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一袭素净的白衣,慵懒地坐在轿子里,细白的手臂穿过锦绣窗帘,无力地垂在一侧。
一阵不缓不急的风吹拂而来,正好将那蓝色的窗帘给吹开,只匆匆一眼,她便看到了恭恭敬敬站在轿子边的暮云,少女双手交叠在一起,眉眼间淡淡的愁绪。
对上她的眸子时,隐约闪过一丝慌乱,便快速垂下了眸子。
秦厌不知怎的,心情也是大好,单手托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暮……”
还没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只听轿子外传来了红花的声音:“殿下,驸马来了。”
车帘被拂开,驸马贺允彰脸色煞白,两只腿还在打着哆嗦,也不敢抬头看她,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
所谓驸马,一个玩物,一个瞎子罢了。
不识好歹,又还能落得什么结局?
活该!
秦厌的眼里覆上一层冷意,招了招手,有眼色的侍女已经将人扶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贺允彰,你怕我?”
贺允彰低着头,赶忙摇摇头,但声音里的恐惧难以掩盖:“殿下,臣不敢。”
“你自然不敢,不然,还有机会开口吗?”
贺允彰背后一阵冷汗,两只手也是紧张地攥着拳头,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跳着。
遇上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也算是他倒了八辈子霉,无力反抗也只能祈祷上天保佑。
“贺允彰,你不如猜猜那四位郎君是如何死的?”
“你说,你……又能撑多久?”
秦厌懒懒地玩弄着手里的帕子,发出那阴恻恻的笑声,眸子里满是憎恶和冷意,脑海中都是那几个男人惨死的画面,她的笑容也越发狰狞起来。
玩物嘛,自然是越新鲜越好。
贺允彰这吓得哪里还坐得住,直接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着头,颤颤巍巍:“殿下,不知哪里冲撞了您,还请宽恕。”
“驸马怎么这样说,叫我好生害怕。”
秦厌刻意上前,纤纤玉手搭在他的领口处,慢慢地整理着,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间:“你是我的夫君,我还能拿你怎么样?”
“就算你要守身如玉,就算你要宁为玉碎的,我怎么敢管?”
贺允彰吓得咽了咽口水,又去抓秦厌的手:“殿下想要什么,都可以,还请……”
话还没说完,秦厌就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不给他说下句话的机会,一脚踹在他的心口,嫌弃地说了句:“脏死了。”
贺允彰是被她给踢出轿子的,踢了四五下。
人人都知这大渊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喜怒还无常,此刻也是停着轿子,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只听,轿子里传出了细小的呜咽声,车帘被风吹开的时候,就看着秦厌跌坐在地上,黑色的青丝飞扬在半空中,若凝脂般的肌肤上挂着两行清泪。
我见犹怜。
“殿下……”
红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没想到迎来的就是秦厌那如刀刃般的目光,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怕下一秒就被凌迟了。
“暮云,过来。”
红花嫉恨地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暮云,又烦闷的看了眼在地上摸索着的驸马,摆了摆手,命两个人架着他的胳膊跟在马车后面。
暮云刚走进她身旁,就被她一把抱住了胳膊,她靠在暮云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暮云,暮云,他……他刚刚想要玷污我……”
“暮云,我只有你了。”
暮云有些错愕,她越发看不清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善是恶是是非非,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
可是女人的手指薄凉,落在她的胳膊上,似羽毛般飘飘然又似玫瑰悄然绽放,泛着点点涟漪。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未施粉黛的小脸此刻苍白的有些憔悴,薄唇紧紧的抿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精美的好像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飘飘然,好怕下一秒就被风吹碎了。
暮云是有些疼惜之情的,她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厌的脸上,又替她拉好衣裳,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有些讷讷地说道:“殿下,需要我杀了他吗?”
“你经常杀人吗?”
暮云摇摇头:“没有过。”
“那你动不动打打杀杀?”
暮云淡淡地说道:“我是在殿下的恩典下活着的。”
任人鱼肉,哪有什么情愿呢?
“殿下,我扶你去坐会吧,地上凉。”
秦厌摇了摇头,仍旧是靠在她的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兰花香,白皙的手指头从她的发间穿过来又穿过去,仰着小脸,鼻尖正好挨过她的下巴。
“不要。”
秦厌的声音带着些孩子的撒娇气,摇摇头,又顺着她的胳膊往上,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拨弄着她耳边的珠翠,轻轻地呵出一口热气,看着少女的耳垂因敏感而发红。
“他是驸马,你怎么杀?”
暮云一本正经地说道:“但他是个瞎子,我杀的死?”
“那我守寡了,怎么办呢?”
秦厌玩心也被勾了起来,纤纤玉手垂在少女的胸前,捏着她柔软的发丝,眼里晕着一抹笑意:“那我一个人寂寞了,怎么办呢?”
“你负责吗?”
暮云的脸颊有些泛红,低着头,只说了一句:“他配不上殿下。”
配不上……
可是自己这般卑劣不堪的人,又有谁配得上?
暮云,我本就是脏泥,如何上云端?
“暮云,其实刚刚……”
她想说其实刚刚都是自己演的,只是骗她逗她罢了,可少女却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殿下也很艰难。”
“殿下刚刚的泪水,并非作假。”
她怔住了,暮云竟然看出了,确实,她也只是借胡闹好顺理成章流泪罢了。
“我不是傻子,我只是看着有点呆。”
“殿下,我也不会花言巧语不懂看人眼色的,可是琴棋书画我也略明白一些,我愿以一腔忠诚报殿下。”
“只是,我想活下去。”
秦厌靠在了她的怀里,继续玩弄着暮云的头发,眼中神色复杂,唇角上扬:“这就要看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