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乱说什么?”
鱼跃愣了一下,瞧见郑家少爷的表情,可绝不是像在开玩笑,于是拿出红手巾,指着上面的字,愤然道:“骂我就算了,怎能这样去说水儿妹妹,你知道她对这段姻缘有多期许吗,她可是你的娘子啊!”
“哈哈,娘子?可别笑死我,先不说她嫁都还没嫁到我家,就算真的嫁了,那也不过是个妾。”
“而且,是谁告诉你说她要嫁到我家的?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她父母说的吧?”
郑家少爷顿了顿,又嗤笑道:“真是两个下作的老东西,明明是将自己的女儿高价卖给我家,却欺骗旁人说是要嫁入我家。”
鱼跃闻言一怔,不由得想起昨夜爷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爷爷早就知道了原由,之所以不告诉自己,不过是不想他难过罢了。
“嘿嘿,说来说去,这些个乡野村夫,不都是图我家的钱吗。别说娶她,拿来作个小妾,我都要考虑考虑,哼,若不是她有些姿色,我都不屑正眼去瞧的。”
郑家少爷道明原因,又将话锋一转:“还有,你为何会有她送我的手巾?哼,我知道了,你喜欢她,便来嫉妒我,定是趁她死了偷拿的!”
“啧啧啧,好个不要脸的丑鬼!”
对方乱泼脏水,在言语上不停的抛来各种由头,鱼跃一时接不上话,辩无可辩,心中急恼,最后只能切齿道:“你,你给我闭嘴!”
“怎么,被我说中了?看你也是贪我郑家业大,连死人的关系都要攀。”
“我不是,我没有!”
鱼跃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双拳握的越来越紧。
郑家少爷仰起下巴,垂眼看人,讥讽道:“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你不光人丑,连行事也龌龊。姓水的一家,还有流河村的人,一个比一个贪,死了活该!”
鱼跃才遭丧亲之痛,哪能容忍对方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爷爷,水儿,还有那些淳朴的乡亲,怎么就活该要死了?
他想说的话全被怒气堵在胸口,已然半个字也讲不出来,但转眼又对上郑家少爷那戏谑的目光。
此刻,鱼跃明亮的目间,竟隐约泛起猩红之色。
他凭什么诬蔑我、凌驾我?
我何必承受这些莫须有的事?
对待这种人讲道理,显然是不能的。
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克制!
下一刻,拳头毫无预兆的挥出,猛击在郑家少爷脸上。
郑家少爷娇生惯养,哪里能扛得住?瞬间就被打翻在地,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痛,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吃力的撑起身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表情愣了一下,舌头在嘴里搅动,旋即吐出两个血淋淋的槽牙,抬眼盯着鱼跃,逐渐露出惊骇之色。
这郑家少爷乃是独子,从小到大甚受父母宠爱,平日里任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更别说被人这般狠狠的打上一拳,那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
短暂的寂静过后,郑家大堂外,响起了郑家少爷凄厉的嘶喊。
鱼跃双目瞪红,拳头紧握,鼻间不住透出粗气,只怒视惨叫的郑家少爷。
对他而言,就刚才一拳,全不够泄心头之火。
“我的亲娘啊!”
林供大惊失色,忙和家主去看伤势,态度随之巨变,脱口骂道:“没爹没娘的混账东西!我好心帮你,你怎么反过来打人!”
鱼跃浑身一僵,咬牙道:“林伯,这人嘴巴比粪坑还臭,今天就是要他知道好歹!”
林供斥责道:“我们都是下人身份,主子打骂又怎么样?真的是反了,快快,赶紧给少爷跪下磕头认错,免得遭难!”
主子?磕头?认错?
他前脚踏入郑家,从没觉得自己是个下人。
暂住此处也是林供出,怎么就前后不一,说他成了下人,不由怒道:“你林供是下人,我鱼跃不是!要我磕头认错,绝不可能!”
“来人!”
儿子被打的鲜血直流,又见鱼跃毫无悔意,家主怒不可遏,当即唤来几个护卫。
郑家少爷终于缓过劲,瞧见护卫从两侧赶来,便即仗着人多势众,张开发麻的嘴巴,恶狠狠道:“抓住他,我要剁了他的手,砸烂他的狗头!”
可这些护卫都是普通人,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也捺不住鱼跃,只见他灵气运转,使出百武法里的招使,很快便将护卫击倒一片。
剩下的三四个护卫见鱼跃身手了得,自知不敌,皆往后退去,绝不敢上前领揍。
在鲛人之前,鱼跃从未打过架,现在真的与人动手了,却只觉得他们竟都这般弱不禁风。
他微微怔住,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暗道:“我的拳头何时有这么厉害了?”
“妈呀,好凶的恶魔!”
郑家少爷急忙忙躲到林供身后,眼珠一转,便又探出脑袋,阴阳怪气道:“我晓得了,那些村民说不定都是他杀的!”
“放你娘的狗屁!”
鱼跃再次被激,气得几欲杀人,加上伤势初愈,胸前一热疼痛难忍,感到整个肺似要炸了。
他跨步上前,作势就要出拳。
郑家家主面露惊容,急道:“我帮你助你,你却要加害,莫不是要当个白眼狼吗!”
鱼跃闻言,不由一怔。
林供乘机拦到鱼跃面前,捶胸顿足道:“罪过啊,你行行好,赶紧走吧,就算郑府供不起你。”
林供始终是郑家的人,替郑家说话亦理所当然。
鱼跃本想将这郑家少爷活活打死,但仅存的理智却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又瞧林供吓得脸色苍白,想到他确实对自己有过好意,不由感到愧疚。
一阵矛盾纠结,最终还是松开拳头。
郑家少爷以为鱼跃还想动手,急忙往堂内退去,惊慌道:“你想做什么?你,你别过来!”
鱼跃摇摇头,表情复杂纠结,只觉得委屈,心间气闷难当。
他身体稍顿,强压负面情绪,将一直握着的红手巾放入怀中。
紧接着长叹一声,捂住胸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水儿,郑家决然是靠不住了,这恶少更配不上你。还请相信哥哥,一定会给你报仇!”
想罢,努力振作精神。
夜色变得浓重。
丑少年正容凝目,步步走入黑暗,只留下后方郑府的混乱与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