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我靠内卷宠冠后宫》,是作者大大“秋风瑟瑟抖”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梨花尉迟恭。小说精彩内容概述:武家三小姐梨花,卷王一个,在家卷父母,入宫卷妃嫔,自入宫参选以来,样样拔的头筹,不给人活路:礼仪丽人李小姐,在她面前衬得像个乡下丫头;诗词才女王小姐,所作诗词与她一比立成狗屁;女红奇才孙小姐捡到她的帕子,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刺绣。各宫妃嫔被卷得生不如死,互相安慰自己,幸好宫里有一样东西梨花卷不走,那便是当今天子尉迟恭如铁石一般的心!———尉迟恭此人有强烈的嫌弃症,一般人入不了他......
主角:梨花尉迟恭 更新:2024-01-28 07: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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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梨花尉迟恭的现代都市小说《我靠内卷宠冠后宫》,由网络作家“秋风瑟瑟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靠内卷宠冠后宫》,是作者大大“秋风瑟瑟抖”近日来异常火爆的一部高分佳作,故事里的主要描写对象是梨花尉迟恭。小说精彩内容概述:武家三小姐梨花,卷王一个,在家卷父母,入宫卷妃嫔,自入宫参选以来,样样拔的头筹,不给人活路:礼仪丽人李小姐,在她面前衬得像个乡下丫头;诗词才女王小姐,所作诗词与她一比立成狗屁;女红奇才孙小姐捡到她的帕子,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刺绣。各宫妃嫔被卷得生不如死,互相安慰自己,幸好宫里有一样东西梨花卷不走,那便是当今天子尉迟恭如铁石一般的心!———尉迟恭此人有强烈的嫌弃症,一般人入不了他......
接下来,厉嬷嬷高声宣布李若仪通关,还特意加了一句“做得很好”的赞许。
李若仪很高兴,却极力压抑着心中喜悦,礼数周全的谢过后,回到秀女中央。
秀女们喜形于色,如众星拱月一般围过去夸赞。
这个夸赞“李姐姐方才好美”,那个夸赞“李姐姐的仪态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幸亏有李姐姐出手救了我们”。
仿佛李若仪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无需再比。
周玉珍亲热地过去挽着李若仪的手,轻声道:“李姐姐,你适才真如天仙下凡一般,若我是万岁爷,定然被你迷住。”
‘万岁爷’几个字附耳说的,极轻极轻,轻到只两人能听见。
李若仪盈盈一笑,一般的夸赞她早已习惯,而周玉珍这句的夸赞,夸到她心坎去。
此种热闹情景之下,梨花这边孤零零一人,被衬得格外寂寞。
厉嬷嬷看向她,暗叹一声,高声问:“武小主,你准备好了吗?”
场中一静,众人这才想起还有比试,等回过神来,个个带了看戏的热切。
梨花面上浅笑,福了福:“准备好了,嬷嬷,我这便过去。”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说的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事。
她练了三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的检验么?
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话毕,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梨花从容不迫地穿过锦绣台,回到锦绣之下,等待走入锦绣。
秀女们见她太平静,期待中的反应没见到,不由微微失望!
有秀女鄙夷:“本事不大,还挺会硬撑,哼!”
“要我说,还是别比了,省得自惭形秽,丢丑!”
李若仪看着从容镇定的梨花,心里陡然升起强烈不安,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周玉珍觉察到了什么,靠近悄声说:“姐姐放心,那都是装的,我这表妹我最清楚了,她,呵……”
一个呵字倒尽了无穷的轻蔑。
李若仪此刻却无暇理会她,只紧紧盯着梨花,浑身汗毛倒竖,心跳越来越快,如遇平生最大劲敌。
很快那段被裙子拖过的石子路被还原回来,随着宫女高声宣布开始。
梨花正要抬起脚步,脑中却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加油。’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梨花动作一顿,愣了愣,原来狗系统也有人情味的么?
此举却被其他秀女解读成了别的:“看看看,她怯了,定是相形见,见……”
话未说完,说话的人已是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
梨花笑了,脸上一双梨涡宛若芳华绽放,绝代风华,又如涓涓春雨缓缓洒过心田,看得人发痴,便是心似寒冰也能化了去。
她嘴角含笑,徐徐踏上台阶,如履平地般平稳从容,十来步间已是走到石子路前。
台上众人不约而同往前走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梨花,等待着她放缓脚步,看她应对接下来的石子路。
便连几个嬷嬷都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却见梨花想也不想便踏入其中,速度丝毫未减,闲庭信步行走在这段地狱级的凹凸不平之地,每步像精准丈量过,一样大小。
她似乎根本无需思考,每走一步都恰好踏在石子之间的缝隙,仿佛连老天爷都帮她,给了她逆天的好运。
而她的耳环和头上配饰,就像被定住了般纹丝不动,只有微风吹过才轻轻摇晃,让人知道是能动的。
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秦嬷嬷惊了,沉浸后宫多年,她早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却没想到小小秀女让她如此震惊。
她知道那不是运气,这么密集的石子石块,以这个速度,看也不看之下,是不可能凭运气就能完全避开。
正因如此才恐怖,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秦嬷嬷脑中忽然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秀女,脚下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事先计算的。
但这怎么可能!
那么多石子石块,仅凭走下台时经过的匆匆一瞥,怎么可能计算出这么一条路线:保证每步大小一致的同时,又恰好落在石子的缝隙之间。
这要何等惊人的计算力和掌控力,才能做到如斯地步!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了李若仪,她急走几步,失态地惊叫出声:“不可能,她是怎么办到的?!”
却无人能回答她,此刻秀女们都看呆了,仿佛在看天人踏过人世间的凡路一般,满脸不敢置信。
就连厉嬷嬷和田嬷嬷都充满了不敢置信,看得发痴。
周玉珍亦是一样,她嘴巴张大得能塞入鸡蛋,脑子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地往中央走去,想看看那还是她认识的武梨么?
快走到考校的必经之路时,被一个小太监扯了个趔趄,她险些摔倒,才回过神来。
梨花笑容丝毫未变,对李若仪极难的石子路,她如履平地。
台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穿过噩梦般的石子路,朝前行去,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近。
每走近一步,众人受到的震撼也越大。
那迎面而来的风仪,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风范,举止间无一丝一毫的刻意之感。
即便周玉珍险些挡了梨花的道,她也如“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从容,依旧不疾不徐的朝前而去。
她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理所当然接受万众瞩目。
此刻全场寂静,仿佛开口说话就是一种不尊与亵渎。
便是李若仪在惊叫过后,都只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人,没有再出声。
只有周玉珍,被小太监的那一扯,率先回过神来。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连她自己方才都不自觉沉迷进去,她心底不由涌现一股妒忌和怨毒。
不,不对,这不应该是武梨,不能是武梨。
武梨就应该粗鄙蠢笨,为人所憎恶,被她狠狠踩在脚下!
周玉珍脸上浮出一丝狰狞,心底有把急迫的声音,让她必须得做点什么,阻止梨花走完这段路!
她低头掩饰自己藏不住的怨毒,却看到脚边有块小石子,那是李若仪裙子带过来的。
心念急转之间,她抬头匆匆扫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到她,银牙一咬,一脚踢向梨花,紧接着快速收拾脸上神色,像无事发生一般。
众人看得痴迷之时,忽见不知哪来的石子,直直朝着梨花破空而去。
此时此刻,无论看得惯梨花的,看不惯的梨花的,都忘了自己的立场,齐声惊呼: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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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石子滚滚朝着梨花而去。
梨花目光一凝,紧接着笑意加深,丝毫不怵。
只见她双手往前一挥,高抬于前,连做一套动作,紧接着朝后宫下拜,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而那往前一挥的动作,竟恰巧将那石子原路打回。
只听“啊”的一声痛呼,众人条件反射顺之看去,便见周玉珍弯腰抱着肚子,显然被石子打到了肚子,看着似乎还疼得不轻。
但此刻众人都没闲心管她,都齐齐看回梨花,明明没到终点,却为何下拜了?
这番动作又是什么,无一丝多余累赘动作,繁正中透露着一股正统的庄重之美。
震人心魄,又充满不解。
厉嬷嬷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套行礼之仪,却认不出是什么样的礼。
秦嬷嬷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田嬷嬷是掌仪司的嬷嬷,最先认出了梨花所做的是什么。
她小声惊呼了一句,另外两个嬷嬷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梨花做的乃是一套宫廷的正统古礼,是宫廷最隆重最尊崇的拜见礼,需拜三次,每隔一段相同距离下拜一次。
好看是好看,但动作极繁复,十分之难,曾经难倒无数朝廷命妇。
因此,几百年前被圣德皇后莲氏给废止了,后来就几乎没人用过。
圣德皇后乃本朝最有盛名的皇后,功勋卓著,修有《农用种植大法》一书,对后世影响极深远,深受百姓爱戴,民间还有庙供奉圣德娘娘,祈求风调雨顺。
此外,现下后宫的许多改革和规矩,都沿用了圣德皇后那时期的。
例如宫女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就能放出宫去,还有一笔嫁妆银子给,等等等这样恩惠的定例,都是圣德皇后定下,因而同样深受宫人爱戴。
每年花朝节前后,太后会领宫妃集体抄写佛经供奉圣德皇后,祈国泰民安。
不过今年有些变化,太后准备等大选完毕,再带新进的宫妃一道供奉,也算是对新妃子的恩宠和关爱。
已废止了的古礼,如今只存在古书典礼等记录中,故而场中众人认不出也是正常。
梨花朝着后宫拜下,一拜起,接着行一段距离,二拜下,二拜起,再行一段距离,三拜下,正正好在李若仪行礼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将宫廷礼仪的正统美感展现得淋漓尽致,端庄大方、典雅秀逸,如此动人心魄。
锦绣台上的所有人,受到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洗礼,他们忘了时辰、忘了身处何处,眼中只有那一拜一起的人。
往后礼仪盛名之下,除却梨花,再无他人!
经历过这一幕的人,此后再听见有人号称礼仪之秀,都呲笑不已。
此时此刻,直到梨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前,场中众人还没醒过神来,犹自沉浸在这几拜之中。
三位嬷嬷忘了说话,守在沙漏旁的秀女忘了报时,秀女们都呆呆愣愣的看着。
全场鸦雀无声,都静静看着梨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周玉珍,她依旧疼得弯着腰缓不过神来,没看见最后这一幕。
梨花的性子,有仇从不留着给自己长结节。
她有恩必报,有仇加倍还,以德报怨这种事,除非形势所迫,不然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
至于加几倍,看梨花心情。
周玉珍的动作,梨花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不会容许有任何岔子。
恰好周玉珍就在她特别留意的范围内。
又恰好,梨花的物理好得惊人,从周玉珍抬脚发力的角度和力道,她已飞速计算出了石子的轨迹,以及原路返回需要的力道和角度。
又又恰好,那三年里,梨花学过那么一丁点武力,这些弱鸡秀女单拎出来,没一个是她对手。
周玉珍想闹幺蛾子,简直是自讨苦吃。
这一场对决,毫无意外,梨花赢了。
当厉嬷嬷出来宣布时,全场无一人提出异议,秀女们罕见的沉默了。
按嬷嬷们的专业看法,李若仪做的礼仪美则美,但与梨花一比,便如青楼的浮夸妓子,满是哗众媚宠之态,根本没法比。
那被衬得像孤村的野路数,在正统面前不堪一击。
这种巨大的差异,秀女们虽没嬷嬷专业说不出个具体来,但想昧着良心却没法子。
何况梨花用时还不到一半,这怎么比,根本没有下嘴攻击的点。
当宣布完结果时,梨花有些激动,激动的却不是干翻李若仪、回敬周玉珍、拖所有秀女下水受罚,大获全胜这事。
她常赢,这点比拼还不足以让她多激动。
她激动的是她的小命终于保住了,却发觉系统与她一样激动,平时冰冷的声音像电池坏了似的,带了颤音:‘恭喜通过首关。’
梨花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同,趁热打铁:‘那有通关奖励么?’
系统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下一关致死率降低百分之五十。’
梨花:……
别人的系统有提示、有奖励,是女主的开挂工具,她这系统啥都不会,只会要她小命!
她这辈子,真是命里犯狗,呵呵!
比拼一结束,便没梨花什么事了,秦嬷嬷看她似乎没多高兴的样子,反而带上了一抹愁色,心里暗暗有些欣赏。
胜不骄败不馁,这便是宠辱不惊的代表啊。
事后还忧心其余秀女被罚,品性看来是好的。
厉嬷嬷对梨花这匹黑马心情有点复杂,原以为是个需要她主持公道保护良善的弱小,却没想到是以一己之力让秀女集体受罚的悍匪,最后只摆了摆手便让人先领梨花进去。
至于其余人,排排队等着受罚吧。
梨花临走时,特地去看了她的“好表姐”找乐子,好弥补她被狗系统伤害的心灵。
她满脸内疚,‘愧疚不已’地说:“表姐,你无事吧?方才我是无心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玉珍银牙咬碎,却只能选择原谅,‘理解’地表示不碍事,表妹不要放在心上。
心口堵得都要梗塞了。
这还不止,那骄横的苏秀女路过,见她们二人姊妹情深,又看周玉珍还捂着肚子,十分鄙视:
“不就一颗小石子,能有多疼?等下那二十下,你可不要叫得杀猪一般,丢了我们贵女之风,哼!”
说完又瞪了梨花一眼,脸一别,排队挨打去了。
梨花笑而不语,用袖子挥飞的一颗小石子,看着好像没多大力道。
但是嘛,她用的力道还真不小,打不坏人,又恰恰能让人皮肉疼许久许久。
周玉珍一时羞愤交加,见周围无人再注意她们,终于忍不住,压着嗓子愤怒地问:“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她不知道武梨怎么做到的,内心里也觉得这是巧合,不可能有人挥挥衣袖就能做到,但她不管,就是故意的!
梨花浮起一个邪邪的笑容,凑过去阴恻恻说:“表姐,这是第一次警告哦!”
下回踢的就不是肚子了,兴许是脸呢,要一不小心踢破相,可就怪不得她了。
“什么意思?”周玉珍大惊失色,猛然后退一步,随即开始心里发虚,也不敢深究,只撂下一句:“不知道你说什么。”
便忍着疼,逃也似的急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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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耐下脾气,气势收敛下来:“我,我方才没反应过来,难道现下说不得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孤嬷嬷……”
她没有将话说完,似想到了什么,一脸倔强和不屈,怒视严公公:“总之,只许公公这般行事,还不容我说了?”
虽重振声势,却比原先难免弱了几分。
这两句看似意有所指,但用现下的情景却也解释得通,滴水不漏地放下诱饵。
秀女们看懵了,武梨刚刚还气势如虹,怎突然弱了下来?
苏思茹瞪着眼睛,难道武梨大佬不威武了?
众人都不明白,梨花不是说误人子弟吗,那些话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孤嬷嬷,莫非现下之事跟孤嬷嬷有关?
严公公却一瞬想通这个问题,他知晓为何梨花此刻找茬了,原来是知道孤嬷嬷针对梨花的事是他怂恿的,气不过要报复。
他心里咒骂一句,那老货自己没能耐,还出卖他,难怪昨天让他别招惹梨花,原来是怕暴露,活该被贬为杂役。
他就说怎么可能有秀女会《九章算术》,原是在虚张声势,定是刚开始教时磕磕绊绊露了端倪。
想通了后,严公公胆子大了起来,他本不喜欢梨花,此刻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老眼浮现一抹阴毒。
他握书的手朝后宫拱了拱,义正辞严:
“老奴乃掌仪司教导公公,自先帝爷时起便掌教导之事,从未出过岔子,今奉太后懿旨教导秀女,竭心尽力,尽职尽责,未曾想遇到你这般秀女,辱老奴便罢了,竟无视规矩藐视课堂,口放狂言,无异于藐视太后,你是何居心!”
一顶大帽子劈头盖脸扣下来。
殿中鸦雀无声,秀女瞳孔微缩,齐刷刷看向梨花,心道武梨这回也许真的栽了……
梨花深深看了严公公一眼,诱饵是咬了,但老太监以攻为守,谨慎得精明,还特别狠毒,想置于她死地。
但以为这样便能吓怕她了么,扣帽子演戏谁不会,哼!
她干脆利落地行了个赔罪礼:“是我的不对,对不住太后娘娘。”
严公公心头一阵畅快,心想果然是怕了,只是赔罪就行了么,太天真了,今日不扒下这目中无人的秀女一层皮,他往后就不姓严。
却不等畅快完,就听梨花说:“若我知公公是这般教学问的,定然一早出言阻止,免得你给太后娘娘抹黑!”
她对着后宫方向,痛心疾首:“太后娘娘,臣女从未遇见这般的人,方才一时给惊住了,未能及时阻拦这无耻之徒打着您的名义,曲解糟践先贤之作,对不住您呀。”
扣完帽子,她又‘好心’地劝严公公说:“假借太后名义,又公然侮辱先贤教坏秀女,可非小罪,你若早些认错,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当做无事发生,放过你。”
秀女们齐刷刷看回严公公,脑子已是转不过来,不知到底是谁有罪。
“你!”严公公要气疯了,扣帽子不成反被扣,没想到这秀女这么难缠,还会倒打一耙,难怪能对付孤嬷嬷。
但他可不是孤嬷嬷那么好糊弄的主,早就找到了破绽。
此刻他全副心神都想怎么对付梨花,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等回过头来,肠子都悔青了。
严公公掐着嗓子,又尖又细地反击回去:“武小主口口声声说老奴教错辱没了先贤,那么敢问错在何处?武小主莫非想凭空诬陷不成?”
这一句又是直击要害,如果梨花说不出来,那么前面的指摘就被推翻,成了诬陷,藐视太后的罪名更被做实。
在严公公看来,如果梨花真的懂《九章算术》,早就说出他哪错了,而不是一直在空扣帽子,这就是最大破绽!
梨花那句给他机会的话,更证实了他的想法是对的,他才不信梨花那么好心,会放过他,无非是不懂《九章算术》,虚晃一枪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惜,他不上当!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梨花似被噎住了:“我……”
严公公笑了,怪腔怪调道:“怎么,武小主说不出来了?空有美貌和脾气在宫里头是不够的,武小主多长些脑子吧,免得传出去说武府没教规矩,噫~”语气忒气人。
梨花当即气红了眼睛,双手撑着桌子,像失了理智一般豁了出去:“若是我能说出,公公该当如何?”
严公公本能的一惊,想要退缩,却眼尖的看见她撑着桌子的手在发抖,顿时放松下来,明白了是外强中干。
啧啧,这秀女险些唬住了他。
严公公眼神闪了闪,也不急了,阴笑着激将:“那老奴便卸去掌仪司的差事,任由武小主发落。只是若武小主说不出,又待如何?”
这几番交锋又快又狠,秀女都看傻了,刚觉得梨花栽了,没想到梨花反将一军。
局面还没稳下,严公公就又将了回来,若是现下梨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真的栽了。
苏思茹怕梨花干傻事,骤然站起来:“武梨,别答应他,你今日怎这般傻,不会还这么横——”被逐出宫去往后就不好混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梨花的笑声,苏思茹突然感觉不简单,惊疑不定地住了嘴。
梨花扬起小梨涡,愉快地笑了,这精明谨慎的老太监,终于大意了。
她拍了拍手称赞:“公公真不愧活了那么大岁数。”老奸巨猾,小心谨慎,要耗费她这么多心机,才上当。
梨花手也不抖了,眼睛也不红了,笑眯眯地说:“公公放心,你想我有事的念头不会实现了,方才你不是问你哪处错了么?”
严公公心头一颤,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套中。
梨花轻蔑一笑,轻飘飘撂下一个暴击:“不是我不指出公公错在何处,而是公公就没一处说对的地方,要我怎么讲呀?”
这话一出,全场秀女一片哗然,难怪她们听不懂,原来不是智商有问题,而是严公公真的在误人子弟。
苏思茹整个人呆愣住了,恍恍惚惚坐回座位,大佬还是大佬,横得真有水平啊……
严公公有种上当的感觉,失声惊叫:“难道你懂这《九章算术》不成?”
梨花走出座位,一步步走上前去,自信一笑:“不才,略懂略懂!”
秀女个个双目圆瞪张大嘴巴,武梨还真的懂啊?她怎么什么都懂!
坐在殿中靠后的陈司司,目光凝在梨花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严公公惊恐地瞪大老眼:“不可能!你方才……你方才明明……”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脑子已不够用,如一团乱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已然辨认不清,不断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他忽然顿住,震惊地看向梨花:她一直在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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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个结论,严公公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后背冷汗唰的流下来。
看着走上前来的梨花,气势迫人,眼眸满满是蔑视和对他的厌恶,比宫里的主子还让人害怕,严公公不自觉抱着书慢慢后退。
梨花走到他的面前,严公公吓得后退一大步,抵着殿墙发慌,动作神态和昨日的孤嬷嬷如出一辙。
梨花一把将他手上的《九章算术》夺了过来,冷哼一声:“拿来吧你!”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书放在这老太监手上,多一刻都是糟蹋。
历史重现,底下的秀女们看得目瞪口呆,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
心神大乱的严公公突然大叫:“不对,你胡说,老奴不信你懂《九章算术》!”
全掌仪司都没人懂《九章算术》,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一个小小秀女怎可能有这能耐。
今儿个,他就不信这个邪!
严公公仿佛找到了自信,又挺直腰杆,负隅顽抗起来。
秀女们纷纷瞪大眼睛,竖起耳朵,难道还有反转?
梨花将书拿到手里,闻言顿了顿,冷冷看向严公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今日便教公公一个新词,什么叫不作不死!”
……
回庄宁宫的路上。
尉迟恭背着太后徐徐朝前,太后已醒,母子二人絮絮聊天,秦嬷嬷和张德发等人远远坠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太后心头感慨万千,自己儿子肩膀宽阔肌理结实有劲,是自小吃苦练出来的,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自是不同,相貌又生得好,样样都好。
被儿子背着,哪个母亲都幸福在心,只是太后更希望此刻皇帝背着的是年轻女子,而不是她这个老太婆。
她忧愁道:“恭儿,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告诉母后吧,母后定替你选来。”
尉迟恭脑海下意识浮现一个身影,随后无声的笑了笑,人都没接触过呢,谈喜欢为时过早,也不知为何想起她来。
他道:“母后,现下便很好,不必太过操劳。“
尉迟家的人从不是孬种,若他有喜欢的,自会主动出击。
只是在他心里,江山社稷为重,平日政事繁忙,哪有空理会情情爱爱儿女情长,有那功夫还不如用来多查抄几个国之蛀虫来得实在。
这些话自不好和太后说,怕她多想忧心。
太后更发愁了:“你又没有皇后,母后不帮你操心这些,怎么放心得下。”
尉迟恭宽慰:“母后,缘分天定,朕信朕定会有自己的皇后,待到那时,朕与她一同孝敬您。”
太后轻哼:“还是罢了,哀家可不想再见那些朝廷命妇,哭哭啼啼嚎丧似来哀家面前哭,晦气!”
提到这个,太后就激动起来。
先帝临走前想给太子立正妃,前朝哀痛一片,彼时后宫日日有人求见于她,明里暗里在劝阻太子立妃,就怕太子妃落本家头上。
明明是过往那些人心术不正,贪赃枉法,阴私甚多,落得不好下场能怪得了谁,却将克妻克妻族的名头安自己儿子身上,太后能高兴起来才怪。
太后极为后悔,当初没擦亮眼睛给儿子选妃,严格甄选的三个未婚妻看着温柔娴静、知书达礼,样样都好,谁曾想都是短命鬼,各有各的问题,隐藏极深。
就譬如其中有一个家族,胆大包天,隐瞒女儿的痫证,妄想通过和太子联姻,将贪赃枉法之事掩盖,后头那女儿痫证发作,一头跌下亭台撞到了后脑死了。
虽然如此,但太后心里终究是落上疤了,有时深夜失眠也暗自嘀咕,皇帝命格是不是太硬,才连遇三个都是这样子。
尉迟恭没有就这话题多说,里面有极深的政治博弈和平衡在内,不好多言,只安慰:“母后放心,将来必有福禄深厚、德才兼备之人为朕之后。”
立后之事,太后早已不抱希望,以前她认为宫妃该如何如何,要求甚严,经过几年的曲折后,现在要求一降再降。
只要是女子,自己儿子能看上眼,她都行,别的不重要,却不知皇帝的标准比她严格多了。
此刻聊到这里,太后心道自己儿子想得挺远,平日后宫都很少踏足,女子都不多看一眼,还皇后呢,这步子迈得太大了,还是先将眼前问题解决吧。
她悠悠叹气:“这几年宫宴,母后看着命妇含饴弄孙,这心里面不知有多羡慕,母后自是不愿逼你的,只是你如今已二十有二,尚无皇嗣,母后是担心前朝那些老大人日日叨叨你……”
尉迟恭哑然失笑,一听便明他母后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想抱孙子,却以这个为理由。
若一般人,他定不会理会,但太后不同。
尉迟恭不愿敷衍,将心中想法说出:“母后所言朕明了。先祖圣英皇帝登基十载,才与圣德皇后诞下一子,悉心教导成就一代武帝,驱逐鞑虏开疆拓土,天下国富民安,才有我朝今日。朕不过登基三年,不必急。”
他目视虚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人,缓缓道:“何况,便是朕没有子嗣,不是还有……”
太后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怎么那意思是还不想生?
听到最后这句,她心头一颤,厉声制止:“住口!”
她狠狠拍了一下皇帝肩头,气急了几分:“皇帝,无论你是如何想,这些话都烂在心头,任何人都不能说,便是哀家也说不得。”
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尉迟恭沉默稍许,郑重道:“母后且宽心,皇嗣乃固国之本,朕自是想有自己的子嗣,往后这话不会再说了。”
自古为争夺皇位,血亲相残、血流成河的事数见不鲜,不到那一步,他万不会那般考虑,太后用心良苦,他是知的。
太后让将她放下,满脸肃穆,又狠狠斥了一顿才作罢,
她说那番话不过是明示暗示她想抱孙子了,却被岔成这样,聊不下去了。
想起昨夜之事,太后点到即止:
“秀女那边,过去的就罢了,只是哀家不想同以前那般,昨夜特地将张德发叫来训了一顿,教他管好苍辰殿那些个小太监,不然哀家饶不了他。”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张德发远远便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顿时头皮发麻,头更低了。
她没有将话直白的点明,自家儿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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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请喝茶。”梨花端着一盏茶敬向前面,动作优美典雅,举止恰到好处。
孙嬷嬷不由看痴了,眼前的武家三小姐,巴掌大的小脸,粉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桃花眼若含了一汪秋水,低头垂眸时是美人含羞,抬眸看人时若依恋敬慕。
最为醉人的,是浅笑时露出的那一对小小的梨涡,任谁见了,心中的冰天雪地都能给融化了。
泡茶的动作极难,天赋再好的也得学很久才能做准,如果做准后还兼具美态,那就得学更久了。
只是这么难的动作,孙嬷嬷却从未见过梨花这样的,只学了一次,第二遍就能将泡茶敬茶的动作做得如此好看。
若行云流水一般,碧青的茶水从高处撞入杯盏,一滴未漏,倒入盏中的水量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跟尺子量过一般。
等了一会儿,梨花没听到回答,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去:“嬷嬷,是如此么?”
孙嬷嬷如梦初醒,连忙避开:“是如此,三小姐做的再好不过了,不止茶泡得好,敬茶礼做得也很好。”
梨花起身,笑着将茶递向孙嬷嬷:“嬷嬷辛苦了,请喝茶。”
孙嬷嬷连忙摇头又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三小姐是个有大造化之人,老奴当不得您奉的茶。”
态度和初次见面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带了一丝卑微。
“这些日子嬷嬷辛苦了,若没嬷嬷,我连宫里有什么规矩都不知,嬷嬷便如我半个老师一般,怎当不起?”
梨花再次将茶递过去,又劝了几句,孙嬷嬷这才半推半就地喝了那盏茶。
被折磨了半个月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她心里有些舒坦,心道武家三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不枉费为了教导她累得都清减了十来斤。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孙嬷嬷连带着心情也放松下来。
见孙嬷嬷把茶喝净,心情十分好,梨花微微一笑,接着道:“嬷嬷,趁着还有些时辰,我们继续吧,听闻宫里的礼佛礼自有一套,太后娘娘也爱礼佛……”
孙嬷嬷笑容一僵,喝进去的茶瞬间不香了,连忙将茶盏往旁边一放,一拍脑门,找了个糊里糊涂的由头:
“哎哟,今夜老奴就要回宫了,想起还有东西未收拾,得先走了。时辰不早,三小姐早些回去歇着,也好养足精神为明日进宫做准备,奴婢在此祝愿三小姐得偿所愿。”
话音未落,人已经落荒而逃消失在了眼前。
孙嬷嬷实在遭不住了,再不走她真要疯了,本来可以明日再回宫的,她也执意要连夜走,就为了离开这水深火热之地。
梨花十分遗憾,她还有些问题想跟孙嬷嬷请教,争取用尽这最后的时辰呢,不过孙嬷嬷看着精神状态不对,那便罢了。
“小姐,听孙嬷嬷的意思,那些礼仪规矩进宫后还会再教,何必紧着这十来日呢?”知春十分不解。
按知春的想法,她家小姐那么聪明,就算临时学都比旁人做得好,没必要那么拼命,还额外多学那许多的东西。
连孙嬷嬷偶尔说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她家小姐都听得津津有味,总问孙嬷嬷还记起什么,还有么。
梨花走到茶几边顺手倒了两杯茶水,两个杯子茶水的高度几乎一模一样。
她递一杯给知春,端起一杯抿了一口,冠冕堂皇地发表高见:“知春呀,人要珍惜时光,指不定意外哪一刻就来了,能现在学的,何必等以后?切记,时不待我!”
明日就跟那李小姐比拼了,暴毙跟过关哪一个会到来,她也不清楚!
每回想到这点,梨花心头就淌下悔恨的泪水,前世她怎么就非要熬夜呢?要不然也不会猝死,落到狗系统的手里!
知春听得似懂非懂,却深以为然,她家小姐,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梨花和知春齐齐看去,原来是离去的孙嬷嬷又回来了。
孙嬷嬷脑门见汗,鼓起勇气讪笑着道:“三小姐,那本子……”
说的是知秋记录的那本子,她也不想回来啊,只是那本子实在要命,对她很不利。
梨花了然地笑了笑:“嬷嬷,本子里所记皆是嬷嬷这些年来的心血凝结,我怎好夺取,已命知秋将那本子放到你的房中,这样嬷嬷往后也能更好的教别人。”
孙嬷嬷一怔,随即大喜,连连弯腰拜下:“多谢三小姐,多谢多谢。”就差三拜九叩表达感激的喜悦之情了。
“该我多谢嬷嬷才是。”梨花笑不露齿地摇头。
接着她退后两步,执礼郑重一拜:“多谢嬷嬷这些日子的教导,梨花感激不尽,请受梨花一拜。”
被折磨久了,冷不丁被如此大礼对待,孙嬷嬷顿时受宠若惊,不知后面有什么等着她,慌得不知所措。
她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使不得使不得,三小姐,哎哟,折煞老奴了,使不得啊……”
待退出门外看不见人了,她拔腿就跑,跟后面有鬼追一样。
等孙嬷嬷回到房中缓了好半晌,确定身后没人追来,才缓缓松了口气,便看见桌上摆着两本本子。
她迫不及待地去确认,翻开一看,第一本是正是记录了她言行不少娄子的本子,拿在手里,她这心彻底踏实了。
再看还有一本,孙嬷嬷有些疑惑地拿起翻了翻,发现这本竟是这些日子她教给梨花的内容,重新整理成的册子!
里头将她半辈子所学所会、记住的、疏忽的全都整理下来,内容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归纳齐全,即便是她也弄不出来。
孙嬷嬷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份册子是个宝藏,是再多的银子都买不着的。
有了它,她兴许能摆脱初级礼仪嬷嬷的等级,朝前再进一步。
她不由心潮起伏,感慨万分,原本被拿捏的那点不快彻底消散,那身疲累仿佛消失了,油然而升一股心悦诚服的骄傲,武三小姐是个有大造化的,而她是武三小姐入宫的礼仪嬷嬷。
话说回来,知春见孙嬷嬷失态成那样,还不说一声拔腿就跑,眉头皱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小姐,往后进了宫,您便是主子,何必对她那般客气?”
何况还是个初级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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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也是没想到孙嬷嬷怕她怕成那样,有些错愕。
听知春这么问回过神来,抬手敲了知春一个脑瓜蹦:“尊师重道,无关身份。”
多条朋友多条路,她是去闯关的,不是把路堵死的。
虽说是她用了手段在先,但孙嬷嬷确确实实教导了她,是该还的。
梨花最不喜欠别人的,孙嬷嬷的好还,但有一群人的,她欠了许多许多,却不知怎么还。
她心口有些发闷:“替我更衣,今日早些去母亲那里说说话。”
知春揉着额头似懂非懂,乖乖应了:“是,小姐。”
两人从不怀疑梨花不能中选,不过认知却有不同。
知春肯定她的小姐能中选,是出于对梨花的盲目崇拜。
在知春眼里,梨花是那种典型的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懂得很多,几乎没有学不会的东西,简直是吊打同辈的好手,对身边的人影响极深。
就知春的话来说,养在小姐院子里的狗,都比别的狗争气,她小姐怎么可能中不了选?
要中不了,那肯定是有黑幕!
而按梨花想的,她要是中不了选,那才是真正没有黑幕!
历朝历代皇帝选秀几乎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怎么可能没有黑幕?
梨花确定她一定会中选,除了狗系统的提示外,还有别的缘由。
那便是她是武定邦的女儿,没理由不会中选,即便后来的武家被抄家灭族,但此时的武家无疑是鼎盛时期,深得先帝和新皇重用。
可是为何最后走向了灭亡呢?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
……
这夜,梨花破天荒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她自猝死穿越来的头一次失眠,不只是因为即将面对系统设置的生死大关,更是因为武家人,因为他们的未来命运。
这三年来,梨花刻意麻痹自己,将自己剥离成武家的一个看客,日日沉浸在学习中。
学习之外,她给武大人解决了几个难题,帮武清武澈用前世应试教育总结科举套路,提高武竹武兰的各方面,让她们婚事变得顺利。
可是依旧还不清武家人待她的好。
今夜武夫人拉着她的手,抹着眼泪:“梨儿,你是娘春日生的小梨花,又在春日离开娘,娘这心……哎,不说那些,娘别的帮不了你,给你准备了二十来个箱笼随宫去,只盼你在里头过得好一些,娘在宫外便安心了。”
二姐武竹拉着她悄悄说:“小妹,二表姐周玉珍也要进宫,三年前我打了她一顿给你出气,若去了宫里,她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让着她。”
大姐武兰宽慰她:“小妹,因着当初你落水一场,娘很恼火,现下家里头都不怎么同舅舅家来往了,你在宫里也不必顾忌我们,且先保重好自己。”
武清、武澈说:“小妹,李小姐的事,哥哥们又给你打听了些新消息,都写下了,你拿去。”
情深义又重,是梨花前世所感受不到的温暖。
她的前世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值得留恋的早已离她而去,所以她从不缅怀前世,她理智、冷静、拼命,眼中只有目标。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牵挂了。
她很渺小,明日还有性命关要过,现下妄图扭转武家未来的命运,压根不现实。
且不说她现在不知道武家缘何覆灭,便是将来她知道了,彼时她在深宫之中,又怎么影响到外面的事?
除非……
想到这里,梨花忍不住抱着被子,细细去想那个可能性,成为皇帝的宠妃?
只一瞬,她便否了这个可能。
听说当今天子年轻有为,不好女色,还在太子时期接连克死三个未婚妻,干倒三家准岳父,还都是他亲自带头去抄的家,落了个克妻克妻族的名头。
当时的百姓朝臣闻太子名就直摇头绕道走。
以致于后来,先帝爷大限将至之际,想重新给太子指一太子妃,朝中痛哭声一片。
大臣都苦劝先帝爷想开点,太子贤能,有良娣良媛就好,不必非要正妃不可,就怕太子妃名头落到自家女儿身上。
再到太子登基后,有人上书谏言立后,有女儿在宫里的朝臣和有适龄女儿的京官,拼了命的往外推。
推来推去最后推到谏言那人三岁女儿头上,那人吓得连说自己糊涂,再也不敢提立后之事,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朝中上下,无一人敢小觑天子克妻族的命格,因为当年不信邪的那些人,全族都被灭了!
故而当今天子至今没有皇后,宫里也从未有过名正言顺的皇后在位。
这种奇怪的现象是全朝默许的,历朝历代只此一个。
此次突然大选,有小道消息传是太后老人家的意思。
兴许是太后看后宫里没人能留住自家儿子的脚步,至今一个孙子孙女都没生,不由心焦火燎,极力要张罗大选充实后宫,希望新人进来能改变这种局面。
天子孝顺,便依从了太后。
从梨花的分析去看,当今天子非常人也,这里特指不是正常人的意思,至今没听见宫里有哪个宠妃,想要成为他的宠妃比登天还难。
且还要天子看在宠妃的面上饶过宠妃娘家?
哈,真是天方夜谭,天子不直接操家伙带头去抄宠妃的家,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指望当今天子?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唉……生存形势极其严峻啊,还是先过了狗系统那一关,保住小命要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梨花迷迷糊糊睡去。
半夜,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声:‘建议明日提早进宫。’
梨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还没听完便冷笑连连,提前去送死啊,狗系统总建议她去死!
她气呼呼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头蒙脑地盖住,心中愤愤,这狗系统真是越来越狗了,以前都是她醒着时候来消息,现下竟然大半夜来。
还有没有人性,万一她猝死怎么办,还想不想她这个培养了三年的小白鼠逆袭人生了!
气过后,梨花还是忍不住琢磨这话的意思,因为狗系统从不说废话。
但为何让她明日早去呢,还是建议的口吻,还那么突然?
梨花想不出原因来,便在脑中试探性地询问系统,能不能详细讲讲为什么?
结果狗系统依旧跟死了一样,一声不吭,气得她又想敲脑袋了。
这是敲山震虎,敲她的脑袋,震狗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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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轩内,此时此刻满满当当都是人。
众人早已严阵以待,粗略算来,一共分为三派。
以王诗语为首的一派,站在前头,气势汹汹,自信爆棚,看过梨花上午的表现后,她们对周玉珍的话深信不疑。
以苏思茹这些看热闹的为另一派,都在最后面看戏。
最后是梨花孤零零一派,在前头和王诗语相对而立。
田嬷嬷在中央,做好的诗词由她来裁决。
王诗语还算有些道义:“武梨,我也不欺负你,就以春夏秋冬四季任一为题,在一炷香之内作诗一首,我半炷香内若做不出便算我输。”
梨花轻蹙眉头:“王姐姐,这么比试,是不是有些不够明了?”
众人不明所以,王诗语疑惑:“你要如何?”
梨花眸中闪过暗芒,装着沉吟的模样,慢慢道:
“若只得一首,万一各有千秋,嬷嬷也不好评谁输谁赢。不若如此,便以四季为题,比比半炷香谁作的诗多,这样也不必浪费太多时辰,如何?”
将难度直接拔高。
秀女们瞠目结舌,武梨疯了吧?这不是让自己难看,给王诗语送分么?!
还各有千秋,真当自己全能了。
王诗语呼吸一滞,心突然漏了一拍,她感觉这情景很熟悉,似在哪见过一般,不由有些犹豫。
田嬷嬷看梨花的眼神带了几分古怪,严公公告状的人正是她,她想开口阻拦,想想还是作罢。
上午的事儿她听说了,人太傲可不行,碰碰钉子也好。
周玉珍异常激动,武梨自己往死路上撞,可怪不得她落井下石,等王诗语赢了提条件时,她便怂恿赶武梨出宫去。
见王诗语有些犹豫,她凑近低语:“王姐姐,答应她,她于念书一途最差了,你忘了上午的事了么?”
王诗语想起那本“贞洁烈女”的话本子,立即坚定了信心:“好,便如你所说。”
梨花轻轻笑了,感谢她的好表姐,让她得偿所愿,得好好谢谢才是。
所以开始之前,梨花带着她的谢礼经过周玉珍身边,突然附身靠过去,在周玉珍耳旁口型动了动。
周玉珍莫名其妙,想要问她说的什么时,梨花已经离开了。
身边的圆脸秀女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周玉珍也闹不清状况:“她什么也没说。”
圆脸秀女原本没多想的,听到这么说,立即怀疑起来:“她明明就说了,我都瞧见了。”看着还很亲密!
周玉珍连忙否认她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可那圆脸秀女摆明了不信,再想解释时,已经来不及了。
半截香被点燃,徐徐青烟升起。
比试正式开始!
修德轩内顿时鸦雀无声,都看着最前面的两个人。
王诗语坐于桌案前,面前是一套文房四宝,砚台已有磨好的墨。
她执起笔,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开始构思第一首诗。
梨花坐在旁边,转头看了一眼,看得暗暗点头,很有才女风范,很努力,很好,她很欣赏。
只是可惜遇见的是她,掌握了算法逻辑的人,可惜了可惜。
只要不是李清照那种级别的诗词大佬,梨花根本不带怕的。
她看过王诗语挂在小舍前的诗,确实有两分可夸道的,只可惜年纪太小,历练太少,显得无病呻吟,流于表面,满是辞藻堆砌。
这样的诗词,梨花闭着眼睛都能写出一大把来。
现代卷王,最擅长的就是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种事了。
这个时代的人,哪有她看过的诗词多呀,不过抄袭可耻,梨花并不准备照搬古今诗词。
她利用的是她所见过的诗词,运用格式算法逻辑,按每个词的属性,根据对仗等各种关系组成,现代的自动作诗工具,正是这个原理。
例如春的诗,她随手便能作出一首:
烟搓闲度火相兼,
接眼方中自有期。
春似桃花收药径,
绿庭万井海潮齐。
看着便厉害,十分有意境,但若是深究,如空中楼阁无所依托,感受不到诗人的真情实感。
所以梨花要比数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这种抽象的艺术很难界定,傻子才比艺术性呢。
要问她能不能写出出色的诗作来?兴许能,但费劲,大可不必!
此时此刻,梨花并不着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先是喝了一口水润足了嗓子,接着一手撩着袖子,一手研起墨来。
看得其他人鄙视又着急,原本就有墨了,还要那么多墨干啥,还能写十首八首不成,秀自己研墨好看还是怎么的,太墨迹了!
周玉珍见此情景,觉得梨花终于跟她印象中的愚蠢形象重合了,还是那个草包。
她眼神透露着得意,示意左右:看她说对了吧,武梨就算练好了礼仪又怎样,于读书一途上还是个蠢货。
等梨花磨好一砚台墨时,王诗语已经下笔写好了第一首诗。
田嬷嬷提醒道:“武小主,只半炷香的功夫,还是加紧些好。”
梨花笑着道谢:“多谢嬷嬷提醒,这便开始。”
她执起笔,终于下笔写了起来,她写字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写完一首放到一旁。
众人看得有些惊奇,以为她是研墨时想好的,正等着她停下来接着构思。
却见她继续下笔再写,很快第二首写完。
众人吃惊起来,周玉珍皱着眉不敢相信:“她,她不会是事先背好的吧?”不然怎可能连写两首。
刚这么说完,就见梨花速度丝毫未变,继续写第三首、第四首、第五首……
秀女们震惊了,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情不自禁地围了过去,便连田嬷嬷都走了过去。
而梨花思路仿佛源源不断一般,从春花写到秋月,从夏阳写到冬雪,春雷惊蛰秋霜寒露,花鸟鱼虫,一年四季,风景无限。
秀女们惊得五雷轰顶,头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文思泉涌,真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往外流。
全神贯注构思诗词的王诗语,觉得这一刻的思绪无比顺畅,又接连写了两首诗。
等她感觉不对时,周围的秀女都已围在了梨花的桌案前,几乎人手拿着一张纸,上头墨迹未干。
王诗语疑惑地停下笔,不知发生了什么,起身走过去看。
待看清了情景,她脑中“轰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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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殿外。
尉迟恭大步行来,待到殿前的门头下,他停下脚步朝主殿望去,一眼就看见小顺子撅着屁股,大喇喇趴在修德轩外的窗户朝里看。
他目光往前移,依稀可见修德轩内人影幢幢,围成一圈。
想是那小贼已与人比上了,才这般热闹。
他忽然有些踌躇,他乃堂堂天子,日理万机,去看两个秀女的热闹,像什么话啊。
且秀女名分未定,与礼仪规矩不合。
何况除了那小贼外,还有那么多的秀女,想起就麻烦。
张德发见他停步,轻唤一声:“万岁爷?”
尉迟恭没有理他,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忽而一笑。
他不过见过那小贼两面,听过她几件趣事罢了,算起来两人连面都未正式见过,怎就起了这股冲动呢?
从前从未有人让他这般,真是着了魔了。
就在尉迟恭还没下决定时,有苍辰殿的太监急匆匆赶来,见到他立即叩首,低声道:“万岁爷,兵部左侍郎求见。”
尉迟恭面色一冷,眸中的暖色化作了寒冰,终于来了!
对此他早有所料,昨日将兵部和武库司的账簿都抬了回来,兵部的人慌了阵脚,来试探了。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罢了,总会有见面的那日。小贼,且等着,看那日他不揭穿她的真面目。
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修德轩里,此刻还是午歇的时辰,众人呆滞地走出来,魂儿好似被震丢了。
感觉像做梦一样,可看到手上武梨送给她们的诗时,又觉得不是做梦。
有人蓦然回神,冷不丁问:“武梨写了几首诗来着?”
旁边人想答,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忘了,好像三十首还是四十首来着?”要问王诗语写了几首,她还记得,才三首半。
有人插嘴:“胡说,是五十首吧?”
不怪秀女们记不清,实在是梨花太残暴了,那哪叫作诗啊,分明是抄诗,不不不,比抄还快,连想都不用想,下笔就写那种。
到最后实在太多了,桌案上的,大家手里拿的,到处都是在晾墨的诗,根本没法数。
这情景输赢还用说么,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王诗语输了。
何况王诗语整个人都看傻了,到后来直接放弃了。
此刻,轩内只剩几个人还在,王诗语双眼无神,精神恍惚坐在案前。
周围到处都是梨花写的诗词,晾了整个屋子。
显得她面前的桌案格外的干净,上面只晾了三首诗,还有下笔写了半句的诗词,看着像个笑话。
她满心苦闷无处诉说,又怀疑人生,感觉自己太过差劲,自诩诗词才女,连人家衣角都比不上。
她身边的几个秀女此时纠缠在一起,顾不上安慰她。
圆脸秀女怒气冲冲地扯着周玉珍:“大家听好,周玉珍和武梨早就串通好了,她一直在骗咱们呢!”
周玉珍百口莫辩:“好姐姐,你听我解释,比试之前她真的什么都没对我说,方才对我道谢,我也不知是为何。”
她已解释了许久,却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就差以死明志了。
刚刚梨花走前,首尾呼应地把先前埋的雷点炸,又坑了周玉珍一把。
在田嬷嬷宣布结果后,说想找她聊聊,梨花让田嬷嬷在外头等着。
她先将自己的桌案收拾干净,砚台里满满的墨已被用干。
几乎没人注意到,香燃尽时,随着梨花落下最后一笔,砚台中的墨恰好用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临走前,梨花对王诗语点头微微致意:“王姐姐,承让了。”又对其他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诗语恍若未闻,身边的人也不想搭理她,都细细安慰王诗语。
梨花礼数到了,也不管回不回应,抱起那本《贞洁烈女柳仙儿传》准备离开。
这本书她一直带着,先前用完午膳后,她没来得及放回小舍去,便随众人来了修德轩。
王诗语的桌案在靠门一侧,梨花经过要出去时,特地对外围的周玉珍亲昵地说了句:“表姐,谢谢你。”
声音不大,语气很轻,恰好够旁边的圆脸秀女听见。
便是这一句话,让圆脸秀女瞪直了眼,回忆起了比试前的事儿,梨花明明对周玉珍说悄悄话了,周玉珍却死不承认。
再联想周玉珍前后的表现,到处说梨花念书很差,说的真真的,结果梨花反手几十首诗砸下来,根本不是周玉珍说的那回事。
当是时,圆脸秀女仿佛大悟了什么,在梨花走后,整个人炸开了锅,当场叫嚷了出来。
其他人一听,集体揪着周玉珍逼问。
几个秀女一点都不信周玉珍的说辞,冷笑连连:“那她怎么不对旁人说,偏偏要对你?”
周玉珍急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不是,她没说呀。”武梨就是凑近了她一下,什么都没说!
圆脸秀女气得脸红:“我清清楚楚听见她对你说谢谢的,你还想蒙我?!”
周玉珍急得要哭:“不不,她是和我说了谢谢,我方才是说她先前什么也没说,不是说她没说谢谢。”
“看,她承认了!”另一秀女大叫。
圆脸秀女转头对其他人愤怒地说:“我早就怀疑她了,怎么连表妹都不亲,倒来与我们这些外人亲近,合着一直在坑我们。”
“可不是么,自从她和咱们待一块儿后,若仪姐姐都被逼走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细数周玉珍的可疑之处。
周玉珍在一旁干着急,几次插嘴都插不进去。
她悲呛不已,想发火又不敢,看见满屋子晾墨的纸,她不由怒上心头,当即想去撕碎来发泄愤怒又憋屈的心情。
但未等她接近,就被人推搡了一把。
她“哎呀”一声,险些跌倒,等站稳身子看过去。
就见不知何时不声不响进来了个小太监,手里拿了一沓纸,看着像在外面收的。
小太监进了殿中开始,就一张张去捡写了诗的纸,周玉珍刚才挡着道了,所以被推了一把。
控诉周玉珍一通的秀女们,此刻正在安慰王诗语,用武梨早有准备,她们是被设计了,被周玉珍坑了这点来安慰王诗语。
她们听见周玉珍的哎呀声,也发现了小太监,赶紧停下话头。
秀女们现在对宫人防着呢,不和睦的一幕从不敢被看见,就怕被告状,自己又没银子通融。
提到银子,又是一把辛酸泪,秀女们现下穷得叮当响,连赏钱都拿不出,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公平公正,宫人拒绝她们的一切无理请求,哭都没地哭去。
此刻小顺子辛勤地捡着殿中的诗,待捡到王诗语周围时,面无表情地说:“让让。”
仿佛理所当然一样,一点都没觉得不对。
几个秀女下意识让开,便连王诗语都站起来让到一旁。
小顺子又捡了几张。
几个秀女以为他是专门来收拾的,提醒他:“那还有几张。”指的是王诗语写的那几张。
小顺子走过去拿起瞧了瞧,直接丢掉,很干脆地说:“不要!”
感觉刚好一点的王诗语,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崩溃大哭。
连个小太监都瞧不起她,将她的诗词视为粪土。
她就是个笑话,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宫里,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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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敢情好啊!
张德发欢喜地应了一声:“奴才遵旨,有万岁爷指教,秀女必定更上一层楼!”
尉迟恭略一点头,大步朝前走去,开始掂量起另一问题:“学得不好的秀女,不若淘汰出宫?”
宫里蠢人已然太多,太蠢的秀女不要也罢,省得太过麻烦。
只是那小贼能学好么?
她这般聪明,想来是可以的吧?
但人各有所长,也说不准。
再想想,再想想……
平时杀伐果断的尉迟恭,忽然有些纠结起来,一边走一边纠结,直到去倒赏花宴还没下定决心。
原地的张德发突然反应过来,瞳孔放大,方才万岁爷说教导秀女什么来着?
《九章算术》?学不好还要淘汰?!
完了!!!
张德发一遍遍回忆刚刚的话,还扯着身旁的小太监再三确定:“爷方才说的《九章算术》,你听清了吗?”
得到的回答都是没错,他的脑子一下被霹懵了。
那可是《九章算术》啊,秀才举子都不一定能学明白,用来考秀女?!
万岁爷好像还想淘汰学不好的秀女?!
他的娘啊,那秀女不得全军覆没?!
不对不对,秀女全军覆没之前,掌仪司的人得先全军覆没!!
完了完了,太后要杀了他!!!
张德发懊恼极了,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恨自己反应太慢,没能稍微拦个一拦。
面前等着传旨的小太监有些发傻:“张总管,您怎么了?”
张德发回过神来看他一眼,怎么了,要完犊子了!
他挥挥手:“去传旨吧。”让掌仪司的人发愁去。
张德发明白,皇帝的决定他是拦不住的,只是若他稍微劝个一二,太后问起时,他也好交差,屁股开的花不会那么鲜艳。
事到如今,死就死吧,为了万岁爷,他忠肝义胆,死得其所!
小太监见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丈二摸不着头脑,带着这颗惊天大雷,兴冲冲跑去掌仪司传旨。
掌仪司,刚去群芳殿回来的田嬷嬷,凳子还没坐热,就轰隆一声,被这道炸雷给掀翻了!
“你说什么,《九章算术》?”田嬷嬷一改从容的模样,有几分凌乱,声儿都变了形。
“对,从现在起教导!”小太监十分镇定,毫无疏漏地强调。
待传完旨意,他直接就走,不顾身后轩然大波,深藏功与名。
田嬷嬷脑子嗡嗡作响,张着嘴瞪着眼睛坐回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身边的掌仪司同僚们急坏了:“这可怎么办?你会《九章算术》么?”
一老太监急得冒火:“不会啊,谁会那劳什子……”后面的话咽下去,不敢说了。
一老嬷嬷听得头脑发晕:“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
严公公脸色也不好,闻言缓缓道:“我倒是了解一二,《九章算术》乃一本算学要术,涉田亩之算、粮食折算、土石工算、税赋等生产日常的应用之术,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及勾股共九章,有题有术,只是……”
其余人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看见了救星,怀抱希望问:“只是什么?”
严公公脸皱成菊花,跺跺脚:“嗐,只是我也不通啊!”
他就是听过而已,他教导礼仪规矩的,没事学那玩意儿干啥,又不是想不开。
这下完了!众人心头顿时拔凉拔凉,齐齐看向田嬷嬷,急急说:“田嬷嬷,快想想法子,可如何是好啊?”
抗旨不遵,掌仪司一锅端!
田嬷嬷回过神来,一拍案,她就知道,苍辰殿的小太监来,准没好事!
此事不能善了,她必须要去找太后!
“你们先去一人且教着,我去去就回。”田嬷嬷匆匆丢下这句话,抬腿就朝赏花宴而去。
赏花宴上。
太后坐于凉亭中央,身边宫妃环绕,个个花枝招展,打扮各异,娇笑连连,气氛一片和谐。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和谐中带着一丝怪异。
在春日暖阳之下,有的宫妃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连脖子都包住了;
有的宫妃如害羞一般遮着下半张脸,时不时拿手掩一掩,怕风吹开遮纱;
有的宫妃袖子很长,将手完全盖住不肯露出,便是拿取东西也是隔着袖子;
还有的宫妃很少说话,都是微笑点头,再不行就“嗯啊呀”单音节发音。
细数下来,形态各异,虽说好看还是好看的,但真正如常人一般敞亮的就没几个。
太后听着众妃说笑,面上笑得祥和,心头却直冒苦水。
如今的后宫,妃子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争宠的人前赴后继,后头变成前仆后继,再现在一一扑街到苦寂。
看得太后着急,却无可奈何,心想都是如花似玉的妃子,自己儿子怎就不多看几眼呢?
好吧,就算其中有些举止不正常,那不还有些是正常的么?
提到这个,对太后来说又是一件糟心事。
现今举止怪异的妃子越来越多。
初初太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宫妃,怎么过着过着,突然有些人就不正常起来。
次数多了,太后自个琢磨出了些许规律。
每次皇帝和某个妃子亲近后,隔不久,那妃子的行为很大可能会变得反常。
太后觉得,这定然和自己儿子有关,但怎么有关法,她就闹不明白了,问那妃子也不肯说,看皇帝举止又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找来找去找不到原因,太后最后只能将此事归咎于命格,自己儿子命格太硬,一般人亲近不了,才使得这些宫妃承受不住。
于是太后让钦天监算了宫妃命格,发觉一切都好。
那只能是宫妃太脆弱,承不起恩宠的问题了。
皇帝的性子,太后知道是有些难伺候的,但在她看来也还算好,自己儿子俊美无双,孝顺知礼,待人温文尔雅,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是一心扑在政事上,都到忽略后宫的地步,登基三年还未生下一个皇嗣,让太后很是忧心。
不过皇帝孝顺,每回太后让他多和后妃亲近,他都应允,让太后能放下些许心。
除此之外,太后还给宫妃创造了许多机会,此次赏花宴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跟宫妃多多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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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日日殚精竭虑,劳心劳力为皇帝经营后宫,奈何宫里的妃子就是不得力,没那福分,留不住皇帝的脚步也就算了,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连苗头都没有。
太后偶尔见皇帝对某个妃子上心了,主动去那妃子宫里坐坐,还很高兴。
谁知转眼那妃子家族就被抄了,妃子宁愿三尺白绫吊死或进和泰庙也不愿再留宫里。
总之皇帝费妃子,费到太后都怀疑起了人生的地步。
眼看局面差得不能再差,原有的妃子几乎都扑街了个遍,太后决意张罗了此次大选,希望新人进来改变局面。
在这种情况之下,太后对秀女的重视可想而知,谁知秀女进宫还没几天,就走了两个,太后能睡得着才怪。
此刻,太后脸上有些疲态,她一夜不曾睡好,敷了许多粉才盖住疲意,听着宫妃正彼此夸赞衣裳首饰呢。
在太后面前,宫妃们便是私下再不合,都表现出其乐融融的模样,说得甚是热闹。
“万岁爷驾到。”传唱太监高声宣道。
赏花宴上,原本热闹的氛围因皇帝的到来顿时一静,宫妃们情不自禁转头看去。
便见皇帝已然出现在百花园前,只见他剑眉星眸,鼻如削玉,双唇弧度魅人不点自朱,面容轮廓俊美无双。
他头戴烟紫玉发冠,徐徐从百花丛中走来,身着白底织金祥云纹长袍,腰间白玉腰带下配了一枚双龙戏珠玉佩,明黄丝绦随着身形飘动,举手投足之间,如翩翩佳公子,尽显清贵风仪。
每次见到皇帝俊美的容颜,宫妃们就头晕目眩,脑子就不清楚起来,有些人甚至忘了以前挨的毒打。
便如此刻,宫妃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帝,她们是既期盼,又紧张,还莫名带着一些害怕。
宫妃纷纷下了凉亭,在道路两侧行礼,各显风姿,有宫妃走路似不太顺当,一着急险些跌倒,被宫女扶着才顺利行礼。
太后看着来人,露出慈爱的笑容:“皇帝来了。”
尉迟恭未靠近众人,已阵阵香风扑鼻,他眼中划过不耐,眉头稍皱,随即脸上挂上惯常的温和笑容。
他大步走近,越过众人走上凉亭,蹲在太后面前,大掌握住太后的手:“母后,身子可安好?”
“好好好,都好。”太后心花怒放,心头洋溢着欢喜。
即便有时再头疼皇帝和后宫那点事,但见到自己儿子气宇不凡,对自己关怀备至,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昨夜那点气儿早都烟消云散了,亲儿子的气,哪有隔夜的道理。
尉迟恭眸中暖意融融,温声道:“朕近日朝事甚多,忽略了母后,还望母后莫怪。”
庄宁宫比后妃的宫殿,离苍辰殿要远,但凡皇帝有空子,都会去太后宫里坐一坐,却无法做到日日请安,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周顾。
早朝之前太早,太后还没起,只能下了朝或午歇,亦或者傍晚去一趟陪用晚膳,总之请安没个准点的时刻,遇上繁忙时与朝臣议事一整日,连膳食都顾不上。
算起来也有两三日未请安了。
太后摇头:“怎会怪?我知你朝政繁忙,只是再忙也要顾惜身子,精神莫绷得太紧,多出来散散……”
对皇帝好一顿殷殷嘱咐,如寻常母子一般,连“哀家”的自称都没用。
尉迟恭点头一一应下,太后的操心性子他是知晓的,却忽而发现:“母后精神怎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适?难道……”
他转头看向秦嬷嬷:“母后近日不寐之症可是又重了?”
因着赏花宴要伺候,秦嬷嬷早早便从群芳殿回来了,侧立在太后身后。
此刻听见皇帝垂问,她连忙躬身垂首,将太后这几日的情况粗粗说了一遍,道:“御医今晨已给娘娘请过脉,开了安神汤,药效温和,今夜便服用,再配以奴婢的纾解按穴之法,当能缓解一二。”
太后的体质,每每喝安神汤后醒来头便昏沉一日,浑身不得劲,所以不愿喝安神汤。
尉迟恭皱起了眉头,正待要说什么。
太后摆摆手,心里暖洋洋,但也不愿儿子太过忧心:
“行了行了,不过偶尔睡不着,没那么严重。哀家平日又没什么事,困时就睡,沾枕便着也是有的,自会补足精神。今日赏花宴重在赏花,说些高兴的,咦……”
太后这才发现,宫妃呢?赏花宴就是为了让皇帝赏这些花儿的,但花儿呢?
一看,还在凉亭下头行礼没起身呢!
母子两人顾着叙话,都忘了宫妃了。
秦嬷嬷是想提醒,但皇帝正关心太后身子,也没有机会啊。
而皇帝和太后在叙天家母子亲情,宫妃也不敢随便插嘴,墩身行礼半晌,肉眼可见的双腿颤抖起来。
此刻,尉迟恭也如刚想起,站起来对着下头温和地说:“众爱妃都平身。”
“多谢万岁爷。”宫妃娇声道。
刚见皇帝就遭了一顿毒打,宫妃个个吞了一把心酸泪,被婢女扶着起来,好半晌没缓过劲儿来,脚麻,腿酸……
她们心里委委屈屈,眼神哀哀怨怨,万岁爷怎能将她们给忘了呢,但一看到皇帝,就觉得万岁爷也是关心太后,一时忘了也是可以理解。
她们哪里想到,尉迟恭为了跟太后安安静静说说话,能多安静一刻是一刻。
瞧,将这些莺莺燕燕叫起后,场面如多了一群嘎嘎鸭子,立即吵闹起来。
宫妃们明争暗斗开始,都想多表现一些,争先恐后关心太后、关心皇帝。
太后心满意足,老怀欣慰,仿佛享受到了天伦之乐,这才是后宫该有的正常模样。
尉迟恭陪在身边,笑得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实则在极力忍耐,若不是太后,早已拂袖而去。
此刻凉亭之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更和乐起来。
田嬷嬷赶到一看,心头拔凉,还是晚来了一步,太后喜气洋洋被众人簇拥着,秦嬷嬷在身边伺候,皇帝也在!
赏花宴已开!
田嬷嬷心焦火燎,在外围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碰见个端茶的小宫女出来,正想扯着让她悄悄和秦嬷嬷说一声,准备欲曲线救国,谁知身边不声不响就来了个人。
“哟,这不是田嬷嬷,怎在此处啊?噫……掌仪司现下不忙?”
是张德发!
田嬷嬷暗自叫糟,只好装作无事的模样,掩饰自己的心焦,强笑着找了个由头糊弄。
张德发恍然大悟的点头:“如此,田嬷嬷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咱家在此候万岁爷的吩咐,咱们便说说话吧。”
田嬷嬷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涵养很好的她,也不由心中破口大骂:这死太监,揣着明白装糊涂,鬼才他那么闲,若不是苍辰殿的小太监,她会在这里?
事到如今,只有暂且忍耐,先等着了。
只是群芳殿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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