具做进来。

再有就是欧阳的银杏。

银杏原木,在当四川当地做的好,放眼全国却没啥知名度。一次,欧阳在榕城逛市场时,偶然发现了银杏这个品牌。

无论从造型还是漆面做的太好了。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欧阳当时就挪不开步。在那家店里,足足待了一下午。他记得老夏说,“把摊位给你,是看中了你的产品。银杏原木是目前国内最高端的木作系列。”

“我希望你产品上了档次,经营模式也要敢于创新。”


老夏讲累了,花晓又给他杯子里添了开水。“晋商老祖先凭着聪明果敢,打遍天下,威震八方!如今我们胆子小了,腿也软了。哪里还有一点点先辈的血性!我是没瞧出来。”

欧阳心潮澎湃,激动的手心都攥出了汗水。夏中天走到他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给你们透露一点信息,集团正在研讨论证。马上就会在全国率先实行明码实价。欧阳,你只不过是先行一步。”

众人听了他讲的话,心里面涌上一些兴奋也有些沉重。明码实价,这绝对是一个创举,至少目前在全国家居建材市场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尝试。

“欧阳,时间差不多了。”王鹏提醒道。欧阳看下手表,时针定格在十一点半。

“各位!今天是银杏开业的大喜日子,欧阳在对面的英皇备了酒宴。大家不用动车,过条马路就到了。”大奎反客为主,替欧阳招呼大家伙儿。

吴良:“今天喝的是汾酒厂三十年原浆,可遇不可求。大家多喝几杯,不醉不归啊!”

吴良很起劲儿。这厮肚里酒虫子,早就蠢蠢欲动了。

“夏总,一起去吧。”欧阳试探的问道。他知道,夏中天很少参加商家开业之类活动。

大奎:“是啊,一起吧!你讲的太好了,我们受益匪浅。一会儿很多问题要讨教呢!”

大奎讲话很艺术,让人听得很舒服,而且还不好拒绝。

“夏总,中午“美丽生活”的杨总监,已经约了您共进午餐,您可别忘了!”说话的是市场建材部长姜明明。一个丰姿卓韵,皮肤白皙的女人。

夏中天思索了片刻。

“姜部长,你通知他们一下,把饭局改在晚上!”

欧阳知道,“美丽生活”是国内木地板行业的翘楚,巨无霸。是目前木地板行业唯一的上市公司。全国开了四百家连锁店,年销售做到了几十亿...

市场总监是集团的高层。老夏撇下这么个重量级人物,参加自己的酒宴。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他一时激动的无语!

“走吧欧阳!想什么呢?”夏中天微笑着对欧阳说。

“好,您先请!”欧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众人簇拥着夏中天闹闹哄哄地向外面湧去…

午宴时,好多人来向他敬酒。他高兴,来者不拒。印象中他只吃了几口凉菜,酒却喝下无数杯。还有建材部长姜明明。这个矜持的女人。今天不知怎么了?光和她就干了好几杯。

姜明明是北京总部过来的。长的如花似玉,尤其她皮肤娇好。玉洁冰清,肤如凝脂。浑身散发着职业女人的魅力。

平时由于工作的关系,欧阳和姜明明有过一些接触。

她秀外慧中,做事情知性练达,从不拖泥带水。是老夏的得力干将。今天姜明明也喝的有些酩酊,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总之,喝的很疯狂。

中午事情被串联起,一幕幕的回忆起来了。欧阳彻底清醒了。他昨天中午喝多了,然后被吴良他们送去了大富豪。

再然后,遇见公安查黄,他被当作嫖娼嫌疑人,带到了这里。欧阳无奈的苦笑着...

欧阳回到家里,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他倒头便睡,一觉睡到日西斜。他在收押室待了一个晚上,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你好歹整个长条板凳,让人坐一哈噻!犯人也是人,何况欧阳只是个犯罪嫌疑人。

第二天,吴良知道了欧阳的遭遇,于是托人找到派出所的指导员,这才把他放了出来。关键是欧阳他什么也没干。抓贼抓赃,抓奸抓双不是?

一个人来到书房。泡了一壶酽茶,一根根的抽着烟。

唉,人生难得几回醉!宁伤身体也不能伤了感情,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妻子和儿子一家人的合影。书桌很大,这是他画画和写字的地方。

欧阳是云山省美院的高材生。画画方面天赋异禀,在那届同学里算是鹤立鸡群了。他的志向是在大学里当个教授,教书育人。桃李天下,老此一生。

每年三四个月的课时,还有寒暑假。不坐班,大把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渴望拥有这样慵懒,休闲的慢生活。

然而天有不测。毕业分配第一榜名单上欧阳还是留校,终榜就被稀里糊涂地刷了下来。

吴丁的老子是副校长,近水楼台先得月!小骚货王丽能够留校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欧阳后来才知道,王丽有个亲叔叔,是那个什么政府的秘书长。

为了这事儿,他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痛。

这相当于他还没有出校门,就遭受了一次人生残酷打击,而且还是那么的巨大。

那几年,他变得颓废甚至堕落。豁达开朗的他变得沉默寡言,骨瘦形销。而且染上很的多恶习,抽烟汹酒,赌博打架…

老妈看在眼里,背地里伤心。不知流过多少泪?老爸唉声叹气,暗然神伤...

这一晚欧阳失眠了,他努力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烦心的往事。烟缸里堆满了烟蒂,浓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佛晓时,才在书房罗汉床上,迷迷糊糊梦见周公…

一阵手机铃声,把欧阳从梦中唤醒了。“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呀飞呀飞不高……”

他把赵传的小小鸟设为手机铃声,他觉得赵传撕裂沧桑的嗓音,就是自己内心的独白。

欧阳打开书房的窗帘,天空是那么的明亮。一缕阳光直射进来,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你好,哪一位?”

电话是店长金姐打来的。“老大听说你昨天喝多了!你不要命了,不会少喝点儿吗?现在好点了吗?”

“嗯,喝高了。没办法啊!又是领导又是朋友,实在是盛情却。”欧阳柔了柔醒松的眼睛,无奈的说道。

金姐是欧阳从别人家挖过来的店长,她芳龄二十七。东北牡丹江人,性格爽快豪气。直言快语嗓门大,是个销售高手。

在龙城装饰大世界时,她打工的那个店和欧阳的店距离不远。金姐的老板叫陈发财,福建人。个子不高长得又黑又瘦,每天烟不离嘴茶不离口。

笑起来一嘴黑牙,他镶了两颗金牙。大家叫他“金牙。”


“金牙”人长得猥琐,心术也不正。金姐很敬业,给他做了不少业务。可是每个月发工资时,他总是想出各种借口。克扣员工的销售提成,金姐很气愤。

“金牙”看金姐长得有几分姿色,一有机会凑过来,撩猫戏狗,说些黄段子。金姐看在收入份上,也就假装个二五八万。

懒得搭理他。

她有自己的底线,太过分了可不行!金牙长得又瘦又矮,金姐却是人高马大。动起手“金牙”真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金牙”有色心没色胆。也就过一过嘴瘾。

欧阳英俊潇洒。健硕高大的身材,儒雅的气度。说起话来风趣幽默,金姐仰慕他...

欧阳心知肚明的。

岂止是金姐,他走哪儿都颇有女人缘。打初中上学起,他就是异性关注议论的热点人物。这一点他十分自信!

有一次店长吴姐对欧阳说起,金姐很羡慕咱们家。她说,每次到咱店里,都能感受到一家人的温暖。还说如果有机会,想在你手下讨口饭吃呢!

其实欧阳早有此意,只是碍于他和“金牙”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下手。

后来,金姐听说他要在居美佳开新店了。这才主动找到了欧阳,想跳槽过来。

记得那天金姐搓着双手,满脸绯红。喃喃的问道。“欧阳,你要在居美佳开新店了!我这儿提前恭贺你了。”

欧阳有些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很灵通啊!我确实在居美佳盘下一个店,目前还正在装修呢。金姐,有什么想法吗?”

“嗯……欧阳,我有一句话憋很久,不知当讲不当讲。”金姐看着他,满脸都是羞涩。

“但说无妨,有话直说,咱们谁跟谁呀?那么客气。”

金姐犹豫半天最终还是说到。“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在你手下讨口饭吃。过去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行不?”

欧阳热情的说,“好啊,金姐。我一百个欢迎你。”

“不过金姐,你话说得难听点儿。什么讨口饭吃?你不嫌弃的话,咱们就一起干吧!”

“欧阳!谢谢你,太感谢了!”金姐连声道谢,脸上的紧张被兴奋和感激所代替。

“嘿嘿,你别客气!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也需要人手。”

金姐笑了,满脸喜悦。欧阳突阳发现,她笑起来很美。有点像《女篮五号》电影里的女主角,眼睛大还秀气,干净。朴素自然的美,不作做...

欧阳:“你来了刚好。今后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子了,千万别那么客气。我还是喜欢你乐天达观,磊落大方的样子…”

金姐害了羞,她的脸腾的就红了,欧阳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瑕疵,什么叫你喜欢人家怎么怎么!容易产生误解。

今后要先斟酌好了再说!

欧阳说,“金牙能放你走吗?你可是他家的摇钱树!”

“这你别担心,我是自由的。再说这几年我也对得起他了,老板应该能够理解。”

金姐这话讲究啊!理归理道是道,拎得清才行。即使是要跳槽,金姐对旧主还是尊敬的。

不像有些人,共事时你好我好。分手时,把对方说的像一坨狗屎。这让欧阳对她顿时生出些好感来。这个东北妞...

金姐:“我都想好了,如果你能定下来,我回去就辞职。我先休息一个月,然后再去...”

欧阳知道,金姐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太为难。免得落下个挖人墙脚的不义之名。

缓冲一个月,算她自己主动离职。然后再来他这里上班,别人也说不出个啥子来。

其实,这是掩耳盗铃。

金牙绝对不会这么想。管球他呢!金姐又没卖给他。人挪活树挪死。合理的人才流动。

他很感激的看着金姐,心里想这个东北大妞不简单呢!看似大大咧咧,线条粗旷。心思还很缜密!不错,可造之才。

欧阳:“居美佳的店面装修,上样品也得一段时间,你就踏踏实实的休息一个月!工资照发。这些年你也辛苦?”

金姐闻之,感动不已。

她何尝不想放个长假,让自己彻底的放松一下。可那怎么行?人家欧阳做事讲究敞亮,咱也不能小气不厚道不是?

金姐:“那不能!无功不受禄。我不能一来就坏规矩。”金姐摆手拒绝。

“你就别争了!今后我们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呢。你就听我的安排!”欧阳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容不得金姐辩解。

金姐一双秀美的大眼睛,深情的望了一眼欧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面对的这个帅哥就是这样,爽快,仗义疏财。

但他的每句话,都像涓涓的细流,慢慢沁入你的心田?

欧阳停止了回忆,把思绪拉回现实。“金姐,有事?”

“哦,老大。今天一开门大奎两口子就来商店了。”

“没说什么事?”

金姐:“没有。你过来吗?外面下雪了,开车慢点。”

放下电话后,欧阳冲了一个热水澡,刮了刮胡须,洗漱了一番。风卷残云吃过早餐,欧阳突然想,该喂喂鸽子了。

曾几何时,他发现每天清晨,他家阳台边上,总有几只鸽子叽叽咕咕地叫着,很准时。八点半,不早也不晚。

欧阳买些高梁喂它们。

欧阳拉开窗帘,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了!而且看样,这场雪还下的不小。

屋顶,草坪和树杈上都落满积雪,放眼望一片的洁白。

雪还在下着,一片片雪花像鹅毛一般,在灰色的天空中飘荡。几只鸽子在窗台上和欧阳隔窗相望,也不惧怕他。

它们叽叽咕咕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和他打着招呼。

欧阳推开窗户,鸽子扑簌簌地飞跑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清理了一下窗台上的积雪,撒上些高梁又关上窗户。

然后站在窗后观望,鸽子们陆陆续续地又飞了回来。好一派恬静悠然的田园景色。

不知是谁家的鸽子。管他!相识是种缘分,管它是谁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喂完鸽子,他拍拍手。

对它们说,人为财死,鸽为食亡。你们今天好歹有顿早餐,伙计我的食儿还没着落呢!


走啰,欧阳抓起公文包,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走出家门…

一路上积雪很厚,汽车一辆一辆排着长蛇阵,在白雪皑皑的滨江路上挪动。天空灰蒙蒙的,路人骑着自行车,电动车或者步行。每个人小心翼翼。

他们都包裹得厚实而又严密,只露出那双睫毛还沾着雪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远方…

望着路上的行人,欧阳有些得意。好歹是有车一族了,刮风下雨。下刀子也无所谓。

自己这辆“福克斯”是去年买的。花了他十四万大洋呢。直叫他心疼。虽说比不上有钱人的豪车,但也算是铁包肉了。

当时买车,应该缓缓。

买了这辆车,又搞了个银杏原木店。把他这些年压箱底的老本都掏空了。这要是生意不景气,现金流马上就会枯竭。

欧阳专注的开着车,但脑子里想着夏中天说的话。开这个银杏店除了老夏和大奎,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

主要还是价格高,受众面太小。现在说啥也晚了。店也装了,样品也上了。真金白银变成木头了。后悔也没用,唯有好好做起来。自古华山一条路。

一路上虽然不好走,但也还算顺利。前面不远处有个出口,变道后右转便进入了文华路。他的公司就在这条路上...

他打开转向灯,开始向右侧变道。他小心又小心,倒车镜里一切正常。他拨转方向,汽车向右侧文华路方向转弯。

突然,一辆电动助力车从右后方斜冲了过来。也许是路滑,没有踩住刹车。也许是骑车人有些紧张,助力车刹车太猛。

总之,那辆直行的助力车和右转的汽车蹭在了一起。

助力车左晃右摆的失去了平衡。一个身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子,随着也摔了出去。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容不得欧阳做出任何反应。

欧阳感觉到汽车的右侧有了状况。赶紧停下车冲出去,来到了那个黄衣女子的身边。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突如其来的事故。只见黄衣女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没有反应。

“喂,你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喂!同志,你醒醒。”他一边急促的呼叫,一边伸出手去。试图把那女子扶起。

她仍双目紧闭,不说话。

欧阳几乎半跪在雪地里,扶查看了她的头部,并没有发现伤痕和出血。当时车速很慢,而且汽车和电车也不是正面猛烈的碰撞,只是相互刮蹭。

让女子失去了平衡。

应该不会太严重,也许是突然惊吓,也许女子倒地时碰到头部,造成了暂时晕厥。

谁知道呢!一切得到了医院检查后,才会有结论的。

“喂喂,你怎么样了?可以站起来吗?”欧阳很着急。

黄衣女子微微的睁开那双长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我心慌,头疼。”

只见那个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身子柔弱的靠着欧阳。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在这冰天雪地里,这么坐在地上。得赶紧送医院,千万别耽搁了...

于是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又给公司去了个电话。“喂?哪位,是韩静吗?”

“老大是我。我是韩静。”接电话的是公司出纳员。“国泰在吗?叫他接电话。”

“老大是我国泰。”过了会儿,负责安装的国泰说道。

“国泰,你现在放下手里的事,马上来一下重庆大街和文化南路的交叉路口。”

“好!老大,我马上过去。呃,出了什么事儿了吗?”王国泰在电话那头问道。

“别问那么多,赶紧。”

放下电话,欧阳又敷下身去看着黄金女子。她还是那么无力,柔软的身子几乎倒在了他的怀里。不过刚才煞白的脸上,似乎有了血色,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也均匀了许多...

这时马路上已经挤满了围观的行人,众人指手画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欧阳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拥堵的交通很快引来了交警叔叔。他查看了欧阳的行车和驶照,又用执法记录仪从不同的角度拍了一通,再然后对黄衣女子说道。

“同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站起来吗?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但凡这种事儿马虎不得,检查一下放心。”

她还是摇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现在很头晕,头疼。浑身没有一点儿劲。”

“你叫什么?”“宋晓丽。”

交警问道,“宋女士,能联系到你的家人吗?最好有家人陪你去医院一起检查。你给他们拨通电话,我来给他们说。”

“噢...”

黄衣女子话声音很小,有气无力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交警问他,这是你什么人?宋晓丽说,“邻居,房东!”

交警说,“喂,同志!你是宋晓丽的房东吗?是这样的,宋晓丽在长青街的交叉路口,和汽车发生了刮蹭。呃,不是很严重,但需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她现在需要有人陪护。”

“你能过来一下吗?可以啊。那好,嗯,你不要来现场了,直接去龙城中心医院吧!知道那个地方吧,好,好。”

王国泰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了,120急救车,事故清障车也到达现场。欧阳的汽车和黄衣女子电动车,被他们弄走了。

欧阳对国泰说。“我和急救车去医院,你把公司的那辆瑞风商务车开上,直接去中心医院。在那儿与我汇合。”

“要不要把韩静带上?”

“嗯,把金姐接上一起来吧。”毕竟有些事情老爷们不大方便,韩静又太年轻。不如金姐老道,经见的事情多一些。

男女有别,这时候才体现出金姐的重要性来。她可不仅仅是银杏原木店的店长。

救护车鸣着长笛,呼啸着向市中心医院驶去。欧阳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宋晓丽秀发,衣服上融化的雪水和泥水,这让车上的医务人员颇为感动。一个胖胖的小护士,从欧阳的手里接过来手帕。

“大哥,让我来吧。”


经过这一番折腾,欧阳终于可以靠在车座上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现在虽说是寒冬腊月,气温很低。外面是大雪纷飞,但他浑身都被汗水浸的湿透了…

欧阳刚才一阵忙活,没有仔细的打量黄衣女子。现在宋晓丽就躺在欧阳面前的担架上。只见她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里边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半高腰棕黑色靴子。显得她的双腿,笔直而修长。

她长着一头浓密的秀发,弯眉杏眼高挺的鼻梁。双唇既性感又轮廓分明。脸不大,但很白净,很俏丽。五官端庄还很生动,有点西域人的味道…

总之,这绝对是个美艳的少妇,虽然她还紧闭着双眸。欧阳有些自责,怜香惜玉起来。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向女子的家人交代呢?

“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宋晓丽突然睁开眼睛,对欧阳说道。欧阳抄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宋晓丽,电话拨通了。是你说还是我说?我说什么呢?”欧阳看宋晓丽有气无力的样子,于是主动问道。

宋晓丽,“你帮我请个假!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老板。”

我去!欧阳心想宋晓丽是个讲究人。自己命悬一线都成这样了,还不忘给老板请假。电话接通了,欧阳对着听筒说,“你好!你是宋晓丽的老板吗?我替他请个假。今天她突然有点急事,所以就过不去了。”

“又咋的了?她一天天的咋那么多破事呀!”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沙哑,傲慢的声音。

欧阳心里一怔,这孙子是老板?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一点素质都没有。唉,现在大大小小的老板多如牛毛。广告牌掉下来砸了三人,其中就有名老板。

所以,滥竽充数泥沙俱下。老板这俩字几乎成了唯利是图,没有涵养的代名词了。

不幸自己也在其中呢。

“哦!宋晓丽刚才发生了点交通事故,现在正在医院的路上呢!”欧阳耐着性子说。

那孙子又说,“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别人没事,就她事儿最多了。不会是你们俩又编个故事骗我吧?”欧阳开着免提,满车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同志,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吗?再说她出了事儿,你们单位不得来个人看看?”

欧阳不知道宋晓丽与她老板之间是什么个情况,感觉不对劲。宋晓丽出了车祸,这厮不但不着急,反而一付嘲笑,调侃轻藐的嘴脸。欧阳强压住怒火没有发作,仍然和颜悦色地说...

“你谁呀?”那孙子问道。

“我就是肇事车主!”欧阳没好气的回答道,他有点火了。这厮太没有礼貌了。

“嘿嘿,兄弟恭喜你摊上大事了!你撞了人你负责,关我个毛线事?另外你告诉一哈宋晓丽,如果三天之内还不上班,以后也就不要来了!”

说完,这厮竟然挂了电话,这下让欧阳和医生和护士目瞪口呆了。天下竟有这号人?

欧阳气得脸色煞白,这还是人吗?纯粹猪狗不如的混账玩意,还特么当老板呢!丢人,玷污了了“老板”这两个字。

欧阳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再回过头来,瞅了一眼担架上的黄衣女子。只见宋晓丽的眼角不断浸出些泪水。一粒一粒一行行的顺着脸颊,嘴角流淌下来...

欧阳连忙从口袋里摸出餐巾纸,给她擦试并且安慰道。

“你先别难过!咱们看病最重要,其他的先放放。再说这样的老板,不伺候也罢!”

不知是欧阳的话感动了她,还是对混账老板的愤怒和伤心。宋晓丽的泪水终于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了。

她知道,今天这事不能怪欧阳。人家打了转向,车速也不快。怪自己想的事情多...

等她一抬头,发现前面转弯的汽车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慌了神儿捏了把刹车,雪地又光滑,稀里糊涂失去了平衡。

这一跤摔得不轻。加上遭受惊吓,以及这段时间她心力憔悴。一下就暂时失去意识。

事后这个男人呼唤自己,把自己扶起来,这些她都清楚。

无奈宋晓丽浑身软的厉害,像抽了筋似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只能依偎在他的怀里。

欧阳的怀抱好温暖啊!自从老公失联,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温暖的男人抱着了?她真想就那么永远的靠着,一直靠着...

现在,宋晓丽已经缓过点儿劲儿了。虽然她很疲惫,身子依然很软不想动弹。但她意识已经恢复了,脑子清醒许多。

刚才自己老板和欧阳的对话,她听得是真真切切。老板的冷漠无情,与眼前这个男人的担当,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的事儿是一桩连着一桩,怎么都叫我给摊上了。

120开进了医院。

王国泰和金姐赶了过来,宋晓丽的房东也到了。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们动作麻利,用担架,把宋晓丽推进了急诊室。

国泰和金姐陪着宋小丽,等待着检查的结果。欧阳和房东来到医院的院子里。里面太闷,出来抽根烟,透透气...

太阳从云端里探出个脸,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晴朗。阳光照射在皑皑的积雪上,显的洁白的世界很明快,很干净…

欧阳的心情犹如过山车,紧张环担忧,现在他略微平复了。他掏出一只烟递给了房东。

“老叔,您贵姓呀?”

“嘿嘿,免贵姓张。”房东接过烟,欧阳给他点着。

“给您添麻烦了!张叔。”

房东张叔看样子五十来岁,一脸的落腮胡子,皮肤黝黑。长的是精壮而又敦厚,一看就是那种本分善良的老实人。

张叔说,“没啥,人这一辈子七七八八的,谁还不遇到点事情?但愿晓丽她没事就好了!老弟,你怎么称呼喃?”

“欧阳,你叫我欧阳!”

“欧阳,谁也不愿意摊上这种事儿!不过看你这一上午忙前忙后的,累坏了吧!”欧阳一上午的忙前忙后,老张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个诚实善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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