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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手

梦羽环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首先说一声抱歉,我的书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就选了一个最像的都市,如果有人感觉上当了,那么我很抱歉,因为这上面要求作品分类至少得有一种类型。其次;这是我初次写作,文笔烂的很,希望大家能够体谅;第三,我希望我的读者(可能也没几个吧)能多提意见,但我不能改剧情,因为故事的大纲很早就已经定好,我根本没法改剧情;第四,希望大家能文明发言,没有诅咒,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吵架。

主角:封重峰,仇月   更新:2023-01-06 22: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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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封重峰,仇月的其他类型小说《魔手》,由网络作家“梦羽环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首先说一声抱歉,我的书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就选了一个最像的都市,如果有人感觉上当了,那么我很抱歉,因为这上面要求作品分类至少得有一种类型。其次;这是我初次写作,文笔烂的很,希望大家能够体谅;第三,我希望我的读者(可能也没几个吧)能多提意见,但我不能改剧情,因为故事的大纲很早就已经定好,我根本没法改剧情;第四,希望大家能文明发言,没有诅咒,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吵架。

《魔手》精彩片段

微风夹杂着干燥的空气推开房门,轻抚着男人昏昏沉沉的面容。男人猛然惊醒,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臂,将身子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两腿微微一用力,使椅子微微倾斜出一个角度。他抬起头,看着房门的正上方,那上面挂着的时钟正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距离午夜还足足差七个小时。

男人苦笑了一声,刚打了半个哈欠,燥热的气流就窜进了他的嘴巴。他一边咳嗽,一边从摆的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抓过来了半瓶水一饮而尽。桌子上,还倒着一个台历,台历边随便的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根古色古香的羽毛笔以及其他一些办公用品。

男人拧上瓶盖,将瓶子随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他慢慢地起了身,凑到窗户边,注视着远方的景象。

空旷无际的草地上只有他住的这一座房子,晌午刚过,所有的草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任凭微风在它们身上抚摸。草地一旁的林子里,依稀还能听到蝉在永无休止地低鸣。

男人又苦笑了一下,倚回到座位上。“现在的人呐,”他喃喃自语道,“也太好忽悠了。十天下来,居然就来了俩……啊不,严格地说,连俩都不算。”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次不耐烦地看了看钟。

“太无聊了。”男人舔舔干裂的嘴唇,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没能盖住突然传来的关门声。

男人抬起一只眼皮,撇了撇门前站着的两个人。那是两个少年,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色风衣,手上拿着一本《圣经》,脖子上拴了条细绳,上面挂着一只戒指,那戒指长的奇形怪状,就好像是无数线条扭曲在一起一般,最中间是颗黑珍珠。另一个长着一头白发,蓝眸,身上穿着纯白的衬衫、长裤与运动鞋。

男人将眼皮放下,重新抬起了头。目光在戒指上停留了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报名?”

红衣少年点了点头:“不然呢?”’

男人将桌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抓起笔然后挥了一下手:“姓名?”

“安鹭,”红衣少年回道,“还有,这位是……”安鹭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白发少年。白发少年揉了揉嗓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封重峰。”

听到这两个名字,男人的双瞳猛地一缩,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两人名字写下,然后拿给两人比对。确认无误后,男人点了点头,一边拿出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按下了按钮一边对两人说道:“可以了,进去吧。”

安鹭和封重峰互相望了一眼,又一同望向男人。良久,安鹭开了口:“你能解释一下吗?”

男人又笑了一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瓶水,扔给了封重峰。

“不太懂是吧,那我简单解释一下。不过不会解释的很清楚,因为我知道的东西也有限。”说着,他又从衣兜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又慢悠悠的吐出了一股白烟。安鹭微微眯着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悠闲地男人。确实,如果不是因为这间屋子明明白白地挂着W.K.学校招生处的牌子,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就是为世界名声最响的学校把关的人。

W.K.学校,一个充斥着神秘与机遇的地方,地球人都知道。

没人知道W.K.学校是从何而来,就像没人知道那家建立W.K学校的企业——W.K.公司是从何而来。十年前,这家公司突然横空出世并迅速抢占了全世界将近一半的市场。随后,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他们在公司成立一个月后就迅速造好了一所学校并以公司的名字命名。这所学校占地面积极大,相当于一个小镇,里面除学生外,还包括了其他一些生活在学校里的“闲杂人等”,准确的说,是这个小镇的原住民。W.K.虽然包下了整块地,但却并没有要求原住民迁走,也没有拆迁原有的居民房。

时至今日,对于这家公司的来历,人们依旧是说法不一。但是,这并没有妨碍他们前来报名.。每年的七月一日到十日,在W.K.学校为期十天的招生中,永远会有无数人打着地铺排队,直到第十日午夜的钟声敲响。

理由很简单,这所学校录取学生时对年龄、学历、身份统统不设要求,学费与生活费全由学校承担,学生在学校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后完成毕业考试即可毕业,毕业后,将直接进入W.K.公司工作,年薪千万起步。

但是,这所学校的招生方式比较特殊,按流程,要报名的人会到这间坐落于学校边缘的屋子里做一份问卷调查,然后就可以回家等通知了。学校具体想招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说法众多,但很明显全都不怎么靠谱。反正,截止到今天为止,学校招收的学生总数尚不足两百。

“不过,相比较而言,我们今年又有点特殊,今年,我们不设门槛,只要来报名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又慢悠悠地抽了口烟,“免试。”

“哦?”喝完水的封重峰看了一眼男人的面容,又回头瞅了一下屋外那本该人山人海的通向屋子的道路,似乎想到了什么,“今年没有报名的,这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男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好,好,好。我说呢,你们果然不知道。”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戳了几下后递到两人面前。

“喏,自己看吧。”两人凑过去,屏幕上的新闻页面,上面的日期是六月三十号,而上面的标题则是相当的提神醒脑:

W.K.凌晨突报惊人消息 宣布今年暂停招生

封重峰和安鹭一愣,忙继续看下去,文章写得很长,但有用的东西不多,基本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分析。但从那些为数不多的干货中,封重峰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从消息传播的速度上,还是从W.K的反应上来看,好像W.K.公司只打算尽早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而并没有打算解释清楚这件事。从宣布到天下皆知,仅用了短短的20分钟,而面对社会的舆论,W.K并没有作出多少解释。

“明白了吧,”男人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扔进了垃圾箱,“所以,你们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来的。即使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但你们的出现”

“可是,”安鹭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是这么惊人的消息,为什么那天的报纸上没写呢?”

男人挥了挥手:“真不巧,这些新闻只能在手机上看到。对了,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估计现在外面应该所有人都在谈这件事,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安鹭长出了一口气,又淡淡地说道:“那确实不巧,我昨天正好一直在单独为入学做些准备。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又为何要出尔反尔呢?”

男人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了我也不清楚,我接到的通知是无视公司宣布的消息,只要来报名的不必筛选,直接通过。其实我也觉得……-”后面的话封重峰和安鹭没有听清,因为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噪音。男人朝窗外看了一眼:“来了。”

封重峰和安鹭走到窗边,然后就看到一架直升机正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地降落,最后悬浮在离地面二十厘米高处

安鹭偏过头:“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耸了耸肩:“我记下你们的名字之后叫来的。也是上面的意思,也是啥都没解释。以前从来没用无人直升机送过新生,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虽然没坐过这直升机,不过我听坐过的人说感觉还算是比较舒适的。直升机全程自动飞行,最后会在宿舍楼附近的居民区的边缘降落,后面还剩不到一公里的路,你们得自己走,因为宿舍附近树有点多,直升机不好降落。行了,两位,也没别的事了,你们走吧。记住,下了飞机一直向东走,就能看到了。宿舍的号码是28。”

封重峰走到安鹭身边,轻轻地碰了他一下:“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进这学校?”

安鹭点了点头:“我已经说过,你也一定要来。”

封重峰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将喝光水的空瓶放进了垃圾桶并随口向男人道了声谢,就一脸淡定的率先走向直升机,安鹭见状,松了口气,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用掏出手帕一块简单的在嘴角擦了擦,很讲究地将手帕叠好,跟了上去。直升机迅速起飞,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人消失在天边。

良久,当男人确定自己已经听不到直升机的轰鸣声后,他迅速地回到座位前,抓起了那只羽毛笔,沾了沾墨汁,将笔尖点在了安鹭的名字后。

【觉醒——窥语】。

不多时,安鹭的名字后,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串串的字,这些字一眼望去,与男人的字迹别无二致。

性别:男

民族:汉族

血型:O型血

身高:

年龄:120岁

身体状况:生命垂危

另,全旋元。

男人用手指着这些信息,最后他放下了手,显然,是没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接着,他又故伎重施,把笔放在封重峰的名字后。

然而,这一次,还没他等够一秒,一股强大的斥力突然从笔尖处迸发出来,男人毫无防备,羽毛笔在空中划了条弧线,落在了地上。

“什么!”男人大惊,“居然看不了?!”

他望向窗边,蝉依然在持续不断地鸣叫着。“原来如此,你居然还有这种能耐,”男人,笑了出来,他轻轻地合上笔记本,在那页他刚才写字的纸的页脚处,写着“72”,“看来,今年的学校将会变得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趣。”

突然,又一阵开门声响起,男人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年和一个长着紫发的少女。

男人抓起笔挥了一下手:“报名?

来者还没来得及答话,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神秘的本质其实就是纯粹的未知,当封重峰与安鹭走下直升机便确信了这一点。

夕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倾洒下来,带着一丝暖意,路旁的人们慢慢地走在街头,释放着劳作一天的压力。路边开满的野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耳旁,依稀还能听还能听到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感受着这种平凡而又美好的景象,似乎就连暑气都减弱了几分。

这,就是神秘无比的W.K.学校。

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顶多就是面积大一点罢了。

不过,封重峰注意到,这里的人顶多在直升机飞走的时候才抬头瞅一眼,瞅完后该干嘛干嘛,而有些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是经常有直升机往大街上降落似的。

如果以前的学生确实没有体验过飞机服务,那封重峰不得不承认这些居民有点水平,最起码他刚看到飞机的时候心脏还猛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封重峰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

要么,这些人提前接到了通知;要么,这些人曾经见过比街道上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一架飞机更离谱的事。毕竟虽然这条街道宽敞地足以停下一架直升机,但封重峰并不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会真的往直升机的角度去联想。

这么一想,封重峰又突然觉得刚才给这所学校下的定义下的有点过早了。

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安鹭就急不可耐地抓住封重峰的手,朝着林子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当他们走到目的地的他们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宿舍楼,竟然是一栋别墅。

严格地说,在这片林子里,有一个由二十多栋别墅组成的别墅群。而其中的一栋的大门上,写着28.。

当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写在门上的数字时,安鹭突然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疯狂到病态的喜悦。他双手攥紧,眼带血丝,封重峰不知道安鹭为何如此激动,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不是件好事。显然,这种激动与对学习的激情无关。

事实上,自从他第一次遇到安鹭就有这种感觉,安鹭似乎对于这所学校的热情有些过分了。刚才在那小木屋里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克制了,然而自从他上了飞机开始,他就一个劲地低声狂笑,一直持续到下飞机,虽然那副想笑的很大声却不敢那么笑的场面很喜感,但从头看到尾的封重峰却始终感到了不安。

安鹭干咳了几下,然后用没拿书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胸口,让自己安静了下来。接着,他走了过去,猛地推了一下大门。由于他老是用一只手夹着那本书,导致门并没有被推开。封重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推开了门。

大门正对着客厅,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白光,在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三条摆成三角形的沙发,沙发围着一个圆形茶几,比较让封重峰意外的是,这房间并不脏乱,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壁画,角落里也摆着一些花瓶盆栽之类的玩意。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而仅有的一个女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过了头,正呆呆的望着封重峰。

必须承认的是,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皮肤又白又嫩,额头鼓鼓的,长着一双又大又亮的棕色眼睛。虽然刚刚入秋,但她身上却穿着一件厚厚的棕色风衣,老实讲,这衣服跟她那单纯的气质有些不搭,但衣服明显品质优良且较为华丽,也就淡化了这种违和。

女生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封重峰,过了十几秒,才突然回过神来,上半身向前微微一倾,微笑着朝封重峰行了个礼:“你好,我叫冉锌。初次见面,猜测您应该是我的同学,对吗?”封重峰看着冉锌,也没觉得这个礼有什么不对,他点了点头:“封重峰。”

说完,他便打算走到沙发上,找个位置准备坐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声响,他没搭理,那自然是安鹭关上大门发出来的声音。但立刻又传出来了“砰”的一下,仿佛是皮球砸在墙上发出的声响。

封重峰转过身,就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此时的安鹭正像一只史莱姆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大门上,他脸色明显有些发白,有些汗珠慢慢地出现在了他的额头上。要知道,虽然这段时间里安鹭也是跟他一样滴水未进,但他的精神一直很好,脸色一直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十分不合理的红润,很不像一个长时间口渴的人该有的脸色。而此时的他,脸蛋下面的血就像是被吸水纸吸干了一样。

然而此时封重峰离安鹭还有点距离,所以对于安鹭的窘态他非常遗憾地没能看的非常仔细,至少他是没能看清楚安鹭的眼睛。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安鹭眼睛透露出来的讯息: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以及……恐惧。

封重峰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安鹭走了过去。说真的,现在的他并不清楚安鹭的反应是因何而来,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去问安鹭这奇怪反应的缘由,以免进一步刺激到他,但当他注意到安鹭的右手已经慢慢地摸在了身后大门的把手上的时候,这种想法就荡然无存了。封重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安鹭的右手,在他惊恐的目光的注视下,将他强行拽到了沙发上坐好。他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不管怎么说,他与安鹭萍水相逢,仅仅是凭借着直觉就选择了相信安鹭,跟着他来到了这里,要是安鹭跑了,那这种行为属实是不太厚道的。

然而,虽然安鹭脸色发白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冷静下来的速度也同样惊人。当他被封重峰强行按在沙发上的时候,封重峰注意到安鹭脸上的汗珠已经消失不见,而当封重峰自己坐在沙发的时候,安鹭的脸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红润,整个恢复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不过,即使这样,封重峰依然能看出来安鹭内心的恐惧,因为这几秒钟的整顿并没有改变安鹭的眼神,这个距离下他终于能看见安鹭那对漆黑的眸子里那无言的倾诉。他眼中透露出来的情绪是那么明显,与他在表情上掩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封重峰用指尖碰了碰安鹭的胳膊,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安鹭,安鹭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迅速瞟了一眼封重峰的身后,然后转过身坐直,轻轻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封重峰没有回头,他很清楚安鹭的意思。事实上,即使没有安鹭的回答,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可能性最大的缘由,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就在这段短短的相识时间中,他能感觉到他的这位旅伴确实是想要进入这所非同凡响的学校,这点是母庸质疑的。而就他自己来讲,这间屋子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警觉。那么,最有可能的让安鹭害怕的,只能是他身后这位刚刚和他打过招呼,还没有回到沙发上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生。

可能是因为大门到大厅之间的过道光线不太好,冉锌起初并没有看清安鹭的脸,所以她听到声响后就立刻一直带着一种非常疑惑的神情看着安鹭所在的位置。直到安鹭被封重峰拽到沙发上的时候里,她才终于看清了安鹭的脸。顿时,她身躯一震,右手捂住嘴巴,眼中带着和安鹭一样的难以置信,只不 过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惊喜。

冉锌快步走到安鹭面前,兴高采烈地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封重峰反应很快,他立刻起身,有意无意地挡在冉锌与安鹭中间,面带笑意地说道:“冉小姐,我的小兄弟为何来这里”

安鹭仿佛没有看到冉锌的表情,他脸上挂着僵硬而虚伪的微笑,身体向前一倾,非常熟练地做了一个冉锌刚才做的鞠躬。然后,他直起身子,带着一丝蔑视和嘲弄的语气说道:“你好,我是安鹭,安家的安鹭。”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深层含义,但是封重峰没有听出来。而比较尴尬的是,冉锌似乎也没有听出来,但这句话让冉锌冷静了下来。她的眼中不再带着难以置信。她开始用一种略带怀疑的眼神看着安鹭。过了一会儿,她苦涩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位小姐,”安鹭突然又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恕我直言,通常有教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自我介绍。”

冉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抱歉地朝安鹭笑了笑,然后又朝安鹭鞠了一躬,礼貌地说道:“我叫冉锌。”

安鹭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看着冉锌坐下了,他才拉着在一旁看戏的封重峰一起坐在了离冉锌最远的一个位置。

接着就是一段很尴尬的过程,安鹭十指交叉把胳膊肘压在大腿上,他把头靠在手指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冉锌靠在沙发上,不时偏过头看看安鹭,而安鹭全程低着头,没能看见(或者说假装没有看见),冉锌的小动作;封重峰夹在两人中间,又不好贸然开口,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嘴。一时间,三个人就像个哑巴一样呆坐着,只有时钟的声音不断地响起那令人心烦的噪音。

“话说冉锌小姐,呃,冉锌?”封重峰实在忍不住了,他无视了安鹭的神色,对冉锌开口说道。

“哦?封重峰先生,怎么了?”冉锌回过神来,转过头微笑着对封重峰说道。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们难道就不能去卧室吗?这别墅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给我们住宿的地方吧。”

“哦,抱歉,我忘记提醒你们注意门后的告示了。”冉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你们看,就在那边。”

封重峰循声望去,顿时一阵无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通知新人的告示贴在会自动关上的大门的后面。

走进看了一眼,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让所有的新生留在客厅里,等待老师的指示。

封重峰没话说了,他转过身来无奈地回到了沙发上:“冉小姐,聊聊怎么样?”

“聊聊?”

“也没什么,主要是太没意思了。我们几个坐在这儿就跟一群石块一样。你就看这个鬼告示,连时间都没说,天知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上多久?”

“害,那倒好说,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嘛,最坏的打算也就等到明天早上,完全可以接受。”冉锌一脸轻松地说道。

封重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冉小姐?”

冉锌一愣,随后笑了笑,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封重峰同学,你想聊什么?”

封重峰想了想:“比如冉小姐是怎么想到要来这里的,他们自己自己就说过不收人。”

冉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封重峰先生和安鹭先生是如何想到要来这里的?”

封重峰没有遮掩:“我们俩消息不是很灵通,从头到尾都没能听到信儿。我们不知道停招的消息。”

“我们也是,”冉锌微笑道,“我和月姐都不知道该去哪,月姐就想到了这里,然后我们就过来试了试。我们来的时候没想到要看新闻,也就不知道停招的事,所以,也算是运气好吧。”

“月姐?你的姐姐?”

“不是,我跟月姐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冉锌摇摇头,“但她有恩于我,那就和亲人无异了。”

“那还真是有意思啊,”封重峰说道,“哎呀,我就没那么多好事了。我就连我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冉锌听着不明所以,看封重峰不当回事的模样,心一动,就追问了下去。

封重峰瞥了一眼安鹭,安鹭注意到了,马上把头偏过去。封重峰收回了眼,说来起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天前我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座土山上醒了过来,醒来以后我晕倒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后来我自己走出来了,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幸亏遇到这位安兄拉了我一把,我这才捡了条命。然后他说他想来这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考上,这下我们俩才坐在这儿了。”

“啊,”冉锌同情地看着封重峰,“失忆可是大事情,更何况是这么大程度的失忆那就更了不得了。封重峰先生,您这得赶紧去看看医生,他们……”

“我从晕倒中醒来看见安鹭的时候,我们俩可就在医院里,这您可别忘了啊。”封重峰提醒道,“医生没能看出来,他们检查过了。我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失了忆。”

“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冉锌连忙道歉,“封重峰先生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回忆起来的。”

“多谢,不过真的无所谓了。”封重峰还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哦,这样……啊?”

“怎么说呢,虽然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我对那些失去的记忆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真的,我光是说说你们可能感受不到,我的意思就是那些记忆对我而言有它们没它们都是一个样,我甚至连一点好奇心理都没有。我现在就感觉,就算有人知道我的一切过往,把这所有的消息拿着跟我换上一块钱,我都不一定搭理他。”

“这……”冉锌的表情有点僵硬,看着封重峰那无所谓的神情,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她不自觉地就挪了挪屁股,把自己挪得里封重峰远一点,见封重峰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做的小动作,冉锌顿时感到有些尴尬,然后她竟又挪着屁股把自己挪回了原位。

“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冉锌赶忙说道,“从小我就被遗弃了,是孤儿院收养了我,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很痛苦的日子。直到后来遇到了月姐,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她对我很好的。她提议来这儿试试看,我们就来了。”

“说起来她人呢?”封重峰朝四周望了望。

“她……”冉锌刚开个头,楼上立刻传来了一阵冲马桶的声音。

“……上厕所呢。看来她马上就要下来了。那安鹭先生……”冉锌说道。

“想必,我的故事可以免了,”没等冉锌说完,安鹭便嗤笑一声说道,“想来那天晚上,你把想知道的都查的一五一十了吧。”说完,安鹭又是一声嗤笑,狠狠地瞪了冉锌一眼,随后便不再言语了。

冉锌听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道起歉来:“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涉及隐私的东西。”封重峰一脸诧异地看着冉锌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并不做作而是真诚的道歉。得嘞,看来这位也是个极品。

正说着,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发女孩正从二楼走了下来,女孩模样清秀,头发又长又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她身穿一件黑色衬衣,外套一件黑色风衣,腿上一件黑色长裤,脚上也是一双黑色的皮靴。

“说什么呢。”月姐走到冉锌身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冉锌的肩膀说道。

“没什么,随便聊聊。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封重峰先生,这位是安鹭先生。”

“两位好,我叫仇月。”仇月上半身微微前倾,浅浅地鞠了一躬。

封重峰点点头,也有样学样地鞠了一躬,仇月轻笑一声,转头又看了安鹭一眼,微微一愣:“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来着?冉锌,你再说一遍?”

“我叫安鹭,仇小姐,”安鹭的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嘲讽与轻蔑,但带着一丝不解,“我们俩,应该是未曾谋面吧。”

仇月笑笑:“确实如此,不过是想起了点东西罢了。”安鹭眉头微微一皱,刚要再次开口,大门又一次响了起来。众人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并排着走了进来。

男的梳着笔直的黑发,那头发一簇一簇像葱种一样种在他的脑袋上,身上穿着浅绿的短衫,身后还背着一个黑长的盒子。女的侧分头,紫发,皮肤雪白,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

走进大厅,女生随意地瞅了屋内四人几眼,就一言未发,自顾自地躺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男生看了看女生,显得有些尴尬,他朝着其他人笑了笑:“晚上好,各位。我叫司马天诺。想必各位就是我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同僚了。”

几人听完,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女生,女生眼皮都不动一下。司马天诺戳了戳女生的胳膊,然后轻轻干咳了一下,女生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有些着急的司马天诺一眼,轻叹一声:“毒(做姓时读音同“劳”)怡。”然后,没再说一句话,继续闭目养神。

“各位别介意,这家伙有点怕生。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司马天诺跟大家解释道,“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见这人是个自来熟,大家也没有冷场的理由,大家各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司马天诺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四人先坐,四人很快坐下,有意无意地留出了毒怡身边的位置。司马天诺立刻走过去坐了下来,沙发立刻凹陷下去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

这新人一来,大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司马天诺像是知道大家难处一样,率先主动挑起话头来:“说起来,我听闻这学校能耐可大着呢。基本上啥都能教。所有的专业,所有的学问,只要你想能想到的,只要这世界上有的,你都可以报名去学。不知各位来到这里,可是想好了要学什么。”

“哦,司马同学,这么说在你看来我们没有一人是有备而来,对吗?”仇月笑道。

司马天诺一挥手:“这不废话吗,连到底招不招人都不知道的人,能做个锤子的准备啊。哈哈哈。”

说完,他转头看了看,看向除了毒怡以外离他最近的封重峰:“封老兄,你说呢?”

封重峰想了想,说道:“不急,容我先看看再说。”

司马天诺轻笑一声:“我就没那么多花花条子了,学植物学就行了。跟这些花花草草的在一起有的时候可比跟人在一起舒服地多。”

“植物学吗……”安鹭似乎想到了什么,“是我想的那个司马吗?”

司马天诺笑着点点头:“正是。”

“那这位毒怡小姐想必学的必然是医药之类的吧。”仇月在一旁开口说道。

“化学。”一旁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女声,几人望去,毒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懒洋洋地说道。

仇月鼓了鼓掌:“俩位有如此能耐,却有如此孜孜不倦,刻苦努力。令仇月自愧不如啊。”

仇月话音刚落,司马天诺和毒怡对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封重峰一头雾水,他环视四周,注意到也就只有冉锌的神情跟他一样茫然。

就在这时,大门又一次响了起来。听着那沉闷的开门声,封重峰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阵又一阵的不安,他望向虚掩着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门外那尚未进来的外来者,让他如临大敌。


来人确实是有些出乎封重峰的意料:虽然封重峰的直觉让他自己警铃大作,告诉他自己应该小心应对,但就表面看起来,封重峰扪心自问,他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

来人又是一男一女,女的长着一头漂亮的波浪长发,穿着一件薄纱灰裙,手里拿着一个有点破损的小册子;男的则是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长着一头金发,两只手抄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走着。

俩人基本上一进屋就被封重峰直视他们的目光吸引住了。这也没办法,封重峰一时间看得仔细,俩只眼睛就像俩个探照灯一样在俩人身上扫来扫去,搁谁身上谁都难受。

女生看着封重峰,眉毛扬了一下,似乎是被封重峰吓到了:“怎么了?”

男生往前迈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女生前面。

“小子,”男生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瞅啥呢你?”

此时封重峰也回过神来。既然没看出来什么问题,那他的行为确实挺失礼的。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不料冒犯了两位。”

讲道理,这种解释说完还不如不解释,但这这一男一女听完封重峰的回答,互相看了一眼,女生摆摆手示意男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然后朝着封重峰笑了一下:“没事。说起来,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日后作为同学也能多关照关照。”

“封重峰,两位不介意那真是谢谢了。”

“封重峰啊。名字不错。我叫银紫姝。这边这位是我弟弟,你们叫他光灵就好。”

“封重峰点点头,朝光灵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哪里,彼此彼此。”光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封重峰握了握手。

俩人没再说一句话,甚至也没问其他人的名字,就直接走到了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然而,自银紫姝和光灵之后再无新人进来。毕竟能说的话题就那么几个,坐着的这几个人里也没有人喜欢说废话,很快众人就又陷入了沉默。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饥饿感也开始逐渐增加,当墙上的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到九点的时候,封重峰忍不住了。

“我去找找厨房,”封重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各位怎么说?”

仇月随意地挥挥手,示意封重峰爱去就去,不必问她;冉安鹭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口,面带难色,摇了摇头对封重峰道了声歉;毒怡继续装死;而司马天诺站起身,还没等封重峰舒口气,就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啊,真是太巧了。这个点我正好要出去一趟,大概得走大半个小时。只能是辛苦封重峰同学自己了。”

“说起来,封重峰先生需要帮忙吗?”冉锌问道。

“需要什么帮助啊,”封重峰摇摇头,“我估计厨房里都是些半成品,直接加热就好。学校给新生准备的开学宴会总不能让学生自己做饭吧。”

然而打脸来的极快,封重峰进厨房转了一圈就面带尴尬地走了回来:“冉小姐,你刚才说过能帮我一把的是吗?”

“对啊,那我……”冉锌蹦了起来。

“要不让我来吧,冉小姐。”银紫姝打断了冉锌,站起身来,“实不相瞒,我今天早上吃的有点晚,中午就没吃饭。结果弄到现在我饿得不行。我有点没耐性等下去了。”

冉锌见状就坐了回去。光灵见银紫姝起身,刚想跟上来,银紫姝在他手上拍了一下,瞪了他一眼。光灵干咳一声,坐了回去。然后银紫姝走了过去,朝封重峰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仇月一直没表态,封重峰又望向仇月。注意到了封重峰的眼神,仇月犹豫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别别别,我不会做饭。你们自己来就好,这次算我欠你俩一个人情。”

银紫姝笑笑:“马上就是同学了,一顿饭而已,哪要分的清清楚楚。而且我的手艺也算不上好,做得不好也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来到厨房,封重峰打开灯,柔和的灯光照射进来,银紫姝环顾了一下四周。厨房很大,东西也很齐。各种蔬菜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和一旁的架子上,桌子上的调料也是未开封的。两人打开冰箱和冰柜,冰箱的上层摆着各种各样用保鲜膜包裹着的熟食、点心什么的。而冰箱下层和冰柜里也是满满当当的。

“确实不太够,”俩人把冰箱上层所有东西全部端出来以后,银紫姝简单点了一下,转头看着封重峰说道,“这些能直接吃的东西如果要填饱肚子那差不多也就俩人的量。看来是得忙活一阵了。”

“那就开始吧。我先把火腿切了。你先把土豆去皮怎么样。”封重峰走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刚切一刀,他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食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

银紫姝点点头,将自己的小册子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扣好口袋的扣子,这才挽起袖子,洗了洗土豆。只见她洗净双手,接着纤纤玉指牢牢地捏住土豆,另一只手拿起削皮器,一下,两下,三下……却不料刚刮到第四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直接挂在手上,细密地血珠从那小小的伤口中渗了出来。银紫姝眉头一皱,将手放在嘴上吮吸一口,又用清水冲刷了一遍。

“要不咱俩换换?”封重峰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来。银紫姝转过头。意识到是刚切完火腿的封重峰看到了这一幕。她苦笑一声将削皮器递了过去。

封重峰拿过土豆,三下五除二处理掉了。在他接着去拿一个藕的时候,一边切着豆腐的银紫姝突然就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真是好久没进厨房了啊。想不到封重峰同学作为一个失忆者对付这些玩意都比我有经验。”

封重峰笑了一声。就在刚才八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的那阵,封重峰聊着聊着随口就把自己是失忆者的事说出去了。听了银紫姝这句话,他淡淡地说道:“这倒是没什么,虽然是失忆了,但这些生活常识和一些简单的知识我却依旧记得很牢固。我只是不记得我以前经历过什么了,但除此之外我应该是和常人无异。至于削皮这种事,稍微练练就行了。”

“谢谢。”

“你太客气了。”

一时间,俩人又是鸦雀无声,只能听见银紫姝的刀子在菜板上一次次的敲击声。直到银紫姝和封重峰把所有的食材初步处理结束,整齐地放在一旁准备下锅的时候,封重峰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感叹了一句:“真多啊。完全没想到能处理到现在。”

银紫姝听了这话,对封重峰嫣然一笑:“你这么觉得吗?可我不只觉得多,我还觉得有点少呢。”

封重峰一愣,银紫姝继续提示道:“你看看屋子里的这些食物的量,说少不少,可说多也不多啊。”

封重峰细细思量了一下,最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之前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不错,他之所以觉得菜多,是因为他俩本来就是在处理八个人的饭,但如果把八个人的食量考虑进去,他俩刚才切的和削皮的菜已经差不多占了厨房里所有菜的一半了,也就是说厨房里准备的一切这就是两顿饭的量。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别忘了,这顿饭是在没有确定食客数量的情况下准备的食材的。也就是说,可能是一天前,也可能是十天前(虽然就目前看来放了十天的菜不该这么新鲜),校方已经把菜都准备好了。而且是刚好够他们吃的。虽然多准备了一顿,但假设仇月和冉锌来的时候饿了先开一顿饭,接着自己和安鹭来的时候也开一顿饭,剩下的四人以此推类,那么现在等自己和银紫姝做完,厨房基本上应该没剩下多少剩余的食材了。

正好给八个人准备的两顿的量。就仿佛学校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只会在最后一天来上八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封重峰不禁有点发毛,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校方知道的真的只有人数吗?他们是笃定会有八个人来,还是笃定是哪八个人会来?现在想想那看起来离谱无比的招生条例,所谓的免试进入,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采用了更加直接的方式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就完成了对他们的入学测试呢?这么多年来这学校一直坚持着离谱的招生方式,直到今年才换了个更离谱的,本身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考试技术”进一步成熟了呢?

“我们,被耍了?”封重峰看向银紫姝,轻声地说道。

银紫姝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封重峰思考,等他终于开了口,银紫姝这才笑笑,说道:“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不仅如此,还有一点很明显的你没有发现。”

“你说。”

“我要说的东西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封重峰同学。这就这么点菜,我们就能看出破绽,你不觉得破绽有些过于明显吗?对于这样的一个大集团来说,这种失误是很不应该的,除非他们已经注意到了,但是没有改正罢了。如果是我,我会把这点熟食拿走,全部换成生的。因为如果全是生的,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想,只不过是碰巧准备了八个人一天的量,说不定是准备了一个人八天的量呢?虽然这么解释也很牵强,但总比我们现在认为的真相靠谱的多。人们在遇到这种难以解释的问题,总会降低自己的逻辑要求的,换句话说,就是完全无法解释的事就会自己去自圆其说。但他们准备了点熟食就不一样了,别管冰箱里的熟食能存几天,准备这些口感和品质会随着时间推移迅速拉跨的东西就明显不像是要给一个住上十天的人准备的,那就只能是给准备住上一两天的人准备的,也就是说,这就是八人份。我们不信也得信了。”

“留下这么大而明显的漏洞,只是说他们懒得去处理这些玩意了。”银紫姝走过去,一边朝锅里倒油一边总结道,“无所谓了,看你的态度,即使我这么说了,你似乎仍然是不担心。”

“是啊,”封重峰一边拿起另一个锅一边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没有安鹭在一边撺掇,我本身也是想来这里的。既然来了,那就没有走的必要了。”

“哦,那银紫姝就冒昧地问上一句。封重峰同学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定要来的?”

“好奇?”

“好奇。”

“理由就是,我也不知道。”封重峰说道,“我没在戏弄你。我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冲动才坚持来到这里的。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我。”

银紫姝笑笑,不置可否。

当时针指向十点半的时候,俩人总算是处理好了八个人的份。

封重峰满意地点点头,出去叫人。而直到封重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银紫姝才跟着转过身,看着封重峰的背影,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眼中浮现出深深的不安与忧虑。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本破损的小册子,放在胸口,然后在上面比划了一个十字。

“哎呀,居然搞了这么久,”司马天诺看着赶回来的封重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这都回来了,老兄你居然才搞定。难道厨房里的菜都是生的?”

“大部分是,事实上这还是银紫姝小姐帮忙的情况,我自己处理估计得等到半夜才能开饭,”封重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话说你走得够久的啊。这深更半夜的,难不成你出去跑步了。”

“嘿嘿,差不多。瞎,真是不好意思哈。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出去早点回来,俩人做八个人的菜,真是难为你们了。”

“没事,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不便,可以理解。冉锌小姐还是被我劝着才坐了回去的。”银紫姝捧着一个海碗从里面走了出来,“加上这豆腐汤就齐了。也体谅一下我们俩,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就都没做什么大菜,基本上就是越快越好的那种。”

“吃现成的那还用挑肥拣瘦啊。”仇月笑着回道。

几人纷纷起身走向餐厅,封重峰望向安鹭,安鹭点点头,示意现在身体已无大碍。

司马天诺一低头,就看见毒怡一动不动,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盯着自己。司马天诺无奈地叹了口气:“毒怡今天胃口可能不太好,她就算了吧。”

“没事吧?”仇月问道。

“小问题,你们吃就行了。我一会儿过去。”

仇月点点头,拽了一把有些担忧地望着毒怡的冉锌,走了。

厨房外的客厅里,银紫姝已经把食物全部摆好了。几人在桌子边各拉开了一个椅子坐下。

“尝尝吧,我也很长时间没做过饭了。也不知道我的技术退步了没。”银紫姝说完,直接夹起一块菜吃了起来。

“口感已经很好。”仇月夹起一块吃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说完,她朝冉锌微微点了点头,早已饿疯了的冉锌连忙拿起来筷子,匆忙向银紫姝道了声谢就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两个小巧玲珑的腮帮子就变得鼓鼓的,而且吃着吃着还呛到了,仇月有些头疼地把手按在冉锌的背上拍了拍,好不容易送下去了,冉锌有点脸红,她看着一脸哭笑不得的仇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看着这一幕,银紫姝的脸上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光灵似乎注意到了银紫姝表情的变化,嘴里含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菜转头望向银紫姝。感受到了光灵的注视,银紫姝没有转头,只是脸上的笑意开始逐渐变淡,良久,她两眼微眯,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而这时,光灵的目光在封重峰身上划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仍然被一直留意的封重峰注意到了。

封重峰低下头,嘴里嚼着食物脑子想着事情。别说他多心,有过在厨房里的那段对话,他对银紫姝的警觉性又高了几分。别的不说,就看她第一个夹筷子吃第一口的那种从容和自信,封重峰就敢断定她对这所学校的了解绝对比社会上的大半数人都要多得多。更为关键的是,封重峰越来越觉得,她们姐弟俩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死死地盯着自己,虽然他本人并不理解。

想到这儿,封重峰一阵头疼,他打心底里不喜欢麻烦。可就现在看起来,恐怕麻烦要来找他。

客厅里,司马天诺很是头疼地走到毒怡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姐,咱别闹行吗。你真想吃饭我回头给你做,或者你自己来。我现在是真饿了。你就不能陪我过去混一会儿吗?”

毒怡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睛,又不紧不慢地坐直了身体,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说?饿疯了?你真就不怕那银紫姝给你毒死?”

“毒死我?”司马天诺嗤笑一声,“讲道理,我不管她是什么来头,她要是真能做顿饭就把我毒死的话,我都不用你帮忙配药,我自己都不配解药了,我当场死给她看好吧。小样,什么玩意,还想毒死我。”

“行了啊,别吹了。听着贼尴尬的说。”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凭空传了出来。司马天诺和毒怡对视一眼,同时感到无语。

良久,毒怡“哼”了一声:“好了,不跟你闹了。实话实说,我也饿了。我不想等到后半夜开饭,我现在就要,你有吗?没有的话,走远点,我自己解决。”

“拉倒吧你,还自己解决。”司马天诺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扔给了毒怡。毒怡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些黑色的药丸,“这儿啥都没有,你自己解决是要自产自销不成?”

毒怡对于看到的东西丝毫不感到惊讶,她抓起药丸像糖豆一样一把一把的扔进嘴里。

【神的食谱】

“说起来,其实每一次看你吃饭我都很享受。”司马天诺坏笑着对毒怡说道。

“哦?”毒怡把最后一把药丸扔进嘴里,抹了抹嘴,冷冷地看着司马天诺,“没有你理想中的淑女吃相那我还真是抱歉啊。”

“啊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司马天诺憋笑着干咳两声说道,“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怡。就是你自己有个很怪的理想,然后为了它你吃了不少苦头。那当你看到另一个人跟你理想差不多尤其她也在吃苦的时候,那种不光我惨,大家一起惨的爽快感你知……哎哎,艹,好疼。”司马天诺捂着肚子怒视着毒怡。

“下一次直接上脚,”毒怡揉了揉手腕,“鹤顶红加的多了点,剩下的都还好。行了,我这边差不多了。你去吃饭吧。理由你自己编吧,别给我编个特别离谱的就行。”

“真说的话倒也不是特别着急,这顿饭估计是得吃一会儿了,我跟你打赌,别的不敢说,就到现在为止,你信不信安少爷还没开始动筷子?”司马天诺看了一眼餐厅说道。

“你到底想说啥?”毒怡眉头一皱。

“聊聊呗。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班里会遇到这么多人才。我觉得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比以前还有趣的多。你看你在这儿装死装了这么久,总该看出点啥吧。”

“鬼知道你以前经历过啥,反正我以前的日子就够无聊了。”毒怡瞪了司马天诺一眼,“你小子脑子比我活络得多,自己琢磨不就得了。这帮人一个个跟块石头一样,我能看出来啥。”

“也是哈,”司马天诺挠挠头,“真讨厌,要是我妈在这儿就好了。 那就只能多留神注意一下了。”

“那这帮人的个人实力,你怎么看?”毒怡反问道。

“不好说,安少爷的水准我多少听说过一点。怎么说呢,只能说比一般人强点吧,我得到的消息是他连能力都没有。当然,这消息几十年了,多少有点问题很正常,可就今日所见,估计有问题也大不到哪儿去。而他身边那个小子,估计还不如他。嗯,安少爷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不过,剩下的那几个……”

“除了那个冉锌本事稍浅,其他三人深不可测。”毒怡帮司马天诺把话说完,表情也变得凝重又无奈,“真是倒了血霉了,给你找点死人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话不能这么说,怡。”司马天诺搓了搓手,眼里有些放光,“你看,其实咱俩这种苦日子本来早就可以结束了。我现在愿意让一步了,四六分怎么样?你把死神交给我,我把死爱养出来。咱俩就能赶紧跑,真没必要陪这六个人玩过家家了。真的,我觉得现在还得及。”

“闭嘴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毒怡翻了个白眼,“多想想怎么把洁子养的好一点,比在我这儿跑火车耽误功夫强得多。”

“得,这天没法聊了。”司马天诺愤愤地起身,“我去吃饭了。你自己收拾干净点。”

“别废话了,”毒怡又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滚吧。”

“靠。”

起,想必自己也不至于因为一口饭就栽在这里。

“哟,还没吃完啊。”司马天诺的声音从封重峰身后传来,“毒怡那妮子真是够倔的。怎么说她都不来。算了,不管她了。反正我是饿了。”

“怎么,你跟毒小姐闹情绪了?”仇月问道。

“害,谁知道呢。我是没觉得跟她争啥。她自己就开始闹情绪,真是不可理喻,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切,说白了就是不饿,饿她个十天半个月什么事都解决了。”司马天诺一脸不爽地说道。

此时,客厅的毒怡正盯着餐厅的方向。不知何时,她的耳朵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兔子耳朵。

“就知道这个崽子憋不出啥好话。”毒怡冷哼一声,刚才司马天诺一走她就后悔让司马天诺自由发挥了,抱着怀疑的心态一听,果然听到的东西全在意料之中。

【神的特殊进化】

毒怡的兔子耳朵慢慢缩了回去,变回人类的耳朵。她迅速处理好木盒子。然后继续靠在沙发上装死。,等待着其他人返回。


实事求是地说,银紫姝的手艺还是比较不错的,那些一开始准备好的熟食也挺可口的。无论大家是什么心思,饭本身吃的还是非常开心的。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饿了。吃完饭,各怀不同心思的几人回到客厅。客厅里的毒怡纹丝不动,依旧是一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模样。

“看这架势,我们怕是真的要等到天亮了。这学校这么折磨人好玩?”仇月盯着刚刚敲响十一点的时钟,很不耐烦地说道。

“别急啊月姐,兴许我们只要等到半夜就好了呢。”冉锌连忙安慰道。

“等到半夜?冉锌小姐该不会是琢磨着那班主任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会从烟囱里蹦出来吧,”光灵伸了个懒腰揶揄道,“虽然很不愿意,但我还是认同仇月小姐的想法,弄不好这群人真能让我们等到天亮,不带开玩笑的那种。”

“其实,冉锌小姐的想法要比仇月小姐的可怕很多啊,”司马天诺接过话头,“诸位想想,如果这班主任真的圣诞老人附身,半夜上班。大家觉得意义是什么?要知道,不放我们走,强行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唯一的解释就是招生还没结束。换句话说,在W.K.看来,招生到现在还没完。如果真有人现在来到这学校报名,学校说不定真的也会录取。半夜招生这种事,哪怕是W.K.以前也是没做过的。”

想到这儿,封重峰皱了皱眉。他看着离十二点越来越近的时针,慢慢地有些期待起来。

此时的封重峰并没有注意到,比起周围的其他人,他才是最为特别最不对劲的那一个,他没发现他的心性和耐性都好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地步。毕竟到目前为止,他的履历,只有三天。

三日前,他于一座荒山中苏醒,他不知他为何会身处荒山,因为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醒来前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未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分毫印记。

然而,即便如此,他竟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紧张与忧虑,要知道哪怕是孙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都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而他却愣是心静如水,不急不躁。

睁开眼睛。抱着欣赏的态度随意地看了看周围的风景,他便伸了伸懒腰,开始寻找下山的路。最终,在两次走入死路,五次迷失方向后,他还是走出了这座对他颇具纪念意义的荒山。出了荒山,他除了在路边找了沟躺着睡了六个小时,就是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走下去,直到走了整整一天,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路边。当时正值晌午,路上空无一人如果不是被随后路过的安鹭所搭救,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思路,没有目的,只是单纯地走下去直到无能为力为止。他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却完全解释不了自己的行为逻辑。甚至哪怕到了多年以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之时,他与很多人聊过此事,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果真要追究理由。也只是……直觉,或者说命运使然,仅此而已。

随后,他在病房醒来,看到的第一人就是安鹭。说实在的,与安鹭的相识起初并不很让封重峰愉快。虽然很明显安鹭在封重峰醒来前提前控制了情绪,但他和封重峰打招呼的时候那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的一丝狂喜并未被封重峰忽略掉。

所以就在那一瞬间,封重峰很自然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个男人出手相救必然是有目的的,并且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必然有些难度而自己又肯定能帮得上忙的,至少这男人自己觉得这忙封重峰帮得上。

不过话虽如此,封重峰还是真诚地和安鹭道了谢,无论如何安鹭还是救了自己一命。接着,他开始跟安鹭对话,其实真说起来他也没什么可说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短短一天多的记忆他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听到封重峰的回答,安鹭当时愣了愣神,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回复是安鹭有点失望的,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依旧温和地和自己谈下去,仿佛对刚才的回答毫不在意。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今年高中刚刚毕业,正值W.K.招生之际,他对这所学校的开出的价码很感兴趣,就跟父母打好招呼,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接着,他简单介绍完W.K.,然后很随意地问封重峰,表示既然暂时没有记忆,那不如陪自己走一趟,他自己孤身一人一路走来很是无聊,来个伴多少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他们俩走了运,俩人都被选上,那自然是大喜之事,希望封重峰也能陪自己上个学,这样至少也能有个去处。

就是这个。

封重峰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开口道:“难得安先生有此心意,我受宠若惊。只是我如今一无所知又找不到家人,我虽然不急,但家人或许会多少有些担心,我没有点家里的消息心里总归是没有着落。所以恐怕我是要推却安先生的好意。”

听了这话,安鹭右手猛然握了拳又立刻松开,眼睛眯了一下,眼底冒出了一丝怒火。在那一瞬间,封重峰有一种错觉:似乎安鹭马上就要扑上来,把他强行捆到学校。不过安鹭眼珠又转了转,最后总归是停了手。

“既然如此,”安鹭说了半句,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小兄弟有何打算?你是想先试着找回记忆?”

这个封重峰已经想好了:“安先生,如果可以,我想让医院做个诊断,确认一下是否是脑部受损。如果可以治疗,那我自然会选择留下来治疗。如果诊断不出什么,那我想去派出所备个案,如果他们能帮我找到家人,那当然最好,若是帮不到我,我就跟你走一趟,去你说的那个学校。当然,无论是治疗的花费还是诊断时拍片子的费用,我都会想办法还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让我治疗,那就希望您能把我直接带到派出所或是扔在医院门口,只要留下联系方式我日后定会尽我所能报答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

一声巨响,打断了封重峰的回忆。他抬起头,看到了那指着十二点的时钟发出了阵阵鸣响。所有人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就连一直装睡的毒怡也是立刻清醒过来。

一声清脆的声响猛然出现,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发出声响的位置。只见一片漆黑的二楼的一个房间慢慢地打开了大门,在越听越诡异的钟声中,一个男人从房门后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紫黑色的衣服,浓眉大眼,五大三粗,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欢迎各位的到来,”男人开了口,声音沉闷但吐字非常清晰,“由于连续九天无人前来申参加入学测试,学校有所放松,故没能为第十天前来的各位做足准备。这里,我替学校向各位致歉。对于我们的工作上的失误,我们深感愧疚。”

“最后一句多余了,”毒怡插了一句,“完全没看出来你们愧疚。”

“大家估计都困了,我就简单说两句,我是各位的班主任,槐杵山。各位一会儿可以自己选择至少一门专业作为今后一年的学习内容。一会儿分发目录,在各位想学的专业下打钩就行,不用担心,大家只要能能想到的我们都可以教授。”槐杵山淡定地说道,丝毫没有被毒怡影响到。

“哦,贵校对自己的教学水平竟然如此自信?那我乱报会怎么样?”仇月突然开口问道。

“或许不是。只是我们仅提供这么长时间的教学时间,如果到期的考核不合格,我们会对你们进行惩罚。其中的具体内容,我相信你们不会想要知道的。”槐杵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依旧和刚才一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仇月听完这话,轻蔑地哼了一声,封重峰见状本以为她会刨根问底,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就此打住,不再言语。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到目前为止,W.K.还尚未对任何一名学生进行过这种处罚,换句话说,每一位学生都通过了考试。所以这个问题你们也不用特别担心。”

“第二,我们的校园卡随后发放。你们的所有生活费用统统由学校承担。那张校园卡在学校内的是无限额度的使用,只要别花得过于丧心病狂把学校高层惊动,问题都不大。”

“第三,你们的宿舍就在二楼,顺着楼梯上来往左侧一直走会看到一共有六个房间对称分布在走廊两侧。这些都是双人间,房间布局相同不分男女,你们自己决定怎样分配房间。”

“最后一点,我作为班主任其实并不怎么负责管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都是见不到我。按照学校规定,你们中间应该有一个班长。这位班长会在生活中充当一个总负责人的形象。他的权利会很大,包括请假条的批准,班级所有奖惩措施我将都不会过问,一切都由班长做主。这是学校规定,理解一下。”

“明天没有学习任务,自由参观校园就好,正式学习从后天开始。好了,还有问题吗?”

封重峰低下了头,消化了一下这些刚刚获得的新消息。其他都是小事,关键是选课。首先选课这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当时之所以会直接同意安鹭过来试一试,有一个客观原因是安鹭提过这所学校唯一的入学条件就是通过入学测试,如果这学校对学生的知识水平有要求,那他就通不过测试;如果没有要求,那他进来也不会被知识问题难为到。

没想到会直接跳过考试,然后来个自主选课。封重峰苦笑一声,犹豫再三也没拿定主意,毕竟本质上来讲,他并不是来求学的。最后想了半天,他随便选了个传媒。

另一边,司马天诺和毒怡却是效率极快,迅速就锁定了植物学和化学,就像他们说好的那样。很快,银紫姝选了心理,仇月选了体育,光灵选了地质学,冉锌选了金融。安鹭则是明显等着冉锌选完,见冉锌跟仇月汇报了自己选的金融专业,安鹭立刻划掉了手里目录上的金融,改成了企业管理。

还有一点就是这个班长,班长看起来权力很大,反而是小事了。如果大家不像封重峰想的那样有歪想法,那班长花落谁家对大家一点意义都没有。至少他感觉是这样,那些请假条什么的似乎离他们太遥远了,意义不大;反之,如果确实有私下的打算,那这班长也意义不大,因为在他看来没几个人会听这位班长大人的。除非,这学校能拿出点让他们不得不重视班长的玩意,比如什么强制手段。

想到这儿,封重峰笑了笑,果然,在学校拿出真本事以前,即使自己已经被银紫姝提醒过,还是不得不轻视这所学校。即使它有着W.K.的名号,他也实在是很难想象这学校会拿出什么强制手段去为了几张请假条的矛盾来管学生之间的破事。

随后,正如封重峰所料,没有一个人对班长表现出了一丝一毫的兴趣。而槐杵山在发现这一点后就立刻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把一个所谓“象征班长权威”的小徽章扔给了离他最近的仇月并说了一句“你们既然不选那我随便挑一个”。这种行为无疑是进一步降低了班长俩字的威信,至少在封重峰看来是这样。

封重峰很快告诉了槐杵山自己的选择的新闻类专业,槐杵山没说什么,默默地记录下来然后走向下一个人,等到每一个人都问完以后,槐杵山给所有人一人发了一个类似随身听的东西,告诉他们这玩意后天早上6点才能打开,到时候按下红色按钮它会自动播报导航,按蓝色按钮会自动停止。

然而选宿舍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安鹭就直接告诉槐杵山他和封重峰一个房间,然后示意槐杵山可以去找下一个人了。封重峰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槐杵山已经走到了仇月面前。

“怎么了?”安鹭看到封重峰的神色有变,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封重峰看了一眼安鹭,无奈地说道。安鹭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只不过,他一会儿可能要跟安鹭费些口舌了。

剩下的人就很理所当然了:仇月和冉锌一组,然后司马天诺只能和光灵一组,银紫姝也只能和毒怡一组了。

“很好,”槐杵山把八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说道,“那我在这里衷心地祝愿各位能做个好梦,也能有一段愉快的校园生活。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转头走出大门,就在所有人带着惊奇和无语的目光中消失在夜幕里。

“为什么这学校老是给我一种极其不靠谱的感觉,”司马天诺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多少有点后悔了。”

“然而我没有,”毒怡轻笑着怼道,她随便抓起了一把钥匙,“204,银小姐。我先上去了。”

安鹭也拍了拍封重峰的肩膀,走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几把钥匙,拿起剩下的钥匙掂量了一下,最后选中两把,转头望向封重峰:“201怎么样?”

封重峰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跟在安鹭身后走了上去。很快两人按照槐杵山的说法找到了201,安鹭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并摸到了门口的电灯开关。虽然安鹭的两只手已经被汗水弄得犹如刚从水中提起来一般,但无论是开门还是开灯却是出乎意料地稳当,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动作相当地干脆利索

宿舍房间很大且一尘不染,不考虑床数光看宿舍本身大小的话住四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屋内的配置不错,阳台、洗手间、浴室应有尽有。房门的一侧安放着俩个衣柜。房内的俩个床的床头的左右两边各放了两个床头柜,两个床对面各有一个桌子,桌子上各放了一台电脑,而桌子正上方的墙上也各挂了一台电视。

“你感觉如何?”安鹭轻声问道。他的眼睛里此时没有理所当然的喜悦,而是充满了迷惑不解。

封重峰不知该如何回答,就他看来,这宿舍无可挑剔,但安鹭的表情清晰地告诉他这地方并不完美。

“我不太懂……不过,我估计……应该是不错,吧?”封重峰用很不确定的语气回答。

“很棒的房间,或者说,对于免费房间而言,这简直不可思议。”安鹭叹了口气,“我在想的就是这个,封重峰。或者说我早该对此有所警惕了。不过,这些问题暂时不重要,最为关键的是……”

安鹭转过头,满怀期望地看向封重峰,明亮的眸子闪闪发亮,把封重峰盯得汗毛倒竖。

“说起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封重峰?”安鹭一开口,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向屋内走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靠近阳台的那台桌子上轻轻抚摸。

“啥?”

“我的身体,封重峰。你,你懂我意思吗,啊?”安鹭听到封重峰的疑问,心中一凉,手上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出现了颤音。

不必听到回答,单是看一眼封重峰的那好半天才回过神的表情,安鹭已经明白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传遍了他的全身。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意识仿佛彻底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散落开来。

他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事实上,他也没指望他的身体能恢复到以前那个程度,那太不可思议了。但那上天恩赐一般的预知能力这么多年来全部应验了,却不料会在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上出现差错,即使他有了那么多思想准备也无法接受。

“不好意思啊,安鹭。”封重峰走过去,满怀歉意地说道。虽然很多东西他都不清楚,但就从刚才那短短的一句话中他多少能感觉得到,安鹭希望自己帮的忙,自己估计是帮不上了。

安鹭没有回答,此时的他面如死灰,两眼无神,两腿犹如被抽离了腿骨一般瞬间瘫软,只有呼吸声加重了几分,听上去犹如啼哭一般。封重峰见状也不再开口,于是也陪着安鹭坐在了地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俩人一动不动,显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在寂静的夜晚里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封重峰大气也不敢出,单听着安鹭在这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鹭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封重峰,刚下去的火气又立刻涌了上来,他也知道这不是封重峰的错,但此时有个声音突然在他的心中浮现出来,在大声地嘶吼着要将封重峰当场做成肉燕皮,而这显然是很有诱惑性的提议,安鹭一时间感觉无法拒绝。

虽说如此,话到了嘴边却又成了:“起来吧,封重峰。你没必要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

封重峰站起身,很遗憾地说道:“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安先生的救命之恩,我是难以回报了,至少你真正希望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已经没戏了,是吗?”

安鹭听了这话,上上下下打量了封重峰三四遍,最后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点笑意,虽然有些勉强:“看来,我是小瞧你了。

“所以,我的猜测没错?”

安鹭点点头:“我真正想跟你要求的回报,其实就是我现在遇到的问题的解法。这件事对我来讲意义非凡,嗯,从各种方面上来看都是如此。如果你现在帮不到我,那由于一些我个人的原因,我就不能把背后的一切和盘托出,希望你能谅解。”

“你一定要将我带到这所学校的动机也在这里面?”封重峰好奇地问道。

【魂躯】。

安鹭如同拧紧水阀一般迅速压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除了眼神中那流露出无限的绝望,他垂下头,嘴角扭曲起来,露出了一个似笑似哭的诡异表情。又是一阵令人难受的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安鹭似乎终于回过神来,长长舒了口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明:“罢了,罢了。没了这次,还有下一次。都等了这么久,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等待机会的耐心了。”

“虽然我还是没搞明白,不过你能这么想我还是非常高兴的。”听完安鹭的话,封重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不介意我先用卫生间吧。”

安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淡定地对封重峰说道:“这倒无所谓,不过卫生间什么的就先放放,我们先谈谈正事。首先最关键的,封重峰,既然你这么清楚我一开始的帮助就是有利可图,那么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我过来?回报我这样的回答就算了,时间紧迫,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样的话就免了。”

“哦,你这就打算把话直接挑明了吗?”封重峰活动了一下手腕,饶有兴致地盯着安鹭,轻咳一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愿意过来,单纯是因为我本身想来。”

“单纯想来?”

“一个声音,安鹭,”封重峰解释道,“既不是从耳朵里听到,也不是从回忆里听到,我甚至都说不出来那个声音是什么样的,仿佛是从灵魂里传出来的。当你提出W.K.这个名字时,它就突然响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我来了要做什么,这些东西那个声音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但那个声音就是令我打心底里觉得信服,毫无缘由。这就是我想到W.K.的原因,唯一的原因。”

安鹭听完,并没有发笑,他微微低下头,右手的食指贴在下巴上,中指则在手心不断地划过。良久,他又开口道:“实话说,难以置信。”

封重峰点点头:“可以理解。”

然而安鹭却又转口说道:“但是,我的阅历里碰巧有点常人所没有的。所以我也认为你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让我感到难以置信罢了。”

“这样啊,”封重峰挠挠头,有些无奈,“也就是说,你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自然,”安鹭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假设你说的一切属实,你又为何如此信任这个声音?”

“两个原因。第一,那个声音自带一种亲切感,我仅仅是听到一次,就立刻对其产生了信任,即使它给我的信息模糊到只有要来W.K.这一条。第二,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有信心认为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结果说了还不是跟没说一样,我就不该问这种破问题。安鹭在心中暗骂一句。封重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可能我的表述能力不是特别好。我刚才说的两个原因里,第一个只是添头,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对我的判断影响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第二个原因才是重点。”

封重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他的语气显得格外低沉,令安鹭听后没缘由地背后一凉。

安鹭总结一下:“一句话概括,我提议的时候你的直觉告诉你要来,你觉得自己错不了就来了。是这样吗?”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另外,虽然不是重点,但既然我已经决定来了,并且你救我是事实,所以我也多少有点过来给你帮忙的意思。这个人情看来今天是还不上了,我会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拉你一把的。”

“倒也不用勉强。不管怎么说,话说开了就好。”安鹭转过身,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整个屋子。


“接下来,我想跟你聊聊这所学校。就这优越的条件你怎么看?”

“我的想法吗?”封重峰想了想,“考虑到W.K.的实力和入学的难度——虽然我们的入学比较特殊——这个待遇很棒但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至于我们进来以后看到的一切……怎么说呢,很离奇,并且……呃,没了,就是离奇。”他没有把和银紫姝的对话说出来。

“很离谱,而且他们明显没打算掩饰,这点很要命。”安鹭赞同地点点头,“其实,直到前天为止,我对W.K.的了解不比你多多少。昨天的所见所也我大开眼界。从这离谱的入学开始,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你的关注点放在了什么上,但我始终在意的是这优厚的待遇。”

“待遇?你是说,他们给的太多了?”

“不错,”安鹭点了点头,“待遇比你想象中的好得多。就这张卡,刚才那个班主任说的是随便刷,只要别太丧心病狂就行。你不会真的觉得这玩意只能用来定外卖吧?”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学校里有的话,我们可以靠它直接去米其林开荤?”

“不止,这所学校的面积是一座城市,完全是可以存在一家4S店,我天亮之后立刻去找一家问一下,我觉得店员甚至有可能真的会真的把钥匙给我。退一步说,即使这卡的开销只能够我们的正常开销,那也是一笔很可观的费用。W.K.绝不会在一群废物上投资这么多,他们一定是能肯定所有学生都能回馈给公司足够的收益才会这么做的。要知道W.K.本质上是商业帝国,无论如何,商人永远是逐利的,我虽然对W.K.了解的不多,但我估计他们没有做慈善的爱好。”

饭都喂到嘴边上了,封重峰也自然就立刻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按你的意思,W.K.办理这所学校,不是在培养人才,或者说根本目的不是培养人才,而是收集人才。他们有自信通过他们的某种方法,能够从人群中将佼佼者筛选出来,这些佼佼者只要在这学校里待到毕业,他们必定能够为公司带来足够的收益。而诡异的地方在于,W.K.的筛选过程表面上只需要经过一次简单的走过场。这种神秘感催生了这种诡异的感觉。”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安鹭点点头,“所以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那么危险,”封重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把话放在这儿,即使校方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有什么自己见不得人的想法,那也不会危害到我们的利益。即使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们的生命安全也是依然可以保证的。”

“何以见得?”

“即使W.K.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会是对学生不利。这种招生方式必然会引起社会的关注,学生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使W.K.也是盖不住的,所以如果W.K.想要对学生不利,他们自己规定的招生方式就是最大的破绽,所以我们是安全的。”

“你这么说也合理。”安鹭想了想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冉锌是怎么回事?你跟她有多大仇啊?”

“你说什么?”

“你恨她,非常非常恨。我看得出来。但她似乎并不讨厌你。”

“是你见过的太少了,或者说你记住的太少了,封重峰。你要知道,蛇在咬你通常不会露出獠牙的。”

“那具体是啥事?”

“太晚了,以后再说吧。”

另一边,就在201终于关上灯的那一刻,正对面的202里,冉锌正光着脚靠在床上,此时的她穿着一套深褐色的小熊外形的睡衣,就这么开着灯背靠着墙歪头睡着。

“灯为什么是开着的?”仇月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声音很轻,但冉锌立刻就被惊醒了。她下意识地缩成一团,直到仇月走到她的面前。

“月,月姐啊。”冉锌看清是仇月,这才大大地舒了口气。吐了吐舌头,想挤出点笑容却没能成功,“因为你这不是一直没回来嘛。而且,我,我还有点怕黑。”

“给我留的灯啊,”仇月开心地笑笑,“瞎想什么呢,我一直就在门口啊,这大半夜的我能去哪?今天遇到的人有点多也有点乱,我只是想捋一捋。一琢磨就想过头罢了。你说你,我就是怕耽误你睡觉才特地躲在门口,结果你这……你刚才说你怕黑?”

仇月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冉锌的反应也慢不到哪去:“关着灯也能睡!关着也能睡的!”

仇月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冉锌闭嘴。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刚进门的时候我刻意压低了开门声,我说的话其实也是自言自语,声音如果再小一点连我都听不见了,却能把你吵醒了。”

“岂有此理!冉锌,冉……”

仇月低下头,看到冉锌重新缩成一团,心顿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轻轻地摸了摸冉锌的头,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俯下身子,温柔地把冉锌搂在了怀里:“我不知道你之前具体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那些噩梦永远不会再次发生了,我向你保证。”

冉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身体慢慢舒展开来,仇月轻抚着冉锌的后背,等她能切实感受到冉锌的心情真正地平静下来后,她才站起身,准备关上灯,就在她刚刚把手放在开关上的时候,冉锌突然又一次开了口:“月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仇月顿了一下,转过身:“说吧。”

“你为什么愿意让我跟着你呢?你没过问我的身世,与我只是一面之交。为什么愿意信任我?”

沉默。

沉默。

仇月开口:“那么,你又为什么愿意信任我呢?我跟你只是一面之交,你也没问过我的身世。我给你的只有一个苹果,仅此而已。就这么一个人,问了你一句要不要跟上来,你就直接把自己卖掉了。怎么说,你真的就觉得你的命就只值一个苹果。”

“月姐,你忘了你救过我了吗?就在你递出那个苹果之前。”

仇月一愣,她还真忘了。

“可那是小事啊。对我来讲就是举手之劳。”仇月苦笑道。

冉锌摇摇头:“月姐,其实在你之前,我也不是一个好人都没遇到过,有的,还是有一个的。我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给过我一个苹果。月姐,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他,很像很像。”

仇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合着就是都给过你一个苹果呗。”

冉锌抬起头,望着仇月有些呆滞的脸,认真地说道:“月姐,你应该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跟苹果本身,无关。”

仇月叹了口气,用麻木的身体伸出有些不听使唤的右手关上了电灯:“睡吧。多睡一会儿。”

关上灯,仇月转过身,看着又变得有些害怕的冉锌,想了想,又把灯开了。

“我改主意了,今晚就亮着灯睡觉。”

在冉锌惊讶的目光下,仇月有些浑浑噩噩地爬上自己的床,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冉锌的话。

你和他,很像很像。

我的天哪。

仇月抓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却依旧逃不过那来自心底的一阵阵回响。

她到底,有没有资格让这孩子陪伴在自己身边。

仇月一夜无眠。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安鹭就被封重峰给推醒了:“起来吧,我有预感,我们今天的参观之旅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安鹭醒来,单手扶额,闭上双眼。

【魂躯】

“不行啊,”安鹭说道,“我必须继续睡,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我才能活动。不然我的身体扛不住。”

“那行吧,我等着你?”

“算了吧,分头行动。我睡我的,你逛你的。问题不大。”

“我去,这时候你怎么又不害怕冉锌了?你就不担心没人在你身边她突然蹦出来搞你一下?”

“你到底走不走了?”

安鹭没再继续搭理封重峰,倒头就睡,仅仅一秒不到就立刻进入了深度睡眠。

封重峰无奈,只好独自下去,临行前他没忘记替安鹭把房门锁死。

一楼并不像封重峰所想象的那般安静。司马天诺正坐在餐厅里狼吞虎咽地吃着热好的昨晚的剩菜,银紫姝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在那本从不离身的本子上写着什么。听到了开门声和锁门声,两人一齐抬头,见封重峰下来,银紫姝朝着封重峰摆了摆手,然后低下头继续写,司马天诺则是笑着开口道:“哟,这么早?昨晚熬了夜怎么不多睡会儿?”

封重峰走到餐厅找了个椅子坐下,轻轻推开了司马天诺递过来的一个面包,说道:“哪里话,觉什么时候都能都能睡,我还是挺期待今天的参观的。”

司马天诺闻言哈哈大笑:“那你怕是要是失望了。就我所知,这学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建筑,基本上就是你在校外能遇到的那些。购物街就是正常的购物街,店铺就是正常的店铺,食堂就是正常的食堂,没啥特别吸引人的。”

“那倒也是无所谓,反正普通的购物街上也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谁又能想到今天会不会遇到些什么?”封重峰回应道。

司马天诺拍了拍封重峰的肩膀:“要的就是这种放宽的心态。那祝你一路顺风吧。等毒怡也起床了我们也出门看看,话说她怎么这么慢。我记得她是和银紫姝一个房间的吧。”

“来了。我听到了。”银紫姝头都没抬,如果不是在场的只有三个人甚至都不会认为银紫姝说话了。

果然,银紫姝话音刚落,楼上又响起了开门声。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封重峰站起身,肚子发出了一声抗议的声音。他顺手拿起刚才没有接受的那块司马天诺递过来的面包,走了出去。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哎。”司马天诺看着封重峰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看着已经快走到自己面前的毒怡,司马天诺连忙狠扒了两口饭,使劲抹了抹嘴,一边无视毒怡不停对着自己翻得白眼,一边整理好了衣服,迅速跟着毒怡走了出去。

随着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响起,别墅里重新变得寂静起来,只能听到银紫姝的写字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正如司马天诺所说的那样,这里的街道与普通的城市里的无异。靠近别墅的商业街上都是近十层高的百货商厦,里面和一般的百货商厦一样,一层楼一半是正常的超市,一半全在卖珠宝,从二楼开始,全是卖衣服的,甚至从四楼开始,封重峰就能看到各种各样高档化妆品和皮包名表什么的。

封重峰看得瞠目结舌,他难以置信地拿出了口袋里的校园卡。又想起了安鹭的话,犹豫再三,他随便找了一家门店,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校园卡。

得到的答案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当封重峰拿出校园卡的那一刻,他敢打赌店员的眼睛闪过了一道耀眼的金光。她不仅非常热情地告诉封重峰这张卡可以在这家店里放心地买东西,而且十分好心地提醒着封重峰就在他左手边的那瓶香水非常符合他的气质。封重峰低头一看,面前一共四瓶香水,而店员点名的那一瓶的价格可以把剩下的三瓶加在一起买两遍。

出于礼貌和对于回答问题的感谢,封重峰挑了个便宜的发卡。店员笑容不减,一边拿出读卡器,一边夸着封重峰的眼光好,恭恭敬敬地把封重峰送出店。走出店门,封重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看见店员那职业的笑容。

服务行业也不容易啊。

封重峰摇了摇头,将发卡放进兜里,找人问了问路,直接杀去4S店。

一番折腾,封重峰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张卡确实能买很多东西,但买的东西本身是有上限的,大部分的情况下,越便宜的东西就限制就越低,越贵的东西限制就越高。车子这种东西就别想了。不过电脑、自行车、洗衣机之类的倒是可以买。至于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基本上就是应有尽有了,至于这个购买频率的限度,封重峰只能说,只要你买电脑不是为了拆着玩,买生活用品不是为了进货,这个额度绰绰有余。除此以外,这张卡只有吃饭方面是完全没有额度限制的,只不过只要用了这张卡,那饭菜就不能打包。

只能说,漏洞是有的,但能看出来W.K.已经在福利和防止恶性操作的平衡上尽力了。弄清楚这些,封重峰又一路跑到了学校里的图书馆,稍微一查,就从大量的旧报纸上发现了之前W.K.毕业的学生的各种事迹。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些人出了校门之后,虽然被W.K.公司牢牢把握在手里,但成绩不容小觑,每一个人都是对应领域的泰斗级人物。这起码能证明封重峰的猜测是没错的。毕竟这些报纸来源甚广,只有两份报纸是W.K.出版的,而且这么大的事,每一个都完全造假的可能性不高。

从图书馆出来以后,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封重峰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馆子。没想到就是这么巧,他碰巧在这里遇到了安鹭。

“怎么样,身子舒服了?”

“其实还是有点不够,但我觉得今天我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值得我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

封重峰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发现。两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拿到了窗边的一个空桌子坐了下来。

“这下好多了,”封重峰狼吞虎咽地迅速消灭了一半的食物,停下来一边喝水一边说道,“起床以后我就吃过一个面包,饿死我了。”

安鹭有气无力地拿着汤勺舀着汤,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那封重峰,你下午有什么打算?你想去哪?”

“没什么打算,我们之前讨论出来的东西今天上午就查完了。下午我打算真的逛逛学校。我们不知道上课的方式,但那别墅就那么大点,我不太相信会在别墅里给我们八个人上课。那既然要出去上,那我还是认真的逛逛吧。你有什么打算?要不陪我一起?”

“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此时,另一边,就在商业街对面的一家礼品店里,银紫姝一番精挑细选,在一群礼品里拿了一个粉色外壳的雪花球。走出店门时,一旁的光灵有些意外地道:“二姐,原来你是在给自己买东西啊。”

银紫姝把玩着手里的雪花球:“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能怎么想,肯定是以为你想给封重峰送份见面礼呗。”光灵端详着雪花球,“还别说啊,这地球上的人挺有想法的,历史不算长,倒也折腾出了几件让咱们大开眼界的东西。谁能想到,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能造出这么投你所好的东西。”

“文明的价值不能用实力去衡量,每一段文明都有其独特的魅力。我们见过了那么多,这么点道理你都不懂?”冉锌淡淡地说道。

“还有那个封重峰,”光灵站直了身子,“二姐,既然你无意讨好他,那就先下手为强,你心里难受那就我来,我……”

“闭嘴吧你,”银紫姝瞪了光灵一眼,“你不看看你现在在谁的地盘里?如果一会儿一道问打下来直接把你拍死我是不会替你报仇的。”

“那,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该死的,我就知道那个疯婆子没安好心,而且二姐你也真是的,血海深仇的她凭什么能使唤你啊。”光灵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就权当我被她拿捏了吧,”银紫姝叹了口气,“我不是被她使唤。她只是告诉我了有这么一件事罢了。她料定我会来管这些与我无关的闲事。而且,真说起来不算是血海深仇。真说起来,其实我们反而还要谢谢她,尤其是……大哥。”

光灵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才摆摆手:“行行行,那不说她了。就说这封重峰,咱们怎么办?”

“凉拌,”银紫姝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即使现在我们不在W.K.,我也不会去伤害那孩子了。要知道这边的才是血海深仇。当年的那件事是我活到现在唯一问心有愧的一件事。如果不是我们想多了,那等封重峰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我会听凭他的发落。光灵,如果你怕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你现在跑还来得及。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音暝就行。”

“怕?怕什么!”光灵拍了拍胸脯,“二姐你就是太纠结那些不该纠结的东西了。当年的事是我们四个一起的锅,你非得自己背就是了。我们四个是在一起磕过头,插过香的亲人。现在音暝不在咱们身边,老大走不开。这种事我不可能主动通知他们过来送死,那就我来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银紫姝点点头:“辛苦你了。不过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在毕业考试之前,只要当做是普通的上学就好。封重峰的出现本身其实是个意外,我们现在不用管他,专心干好我们该干的就行。”

“行吧,话说二姐,你为什么要挑这一个啊。我刚才看见几个更大的。”光灵戳了戳银紫姝手里的雪花球。

“这个啊,”银紫姝笑了,“你没发现吗,只有这个雪花球,是暖和的。”

“你要进去看看?”像没头苍蝇一样瞎逛了几个小时的封重峰发现安鹭走到一家店门口的时候驻足了两秒钟便问道。

安鹭点点头,走了进去,封重峰一进去,一股墨汁的味道扑鼻而来。之间店里挂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书法作品,一个身穿白色汉服的老头正站在柜台前打着瞌睡。封重峰有点惊讶:“看不出来啊安鹭,原来你喜欢这些东西?”

安鹭点点头,封重峰连忙凑到耳边又问道:“不过你看归看,你一会儿就别急着买了。我觉得书法这种东西校园卡也不会给报销太多的。”

“当然不买,即使校园卡能无限额的报销书法我也不要。书法这一类东西我从来都是只观赏不收藏的。我的习惯是只去收藏我自己写的。”

“那行吧,得亏这老头睡着了,我帮你盯着他,等他醒了就……”

封重峰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因为他注意到,这老头刚刚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已经在摸桌子边上的老花镜了。


“不好意思,天气热,没忍住就睡着了。怎么样,年轻人,喜欢么?”老板站起身,走到安鹭身边对他说道。

安鹭没有说话,皱起眉头背起手,围着这不大的店面。足足逛了三四圈才对着老人问道:“老人家,晚辈斗胆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书法的。”

老人神情一变,安鹭见状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晚辈冒犯了。”

老人摇摇头:“不不不,我只想说,你为何会去在意我的货源。难不成你在别处见过类似的作品?”

安鹭回答道:“恰恰相反,这种独特的风格晚辈以前从未见过。晚辈自幼便喜爱书法,从古至今的所有书法大家的作品晚辈都观赏并临摹过。您的这些书法写字刚健有力,大气磅礴。其书法造诣已经极高了。想来能够写出这等作品的也不是常人,但晚辈自认已经见过所有名家的作品,这些书法的风格与他们都有不同,晚辈心有好奇,方才一问。”

老人笑了笑:“没想到老头子我瞎写的这点玩意,年轻人你能给这么高的评价。”

安鹭一惊,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种猜测,但真正听到了还是相当震撼的:“敢问老先生姓名?”

老人摆摆手:“什么敢问不敢问的,就叫我陈老头就行了。要是你们俩喜欢,我就送你们俩一人一幅吧。”

安鹭拱了拱手:“承蒙老先生错爱,但晚辈自小便有个习惯,从来都不收藏别人的墨宝,最多只是临摹一番便将其送走。所以晚辈家中的屋子里,只摆着自己的作品。今天有幸得见陈老先生,希望能让晚辈也写一些字,让陈老先生点评一番。”

陈老先生点点头:“既然小友有这种闲情雅致,那就让我这糟老头子也开开眼。”说着,陈老先生就从柜台下拿出了毛笔、墨水和宣纸。

看见宣纸和墨水,安鹭和封重峰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陈老先生拿出来的竟然是白色的墨水和黑色的宣纸。

老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别那么吃惊,我觉得吧,这种纸和墨水更有特点也更有张力,所以我就弄来了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老先生这么新潮罢了。”安鹭笑笑,转头又看向封重峰,“要不,你也试试?”

封重峰赶紧摇摇头:“别,我对这个可没什么兴趣。你打算在这儿写多久?”

安鹭看了看一旁的陈老先生,陈老先生笑着说道:“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我这小店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只要小友你愿意,写到什么时候都无妨。”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封重峰,我今天看到这些作品,我也是难得的来了兴致,你如果对书法没兴趣的话,那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估计会挺折磨的。那我觉得还真是不如……”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玩太晚了。”封重峰立刻就明白了安鹭的意思。转身离开了书法店。

“路上小心。”安鹭挥挥手,道了别。

封重峰走的时候,顺便抬头看了一眼,记住了这家不起眼的书法店的店名。

雪染暗花。

“哎呀我去,我记得就是走这边啊。怎么……”封重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焦急地找着路。从雪染暗花出来不久,天就黑了。封重峰确信已经走到商业街的边缘,很快就能找到树林了。可就偏偏这时候他却迷了路,到底是对这儿不熟,封重峰就觉得就是往左拐,然后一拐弯就撞墙上了。本来他也不着急,这天一黑啥都看不清,商业街的边缘因为接近树林所以路灯也不多,封重峰就感觉他怎么走都能撞到墙上。

最后,封重峰只得无奈地退回了商业街的中间部分,准备去问问路。没走几步,封重峰又觉得有点渴了,从中午吃完饭开始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过。封重峰抬起头四处找了找,就看见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吧。说是酒吧,其实更像酒楼,两层楼高的建筑外挂着五颜六色的大招牌,每一层的每一侧起码能有个二三十个窗户。在霓虹灯的衬托下,整个酒吧变成了金黄色,在路灯不多的商业街前段显得熠熠生辉。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其实还是酒吧的名字,这名字极有特点,不逊色于雪染暗花:地头蛇酒吧。

这么有特点的店早上来到时候自己居然没注意到?反正就是喝点东西去哪不是喝啊,封重峰这么想着走了进去,立刻就被里面壮观的景象吸引了。虽说是刚刚天黑,这店里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吧台边舞池里餐桌上,基本上全是满座;钢琴师正巧弹完一曲,下面的人停了停,顿时纷纷叫好;服务生和调酒师一边工作,一边和客人们聊着天,看得出来,他们和大部分客人都熟得很。

这么看来,这应该是一家老店了,而且是一家回头客很多的老店。封重峰啧啧称奇,在吧台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本想等那位像炫技一般凿着冰球的调酒师凿完再点菜,不想一位服务生正好端着空盘子走了回来,看到封重峰面前啥都没有,就热情地问他要点什么。

封重峰是因为口渴才进来的,真说起来他只想喝点矿泉水,但无处不在的酒精味和客人们的欢呼声让他又把水字生生地咽了回去,可真说喝酒的话,他又不想喝酒,别的不说,那股刺鼻的味道闻着就让他无比抗拒。

“要不,给我来杯牛奶?”封重峰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

顿时,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只见那调酒师手里的凿子猛地失误凿下了一大块冰块,差点就戳到了手上。左边坐着的大叔看着封重峰,有些不爽地说道:“小子,你是来砸场子的?”

那服务生却没有说话,想了想,又笑着对封重峰说道:“这位客人,牛奶我们这里恰好断货了。我这里给您赔个不是,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里给您上杯加冰水您看可好?”

没等封重峰说话,服务员朝调酒师使了个眼色,调酒师就放下刚刚补救好的冰球,给封重峰接了杯水加了冰。

“客人应该是第一次来酒吧,这杯冰水就算我送你的。另外,要是今晚这点小插曲打扰了刘老板的兴致,我这里也给您赔个不是。今晚上我给您打个八折,您看如何?”

左边的那位大汉,也就刘老板哈哈大笑:“老板娘你太客气了。这点小事那还用得着计较啊。你都不生气我还有啥好气的。”

老板娘?封重峰一愣,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的服务员。他已经听出来了,自己刚才说了蠢话,这位老板娘很自然地替了自己打了圆场。面前的这位老板娘是个外国人,长相绝对不比情商差,金发碧眼,身体丰满,相貌出众,是一个典型的西式美女。

“哎,小弟弟,也就是Linda脾气好。”右边的一个女人笑着说道。

“Linda?”

“老板娘的名字,她的中文名字是她自己瞎起的,除了填各种证件和合同的时候以外她也从来不用,她让我们叫她Linda,我们也爱这么叫。”女人解释道。

说到这儿,女人突然眉头一皱,眯起眼睛仔细地听着钢琴声,听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Linda说道:“Linda,钢琴出了点小问题,螺丝应该松了。等会我上去之后,你去后面调一调。”

老板娘点点头,封重峰‘哦’了一声,刚才他还奇怪这个女人面前也没有杯子,为啥老板娘不问她。原来是酒吧的表演人员。

“说起来,倪欣婷。你明天还要去试吗?小李,你你这杯威士忌里的冰球是不是你刚刚凿坏的那个?拿回去。再凿一个球,重做一份。”Linda一边将酒杯放在盘子上,一边跟女人聊着天。

倪欣婷长舒一口气,望向天花板:“最后一次了。我再试最后一次。”

小李正拿着冰块,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欣婷姐这是要放弃了?”

“小李!”Linda狠狠地瞪了调酒师一眼。倪欣婷摆摆手:“没事Linda,我这些年一直折腾,那些比赛面试之类的耽误了我不少工作时间,给店里的各位添麻烦了。”

“快别这么说,你一直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招牌了。无论是店员、老主顾还是我,甚至是小王,”Linda看了一眼正在台上弹钢琴的男子,“都是这么看的。招了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几个选择之一。你明天的面试如果成了,那我打心眼里恭喜你。即使不成,地头蛇只要不倒,我会一直欢迎你来这里工作。”

倪欣婷笑笑,连续做了三个深呼吸,对着小李勾勾手:“两瓶伏特加,从我工资里扣。”

此时钢琴声越拉越长,声音越来越重,连封重峰这种外行都能听出来这首曲子已经接近尾声了。小李傻了:“欣婷姐,你马上就要上去了。”

“没关系,我扛得住。”

“那……好吧。”

“我说的是两瓶!”

“可……”

“给我就行,今晚出了任何事情我一个人负责,你不用担心。”

小李见Linda已经走远了,咬了咬牙,拿出了两瓶白色的酒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啊。欣婷姐你悠着点。”

倪欣婷熟练地撬开了瓶盖,将酒瓶直接放在嘴边,一口气直接干到底。当场就把小李吓了一大跳,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倪欣婷已经报销掉了第二瓶。正巧,此时,小王最后重重地敲了一下钢琴,然后起身,在客人们的欢呼声中走了下去。

“走了。”倪欣婷脸都没红,她站起身,步子稳健地走到了台上。钢琴已经北两个服务生挪到了一遍。

“今天,是我无比开心的一天,我开心能有这么多人能坐在这里,听着我唱歌,就像往常一样。我更开心,我今天终于清醒了,大醉一场,然后终于睡醒了一样。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我写的新歌《南柯一梦》。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又出新歌了啊。”刘老板感慨地说道,“唉,倪妹子为啥就是不火呢?”

此时,倪欣婷终于一展歌喉,Linda没有夸大其词,天籁般的歌喉配上熟练的唱功,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配乐和倪欣婷的声音。

刘老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和小李聊起了倪欣婷,虽然声音很低,还是有‘歌后梦’,‘上百次失败了’之类的传出来。然而封重峰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二人的对话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地头蛇的大门打开,又进来了两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冉锌不得已用着小碎步才能勉强跟上仇月的步子,她想不通,月姐只是正常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她怎么就跟不上呢?

冉锌其实今天一早就起来了。多年习惯让她压缩了睡眠的时间。但她立刻就注意到了仇月的失眠。于是她立刻装成一幅没睡醒的的样子。果然,仇月转身,看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头一歪就继续眯起眼,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中午时分,一直紧盯着时钟的冉锌才起了床。这段时间她一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原因导致的,但她知道月姐睡觉时的警惕性很高,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果然,她刚一起床,连被子都还没叠,月姐就被她起床这么个小动作给惊醒了。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冉锌对这所学校的好奇心是有的,但不多。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无所谓,她正是看出了月姐也是这个想法这才挑好了时候,这个时间段才起了床。

一路上,果然如她所料,月姐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随便买了点东西,月姐也没什么意见,除了吃饭的时候月姐把每一道菜都批评了一遍,还每一道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她这些菜哪里做的有问题以外,基本上一整天都没什么事。

可到了傍晚,月姐突然跟她说想带她去一个地方。

“我想见一个老朋友,”仇月说道,“很多年没见过了。正好她在这学校里,我就想见见她。”

“可你为什么要晚上去呢?为什么今天下午你不去?”

“我那个朋友,是个开酒吧的。自从上次分别,我就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但我知道她当年想开的酒吧的名字是什么。下飞机之后往别墅走的时候我碰巧听到两个人商量要去那酒吧,我就知道了。晚上去,是因为我想看看酒吧的真实情况,看看她这些年过的到底怎么样。如果一切都好,那我也放心了。”

当两人来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冉锌都被这规模惊呆了。

“看样子是不错,”仇月点点头,推开门,“进来吧。”

一进门,只见全场灯光昏暗,只有全场最中央一片光亮,一个漂亮的女歌手正在上面忘情地唱着歌,下面鸦雀无声。仇月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上示意冉锌安静,拉着冉锌走到了一个没人的桌子(挺难找的)旁坐下,静静地等待着这首歌的结束。

Linda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当倪欣婷唱歌的时候,没有人会要酒,也没有人大声喧哗,这不是规矩,而是每一个听到倪欣婷歌声的人的共同反应。她不知道此时她心里是何种滋味。她太能理解一个人的梦想的价值了。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当然,她无疑是幸运的,有着其他白手起家的创业者无法复制的优势才实现了梦想。所以她不仅理解一个人的梦想的伟大,也更理解一个人真正放弃梦想的感受。说是最后一次尝试,可这跟上百次尝试如出一辙的尝试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博,这是彻底放弃前最后的安慰。

Linda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她一生的挚友,她命中的贵人。多少年没见过了,她连那个女孩的模样都快记不住了。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了吧。

舞台上,平时每晚唱十首歌的倪欣婷连唱了十二首才在众人的掌声中停下,她深鞠一躬走了回去。她往封重峰身边一坐,双手抱环,趴在吧台上。她忍住没哭,最后睡着了。

“啊这。”小李和刘老板面面相觑。

“这孩子真的累了,让她睡一觉吧。”Linda走了过来说道,“今晚算我请她了,这两瓶伏特加的账给她免了。”

“心累,身子也累。十二首啊。平时唱十首中间都得休息休息,今天十二首就中间喝了两瓶水,加一起没十秒钟。”刘老板感叹道。

“让她唱吧,明天说不定就唱一首,可她能唱的更累。”

没等几人感叹完。又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老板,刚才有两个客人点了一瓶落芳。您看……”

Linda转过身:“落芳?”

小李也一脸惊愕,刘老板见状问道:“哎,小李,怎么了这是。这酒我怎么没听说过。”

Linda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你让他们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拿酒,一会儿亲自送送过去。”

等Linda走开,小李这才回答了刘老板的问题:“刘老板,你不知道,这酒啊,不是我们进的。是校方放在我们这里代售的。”

“啊?”

“是啊,学校跟我们签的合同里,有一条就是在我们这里代售一些他们自己的产品。虽说没有销售量的要求,但每样店里至少得有。其中唯一一件卖不出去的货就是这落芳酒,这酒是前几年W.K.自己研究出来的,难喝的要死还卖得死贵,直接卖到一万一瓶。结果弄到根本没人买。后来W.K.玩了一点营销手段,这才成功卖掉了一些,但也只是不亏本而已。直到现在,即使在W.K.自己的酒店或者超市里,落芳也是放在最不起眼的那一栏里的。大部分客人就比如您,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酒,因为没人喝。所以今天老板娘才这么吃惊。”

“那这酒老板娘喝过?”

“对,老板娘当时犹豫上不上架就自己自掏腰包开了一瓶,喝完一口就再也没喝过第二口,她让我们几个有想喝的也都试试。我记得小王喝完好像是去洗胃了吧。”

此时,仓库里,Linda从货架最里面艰难地抽出了落芳的酒箱。纸质的箱皮已经快要脱落干净。Linda拿着酒瓶犯了难:这直接把酒瓶拿过去吧,这酒瓶的标签已经生锈的;倒进杯子里吧。就这酒味道又怪又大,那股怪味在酒吧里散开,客人估计是要跑一半。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把瓶拿过去,看看能不能说服两人放弃这瓶酒。

“月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呢而是非得让我去点一瓶酒呢?”

“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找她。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那我就不打算打扰她了。我让你买酒其实是因为这不是我找她的幌子,而是我真的想买这酒。”仇月耐心地解释道。

“说起来月姐,这酒你好像每天都要喝一点唉。”冉锌又想到这一点。

仇月点点头:“确实,可自从昨天来学校之前我喝光了最后一瓶我就断了货。所以啊,其实我今天总得来这酒吧一趟,我今天买东西的时候打听过了,只有地头蛇有落芳的货。冉,我这东西算是我的私人秘密,关于落芳的一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不问了。”冉锌笑笑,坐了回去。

正说着,Linda拿着酒瓶走了过来,有些忐忑地将就放在桌子上:“俩位的酒。”

冉锌站起身:“谢谢,请帮忙装起来。我们带走。”

带走?Linda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还没开口,对面自己就这么自觉。一激动,她说了句蠢话:“俩位真的要带走吗?不直接喝吗?”

说完连她自己都一愣。冉锌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这东西平时月姐都是对着瓶直接吹的,她连气味都没闻到过。老板娘这么一说,她还真想看看这落芳是什么样子的。

仇月也没料到Linda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无奈,她低下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然后她开口道:“不用,冉。这个东西不能在这里开。这玩意的气味相当污染环境,就倒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能熏走这里一半的人。直接打包。”

哪知Linda仅仅是听了这么一句话,身体一震,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仇月:“这位小姐,您能把头发撩起来吗?本店禁止客人蓬头垢面,衣冠不整。”

听了这话,仇月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她撩起头发。转过头,看着Linda:“真是服了你了,酒吧里你说你定了禁止衣冠不整的规矩,张口就来啊,Linda。”

Linda的嘴唇颤抖了两下,想开口又张不开。最后偏过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紧接着,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啊,Linda,我是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听声音就能把我认出来。”仇月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这一眨眼,就过去了……过去了……”

“40年了,”Linda说道,“你的声音也一点都没变。真的,仇月我都快忘记了你的模样了。但你的声音我是不会认错的。”

仇月转过身:“冉,既然认出来了。那我就跟Linda多聊聊,你拿着酒去外面等着我。”

“好的。”冉锌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刚站起来,仇月又说道:“等等,你把封重峰也带出去。”

“封重峰同学?”冉锌一转头,看到了有些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的封重峰。

“那啥,你俩知道怎么回去吗?”有了安鹭的提醒,封重峰也不想主动招惹这两个女人,但他是真的迷了路,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位了。

“你迷路了啊。没关系,一会儿月姐跟这位前辈聊完天,我们俩也要回去,你跟着我们就可以了。”冉锌笑着想拍拍封重峰的肩膀,封重峰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去了。

“那太谢谢了。另外,老板娘,谢谢你的水。”

Linda微笑着摆摆手:“欢迎客人的下次光临。”

等两人走到门口,Linda神色一变:“你刚才管那个男孩叫封重峰?仇月,你认识他?”

仇月一惊:“你认识他?不会吧?我跟他昨天是第一次见面。在那边林子里的别墅里。”

“你是学生啊,”Linda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今年没有学生呢。”

“你呢?我让冉锌带他出去只是因为我碰巧认识他,以后这段时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他听到咱俩的对话不太好办罢了。”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但这个名字不是第一次听。他的名字是昨晚一位客人告诉我的。他身穿一件黑色斗篷,打扮得跟个摄魂怪一样。一直在我这里待到打烊了,等我去催他离开的时候,他把一样东西交给了我。让我找机会转交给一个叫封重峰的人。”

“你完全看不出来那是谁吗?”

Linda摇摇头:“他隐蔽的太好了。还故意露出一些假的破绽,我就算是有些猜测那估计也是他特意留给我的错误印象导致的。”

“那,他给你什么了?”

“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为了这个,你跟他住的比较近,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Linda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来了一个小木盒。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盒子给仇月看了一眼。只一眼,仇月就呆掉了。

那是一块水晶,在酒吧的灯光下,泛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一个魔手。”仇月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魔手?”Linda很稀罕地看着那块水晶,“就是你身上的那位。”

“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玩意跟瞬息是一样的。”仇月说着指了指胸口,只见她的胸口突然自己自发出了声音,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对两人来讲依旧是吐字清晰。

“蓝色的话,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奇凌。”那声音说道。

“奇凌?瞬息,你认识他?”仇月明显在回答那个从胸口传出来的声音。

“算是老熟人了。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瞬息叹息道。

“原来魔手长这样啊。”Linda惊叹一声,“那仇月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Linda点了一下木盒子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机关,顿时盒子上的一个夹层打开了。而夹层里面躺着的,是一黄一红两颗水晶。

“斗沫和安翔?这俩又是怎么回事?”瞬息惊异地问道。

“呃,其实当时那个人给了我的是这个盒子。也怪我刚才没说清楚。盒子里面本来就有三个水晶,啊不,是魔手。”Linda解释道。

“三个?连我都只见过一个。有点意思,看来这封重峰比我想象中的重要得多啊。”仇月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

仇月接过Linda手里的盒子:“很简单,我明天亲自问问他就行了。”

Linda点点头:“你做事,我很放心。”

仇月摆摆手:“不提那个家伙了。咱俩难得见一次面。可不能全霍霍在聊这种扫兴事上面。”

“也是,”Linda笑道,“说起来,你觉得地头蛇怎么样?”

“很漂亮,跟你当时向我描述的一样。我都没想到你真能完完全全地按照那个在当时的我看来是异想天开的酒吧给盖出来,还经营得这么好。”仇月说道。

“这些年,我也算是吃了不少苦。所幸是一点点熬过来了。现在想起来,当时我逃跑的决定真是大胆啊。要不是有你……”

“都过去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仇月笑笑。

“你呢仇月,你现在在这里上学,你家里不会同意吧。”Linda问道。

“小问题,我已经离家出走十年了。现在啊,他们早就不联系我了。”

“为什么?”

“你自己猜猜吧。想想看,十年前的报纸报道的那些事。特别引人注目的那些。”

“你是说宝石乡被烧了那件事?”

“不止,但剩下的部分我不想回忆了。我现在没什么打算,就希望能平平安安上完这个学,然后在这里替W.K.工作,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仇月叹了口气说道。

“那你身边的那个女孩……”

仇月想了想:“那算是我的自我救赎吧。我欠了冉的太多了,既然我能碰巧遇到了她,那我就打算保护好她。”

“那咱们下次再聊吧,老让人家小姑娘等在外面,终究是不太好的。”Linda说道。“对了,你如果喜欢,你下次来的时候把所有的落芳全部抬走。我放在这里太占地方了。你可能不知道,W.K.有一条潜规则,学生如果是从各家店铺里买W.K.代售的东西,是没有额度限制的。”

“什么额度?”

“你不知道吗?为了防止你们买东西的时候瞎买,你们的那张校园卡买任何东西都是有数量限制的。越贵的限制就越大。除了你们去餐厅吃饭是没有额度限制的,但要求不能打包并且必须全部吃完才行。”

“你是说落芳是W.K.代售的?”

“正是这样,毕竟落芳是W.K.做出来的嘛。”

仇月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她最后还是没想明白哪里有问题,于是只好刷了卡,在Linda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当封重峰推开201的房门走了进去的时候,安鹭震惊地望着他。显然他做梦也没想到封重峰会回来得比自己还晚。

“你回来多久了?”

“不久,也就比你早个二十分钟左右。”安鹭说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迷路了。然后我没办法就往回走,接着我就看到了一家酒吧……”封重峰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最后仇月喝冉锌出现的部分,说是自己找老板娘问了路才走回来的。

“怪不得你折腾了这么久。”

“你折腾得也不轻。我听了一场演唱会才回来,居然只比你晚上二十分钟。你今天是怎么想的,居然就这么跑去写字了。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你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安鹭耸耸肩:“什么用意都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书法。雪染暗花确实不大,但名字着实引人注目,我才进去看一眼的。”

“说起来你不是去写字了吗?字呢,一张没拿?”

“一张没拿。全留在那儿了,我好久没写过了,手有点生疏了,写的东西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回来。”安鹭说道。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对那种东西感兴趣,那些字在我看来长得都是一个样。”

“你只是不敢兴趣罢了。如果有空闲时间我想我会再去一趟。”

封重峰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知道我们明天怎么上课吗?我觉得应该不会在别墅里同时开八门课吧。”

“这个啊。刚才槐杵山来过一趟,他说我们的教室已经标在了地图上,地图就放在下面沙发的茶几上。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当然没有,我回来的时候懒得开灯,摸着黑爬上二楼的。”另外,仇月和冉锌就在他的身边,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两个女孩身上,也不可能注意周围。

“也不知道这些课到底难不难啊。”封重峰烦躁地挠了挠头。

安鹭实话实说,一点也没有考虑封重峰的心情:“难,对于你来说,肯定很难。因为照咱俩的分析,这所学校的本事是挖掘天才而不是培养人才。明天教你的老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拿出教天才的方法去教你。那教学方法估计就跟少年班差不多。我知道你的课是胡乱选的。一点基础都没有,明天的课肯定极其折磨,你得有点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封重峰失去了说下去的欲望,他走到了卫生间,迅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是为了知识也不是为了铁饭碗而来,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没有目的没有理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课上好。想到这儿,他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认真选课了。

然而此时的封重峰没有料到,明天他并没有在课上出丑,事实上,他连课都没上

次日清晨,封重峰果然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发现了槐杵山的地图。上面写着每个人的教室位置所在。好在位置比较好记,跟安鹭的教室位置相近,都在雪染暗花附近。封重峰简单地做了点早餐。却不料刚刚吃完走出大门。就猛地被一个早就埋伏在门外的人拽走了。

封重峰一脸懵逼地看着仇月,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他的认知。他此时其实不太关注为何仇月一大早就蹲在门口像捕鱼的一般将他抓住,他更关心的仇月是怎么在一瞬间就拽着他跑到了树林的边缘。毫不夸张,真的是一瞬间,连一秒都不到,封重峰甚至能感觉到风在他的耳朵上切开了一个口子。此时早就等在那里的冉锌也凑了过来。

真到这种时候封重峰反而平静了。没等仇月开口,他就冷笑一声,率先发声:“也就是说,安鹭的警告不是多余的,你们两个真的很危险。”

冉锌听了这话,瞪圆了双眼:“我?还有月姐?危险?安鹭同学说的?”

“看来,安少对我们俩有点意见啊,”仇月不以为然地说道,“算了,反正我今天也不是来找你改变看法的。说明一下,封重峰。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没有恶意。嗯,至少现在没有。”

“你什么意思?”

“我对你过去非常好奇,封重峰。你那回忆不起来的记忆里,应该有着令我在意的东西。”

“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并且我也不妨告诉你,即使我恢复了记忆,你也别想套出一句话来。”

“话别说太死嘛……毕竟,我可能不需要你恢复完整的记忆。”仇月向前走了一步,露出人贩子诱拐的时候的那种微笑。“你虽然忘记了一切,但你没忘记生活的本能,你记得所有的基本常识和一些简单的知识。而我想透过你的故事想要确认的就是这些。也就是说,虽然你忘了大部分东西,但你还记得的那些里可能就正好有我想要的。”

“我不喜欢兜圈子了。”封重峰拍掉了身上的落叶,冷冷地说道。

仇月也没恼:“好,那我直说了。封重峰,这些是有人托Linda送给你的。”她拿出了那个木盒并把木盒打开。三块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展开是封重峰没料到的。他认真地看了看这水晶,最后还是一脸疑惑地望向仇月:“这是什么?”

仇月自然是预想过封重峰的这个反应:“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对,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给我送这些石头。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些石头。你就是把我打死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且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绕圈子。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磨磨蹭蹭地有完没完。”封重峰越来越受不了仇月那种悠哉的反应,明明昨天见她还没这么讨厌。果然对于这种人,所有的温和与可爱都是糊弄人的,烦人与恶心才是真实的。

“哎哎哎,封重峰同学你别急啊。月姐,你说话太吓人了,我在旁边看着都被吓一大跳。”一边的冉锌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显然仇月今早带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她会看到什么。当然,冉锌也可能在演戏,不过那样的话封重峰觉得她完全担待得起一座崭新的小金人。

“什么要杀要剐的,搞得我想杀人一样。”仇月挥挥手,“其实就是有人到地头蛇里让Linda把这盒子转交给你。Linda对你除了名字一无所知,昨天听到我喊你才认出来你的。”

“转交东西给我?可我如果不是碰巧去了地头蛇,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Linda有任何的交集。为啥要让她来?”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但如果你刚才告诉我说你认识这些玩意,这事可能我真就不管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必须来掺合一下。”

“你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这些东西,我可认识。如果有人要将这些东西送给你,那你拿到手以前我必须跟你说明一些问题。因为在我眼里,这些东西属于违禁品。你就想象这些石头是漂亮国的枪支一样,我一会儿要跟你说的话就相当于搞到持枪证必须要知道的规矩一样。我希望你能理解。”

“然而我不能理解。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在这儿磨磨蹭蹭地耽误我上课的时间,”封重峰终于火了,“滚开,这些破石头我不要了。帮我转告Linda,这些我送她了,她如果也不要就直接扔垃圾箱里就行。现在什么违禁品都不存在了,你满意了?可以滚了吧?”

“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些东西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遇到一个,而那个人一拿就是三个,那么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那这个问题就很麻烦了,我就怕这些东西你是不能退货的,不是你说一句不要这事就能结束的。否则我今天也不用靠掳走的方式跟你谈话,直接昨晚回来的时候问问你的意思就行了。”

“真特么服了你了。那你得说多久?我的课可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的课我帮你请假了。昨晚一回来我就帮你请假了。”

“帮我请假了?”封重峰傻了,“那为啥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的权力,封重峰。”仇月掏出了那个象征着的徽章,“咱们当时都不把这玩意当回事,但我后来发现这东西的权力是大的离谱的,W.K.的班长能干太多一般班长干不了的事了,其中有一条就是开请假条。我请假的时候,不问原因不问时长,我的条子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写了上面就能批准。而且我还可以给别人写请假条,同时不需要那个人的同意。这么说吧封重峰,如果我今天不同意撤销你的请假的话,你去了教室也上不了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班长这种权力,但就目前来看,这权力蛮好用的。”

“你觉得我会信这种瞎话?”封重峰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仇月一把上去掐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树上动弹不得:“你看,即使我不用班长的权力你也走不了,这样你信了吗?”

“你!”

“好啦,其实我也很纠结,我长了这么大,还没干过这种主动科普的事情呢。冉,你在旁边也听好了。我要是说漏了哪些东西记得帮忙补充。”

“啊?哦。”

“很好,这心里还有的小兴奋是怎么回事啊,”仇月笑道,“我们从简单的开始谈起吧,最基础的,就是所谓的能量消耗单位,也就是次元力,次元力这个东西,它存在于每个生物的体内。它……”

“它以一种独特的能量形式存在,它既可以转化为生命体自身的成分,生命体自身的成分也可以转化为次元力,双方维持在一直平衡态。一般来讲,即使每一个生命体内都有次元力的存在,但对于大部分的生命体来讲次元力的存在数量是微乎其微的。只有极少数特殊的人拥有能够自由控制次元力的能力。这种天赋是天生的,完全无法后天获得。能够控制次元力的人,被称为旋元。旋元这种称呼通常指的是全、次、半三种旋元。作为旋元,他们可以获得长生不老、消耗体内的次元力以重生断裂的肢体以及全面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的三种能力,除此之外,旋元还会获得一种超能力。一般来讲,我们把能够控制前三种力量的旋元称为是次旋元,把能够操纵超能力的旋元称为是半旋元,而能同时拥有以上四种能力的旋元称为全旋元。旋元的分类共有四种,除了全次半以外,还有一种是零旋元,指的是哪一种都做不到的人,也就是普通人。我说的够详细了吧。你别告诉我你就为了这点破事把我折腾这么久。”封重峰很不耐烦地替仇月说道。

仇月听了这话,顿时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极度的恐惧在她的心底里蔓延开来。她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将另一只手也压在封重峰的另一个肩膀上,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道:“谁告诉你这些的,说!不说我当场掐死你!”

“月姐!”冉锌连忙上去扯住仇月的衣袖,可她用尽了力气,仇月的胳膊依旧纹丝不动。

仇月转过头看着冉锌,那狰狞的表情让冉吓得冉锌当晚就做起了噩梦,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用力拉扯仇月的衣袖。但是仇月自然是不会对冉锌动粗,看着冉锌那紧张的神情,她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放下来两只手,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冉锌看向封重峰,朝旁边指了指,示意他趁现在赶紧走。

然而封重峰却一动不动。

开玩笑,他能跑到哪儿去,先不说仇月能恐怖的速度,就单从逻辑上来讲,即使他跑到天涯海角,到了晚上他还不得回到别墅睡觉。即使学校里有旅馆,他也不可能在旅馆里住一年。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当场把问题给解决了。

形势似乎比较乐观,仇月的冲动来得快,走得也快,她有些无力地笑了笑,站起身,对封重峰微微鞠了一躬:“抱歉,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你冲不冲动倒是小问题,关键是你的话,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些。”封重峰问道。

“因为这就是我说的违禁的核心。旋元毕竟是少数,如果人类都知道了有旋元这么个特殊群体,那么等待旋元的将会是无休止的麻烦和一场不可避免的人类与旋元之间的战争。无论那场战争的结果如何,没有人会是赢家。所以就要从根本问题入手,那就是旋元做出让步。旋元在了解的自己的特殊能力的时候,必须要有这种不去暴露自己身份的自觉性,每一个旋元都得伪装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既然旋元是被保密的,那次元力的存在自然也要被保密。毕竟次元力在零旋元的身体上含量实在太低了,现代的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没有人特别说明的话,次元力将会始终是一个只在旋元内部才流通的秘密。”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但凡有一个旋元不懂事就成不了。”封重峰不信。

“有一个组织,封重峰同学。”冉锌开口了,“那个神秘的组织是完全由旋元组成的,他们在想尽办法去掩盖旋元存在的事实。就目前来看,他们做的很好。”

“有这种东西?冉锌你是怎么知道?”

冉锌迟疑片刻,开口道:“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不过我现在单方面离开那里了。”

这时候封重峰突然反应过来了:“等等,也就是说旋元的事你们俩都是知道的,那按照仇月的逻辑。你们俩都是……”

“都是旋元,而且是全旋元。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东西,但我还是跟你说一句,全旋元不仅是最完整的,而且也是三种旋元里数目最多的,其实半旋元和次旋元在旋元里才是百年难得一见。”仇月说道,“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次元力的,我就你我们俩的能力。呃,可以吗冉。”

冉锌点点头:“都听月姐的。”

封重峰皱起眉头,仔细地思考了半天,最后也没在仇月和冉锌的话里发现什么特别致命的漏洞,所以就下定了决心:“我说可以,但我真不知道这是谁告诉我的,我的认知里这就是常识。”

“这就是我会害怕的原因。”仇月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你现在能记住的知识都是常识,那你失忆以前的居住地就必然是一个重灾区,要么是一个全是旋元的集合处,要么一个发现了旋元存在的人的聚集点。无论是哪种情况,这都属于麻烦。我说句不好听的,封重峰,你以前居住的地方,对于我们旋元来说,有可能是一个毒瘤。因为在没摸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他们干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哎,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是你们说的那个组织出身的。”封重峰忽然想到。

“没有可能,”仇月很肯定地说道,“我跟他们打过不少交道,这组织戒备森严,如果你真是从里面出来的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动静。”

仇月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问题在于,就我所知,这组织的侦查能力很强,就这么说,哪怕你的老家在地核里或者在云彩上,组织也能给你挖出来。你永远不要小看由旋元联合起来的组织。如果这都没发现,那说明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方法能进得去的,就目前看来,我能想到的进去方法只能是等你恢复了记忆然后再来告诉我们俩了。”

“前提是,我得愿意告诉你们。”封重峰补充道,“并且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己并不是一个旋元,你刚才好像自己就违反了你自己说的规矩啊。”

“你愿不愿意说,这个到时候再看看吧。”仇月说道,“至于你是不是旋元已经不重要了。盒子里的这点东西能让你变成旋元。”


“你说这三块石头?”

“这个,叫魔手。”瞬息开口了。声音突然传了出来,封重峰一惊,连忙朝四周望了望。

“怎么,你想说?”仇月笑道。

“后面让我来吧,仇月,你真是太磨叽了。”瞬息无奈地说道,“别看了小子,我在仇月的身体里。唉,让他们三个去你的身体里,不知道是福是祸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瞬息,也是一个魔手。对,如果把我从仇月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我也会长成那个样子。”

这就有点超乎封重峰的想象了。封重峰难以置信地看着仇月。难不成这是腹语?可他仔仔细细地看过仇月和冉锌的嘴巴,确实连一个缝隙都没有。

“后面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认真听,我只讲一遍。我们魔手,是来自宇宙外星生物。”

“你说什么?”封重峰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外星生物。并且还是最早出生的那一群,真的是最早,迄今为止,我仍然没有发现宇宙里还有比我们更早诞生的生命。”瞬息说道,“我们也不是知道算不算幸运,我们一族都是天生的全旋元。靠着这种得天独厚的特性和最早一批诞生的优势,我们的文明迅速发展了起来。很快,我们在对宇宙的探索中,我们发现了其他的生命,当然,就当时看来,那些生命的科技水平和整体实力是远远不如我们的。等到那些探险者把这消息带回到族群内部的时候,当晚那些高层就开了个会。第二天他们就公布出了讨论结果:扶贫。”

“啥?”

“是啊,扶贫。也就是再次找到那些生命,向它们传授知识,包括我们的科技、生产以及次元力的操作。我不知道当时的高层们想的是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但我估计是干干净净的,就是说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想帮个忙而已。因为那些扶贫的项目里,我们没向那些接受了帮助的生命索要过一丁点资源,我经历过那个时期,我可以跟你保证,就我所看见,一分一毫都没有,甚至连饭也不管,来回的花费都是我们自己报销的。”

“我怎么感觉不太信呢?”封重峰皱起眉头,“你这是讲童话呢。”

“呵,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可不就是跟童话一样吗。”瞬息苦笑一声,“很快我们就为了我们的天真付出了代价。我们魔手人人都是旋元,没有特别强大的族人也没有特别弱小的族人,并且我们生活的地方资源相当充裕,所以就完全没有想到那些生活在生死线上的生命一旦获得了力量会发生什么。”

“结果,他们恩将仇报了?”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封重峰,虽然地球作为个例是没有,但宇宙里大部分星球都存在着一种神奇的特性,这种特性被我们叫做君臣关系。拥有这种特性的星球里,你能否做旋元跟你的地位息息相关。”

“等等,你说君臣关系?这个我知道。”封重峰连忙开口说道。

“你知道?”仇月瞪大眼睛,“瞬息第一次讲给我听以前连我都没听说过,你居然连这都知道,要知道你可是生活在一个没有君臣关系的星球里啊。”

“封重峰,你讲给我听听,看看咱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东西。”瞬息反而非常冷静。

“所谓的君臣关系,就是指地位和旋元绑定的一种特殊联系,这种联系毫无逻辑,但一直普遍存在。严格地说,君臣关系没有任何依据,纯属巧合。只不过这种巧合一直稳定地发生,从无例外。”

“最简单的君臣关系有五种,分别是全次、全半、全零、半零、次零。以全次为例,如果一个星球存在全次关系,那这个星球的最高领袖就必定是个全旋元,而这星球上除此以外的其他生命最强者也只能是一个次旋元。剩下的那些以此推类。除此以外稍微复杂点的比如全次零之类的关系,就是指最高领袖为全,次一等阶级的生命为次旋元,剩下的将只能是个零旋元。”

“如果在这么极端的情况下,下面的阶层依然可以推翻上层的统治者,建立新的统治制度,那么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革命者和原统治者的力量将会颠倒。比如全次零的社会里,如果统治者被最底层的零旋元推翻,那么当一切尘埃落定,原统治者将自动失去所有的一切,成为一个零旋元。而革命军的最高领袖(必须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有效)将会立刻成为一个全旋元。”

“就是这个,你知道真是不少啊,小子。”瞬息惊叹道,“这种极端的存在拉开了各个星球的阶级差距,也极大的衍生了星球的内部矛盾。同时又给了他们向外扩张的资本。所以,当他们的旋元和科技强到一个程度以后,战争就开始了。”

“关于宇宙的两次大战与最后的大一统我就不讲了,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说的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虽然我们当初帮助的那群小兔崽子都算比较够意思,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没将侵略的矛头指向我们,但当他们死后,他们的后代就开始撕破脸皮了,加上局势随着战火的扩大越来越乱,侵略者终究是来了。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完全没想到,我们的实力在这些仅仅只有一两个旋元的文明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战火纷飞,我们最终家破人亡。死得死,伤得伤。我们魔手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我们身受重伤的时候,我们会自动变形变小,最后缩成一个水晶的模样进行无休止的沉睡,这种形态下我们将可以永恒地生存下去,但我们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

“如果有谁像这种形态下的我们注入足够多的次元力,我们就能被唤醒,但唤醒以后我们必须立刻寄生在其他生命的身上,否则我们很快就会死掉。说是寄生,不过就我看来这相当于是一种共生,我寄生在仇月身上以后,就直接共享了她身上的次元力循环系统。她的次元力一直在为我续命,我的能力也交给了她,也就是说,她能像用自己的能力那般使用我的能力。并且我的极限值会加在她的身上,极限值你应该也懂吧。”

封重峰点点头:“当然,旋元之间可以相互传输次元力,旋元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或者断体再生的时候体内各种物质能量转化成次元力的速率也会加快,但一个人体内的次元力不能太多,过高的话身体会直接爆炸。而一个生命能够承受的保证没有生命危险的次元力最大值,也就称为极限值。”

“对,就是这样。仇月现在的极限值,就是她原本的加上我的极限值。所以综合来看,我靠着她才能活着,而她靠我,相当于凭空获得了一个能力和一个完整的极限值,本质上是互利共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们的情绪是共通的,但只有她会影响到我,我不能影响到她。就是说,她开心了,我就会感到欢乐,她伤心了,我就会感到难过,她如果疯掉,那我也会失去理智。大概就是这些了。”

“好的,故事结束了。”仇月拍拍手,“现在,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帮你把它们唤醒。那么,从哪个开始呢?”

“等下,就算你和你身上的这块石头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知道这盒子交到我的手上,不是要让我转交给下一个呢?并且,你怎就知道我一定要一定要把这石头放进来呢?”

“得了吧,”仇月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是让你接着转交的话,那个给Linda盒子的人直接告诉她不就得了我为什么?再说了,他连钥匙都给你了,不就是要送你的意思吗。至于你说你不要,呵。行了行了啊,别耽误时间了。我告诉你没有这种可能,魔手的寄生,不是,共生,属于白捡的便宜。要不是我这玩意太贵重了不敢昧下来,我早就……”

“早就什么?”

“有完没完,到底哪一个?”

“那就,先从最上面那个蓝的开始吧。”封重峰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仇月微微一笑,拿出蓝色的水晶,手上顿时起了微小的气流,立刻,那水晶内部起了细小的破碎声,那水晶果然开始说话了。

“这里是哪?我这是在哪?我在哪?我……”

“封重峰,伸手!”仇月喊了一句,封重峰连忙把手伸了过去,仇月把水晶往封重峰的手里一放,那水晶立刻像掉进水里的盐粒一样迅速消失不见。紧接着封重峰浑身一震,这种感觉,他好像……

“我为什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封重峰诧异地望着仇月。

“对啊,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当年也是这样的。”仇月轻松地说道。

“好久不见啊,奇凌。”瞬息的声音有些激动。不怪她激动,毕竟三亿年过去了,她终于见到了一个活着的同胞了。

瞬息三言两句就把问题说明白了,奇凌有些疑惑地说道:“也就是说,这小子是我的宿主?然后斗沫和安翔在那个木盒子里?那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一会儿再说,”仇月又拿起了黄色的那个,这次破裂声刚响起仇月就将它丢向了封重峰,然而这次却出现了意外。那魔手碰到封重峰的手立马就弹了出去,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瞬息和奇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咱们魔手只能一人寄生一个宿主。该死的,这种事情我们自己怎么会知道!”奇凌喊道。

“那么,冉小姐!”封重峰反应比仇月还快,迅速看向了一旁正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冉锌,冉锌迅速跑过去,将那魔手抓在了手心。不幸中的万幸,那魔手在被封重峰弹飞的时候没有碰巧撞在一棵树上什么的。

“那,月姐,这怎么办?”冉锌有些不知所措。

“送你了,”封重峰说道,“那这最后一个红的就先等等吧。”

“真是头疼唉,哎,我说,封重峰,我能不能信任你啊?”仇月问道,“我是真的害怕你脑子一抽把旋元的事说出去了。”

“应该是不至于,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封重峰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身子。奇凌却突然开了口:“不对,有事。”

“怎么了?”瞬息赶忙问道。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奇凌说道,“瞬息,这个星球上是不是有负极限值这么一说啊?”

“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简单地感受了一下,如果说我原来的极限值是一百的话,那我现在寄生在这小子身上,我们俩总和的极限值大概只有五,不对,只有一。”

“什么?!”仇月忍不住了,她一把拉过封重峰的胳膊,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她的食指变成了一把小刀,迅速划开了封重峰的皮肤,,必须承认这个仇月手感把握得很好,封重峰顿时伤口处不断地有鲜血冒出,但并没有感到疼痛。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十秒,愈合。”仇月放下了封重峰的胳膊,眉头顿时拧成麻花:“大问题啊。你这个极限值确实有问题。”

封重峰这才反应过来,仇月是在通过他伤痕回复的速度检测他的极限值,毕竟越强的人恢复得肯定越快。

“你这也太不正常了,封重峰,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准确的说,你这都不算人了你知道吗,”仇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这就好比举着一个一百公斤的哑铃站在秤上,最后上面显示的是一公斤。不是大哥,哪怕是个鬼举个杠铃也能秤一百公斤啊。你这是怎么弄的?”

“你别问我啊,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封重峰也很意外,然后又是无所谓地说道,“再说了,弱点就弱点呗,反正我又不是士兵,百分之一的力量还不够用了?原来我可是百分之零呢。”

“唉,原来你有这种觉悟啊”,”仇月很意外,“我还你心理会很不平衡呢,一般人这种时候至少得把一给变回一百起码够本再说。你这种想法实属罕见啊。”

“可我很不安心,”奇凌很难受,“瞬息,这颗星球危险吗?”

“还行,”瞬息想了一下说道,“战争也是不间断的,但现在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在进行。至于旋元,这颗星球的旋元数量多得可怕,我在这颗星球上见到的旋元比我休眠以前见到的加起来还多。不过好在,人多也就平衡了。旋元内部没有什么派系战争。其实这位小兄弟说得有道理,弱点就弱点吧。他现在的任务是上课,不是上战场。这颗星球的旋元很有远见,一直在避免旋元被普通民众所了解到。旋元在普通人面前都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装成一个普通人。有这些先决条件,似乎你还真的不用训练啊。”

“因为我训练的时候本身就容易把旋元的存在暴露出去是吧。哎,那行吧。小子,怎么称呼,封重峰是吧,那咱俩商量商量,假设,我是说假设,真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得不去战斗,咱俩就老老实实训练你看如何?”奇凌对封重峰说道。

“那是自然。”封重峰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忍下来吧,话说斗沫醒了以后怎么一直没动静啊。斗沫呢?”

“冉!”仇月转过身大喊了一声。她一转身就看见冉锌正蹲在角落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然后月姐就把前辈您给扔向封重峰同学,我们都没想到两个以上魔手不能寄生在一个宿主体内,大家就只好让我去接住您。然后……月姐,怎么了?”冉锌站起身来。

“讲故事呢?”仇月笑道,“真是麻烦你了冉锌,封重峰那边的事有点突然,我们都忘了要给斗沫前辈讲解一下了。”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都成石头块了,还端什么架子啊,”斗沫笑道,“这丫头我很喜欢,又伶俐又懂事。很好,很好。”

“冉锌,你能用一下斗沫的能力吗?”瞬息突然说道,“如果你能用出来,那就说明封重峰不是一般人。如果你用不出来,那就说明仇月不是一般人。”

“好的,怎么用啊?”

“非常简单。你本来就是全旋元,想象一下你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因为现在斗沫的能力你就可以视为是你自己的东西了。感受一下,很简单。”

冉锌闭上眼睛,伸出了两只手,很快,两只手中间出现了电火花,接着就是明显的电流,电流越来越强,最后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电球,她猛地一甩手,电球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棵树上,那树连燃烧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就变成了黑炭。

“哇哦,”冉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黑炭,“这是,我做的?”

“好吧,那没办法了,封重峰。”仇月笑着看向封重峰,“冉也能用好,那看来就真的是你自己的问题了。然后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你能不能也用一下能力?我发誓我不是想打击你,我只是想确切地看见你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

封重峰白了她一眼,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四周顿时弥漫起了浓雾,在仇月惊愕的目光中,浓雾慢慢向着封重峰的面前靠拢,逐渐凝结成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球。仇月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口渴,她连忙摘下了一遍刚才被雾气笼罩着的叶子,那叶子也果然是有些蔫了。

“天才啊,”仇月激动地说,“封重峰,你是个天才啊。你真是第一次用能力?”

“那要不然呢。我是零旋元啊。”

“月姐,什么意思。我没太看懂,这一个水球,你是怎么判断出封重峰同学水平的?”

仇月就耐心地一点点解释:“冉,你也能看出来了吧。奇凌的能力是物质系,掌水。刚才的雾气是封重峰凝结了空气里原有的水分造出来的,而在凝结水球的过程中,那些雾气在朝中间靠拢的时候又顺便继续吸收了路上能遇到的水分。他用这种方式凝结水球是因为这样他不用凭空造水,减少了造水过程消耗的次元力,让水球能变得更大。但实际上,对于我们物质系而言,造物其实难度非常低,基本上只摇次元力够想造就造,在这种没有河流的地方,能够利用空气里树里以及人体里的水难度比造水不知要高上多少倍。我到现在都没学会怎么把人体内的金属元素剥离出去,虽然人体的金属含量比水低得多,但考虑到他是第一次用能力,那依旧很猛。最后,他跟你不一样,他没用手,虽然我们用能力确实不需要手,只要脑子没烧坏就能用出来,但能力的释放说白了就是一个看想象力的过程,手舞足蹈地用能力本身就有助于你的想象,而他作为初学者直接跳过了这个步骤,我是没想到的。”

“综上所述,我还算是有点东西是吧。”封重峰在一旁听完仇月的话,笑了笑说道。

“确实,就像是一台最新发明的机器一样,所有的功能都拉满了。可惜,油箱做成了个小号的。”仇月不无可惜地说道。

“关键在于,”封重峰一边把手伸向水球一遍问道,“你刚才说的物质系是什么?”

水球吸附在了封重峰的手臂上,顿时那手臂就像干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水分,不一会儿,水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去,你还会归元?那个难度也不低啊。”仇月已经不算太吃惊地说道。

“那要不然呢?我不归元这水球你怎么处理?”封重峰明白,所谓的归元就是把物质或者其他能量变成次元力的意思。

“你连君臣关系都知道,你居然不懂系种划分?那行吧,这个我告诉你。我们全旋元和半旋元的能力,一般来讲被分为四大类:物质系,特殊系,寄生系,灵幻系。物质系,就是能够制造,控制还有变成自然界的某种物质;特殊系,就是能制造或控制某个物件,特殊系一般只能控制他们自己制造出的物件,不过特殊系制造的物件通常本身就带有某种特异功能;而寄生系,就是指能力效果可以用复制、学习、偷取、借用等等方式去使用别的旋元的能力的能力,属于遇强则强的能力,是四类里最稀少的一种;如果一个能力不属于刚才提到的任何一种,那它就属于灵幻系,也就是说,灵幻系是一个大杂烩。”

“每一次说一遍这些东西我都要开喷。鬼知道这个憨批系统是哪位大爷想出来的。这个物质系,它包括的范围比你想象中的的要多多了。最直观的一种,它这个所谓的‘物质’是包括生物的,你就想想这种设计有多不靠谱就得了。然后是灵幻系,一般来讲像这种查漏补缺的能力应该是比例很低的一种,但实际上在我知道的旋元里灵幻系占了将近一半。我感觉那位大爷就是单纯懒得分了就直接开摆才这么设计的。”

“这套分类方法是我们的高层设计的,”奇凌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我们的能力大部分都是物质系,这套体系最早就是只给我们魔手使用的。所以当时是这么划分的。”

“说起来,你们地球不是没参与宇宙战争吗?我们的体系是谁传到地球上来的?”斗沫忽然问道。

冉锌摇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学会使用能力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这四个系种了。”


“话说你们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我还真是挺好奇的。”封重峰问道。

“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仇月一抖手,她的五只手指瞬间就变成了五把弯刀,“这个准确的说是瞬息的能力,物质系,控制金属。另外,我本人的能力,【发术】,物质系,控制头发。至于冉的能力,冉,要不自己来。”

“我的能力啊,”冉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真的,有些拿不出手。给我能力起名字的人叫它【鬼才】,灵幻系的。我看书的时候能够过目不忘,哪怕是几秒钟一本的速度,我也能牢牢地记住书里的内容。很鸡肋的,没法跟月姐的比。”

“我觉得其实也还好吧。嗬,反正什么都比我这白板强。”封重峰安慰道。

“而且你的思路也有问题,冉。”仇月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能力会比我的要差?”

冉锌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仇月的问题:“月姐,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控制头发的能力配合你的金属能力可以有效击杀,比如把头发当成机枪射出去什么的。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能力的互相配合是很容易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的。【鬼才】不仅跟电毫无配合,而且看起来是博览群书,其实就是死记硬背的能力,只给我记住书本知识的本事,没给我活学活用的本事。我的脑子本来就笨,我根本就用不好那些书本知识。如果没人告诉我要用哪些知识去解决问题,那些知识哪怕是在问题都逼到脸上的时候我都想不到去运用。”

“我就知道。封重峰,你也听好,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很多旋元都没能搞明白,听瞬息说就连宇宙里的一些活了几千万年的旋元到死也没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你们要知道,能力的诞生不是随随便便,它在衍生的时候,会参考你的性格和需求。能力数值上的强弱,取决于旋元的天赋;而能力本身的能力效果和一些隐藏的特点,会取决于旋元的想象力、个人需求以及他本人的认知。所以能力的表现形式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可能遇到。这个‘什么样’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只有亲自见过几个活生生的例子才能有最直观的感受。我这里举一个例子,比方说一个旋元在掌握能力以前特别喜欢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但他本人从来没看过有关二郎神的任何作品,只是听旁人说起过二郎神和哮天犬,所以他对哮天犬的认识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他以为的哮天犬嘛,就比方说能七十二变、长了十二条腿,能把前四条腿变成加特林什么的。那他觉醒了能力成了一个特殊系,就真有可能是制造哮天犬的能力,而且每一个哮天犬就跟他以为的那个长得跟蜈蚣一样的哮天犬一模一样的能力。或许因为他的实力问题,这些哮天犬没那么强,但肯定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如果有一天他看了个什么片子,里面的哮天犬就被画成了一条土狗,并且片子里描述的哮天犬就跟一条土狗无异。那如果他对自己当年的想象力不够坚定,他的能力就有可能被破坏掉,从此以后他造出来的哮天犬就跟那只土狗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是一模一样的白板。”

“我举这个例子想说明的就是,能力最奇妙的一点就在于,它对每一个全旋元和半旋元来说,都像是一个一次性的许愿池一样。可能由于你的实力不够硬,或者它实现你愿望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以至于反而给你添了麻烦,但无论怎样,能力都是响应了旋元自身的愿望,或者说,是你选择了它,它才来到了你的身上。”

“所以,我刚才说那些大人物也想不明白的道理就是一句话:能力的诞生是为了服务旋元自己,而不是为了服务于战争。基本上所有的能力的杀伤性都是我们去衍生出来的,它诞生本身不是为了杀人。杀伤力永远都不是评价能力强弱的唯一标准,因为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理想都是杀人,你们懂我意思吗?”仇月此时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只有耐心和专注,仿佛是一位在给学生讲解知识点的教授。

“月姐,我……”冉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没有在批评你,冉。”仇月说道,“就像我说的,无数旋元至死都没理解这个道理,或者说他们不愿理解。哪怕是你,冉。我可以担保,即使到了现在你依然不认同我的话。你不用反驳吗,因为很清楚,能一上来就接受的旋元,都不正常;听完之后不以为然,才是正常人。你现在可能由于对我的尊敬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道理,但你的内心必定是抗拒的。因为无论如何,杀伤力一直是大部分能力最直观的表现方式,因为暴力可以解决大部分个人问题,所以就看起来显得极其特别。所以会抗拒我的话的人,才是正常人。我告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会理解我的话,那还是你们遇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的时候。这种事情,终究是事实胜于雄辩。我只能希望你们在遇到那种旋元的时候能想起我的话。我一直认为,这个道理对于我们旋元这个特殊群体来讲,终身受益。”

“好了,咱们几个把冉锌电焦的那棵树处理掉,再简单收拾收拾,大家就可以走了。再次为把你强行掳来致歉,封重峰。”

“让我也缓缓吧,”封重峰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睁开,“你们一会儿去哪儿?”

“嗯,我想想。我怕今天找你花的时间太久,所以我把我和冉锌的课也请假了。反正冉锌有【鬼才】,只要课本在手,学再多的东西都是几分钟的事。而我来学校是混日子的,我报的是体育,你就看我今天的速度和力量,那课其实不上也罢。既然今天请了假我也就懒得回去上课了。我想的是,昨天Linda想让我把落芳全部拿走,那我今天就去一趟地头蛇。冉就陪我一起走一趟,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怕一趟拿不完。你要是想去上课的话,你直接走就可以了,这里我和冉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不用,我也帮帮忙。我也去一趟地头蛇,正好问老板娘点东西,”封重峰说道,“今天这么大的事,我也没心情上课了。我得缓一缓。”

“那行吧,那你跟冉就在这儿收拾收拾吧。我去把这树解决掉。”说完,仇月活动了一下筋骨,像捏一块抹布一样轻松地将一整棵树拾了起来。

封重峰和冉锌收拾的时候,俩人一言未发,封重峰思考着一会儿要跟Linda问的问题,冉锌思考着仇月刚才的话。

酒吧这种地方白天的客流量果然没法和晚上比。一眼望过去一个客人都没有。三人来的时候,Linda正在吧台前擦着无聊地擦着一大摞酒杯,甚至连其他的服务生和调酒师也看不见。看到她们三个,Linda很意外,也很开心。

“仇月,你今天没有课么?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一言难尽啊。给我来一杯。”

“落芳?”

“不,那玩意我一天喝一次我就受够了。来点别的,有威士忌吗?”

“当然,跟我讲讲发生啥了。我猜这位封重峰小客人刚刚拿回了他自己的东西。”

……

“想不到交接个盒子能有这么多意外发现。”Linda听仇月讲完经过,也是感到很有趣,“那么,封重峰先生,我还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呢?”

“我想问一下,他为什么会找到你?”封重峰第一个问题就打了Linda一个措手不及。

Linda非常意外:“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都说过了他披着袍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啊。”

封重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你想没想过,他需要人转交的时候选择了你,而东西是转交给我的。所以有可能他既认识你又认识我。那我们两个,会不会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怎么,您这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Linda无奈地说道。

封重峰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封重峰同学,”冉锌突然开了口,“我记得你说过你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敢兴趣啊。”

“但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封重峰解释道,“而现在看起来,我过去的履历似乎很有趣啊。那它有值得被我去发掘的价值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才来找到Linda啊,”一旁的仇月笑道,“那估计是很难查了。或者说是完全无从查起啊。Linda知道的比你还要少。你这让她怎么说啊。”

“倒也不是完全不行。要不,我用【不详之镜】帮你试试吧,说不定能唤起你的一些记忆。”Linda又建议道。

“【不详之镜】?你也是旋元?”

“是啊,仇月没和你说么?”

“我觉得这个不太重要就没提,不过现在说也不迟,”仇月开口道,“寄生系,【不详之镜】看着别人的脸用能力,Linda可以变成那个人最害怕的人的样子。觉醒后的能力,叫【镜取向】。Linda可以看到你害怕过的每一个人的样子,她可以任选一个变身。无论是【不详之镜】还是【镜取向】,如果变成了一个旋元的话,那么她可以直接用那个人的能力。但是她消耗的次元力相当于那个人的百分之一百一十,而且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九十的效果。”

Linda继续补充道:“这个能力比较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不需要你知道你怕的人具体是谁。我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个穷苦人家,你的父亲得罪了土匪头子,土匪头子就派了一个小兵来杀了你们全家,只有你躲过一劫。如果当时你就躲在床底下看着那个小兵杀人,那在【不详之镜】面前,我就会变成那个小兵。如果你当时正好在外面有事躲过一劫,不知道谁去杀人,只知道有个土匪头子跟你父亲有仇,那你在【不详之镜】前面的时候我就会变成土匪头子。哪怕你根本不认识土匪头子。”

“你们举的例子为什么都是这么生猛的?”封重峰皱皱眉说道。

“举例子嘛,最主要的是能把问题说明白,你就说你听没听的懂吧。 ”仇月白了他一眼,“你应该懂什么叫觉醒吧。”

“自然懂的。”封重峰回答道。所谓的觉醒,就是指旋元在受到极大刺激的情况下会突然使得能力得到了提升。简单地说,就是变强了。觉醒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它这个所谓的“极大刺激”属于是因人而异。有的旋元可能被跳蚤吓了一跳就觉醒了,有的旋元可能被绑在电椅上也觉醒不了。很明显,Linda不属于后者。

仇月继续说道:“反正,毕竟是看自己心里的恐惧,多少得有点心理障碍。所以我倒是不太建议你看。你自己想清楚了。如果……”

“看,当然看。”·没等仇月说完,封重峰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Linda也不含糊,微微一笑,朝着封重峰瞪圆了双眼。

【不详之镜】

Linda的样貌迅速开始发生改变,她个子开始变高,胸脯开始缩小,腰围开始变粗变壮,接着身上开始浮现出大量的伤疤,有的甚至还在流血。

这是红色头发的男人,穿着一身紫色的上衣,一件白色的裤子。身材很壮,眉眼却很清晰。身上的伤疤更让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好痛,怎么还在流血啊,”Linda抱怨地说道,她现在的声音显得极其低沉。“哦,愈合了。封重峰先生,看来害怕的是这个人受伤的状态啊。那你应该不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你应该确确实实见过他,至少见过他流血的样子。”

“完全没印象。”封重峰紧锁眉头,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遗憾地说道。

“我也没见过。”仇月也摇摇头。紧接着冉锌也摇了摇头,Linda照了镜子也表示毫无印象。

【镜取向】

见众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有用的看法,Linda也不多废话,直接开觉醒。

“太有趣了,我从来没见过人数这么少的【镜取向】。”Linda看着那些通过能力看到的人影,忽然笑了起来,“一般来讲,只要你被我吓到过或者讨厌过我,那我的形象就足以被记录到【镜取向】里。所以正常来讲,二十岁的人在【镜取向】面前有个五六百个人影都很正常。要知道,如果你小时候你爸妈骂过你,或者长大以后跟你的情侣拌过嘴,那这些人通通会收录到【镜取向】里,这个能力的门槛是非常低的。就这么几个?真是神奇啊。”

“别卖关子了,Linda。”仇月说道,“多少?”

“五个,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有两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Linda笑着说道。

“两个人,你是说我,还有,封重峰自己?”仇月明显连自己都不信的语气说道。

Linda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转向了冉锌。一目了然的意思。

“封重峰同学,你……恨我?”冉锌真说起来伤心倒是不至于,更多地是有一点惊愕。

“冉小姐误会了,”Linda收起了笑容连忙解释道,“我的能力本质上是在折射恐惧,恨其实恐惧的一种衍生形式,算是一种副产品。只有特别亲密或者印象深刻到刻骨铭心的人,才会因为恨而被记录到【镜取向】里。通常情况来讲,被记录的人影大多应该是来自于恐惧。”

“也就是说,封重峰同学,他怕我?”冉锌感觉更不可思议了。

“没看出来啊,封重峰,你居然会怕一个小姑娘,”仇月像看笑话地一样看着封重峰,“你看看冉锌这张小脸蛋,多可爱。你怎么会怕她啊。”

“外表不能说明一切啊,”Linda在一旁说道,“就比如说,仇月,其实一眼看上去,你也是是个长得很清秀的人。”

仇月顿时翻起了死鱼眼:“你什么意思?”

Linda耸了耸肩:“事实而已。”

封重峰不想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对冉锌产生过畏惧,是因为那天晚上安鹭的提醒,他那讳莫如深的语气才让这个小丫头在自己的心头笼罩出一片阴影。

“那,仇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她穿上黑袍子然后把盒子交给你的?”

“那是不可能的,”Linda很肯定地说道,“【镜取向】的人影跟【不详之镜】不太一样,【镜取向】里的人必须是你真正见过的。这些人影里唯一一个有可能例外的就是那个你最大的恐惧,也就是【不详之镜】看到的那位。”

“不用想了,肯定是我今天早上抓他的时候把他吓出阴影了。”仇月挥挥手,“不过为什么人会这么少啊。跟他失忆了是不是有关系。”

“没有关系,我的能力是根据目标的履历去搜查的,跟记忆无关。所以我现在才能变成这个封重峰先生自己都不认识的男人。我现在就感觉很怪,就好像封重峰先生他不是失忆,而是出生开始就是一个植物人,最近几天突然就好了。他不是失忆了,而是什么事都压根没经历过。”

“那种事应该不至于。那除了我们俩,加上你现在变的这个男人,还有俩个人是谁。”

“稍等,我马上变,这俩是一男一女,那就先从男的……”

然而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Linda连忙解除了能力,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她走过去拿起电话:“喂,你好。地头蛇酒吧。对,对,什么?!!”

听到的Linda的大呼,一旁等待的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等到Linda皱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样子把电话挂掉之后。仇月这才凑上前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的店员出事了,车祸。我得去一趟医院。”Linda简单说明情况,急匆匆地往外走。

“车祸?有生命危险吗?需要我一起去么?”仇月问道。

“想来就一起来吧,生命危险应该不至于,她也是个全旋元。哦,就是昨天晚上在台上唱歌的那位。她既然能活到进医院,那现在应该自愈得差不太多了。真是的,她怎么会出车祸呢?”Linda疑惑地说道。

“又是旋元?你们这里的旋元居然会多到这个程度?”奇凌惊叹道。

“倒也没那么多。”仇月说道,“主要是你这运气比较好罢了,碰巧周围这几个都是。”

W.K.的医院跟一般的医院也没什么两样。Linda急急匆匆地来到大厅面前焦急地询问病床的位置,接着就得知倪欣婷的手术费还没交。Linda来的匆忙,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分钱。

“那我回去拿钱,来不来得及?”Linda问道。

“那您可得快一点,”护士说着把一张众人都看不懂的检测结果拿了出来,“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再不做手术估计是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Linda大吃一惊。仇月反应了过来:“很严重吗?”

护士奇怪地看了仇月一眼:“当然啊,这是车祸。病人送来的时候就一直昏迷不醒。她浑身是伤,我们紧急输血才保住的。而且身上伤口已经开始感染了。”

“不用回去了。刷我的卡。带我去交钱,”听到最后一句话,仇月没再废话,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卡。Linda劝阻道:“校园卡这种东西你们只能给自己用的。我们必须得花钱。”

“放心吧,不是校园卡。这么多年,我多少也算是有点积蓄。”时间紧迫,俩人也没在废话,仇月立刻跟着护士走了过去。一番忙碌之后,直到人被推进了手术室,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好险啊,”Linda叹息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仇月。”

“这点小忙算小事,”仇月摆摆手,“重点在于,她居然会感染我是没想到的。别的都是小事,这个才是最危险的。”

“哦,怎么说?”封重峰问道。

“我们断体再生并不永远是件好事,因为这种断体再生是不可控的,封重峰,”瞅了瞅四下无人,仇月就开口说道,“我们的身体病变就必须要治好,不能用任何的切除方法。如果我们得了阑尾炎,那就必须想办法治好阑尾,一定不能割掉。我们身体里长了瘤子,不管多好割也不能割掉。因为阑尾割了会接着长,而且新阑尾又是个发炎的,就跟被割掉的时候的那个样子是一模一样的,瘤子割掉了也是会重新长出来。所以这些内伤,我们的治疗难度远远高于常人。”

“不过Linda你也不用担心,”看见了Linda的神色,仇月又赶忙补充道,“车祸能感染的程度用消炎药就成了。我说的内伤是指那些特别严重的病变或者癌症什么的。像这种程度的医生多用点消炎药就行了。毕竟我们害怕这些内因的疾病,所以我们的免疫系统通常要比普通人要强,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真的没事么?”

“没事没事,只要医生能杀死伤口处的细菌,旋元的白细胞就能迅速吞噬掉一般人的免疫系统处理不掉的那些病变细胞。这种小感染只要能及时治疗不耽误时间,我们的身体恢复得比一般人更快。”


总算是仇月懂得多,医生手艺高,倪欣婷命大,手术进行的非常成功。看到倪欣婷被推了出来,Linda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旋元,是哪怕断了根胳膊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的存在。倪欣婷离开手术室后仅仅三分钟就恢复了意识,五分钟指标就恢复了正常,十分钟就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当然,医生是不可能让一个刚离开手术室的人在十分钟之后就离开病房的。所以她只好留在病房里打着那些没必要的吊瓶。不过仇月付账的时候特意要了最好的单人病房,所以呆在这里也算是清净舒服。

“上帝啊。欣婷,你这是怎么回事?!”Linda坐在病床旁边生气地喊道,“好好地开个车怎么会出车祸?你多大个人了,而且你还是个……”

她压低声音,朝房间外房外看了眼:“是个旋元啊。你的五感远远高于常人,怎么会出这种低级问题啊。你真是吓死我了今天。我告诉你,我今天来的着急我忘带钱了。要不是我的朋友帮你交了医药费你真的有可能死掉。长生不老的全旋元要是死于车祸,那你可真是闹笑话了。好好躺着,等这些吊瓶打完早点回去上班啊。”

“对不起,我昨晚喝得有点多,我今天开车就有点……”刚说到这里,倪欣婷咳嗽了两声,有些犹豫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Linda。”仇月一边盯着倪欣婷的脸一边说道。“好好休息,你先别想太多。”

“月姐,我觉得倪欣婷小姐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啊。”冉锌对仇月耳语道。

封重峰也是这个观点,瞧她这副模样,神色灰暗,表情凝重,身子佝偻着,眼角还有秽物,哪像昨晚那个醉着酒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算了,咱们也不用打扰她了。她是旋元,不是机器。就算是几分钟就能恢复,但身子还是要补一补的。没必要那么着急上班。”仇月笑笑,“Linda,让她带薪休假一天吧。出了车祸,她肯定比谁都难过。至于这一天会造成的损失,就全当是你还我的医药费了。”

Linda点点头,虽然她也能听出来仇月话里的逻辑陷阱,但她也认同了仇月:倪欣婷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好好休息啊。别想些有的没的。”Linda装模作样地命令了两句,站起身准备跟其余几人一起出去。这时,倪欣婷终于开了口:“这位小姐,谢谢你了。医药费出院以后我会立马还上的。Linda,以后我不会任何的请假和调班了。我要跟你签长期合同,越久越好。待遇你随便定,有口吃的就行了。我……”

“你糊涂了!”Linda气愤地说道。仇月在她身后一推,把她推出了病房。她转过头,朝倪欣婷笑笑:“别激动,你放平心态,冷静下来好好休息就好。至于钱的问题你忽略不计就好了。我特意给你选了最好的病房,你要是给钱的话这不就显得我像是好心办坏事了吗?别想那么多了,你真要回报注意一点就行了,一会儿护士来的时候别表现的精力太旺盛,装出一幅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在零旋元面前,起码得装一装。懂我意思吧。走走走,出去出去。”

随着房门猛地关上,倪欣婷的身体也是一阵颤动。随后,她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无助而绝望地缩在被窝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直接给我来了个车祸!这家伙真是太乱来了。”Linda依旧无法安静。

仇月拍了拍Linda的肩膀:“到饭点了。出去找个饭店,开个包间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行,正好这件事我憋在心底里也难受,说出来也挺好的。”Linda也没拒绝。

仇月掉过头去:“既然这样,那封重峰,你就不用跟过来了,后面的事跟你无关。”

封重峰摇摇头:“可是,Linda小姐还差了两张脸没变给我看呢。”

“你,”仇月白眼一翻,“你别多管闲事了。别给我整活了。老老实实地回去,小小年纪别老是那么八卦。真想知道你怕的剩下的几个人回头你自己来找Linda就成。”

封重峰抬起两只手示意投降:“好了好了,那我不打马虎眼了,我想听故事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今天跟你们聊了这么久,有些东西我也想问问你们。”

“可……”

“好了,那就带上他吧,仇月。”Linda开口了,“正好让我也听听他的看法。”

“那……行吧,臭小子。之前掳你过来,现在居然又要赶你离开,真是服了你了。”

Linda选的饭店面积不大,人却不少。其热闹程度不比地头蛇差多少,甚至几人最后差点没要到包厢。好不容易要到了,几人刚一坐下,仇月就迫不及待开了口:“Linda,你注没注意到,这孩子的神色不对劲。”

“注意到了,早就注意到了,而且我也知道是为什么,”Linda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是今天的面试又没能成功。”

“什么面试?”

“娱乐公司的面试呗。欣婷她喜欢唱歌,喜欢到发狂的程度。她既有梦想,又有天赋,还有努力与无限的热爱。所以她在我这里工作只是她维持生计的手段,她这些年一直在做各种各样唱歌方面的兼职,在参加各种各样的海选和面试。她一直在等机会,而且在努力地抓机会。可……”

“可是她没背景对吗?”仇月一针见血地问道。“这个我懂。可这最关键的一环她没有那问题就大了,能顶着没背景的身份挤进去的人凤毛麟角,除非她愿意做那种傀儡式的艺人,不过看起来她并没有这个意愿是吧。如果是这样面试失败一次就颓废,那她岂不是得整天这个状态吗?如果真想你说的那么爱试,那现在不得被打击废了。”

“不,”Linda摇摇头,“欣婷的心态还是非常坚强的。她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她今天之所以这么颓废是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尝试了。”

“哦?”

“这些年来,粗略算一下,她尝试的次数一百肯定是有了。而我说的只是我见到的,在遇到我之前她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了。”Li里nda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么说着可能你们感觉不到那个画面。但我是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一路走下来的。为了那些面试,她这些年东跑西跑,路程远的光是坐车就得好几天。等上好几天,最后有的甚至因为出场太靠后,直接连唱歌的资都省了,直接刷掉。为了那些海选,有的时候她到店里唱歌我都能听出她嗓子有点哑。她可是旋元啊,只要嗓子唱哑了次元力立刻就能修复好。这样我都能听出来那可见她在休息的时候都唱成什么样。”

“反正,就这么一年年地过来了。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机会,毕竟实力在这儿摆在这儿,但没记错的话只有一次。那一次我记得也是一次全国比赛,前面还是挺顺利的,欣婷的对手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等到正式来到节目的舞台上的,开始出问题了。不是我偏心,仇月。欣婷唱的特别好,在那一组里没有一个能超过她的,最后欣婷排在第三,如果我给欣婷能打九十五分的话,前面那俩撑死也就九十分整。这个差距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反正也晋级了,欣婷也没说什么。然后有意思的就来了,接下来的排名问题越来越大, 有几个在我这种听了这些年歌的老听众看来是明显水货的玩意的名次以很不合理的速度在往上爬。终于,有一个爬到了欣婷的头上,欣婷去找主办方评理,人家直接不见她。凑巧的是,第二天的抽签正好就是她和那个水货的PK,那天的直播我都不愿意回忆,欣婷的水平和那个白痴差距那么明显,最后会以一票之差落败。第二天,欣婷连骂都懒得骂了,直接打好包袱要多块有多快就回来了。其实就我看来,这节目做的已经算可以了。毕竟能把倪欣婷和那个白痴分到一组,起码说明抽签的系统是没有问题的,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欣婷就这么不停地试,不停地落败,她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她跟我们说,她今天再去试一次,就最后一次,如果砸了,就彻底放弃。就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机会了。”

冉锌难受地说道:“好悲伤的故事。”

“她为什么会失败,Linda小姐,你的看法是什么?”封重峰问道,“真的完全是背景的问题吗?”

“真说起来也并不是,”Linda想了想回答道,“背景只是原因之一,同样重要的原因还有两个。”

“第一,欣婷的梦想不单纯是当歌后,她想当的是不掺杂一点瑕疵的歌后。她不接受所有的黑幕,哪怕是对她有利的。就我刚才说的那件事,其实我还有一点没讲。当时欣婷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已经猜到了结局,这时候工作人员偷摸着找到欣婷,他们表示希望欣婷能在后面的比赛放放水,让那个白痴赢得有点面子,相对的,会让欣婷在后面的复活赛里排到第三。出于好玩,欣婷当时问了一下能不能排第一,他们表示人数已满,希望欣婷能凑合凑合,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欣婷一滴水都没放,输掉PK之后复活赛直接弃权就回是他们没有录取欣婷就是乐坛无法估量的损失。跟那些真正的顶级歌星相比,现在的欣婷还是有差距的,也就是说,她是可以被刷下去的。你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仇月在一旁说道,她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一只孤傲,清高,不愿与世界同流合污、坚信自己靠着不懈的努力可以创造乌托邦一样舞台的白天鹅,是吗?”

“呃,”Linda迟疑了一下,辩解道,“生活上,欣婷一直都很好说话的。我满足了她那没玩没了的调班和请假要求,所以她一直很感激我,加上为我工作本身既是练习,又能满足她站在台上唱歌的梦想,所以她干的一直很卖力。经常主动加班,而且连加班费都不……”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Linda。”仇月的脸色极为凝重,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一下子就把Linda看的干干净净。

“我……是的,我承认,她就是这样的。”Linda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可我依然非常钦佩她,”仇月笑了笑,“不接受任何黑幕,与所有潜规则作斗争,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立刻反抗,这种人不会被任何正常的工作所接纳,因为他们在破坏职场的体系。你的酒吧大概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而娱乐圈尤其如此,但如果她想实现梦想就必须步入这个圈子里面。倪欣婷小姐能够从丑小鸭咬着牙一步步变成白天鹅,这是她个人的英雄,她意识到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之后,她没有变通,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愿放弃理想把自己打回原形也不委曲求全,这是这个社会的英雄。”

封重峰听了这话,鼓了鼓掌:“厉害,厉害。没看出来仇班长还有传销的本身啊。”

“有吗?”仇月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不禁苦笑道,“哪里的话,不过是一些感慨罢了。一时兴起把话说的有点大了罢了。”

“话说回来,Linda小姐对倪欣婷小姐的感情也不一般吧。这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雇佣关系了。”冉锌在一旁说道。

“我对欣婷啊,”Linda啧了一下嘴,“的确。我第一次见到欣婷的时候地头蛇才刚刚开店不久,店里的员工就只有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欣婷刚刚再一次失败了。她来到我的店里买醉。不得不说她是真能喝,昨晚上你们看到她在上面唱歌,那时她刚喝完两瓶伏特加,完全看不出来是吧。结果她喝了一大堆,钱还不够。我逮着她一问,知道她是从外地来这里追梦的。现在也是要钱没有烂命一条。然后我就知道了她是个流浪歌手,正巧舞池一直是个摆设,我就要她打工还债。这就是我们俩的初次相遇,很没有美感的一个故事。”

“其实当时欣婷差的钱不是很多,我也不是很生气,所有我让她去唱歌有点恶趣味捉弄她的意思。因为当时的客人门可罗雀,就那么几个人。愿意认真听歌的人就更少了。她唱歌的时候,下面有的人说话声音比她还响,或者说是怕听自己说话的人听不清,特意拉高声音说话的。她一曲唱完,下面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该说说该笑笑,聊得不亦乐乎。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显得很兴奋,她后来跟我说过,她以前从来没有过那种机会,当时的她还没参加过节目什么的,所以每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下面没有观众,只有带着批判眼光的评委。”

“当然,我刚开店不可能上了先雇一个歌手。所以我也没能留下她。后来W.K.突然成立了,不过本质上来讲对我们这些店铺的影响不大,以前怎么开现在还是怎么开。这个时候的地头蛇已经有一定规模了,接着我又遇到了欣婷,一模一样地宿醉。这次我请她给我单独唱了一首,然后我就毫不犹豫地留下了她。她自然很乐意,本来就是打着兼职活命的人,稳定的收入来源何乐不为?不过由于她一直等着成功的机会,就有随时离开地头蛇的想法,所以她跟我只是不停地签着短期合同罢了。”

“就像冉锌小姐说的一样,欣婷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她身上有很多很多吸引我的地方,比如对工资的漠视和对加班的热情。不过抛开资本家的身份,就我个人,我很欣赏那种为了梦想而奋不顾身的行为。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以前的我,或者说我希望我能变成的样子。”

“你也想唱歌?”封重峰问道。

“我是说,那种为了理想拼搏的精神。她坚持了十年多,而我只坚持了两年。地头蛇之所以叫地头蛇,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名字代表了不甘示弱敢打敢拼的精神。别看地头蛇现在这么热闹,其实我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最开始的地头蛇为了满足我的这个喜好,是有一些不该属于酒吧这种地方的店规的。比如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不能蓬头垢面衣冠不整,还有禁止大声喧哗什么的。现在我把这些说出来,都觉得很可笑是吧。过去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当时在坚持什么。但我当时就那么不管不顾,一路坚持了两年。两年之后,地头蛇因为这些规矩一路亏损,已经到了倒闭的边缘,恰逢这时我又感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等我好不容易恢复之后,地头蛇已经可以掰指头算贴封条的日子。”

“于是我终于妥协了,删掉了那些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我假装我忘记了我开地头蛇的初心,假装忘记了自己说过如果删掉这些店规那我直接不开酒吧这句话。我贷了款、掏光了家底,想尽一切办法补上了窟窿,总算是在我所有积蓄砸完同时负债累累之后保住了地头蛇。也算是我有点能耐,有这么两年的不好的基础,地头蛇居然还能起死回生,虽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现在的地头蛇确实很大,规模是我刚刚开店的时候想象不到的。但我每次听到喧闹声,我都感觉地头蛇已经泯然众人,少了太多的东西了。”

“其实我知道,哪怕是那两年里的我也是知道的,这种规矩只要一天不删,酒吧就必然会走向倒闭的结局。但我始终不愿意放弃那些愚蠢的行为。我说我和欣婷相似就相似在这里,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一个脱离现实的疯话。一个客人很多却又十分安静的酒吧,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歌星。这些都是童话里都不好写的东西。真说起来,我那连自己都不清楚在坚持什么的那两年,可以说是我一生的黑点,但我也愿意用一生去回味。”

“所以我听了欣婷的梦想,我可能比她自己还希望能够成功,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大概率的结局。”Linda讲到这里,突然眼眶开始潮湿了起来,“有的时候我会想到堂吉柯德,我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将自己比作他,说到底我斗争的根源来自于我个人的嗜好。但我常常会把欣婷和那个大战风车的疯子联系起来。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欣婷能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坚持到现在,我也有责任。仇月刚才说得不对,我这里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职场,只不过欣婷对我来讲特殊罢了,她对我而言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所以我对她是有特别优惠的。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欣婷每一次迷茫不止该不该坚持下去的时候,我都是鼓励而不是劝阻,要是我选择了阻止她,也许这场闹剧就不会持续那么久了。”

“大概就是这些了,我想先平静一下。”Linda说道这里,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后一倾,靠在椅子背上。

……

……

“怎么菜上的这么慢啊,这都多久了,”仇月强行转移话题道。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第一道菜送了上来。服务生连连道歉,说客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之类的。仇月摆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菜做得确实不错,但此时没人太在意饭菜的味道。三人吃了好一会儿,Linda才睁开了眼睛:“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个故事,果然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

“好了,事情还是要向前看。既然梦醒了,那就放下吧。”仇月拍了拍Linda的肩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我们都不能原地不动,不是吗?”

Linda却并没有笑,她拿起筷子,神色依旧凝重:“但我现在真的很担心。我今天自从接到了欣婷出了车祸的消息以后心里老是闹得发慌。我老是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也感觉到了吗?”仇月放下了筷子,看着Linda神情凝重地说道。

“仇月,你也有发现么?”

“是啊,我去付钱的时候我碰巧听到了一些东西,然后我付完账之后跟那个护士多聊了几句,听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交警在路上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连安全带都没系;再比如她开车的那条道旁边就是别墅外的树林。对,就是我们三个今天早上聊天的地方,我们要是当时再多说几句可能就是第一目击者了。那条路我之前找时间勘察过了,是一条细长的高速公路,它的两头一头通向校门口,一头通向学校的发电厂,所以它根本就不通向商业街,也就是不通向地头蛇,而那条街笔直笔直的,加上我们旋元被强化的五感,我闭上眼睛开都一点问题没有。我说了这些你应该明白了吧?”

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听懂了。一时间,餐桌又是一阵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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