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乔裴知鹤的现代都市小说《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完整文集》,由网络作家“彼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现已完本,主角是江乔裴知鹤,由作者“彼呦”书写完成,文章简述:好像,见到活的男妈妈了。冰箱门关闭,裴知鹤单手拿装满蔬菜的玻璃碗,回到流理台。男人脱掉了白天去接她时穿的西装,换上了一件杏白色的薄针织衫,袖口随意向上挽起,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优雅。黑色的基本款围裙,细细的带子在腰后打了一个结,愈发显出从肩到腰间徒然收窄的线条,很居家……又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不经意的性感。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细腰欣赏了半天,江乔才把......
《先婚后爱:禁欲医生狂撩我完整文集》精彩片段
关上衣橱,她简单地洗个脸,沉下心来开始自习。
书房的桌子和橱柜是纹理细致的胡桃木,并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触感光滑温润,连桌椅的高度都恰到好处。
头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江乔的效率高的出奇,毕业论文之前卡了许久的段落都有了思路,很顺畅地就写出来了。
等到她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时间,登时吓了一跳,已经六点多了。
她打开书房门,厨房那边似乎有声音,很轻微。
手机上正好弹出微信。
一条是一起实习的学妹,问她在不在京市,另一条来自裴知鹤。
【晚饭想吃什么?】
江乔一怔,很快回复:【都可以,我不挑食。】
裴知鹤秒回:【好。】
厨房那边啪嗒一声,是冰箱打开的声音。
她迟迟才反应过来,裴知鹤好像是要……亲自给她做饭。
震惊之余,她又有点羞愧。趿着拖鞋小步跑过去,一路上急匆匆地挽袖子,准备搭把手。
步子刚迈到客厅沙发,厨房里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有没有什么忌口?”
江乔的脚步刹停,还没等回话,裴知鹤又补一句,“除了多放香菜不加葱?”
“没……没了,”江乔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一出,脸热的厉害,“要不我帮您吧?”
从来没被人这么服务过,她忍不住地忐忑。
虽然她自己做饭的手艺算不上好,但白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总不好什么都不做还白蹭裴教授亲手做一顿饭。
“我自己来可能效率会高一点,”裴知鹤婉拒了她,“先坐着休息一会,十分钟后开饭。”
好像……被嫌弃了。
江乔摸摸鼻子,听话地坐在客厅沙发,半个身子扭过来看风景——表面是看窗外的落日,实际上偷偷抬眸,看向厨房。
角度关系,她瞥得见一角冰箱,不免有些惊讶。
各色食材都装进了不同尺寸的保鲜盒,整洁有序,简直就像某红书上专门教大家做收纳的专业博主。
忘了看谁曾经说过,了解一个人生活方式最快的捷径,就是打开对方的冰箱门。
江乔默默在心里感叹:她好像,见到活的男妈妈了。
冰箱门关闭,裴知鹤单手拿装满蔬菜的玻璃碗,回到流理台。
男人脱掉了白天去接她时穿的西装,换上了一件杏白色的薄针织衫,袖口随意向上挽起,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优雅。黑色的基本款围裙,细细的带子在腰后打了一个结,愈发显出从肩到腰间徒然收窄的线条,很居家……又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不经意的性感。
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细腰欣赏了半天,江乔才把眼睛移开。
不得了,她在心里修正刚刚的感叹。
男妈妈……真的好辣。
裴知鹤专心切菜,余光似乎从这边瞥过,江乔做贼心虚,主动先找话题:“你……经常自己做饭吗,我记得之前听别人说过,你平时不怎么回家。”
所谓的别人,除了裴云骁还能有谁。
她怕尴尬所以刻意含混过去,不代表裴知鹤就真的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戳穿她就是了。
他单手将鸡蛋磕进玻璃碗,动作利落漂亮,“不太习惯家里有别人,有时间的话都会自己做。”
怕自己刚刚的话有疑义,他温和的黑眸扫过她,又补充道,“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工作会忙一点,过几天我会跟院里反应,为了家里的太太,需要多回家吃饭。”
裴知鹤口吻寻常,“刚刚的阿姨是外婆的熟人?”
江乔点头,“一起跳广场舞的苏姨,说话可能是直了些,但是人很好,应该不会出去乱说。”
邻居们八卦归八卦,大都没有恶意,像周奶奶那样的还是少数。
只是两人临行前,刚出楼门就被几个遛狗回来的老邻居拦住,热聊了好久。好不容易穿越重重围阻出来取车,又被苏姨的一群老姐妹热情围观。
来参观江家又帅又有钱外孙女婿的吃瓜群众络绎不绝,她随便代入了一下对方,就觉得无比心累,那他本人呢?
江乔侧过脸去看裴知鹤。
听到她刚刚的话,裴知鹤勾起唇笑了笑,“大家……的确是很热情。”
江乔面上发窘,“裴老师要是不习惯的话,我去和外婆讲。”
裴知鹤顿了下,冷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不答反问,“和我一起被围观,感觉不舒服?”
“当然不会,”江乔赶紧摇头,“我何……和裴老师一起被看热闹,怎么看都是我在占您便宜吧。”
她何德何能,能和这种天之骄子一起被当做新婚夫妇围观。
好险,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裴知鹤笑了一声。
低低的气声,像是轻柔的天鹅绒,在她耳蜗扫了一下。
江乔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裴知鹤开口,“毕竟我们之后常住在京市,回来的机会也少,大家今天说两句,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江乔懵懵点头,“也是。”
她听懂了这句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持续到过年还说不准,今天这样的麻烦估计也就是一次性的事,无足挂齿。
裴知鹤开车如往常一样平稳,漂亮的手指松松搭在方向盘,白衬衣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转弯时腕心微微凹陷,显露出一种温文绅士的欲。
身边少女看上去还很拘谨,裴知鹤单手点开车载音乐,“想听什么,自己来选。”
江乔看了屏幕几秒,小心翼翼上手滑动,抱着一点点隐晦的想要了解对方的心,越过封面花哨跳跃的系统推荐,从本地曲库里挑了一首大提琴协奏曲。
裴知鹤似乎很喜欢古典音乐。
本地歌单里上下都是古典管弦乐,一行行拉丁字母和作品序号,江乔只能零星认得出几个像肖邦和李斯特这样的作曲家名字,剩下的整块屏幕密密麻麻,在她眼里都像是天书。
短暂停顿后,环绕式音响传出悠扬的琴声,大提琴特有的深沉婉转,有种情书化为音符的厚重。
裴知鹤单手抬起,轻轻碰了下嘴唇,神色里有种微妙的不自在。
江乔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连忙开口,“您要是不喜欢这首,我就切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窥探本地歌单,她是不是无意间踩到雷区了?
“不会,”裴知鹤微微偏过头,停顿了一下,“只是太久没听,有些陌生。”
江乔如蒙大赦,“那就好。”
苏城是历史文化名城,求姻缘灵验的古刹庙宇多,连带着对领证地点也有讲究。
江乔对这一切都只是一知半解,而完全是外地人的裴知鹤却很懂,根本不用导航,驾车大半个小时,直接到达目的地。
降下车窗和门卫打过招呼,黑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城北区民政局的车位。
裴知鹤绕过车头为她开门,秋日午后,淡金色的阳光从他肩头洒落,仿佛自带柔焦。
清晨的住院部很安静,除了送药小推车的轻响,只剩树深处鸟雀啁啾。
明明之前定好了时间,可江玉芬的电话天没亮就把她震醒。一家子早早空降裴知鹤办公室门口堵人,等林嘉平的特别复诊全部结束,也不过才七点刚过。
小孩子新陈代谢快,之前缝合的伤口长得很好,本来就是皮肉伤,所谓的剧烈运动也对恢复没什么太大影响。
林嘉平拆完线,两口子神色依然紧张兮兮。
季安把林嘉平的病历装回塑料袋,和远远立于门外的裴知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和裴知鹤同年回国入院工作,虽然没像那个变态一样火箭速度提拔,阅人无数,但在京附医这种国内首屈一指的神经外科,像眼前这种没事找事的病人家属他也见了不少。
原本不想再浪费口舌,可门口那人若有若无的寡淡视线飘过来,季安又被迫挤出营业微笑,嘱咐了两句废话。
江玉芬掏出随身带的小本一一记下,这才想起来恩人还在外面,连连给丈夫使眼色。
林建国攥着手里的挎包出去,小心打量了好半天裴知鹤的神态,拿手臂挡着塞来一个鼓鼓的红包。
他上前攥住对方雪亮的制服袖子,“裴主任,辛苦您一大早陪我们专程跑一趟,这是我和孩子妈妈的一点心意。”
红包没封口,开口处露出一片新钞特有的鲜粉色,比中年人眼角的皱纹更谄媚。
医院里送红包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他很自信,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恩惠上,即便是再清高的名医也难说有多干净,更遑论像裴知鹤这样初入医坛的新手。
可对方神色未动,就像没看见他一样,抽回了那只冷白如玉的手。
人走后,林建国才回过神,和妻子讪讪对望。
裴知鹤最后似乎又跟继父说了些什么,但江乔并未听清,也没看懂继父抛过来的诧异视线。
裴知鹤所在科室的例行晨间查房被打断,又经历了刚刚那样的无声闹剧,她只是单纯地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没。
江玉芬一家小声嘀咕着离开,说是要再去营养科给林嘉平开点补剂。
江乔借口回校,溜去医院后门外的小吃街买了几样早点,又一路小跑折返心外病房。
她不知道裴知鹤还会在这里呆多久,更不清楚他接下来的行程,只是抱着赌运气的心,给大概率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裴医生当面说声抱歉。
观景平台空阔无人,江乔平复了一会呼吸,找了个正对走廊门的长椅坐好,开始专心致志地堵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循着有节律的脚步声,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的裴知鹤。
任何一个人,哪怕只见过裴知鹤一面,也会认同他很容易找到。
外科医生某种意义上也是体力活,尤其是心外科这种大手术密集的科室,男医生人均满脸疲态,稀疏的发顶篷乱如鸟窝,制服衣襟因为频繁的穿脱而翻卷发黄。
可裴知鹤不一样,即便是刚刚完成一场彻夜站立的战役,他也能毫不费力地维持住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得体,如名字一般的鹤立鸡群,洁净得如同雪原云杉。
裴知鹤朝这边瞥了一眼,和江乔还没来及收回的视线直直撞上。
他停下脚步,在手头的病例上快速写下批注,合上封皮,夹好,递给旁边围着的规培生,“病例里还有赘余,几处写法上的小错我上次提过,明天不要再犯。”
李鲤诚惶诚恐地点头:“谢谢裴老师!我以后一定注意。”
上学时就在论文里频繁引用研究成果的裴神近在眼前,还成了自己实习期间的带教,几个规培生都很珍惜这份好运,恨不得从裴知鹤的一举一动里品出一些天外玄机。
当然也包括他刚刚转身看的那一眼。
这个点没人出来放风,江乔成了视野中的唯一目标。
一行人目送老师径直走向天台上的年轻女人,一联想从神外护士站那边传出来的神秘小女友情报,八卦雷达哔哔作响。
彼此之间交换了半天纠结的眼神,最终对裴神的敬畏战胜了好奇心。闭眼转身,龟速排队进电梯下楼。
江乔这边,裴知鹤在她身边落座的动作太过自然,她怔愣了半天,才如梦初醒地拿出准备好的早点。
烧麦,小笼包,冒着热气的甜豆浆,还有被她不小心一起掀出来的简陋三明治。
江乔把三明治偷偷塞回包里,“裴老师还没吃饭吧,我去后街那边买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裴知鹤看出她来意,并不戳穿,余光扫过那个露了一半屁股的塑料袋,“你吃了没?”
江乔诚实回答:“……还没。”
“三明治是你自己做的?”
被抓个现行。
江乔尴尬点头,有些局促地把塑料袋整个掏出来,“在宿舍里随便做的。”
她有自己做早饭的习惯,比起营养之类的考量,更重要的是为了省钱。
超市临期打折区买的切片吐司,夹几片黄瓜,涂上沙拉酱,斜切一刀用保鲜膜包好带去学校。
看上去青翠漂亮,但其实只是金玉其外,只需咬上一口,就能被发干的廉价面包噎得四处找水。
少女的耳垂红得像熟透的石榴籽,裴知鹤不再看她,“其实我有职业病,肠胃不好,消化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江乔收回被小笼包烘得发红的手指,“那还是……”
“吃点清淡的可以,”裴知鹤嘴角微勾,“三明治给我?”
江乔抬头,剔透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是没掩饰好的愕然。
他是认真的吗?
裴知鹤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蓄意曲解,“这么舍不得?”
她赶紧摇头,犹豫着把塑料袋递过去,很不安地嘱咐,“不是舍不得,你……慢点吃。”
怕对方像她一样被噎到,她插好了豆浆的吸管,偏过头偷偷观察。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实在多余。
从小被仔细教养的大家族继承人,无论吃的东西是什么,都能呈现出轻盈至极的优雅姿态。
江乔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咽下最后一个小笼包,听到旁边的人启唇夸奖:“味道很清新,我很喜欢。”
江乔耳后开始发热。
那个三明治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正因如此,才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体悟到对方滴水不漏的周到。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绅士也分三六九等,那裴知鹤绝对能力压群雄,稳坐世界中心的王座。
这种非日常的气氛奇异地舒缓了江乔的紧张,她试着说出自己的来意:“今天打断了裴老师工作,我继父还……给你塞红包,真的很抱歉。”
“江乔,”裴知鹤叫她名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里茫然。
裴知鹤说:“不必为别人的错误道歉,这次也是一样。”
江乔顿了一下,闷闷点头。
循着对方的话头,她终于想起同等重要的另一件事。
她重新攒好足够多的勇气,开口道:“我弟出院前,裴老师送来的外卖被神外的护士们看见了,好像还……传了一些不好的话。”
比如,说裴知鹤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
还,传她是裴知鹤的地下小女友。
裴知鹤侧过头来,她本来就说不出口的解释,在对方温文的视线中更难以启齿。
她快速补上,“这次真的是我的错,如果给您带来很多困扰的话,我可以去当面澄清。”
裴知鹤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没有困扰。”
江乔没听明白。
但裴知鹤不再留思考的时间给她。
他话题一转,似是无意地随口问:“早上听你母亲打电话,他们还不知道你分手的事?”
江乔“嗯”了一声。
林嘉平拆线短短几分钟,江玉芬拍了好几个晒娃视频发朋友圈,转眼间引来关心电话无数。
自从出售厂房,江家的人情往来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好几个许久不联系的舅舅殷勤来电,表面是慰问小孩子的伤口,实际上却是因为听说江乔和裴家少爷马上要订婚,寒暄里十句有九句不离婚礼。
江玉芬听筒声音开得很大,谈笑的声波如细密芒刺,扎满江乔单薄的脊背。她只好在心里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祈祷裴知鹤不要听见。
不要听见她面上要强,背地里懦弱。
不要听见她不敢说真话,不敢拒绝。纵容一家子继续做攀附豪门的美梦,在不知情的亲戚面前耀武扬威。
可他刚刚说,他听得清清楚楚。
江乔难堪地低下头。
裴知鹤并没有任何指责之意,她拼命地想一个回应。
对方的声音如晨风吹来:“不说也不是不行。”
裴知鹤语气寻常,像在超市里挑选苹果,这只有瘢痕的放下,拿起更光亮鲜红的那个。
他说:“裴家的少爷,不止一个。”
他语速放得很平缓,眼神温和,仿佛句句都在为她考虑。
隐隐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她反复把对方的提议细品了一遍,又觉得很正常。
只是住在同一片屋檐下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夫妇……裴云骁那样的工作性质,平时能不能见上面还难说,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舍友换成裴云骁,和独自一人面对外婆的连珠炮提问,危险级别孰大孰小,几乎一目了然。
江乔微翘的眼睫低垂,小声回应,“我跟您回去。”
裴云骁唇边的笑意更深。
她咽了咽口水,谨慎地选择措辞,“您家里……有地方放我的东西吗?”
在京大上了四年学,她的东西比起其他女生,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只是周末暂住,一个背包就绰绰有余。
只是在继父家寄人篱下的经历让她惯于看人眼色,担心自己的到来是累赘,会给对方添麻烦。
裴云骁余光瞥过少女越来越低的小巧下巴,再看后视镜,只有一个逃避的圆圆头顶。
从发髻里散落的发梢被她顺在耳后,软乎乎的,衬得耳垂愈发圆润洁白。
她的勇气好像只够提问时候的那几秒。
裴云骁敛目,声调更低柔,状似无意地强调前两个字,“家里有。”
-
回到京市的第二天。
手机嗡嗡震动,江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眯着眼睛看屏幕提示。
上午十一点整,帮外婆设的民生频道追剧闹钟。
她坐起身, 迷迷糊糊准备下床去给外婆开电视,手怎么也没摸到温润的红木床头,反倒被金属床柱冰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了苏城。
回外婆家收拾行李,在裴云骁身侧的商务舱座位睡了几小时觉,被等候在机场的裴家司机送回学校宿舍——昨晚最后的几个小时像是被施了瞬移魔法,快到不可置信,但又因为陪伴她的人是裴云骁,毫无一丝称得上狼狈的匆忙。
全程丝滑到她都要产生误解,苏城和京市到底有多远?
她之前要风尘仆仆赶一天的路,怎么放到对方这里,就好像只是去了趟临市?
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除了窗外的几声鸟鸣,安静得像是被按下静音。
领证,搬到裴云骁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国的裴冉面前改头换面,出演一个合格的……大嫂。
任务清单不长,除了已经勾掉的第一条,剩下的每一条都是未知的艰巨任务。
江乔搓一搓脸,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洗漱完,她扎起头发,打开台灯投入工作。
放假两天,除了裴云骁昨晚发来的晚安,她的消息列表里十分安静。
江玉芬全家去了迪士尼,蒋佳宜忙着和异地男友贴贴,唯一狂闪的小群是实习公司的假期值班小组。
因为日薪高才去的培训机构,上了两个月的班才明白资本家的狡诈。
高薪是高薪,只不过是给两个人的钱,干四个人的活。又要教课,又要做网课销售客服,时不时还要接听几个暴怒的家长投诉,抱怨老师水平太差,小孩考试成绩不升反降。
江乔先顺了一遍今天被催着交的课件大纲,大概设想一下课堂环节,开始输入例句。
同样是赚辛苦钱,代课和做翻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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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大厅。
林嘉平头顶包着纱布网,身上盖着从家里刚送过来的摇粒绒毛毯,滚圆的肩膀一抽一抽,脸上还有没干透的泪。
夫妻俩一个站着一个蹲着,攥着儿子的胖手。
江玉芬见不得孩子难受,火气蹭蹭的往头顶冒,“你们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吗,孩子撞到头这么大的事,你们随便叫个实习生过来看眼片子就赶人啊!”
“有症状好好说,别嚷嚷,”护士这种家属见多了,一点都不让,“您儿子的片子刚刚医生看过,颅内没磕没碰的,就是个皮肉伤,缝合完了就能回家静养了,过几天过来拆线就行。”
大厅里人多,江玉芬被当众摆了一道,不占理也非要硬扯:“我们要是现在走了,万一你们刚刚没好好看误诊了,小孩回家之后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找谁说理去?”
她嗓子尖,穿透力极强,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林建国在一边沉着脸,这么多人盯着觉得不体面,上前扯开江玉芬,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在这闹也解决不了问题,说什么三长两短的,多晦气。”
江玉芬白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护士转身离开。
林建国睨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厅门,“我看啊,也别都怪人家医院。”
“就是你那个好女儿搞不清流程,还非把嘉平看病这事儿给大包大揽了。要是一开始就上了心,仔细找个靠谱医生先看上,现在早就住进病房了,哪有那么多麻烦事。说多少遍了你还不信,这丫头冷血,她压根儿就没把嘉平当自己弟弟看。”
女儿是她喊来的,跑前跑后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江玉芬在这事上没有发言权,擦着儿子的眼泪不说话。
夫妻俩在这僵持着,护士长小步匆匆过来。
态度比刚刚的护士温和不少,小声问:“请问是裴主任朋友的家属吗?”
一家三口齐齐愣在原地。
别说是江玉芬,就是林建国闯红灯过来看见儿子病恹恹地哭,积攒了一晚上的怨气,也被这一声客客气气的“裴主任”哽在喉间。
医院的关系惹不得,林建国问得小心翼翼,“请问是……哪位裴主任?”
护士长试探着开口,“心外的裴云骁医生,您认识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神色俱是一怔。
江玉芬的手从轮椅后面拽一下丈夫的袖子,连忙笑着应声,“认识,都是家里的亲戚。”
“裴医生刚刚专门来电话嘱咐,您和孩子跟我来3号诊室。”
林建国推着儿子先走,江玉芬跟在一行人身后拎着东西,恍惚间想起了女儿高考刚结束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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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乔来京市读高中时,上的是寄宿制学校,平时周末很少回家。
过节学校放长假,宿舍不让留人。女儿就背着双肩包自己坐公交回来,有时手里拎一袋水果,有时是小区门口卖的绿豆酥点心。
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做客。
稍微坐一坐,聊聊天,吃个饭也就走了。乘最晚的夜班火车去苏城外婆家,和小老太太待到返校。
母女俩关系尴尬,也没什么话题可聊。那年六月午后,江乔拖着行李箱来敲门,非年非节的,她是真的吃了一惊。
“今天放假啦?回家怎么不提前和妈妈说一声。”
厨房炖着玉米排骨汤,香味热腾腾的往外翻滚。
林嘉平正和同学在小卧室里打游戏,门没关,枪声噼噼啪啪,混着小学男生尖叫鸡似的嗓子。
江乔往家里看一眼。
一家人住在东城的老小区,户型不小的三室一厅。江玉芬曾经承诺过给女儿留一个自己的房间,到头来丈夫的红木书桌成了主角,地上也堆满了林嘉平的玩具车。
角落里的简易折叠床林嘉平玩累了倒头就睡,被子从来不叠,揉成一团摊着。
女儿看起来情绪低落,江玉芬搞不明白缘由,先忙着解释,“你弟弟叫了同学来家里玩,他那房间太乱,妈妈就想着先在你屋里呆一会,等收拾好了再……”
防盗门又开了一些。
江玉芬剩下的话,在仰头看见来人的脸时全部噎在嘴里。
“云骁的哥哥?”
裴云骁闻言微微颔首致意,上前半步,很自然地遮住江乔的半边身子。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一场学术论坛回来,西装笔挺,衬衫的温莎领泛着温润的光。
江玉芬做过裁缝,算得上半个行家,从那精致笔直的熨烫线里都闻得到金钱的味道。
裴家大少爷遗传了那位曾被誉为京北明珠的大美人母亲,肤色极白,温雅的金丝边眼镜隐去了容貌里的攻击性,被客厅里的暖光一打,有一种羊脂玉般的不真实质感。
江玉芬见裴家人不多,为数不多吃过的几次饭,裴云骁都坐在裴老爷子的主位旁边。
裴家年轻的下一任掌门人,高高在上,遥遥如天神。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自己女儿有联系?
他和江玉芬握手,如春风和煦,“叨扰阿姨,今天小乔高考最后一门,结束后回学校收拾行李,我路过公交车站正好遇上,顺路送她一程。”
高考……
早上看晨间新闻的时候,还在想江乔今年几年级。
她是真的把女儿今年高考给忘了。
江玉芬怔愣了片刻,双手往围裙上搓,“啊……正好刚刚有点急事在忙,耽误了时间,高考这么大的事,我和她爸爸都记得,本来也想着要去接。”
裴云骁视线从高处扫过客厅里放着的电视剧,“明白,您估计也是因为急事忙了半天,没赶上接女儿,心里愧疚。”
“是……是这样,这不是刚想出去接,小乔就回来了。”
江玉芬尴尬得脸红,求救般地看女儿一眼。
江乔侧过脸去,没应,尖俏的下巴用力绷着。
裴云骁左手手背轻轻拍江乔肩膀,“看您还有客人要招待,估计不太方便。小乔还是先跟我回裴家,东西也暂存那边。将来您不忙了,随时来取。”
裴云骁左手接过江乔的行李,后退一步,客气地道别。
世家名门的继承人,即便是再温和,也像一轮过于昂贵的皎洁明月。
只需在生锈的门槛边一站,就照得她这一家子从房子到人都小里小气,登不得台面。
江玉芬心里窘迫,在家门口进也不是,送也不是。
目送着江乔出了单元门,裴云骁的步子却在一楼慢了下来。
他拿出医用消毒湿巾,如同手术前准备般,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只刚和江玉芬握过的漂亮右手。
从手腕到手心,从指缝到指尖,动作准确而优雅。
半分钟后,三张湿巾被装进带着明黄色标志的密封袋,落入楼下的垃圾桶。
裴云骁走出楼门,打开车后备箱,把江乔那只轮子滚满砂土的旧箱子放了进去。
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她之前憧憬崇拜,又即将成为她名义上丈夫的裴云骁。
那些被亲情和回忆滤镜弱化的瑕疵无限放大,她恨不得亲手挡住裴云骁的眼睛。
嫌弃是必然的,可只要想象一下对方把这话说出来,她就已经陷入了无措。
要和这种家境出来的女孩结婚,即便这段婚姻注定不会持续太久,他……应该也会后悔吧。
外婆拎着收拾好的鱼回来,裴云骁起身去迎,视线从厨房隔断帘上扫过。
他开口,语气里是很真挚的欣赏,“门帘是外婆亲手做的?”
外婆有点不好意思,“小乔从小爱吃柠檬糖,我看这种黄绿色的玻璃糖纸蛮可爱的,就穿起来做了帘子。”
“外婆真浪漫,”裴云骁笑了笑,嗓音清润,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像一群小蝴蝶,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天气好的话一定更漂亮。”
很文气的比喻,是她从未想过的回应。
江乔顿住,乌润的杏眼呆呆地看他,直到外婆笑呵呵的谦让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裴云骁跟外婆一道进了厨房,穿过门帘时,漂亮的手指划过被做成弧形的糖纸串,缓慢而温存。
明明碰的是糖纸,可她的脸就像也被抚过一样,不争气地发起烫来。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花大钱找高情商男公关一起回家过年了。
吃过饭。
有了反击周奶奶的痛快做铺垫,外婆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江乔下午就要去领证的安排。
反正毕业近在眼前,孩子自己决定了好几年的事,早几个月晚几个月领证都没差。
遇到裴云骁这种条件好到梦幻的准外孙女婿,她私心也希望赶紧定下来,婚礼什么的有空都可以再补。
只是可惜了那套年初定制的礼服,本想着没了订婚仪式,穿着拍拍结婚证也不错,可电话那头老师傅坚决不让步,说紧赶慢赶也要假期快结束时才完工。
外婆没了办法,只能一脸惋惜地看着江乔穿着早上那条白裙子出门,临走前还很是煽情地跟她抱了抱。
江乔提着证件袋,本想像之前那样坐车后座,就看见裴云骁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江乔站定在原地,“我还是……”
“我希望自己在开车的时候,太太坐在我的副驾驶,”裴云骁微微躬身,绅士浅笑,“先提前适应一下?”
裴云骁语气悠淡,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平静,仿佛只是在和她商讨一个表演细节,好让两人回京市后也在旁人的审视下无懈可击。
江乔一下子就没了拒绝的理由。
她上车坐好,乖乖系好安全带,把遮光板放下来。
吃瓜迟到了的街坊三三两两,围在车头不远处朝这边看,时不时路过一两个看着江乔长大的老熟人,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邻居闲聊时用的是苏城方言,裴云骁在京市出生长大,又早早出国工作了近十年,基本听不太懂。
临上车时,旁边几个阿姨话音里飘过一句发音准确的“江家姑爷”,裴云骁垂眸暗笑,越过车顶向她们招了招手。
裴云骁坦荡,阿姨们也大大方方和两人道别,徒留江乔缩在副驾驶尴尬不已。
驶离弄堂几十米,江乔抓着随身小包的带子,望着主驾驶上的男人嚅嗫着开口,“……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让您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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