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内,陌香以手支颐靠在桌边,手上一只灵蝶正扑扇着翅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金色涟漪,声波如水纹般朝四周荡漾。
清晰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陌香渐渐陷入沉思,手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时光渐渐流逝。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忽然从阁楼窗口蹿了出去,动作飘逸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陌香避开层层守卫,顺着拐角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山禁地。
沿着入口一路下行,石壁两侧长生灯将前路照的一览无遗。长长的甬道后,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她用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陌香眯了眯眼,随即一巴掌用力的推了上去。顿时,一股无形的气浪拍到石门上,仿佛铁锤砸鸡蛋,沉重的石门经受不住攻击轰的一声向两旁退去。
大门开敞。
里面是一个很大很高的石洞,扑面而来一股热意,令人烦躁。地面被一条条沟渠划分成了数个格子,放置着大大小小罩着黑布的笼子,凑近一看,沟渠里流淌跳跃的正是火红滚烫的岩浆,正往上冒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温度灼热的吓人。
陌香一个轻巧的跳跃来到了其中一个笼子旁,打量了几眼没发觉什么异常,抬手掀开了黑布的一角,隔着粗壮的铁栅栏发现里面竟是一只正在沉睡的大老虎。
浑身黑气,几乎都要看不出它的本来颜色了。
又连着翻看了几个笼子,无一例外都是妖兽。
妖族炼化这么多妖兽究竟意欲何为?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毁了这些杂碎,山洞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叫骂,“妈的奔丧都没这么勤快吧,白天抽老子血不够,现在大半夜还要继续吗?你们他妈的有没有人性!啊呸,你们才不是人呢,一群挨千刀的蠢东西,说你们是人还抬举你们了……”
这声音来自头顶,在洞内伴有回响,听起来还颇有节奏。
她愣了愣,犹豫了两秒,还是抬脚朝声音处走去。
西南角有一条长阶,陌香直直走了上去,绕过一个转角,抬头便看到一个布置干净的房间,床板桌椅俱备,一只有成人身高,形容似大公鸡的鸟正躺在床上边骂边喷口水,话语朝着夜深蓝的祖宗十八代逐渐靠近。
她扫了眼它脖子和腿上的锁链,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
呦碰到熟人了。
这么多年,难得啊!
那鸟第一时间也发现了它,总算缓了口气,朝她狐疑道:“哪来的小花妖?”
陌香眼眸一抬,微觉讶异,它都这样了还能一眼看出她化身的是一个桃花妖,眼睛还挺尖。
陌香走上前去,看着它淡淡道,“重明。”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谁有老子这样天生的双瞳双目!”它很得意。
这是自然,重明鸟是上古神兽后裔,双瞳双目世间只此一家,它有得意的资本。
陌香问它:“你怎么会在这里?”
重明鸟见她发问,也对这不速之客来了兴趣,不答反问:“怎么,你新来的啊?”
陌香点头:“嗯。”
“这地方可不好进啊!你跑到这里来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所图谋?”
陌香漆黑的眼里一时看不出情绪。
“怎么不说话?”
“正在想。”
“啊?”重明鸟哈哈笑了几声,清隽的少年音非常悦耳,“你这小妖挺有意思,我看你倒比那些傻逼顺眼些,给你句忠告,如果不小心跑进来那就赶紧出去,这里可不是你这等小妖能待的地方。”
“但如果,你是存心的,那正合我意。我正愁怎么出去呢!”
陌香眨了眨眼睛,“我看你在这里过得也挺好的,干嘛要出去?”
这话瞬间点燃它的神经,差点跳起来砸床,“神他妈过得好!老子每天被放血八次,八次!定时定点,吃饭都没这么准时过,还过得好?你想要这好日子你拿去!”
陌香当即露出同情的神色来,“竟是如此……”
重明鸟一声悲愤:“嗯!”
“你原来是头血牛啊,放这么多血还这么活泼!”
“血牛?咳!……”它差点死于自己的口水。
重明鸟在此立誓,如果它死于这场意外,日后就是掀了自己的棺材板也要爬出来掐死这小妖!
“你也不用激动,我看你命格极好,人生之路虽小有坎坷,却总能逢凶化吉,日后说不定还有大富大贵之相呢。”
“你一个小花妖也会看命?”
“略懂皮毛。”
重明鸟拍着胸脯舒了口气,“行吧,不论你是不是随口胡诌,但好在顺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毕竟它心胸一向宽广。
“说吧,你到底干嘛来了?”
陌香抱着手,勾唇一笑,用一派世外高人的老成姿态说道:“我夜观天象,发现有只重明鸟身陷囹圄,便来救你了。”
重明鸟抽了抽嘴角,声音有丝僵硬:“你认真的?”
“嗯。走不走?”
“……”
陌香不待它回答,猛的跳跃上床,手指闪电般嗖嗖几下,重明鸟身上的锁链已经断裂,成了几半。
这简单又粗暴的操作,直让重明鸟目瞪口呆。它呆呆的活动了下脖子和腿脚,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还不走?”
“你……不是夜深蓝派来耍我的吧?”
“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走不走就看你敢不敢赌一把了。”
重明鸟思索了一番,想到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被抓回来继续当血牛,当下不再犹豫,“走!”
寅时,妖蓝宫之上的结界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本就浅眠的夜深蓝立刻睁开了眼睛。
她将外袍披上身,行走如风,一出寝殿迎面便遇上一脸担心的虞若桑。
“殿主,你没事吧!”
夜深蓝摆摆手,微抬双眸望着前方黑沉沉的天空,那里结界破了一个洞,水纹还在向外缓缓撕裂。
“结界破了。”
虞若桑点点头:“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守卫赶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这结界是我亲手布下,轻易破不得。去看看。”
“是。”
两人随即而去。
无人发现,一只黑影借着夜色的隐藏悄悄的从开着的窗台溜进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