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
明佳与面无表情,给人看上去阴森森的感觉。
宋遇辞口口声声的买卖,很难不被人怀疑是变相的羞辱,即便是奶娘再心水她这个宝贝姑爷,此刻都忍无可忍了,只待小姐一声令下,她差不多就可以上前赶人了。
偏偏明佳与此刻不为所动,似乎掉进了万里冰窟,与世隔绝,浑身散发着寒气。
奶娘慌神了。
既然小姐不发话,那只有她代为效劳了。
“你,给我出去。”奶娘推搡着宋遇辞往外走,还不忘从他手心里抠出硬塞回去的铜钱。
宋遇辞不禁哑然失笑,果然是一家人啊。
都这么爱财。
他的眼神更加直勾勾地看着明佳与,就等着明佳与说成交。
宋遇辞快要被推出小院,明佳与依旧沉默着。
还不挽留他?
当真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性子?
他不信。
他开出的好处,绝对比五斗米金贵多了。
奶娘虽上了些年纪,但一直干着要力气的活儿,精气神好得很,宋遇辞只有招架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原本就不在上风,偏偏明老爷听人来报,便也匆匆带了小厮前来威吓。见眼下的场景,还以为宋遇辞又做了什么败坏他家门风的腌臜事,竟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加入了我方阵营。
宋遇辞苦不堪言,奈何之前逞口舌之快,得罪了唯一可能帮他的杨畔东,此刻只能孤军奋战。
无奈,他只有做最后一次争取,梗着脖子做明佳与的思想工作,“明佳与,你好好想想,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听他又说买卖的事,奶娘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忘了客气与尊卑,抬手就是一个爆栗。
宋遇辞吃痛,捂着脑门嘶嘶地叫痛。
“闭上你的嘴吧,信不信我打的你爹都不认识你!”
“你!”宋遇辞自知理亏,但依旧不愿意承认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落空。
“慢着!”明佳与可算是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
奶娘急得火烧眉毛,看小姐的意思,怕不真要上了这小子的贼船?
她捡起扫院子的扫帚,抬手就要把宋遇辞扫地出门。
明佳与上前来拉架,杨畔东审时度势,利落地分开了混乱的人群。奶娘见势不妙,出声阻拦,“小姐,你不要上了这混小子的当,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此时,明佳与根本听不进去,她能开口,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宋遇辞,你带百两黄金上门提亲,我就嫁你。”
“多少?”
“百两黄金!”
听到明佳与的开价,宋遇辞整个人如五雷轰顶,缓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真是遇到了一个狮子大张口的主。
当真是小看她了啊。
野心不小。
身边人同样睁大了一双双眼睛,有诧异有惊恐,有如释重负。
百两黄金,那是宋家行商半辈子才能积下的巨额财富,单凭明佳与的漫天要价,这份婚约显然已经如纸般单薄,没有进行下去的可能性。
宋遇辞果然犹豫了,浑身逆反的动作停息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明佳与,心里盘算着有多少可能性明佳与是在跟自己打心理战。
一时之间眼风凌厉,你来我往,明佳与丝毫没有躲闪。
更是发话,一锤定音。
“一百两黄金,或者婚约就此作废。”
现场气氛顿时焦灼起来,就连明员外都忍不住屏气凝神。他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不,是金子。
金子啊。
他顾不上什么尊卑脸面,只要这门婚事能成,他就是明家历代最光耀门楣的人。
“对啊,我们明家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明员外忍不住帮腔,“一百两黄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明佳与忍不住翻白眼,她知道明员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偏不会让他如愿。
“一百两黄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明佳与刻意重复明员外的话,她最喜欢给人希望又生生掐断的戏码,“交到我手上,否则都不作数。”
明员外顿时急眼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就这么防着自家人啊,怎么分不清好赖话呢?”
一旁宋遇辞嘴角抽抽,说得就好像他已经同意了要掏这一百两黄金似的。
说得轻巧,那可是他宋家半个家当啊。
可是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呢?
怪就怪自己目光短浅张口就来了。
“我……回去想想。”
明佳与不打算放过他,追得很紧,力求一个速战速决,“就现在。”
要么给钱,要么再也别来烦她。
“明佳与,你别以为我就非娶你不可!”
明佳与冷笑,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娶我为妻吗?
这不,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宋遇辞自觉打脸,捂着脸无地自容。杨畔东见状,上前来小声宽慰他。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狼她是真咬人啊。”
杨畔东无语凝噎,这题超纲了,他不会。
“同意吗?”明佳与耐心耗尽,冷冷地问。
高高在上的语气状似点火的风,宋遇辞果然一点就着。
“同意!”宋遇辞恶狠狠地说,“拿笔来!”
多年行商,口说无凭的觉悟已经根深蒂固了,就准备签字画押,逮着她不准再跑了。
一百两黄金,没了还可以再赚,明佳与却是只有一个。
明佳与说不意外是假的,高兴却是真的。
她本意是想以此高价逼退宋遇辞,她从不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花费如此之巨。
真当宋遇辞白纸黑字写下约定,签字画押之后,她整个人都是悬浮的。
那是一百两黄金啊。
当得知老天爷与她要价百两黄金赎命的时候,她觉得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宋遇辞这个傻子金主。
宋遇辞咬咬牙就能达标的要求,这么一看,老天爷也不是很过分了。
她相信老天爷是个讲道理的主,等到她真正从宋遇辞手里接过这一百两黄金的时候,她就能回归现实生活了。
古代生活的种种,只会像是一场梦,真切也虚幻。
只是,有点亏了宋遇辞。
这可能是他行商这么些年,亏得血本无归的一笔买卖了。
她这样想着,签字画押的手竟有些微颤。
莫不是心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