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婢女在御前嚎啕大哭,眉宇间似有隐下的烦躁,但还是松了松眉头让婢女起来。
“若真有不公,朕自会替你伸张正义,你且说来,无需害怕。“
婢女强忍住哭泣,跪在地上缓缓道来。我松了口气,看来皇帝并不是过于无情的人,起码对待事关人命的事情上愿意听取各种证据而不是打发掉。
“回皇上,奴婢与秀寒姐姐乃一同入宫为婢关系情同姐妹,秀寒姐姐曾在自缢前日交予女婢一封书信,而后奴婢听闻了秀寒姐姐死前交代指正皇后娘娘毒害妃嫔残害皇嗣一事,但是,当奴婢不久前打开书信才发现根本与听闻的事请不同!“
皇帝坐在殿中的正位上,殿外的阳光正好打在金灿灿的黄袍上,显得好生璀璨,当皇帝阅读完书信内容,便让侍从殿中诵读书信内容。
此书信交代了秀寒受了宋美人的指使,并被威胁了家人,被迫写下了不符事实的遗书诬告我毒害林昭仪,谋害了慧妃、德妃和二皇子,并且通过宋美人身边的婢女将从宋美人那里拿来的乌头毒藏在了凤仪宫中,遂后交代了为奴不忠的歉意,含恨写下此书。
没错,此书是我模仿秀寒的笔记伪造的,秀心并不会书法,刚好穿越前我书法不才,刚好能应付一下这样的模仿,原身字体端秀,秀寒笔记倒显得过于死板方正,模仿起来正好不难。
我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想要打败地位稳固的昭皇贵妃不是一件事就能做成的,她们三人串通起来实在难缠,倒不如让此事先扳倒最容易击破的宋美人,让昭皇贵妃损失一将。宋美人取乌头的记录在太医院记录上,万般逃不得,难以狡辩,将此事指证成宋美人做的,合情合理,而且想必昭皇贵妃为了此事不牵连自己,也只得放弃掉。
“皇上,奴才将太医院的记录取来了,还请皇上过目。“
李问行拱着腰端着手册走到皇上跟前,看着皇上并无接过的意思,便把册子给了一旁的许峥太医。许峥心灵会神,打开册子,翻到了两个月前那段时间的记录,而后李问行也确认了记录。
“确实没有皇后娘娘的记录,皇上,奴才倒是。。看到了宋美人曾两月前因精神萎靡开了一副药,正好里面就有乌头。“
听到此事,宋美人胆颤的抬起了头。我看了看昭皇贵妃和林昭仪,她们都皱着眉头,一个垂眸思索,一个焦急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看来此事她们无法辩驳,也是,太医院白纸黑字的记录,再怎样也辩驳不得,区区一个收买来的太医,能作的证实在少,这次能够让他们吃瘪,也确实是因为她们自己陷害的时候露出了马脚,事请办的不干净。
看着她们无措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的勾起了嘴角,后面还有更让你们无措的事请,这样就无助了,以后你们还怎么跟我斗啊。
无人反驳,皇帝似乎从安静的氛围里了解到了事请的真相,便站起身,目光威严的打量着众嫔妃。
“宋美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后宫的嫔妃似乎对皇帝的喜怒哀乐心领神会,看到此态,宋美人慌张的跪在了地上,我看着她,长长的扶摇都仓促的挂在了她的发梢上,跪在地上的样子好不狼狈,看的我心里直喊痛快。
“嫔妾并没有要陷害皇后娘娘,皇上,一定是那个贱婢编造的!还有,昭皇贵妃身边的妙心也能作证啊,既然这个贱婢说秀寒是含恨而终的,为何还要跟妙心说皇后娘娘谋害妃子皇嗣!“
我看着宋美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内心佩服 ,这样死到临头的局面还能生急智思考一些逻辑矛盾的地方试图扳回局面,也不愧是斗惯了的。我内心冷哼一声,是时候该拿出以后一张牌,给此局打上结尾了,我端庄的扶起衣摆,半蹲着给皇上行礼。
“臣妾看,只要调查秀寒的家人就好了,既然这个婢女说秀寒是被威胁了家人的,只要查清秀寒家人的家当就好,臣妾记得,秀寒有个弟弟,此人就正在京都的矿田劳务。若是真的有来路不明的钱财,或有什么行为异常,就可证明这个婢女说的属实了。”
听到我的提议,皇帝点点头,我啜着之前还挂在眼尾的泪珠看着他,带着可怜又正紧的表情想要默默传情,皇帝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眼神。
“够了,李问行,吩咐人去调查秀寒的家人,今日先散。还有,皇后住回凤仪宫,等调查结果出来,再交还凤印。”
我还故作娇柔的姿态凝固在了半空,什么,这皇帝这么好说话的吗,这就给我住回凤仪宫了,我还以为再调查结果出来前还要把我关在冷宫好几天呢。
“宋美人,调查结果出来前不得离宫,不得探望。”
说罢,皇帝便踏着凌厉的步子走了,似乎还轻轻撇过眼睛打量了一下我,但是不等我细细打量,他便只剩一片背影。我缓缓的反应过来,想着,这皇帝似乎是把皇后的实权还给了我啊,那我这不得起来主持下局面。
我转过身面对这群妃嫔,假意端庄的笑了笑。
“各位姐妹先回宫吧,此事有待来日再议,众位也莫要紧张,皇上断不会冤枉了人,也无需感到紧张。”
说着话,我笑着看着眼前愤恨的宋美人昭皇贵妃二人,只有林昭仪,只是恭敬的行着礼,看不出一丝情绪。
“林昭仪,身体还安?”
我想看看林昭仪会有什么神情能让我探出一二,她似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嫔妾无恙,谢皇后娘娘关心。”
安静老实,性情还算纯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要跟昭皇贵妃同流合污,我懒得多问,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这翠微宫本是林昭仪的宫殿,所以她迟迟不退下,我看了看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坏事做多,终有报应,这宫里,能安生度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这次并没有摆出一副老实恭敬的样子,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坏人自有坏人磨,想必娘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嫔妾只不过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罢了。”
林昭仪话中有话,似有指责我也是个坏人的意思,也好似在说自己也被昭皇贵妃要挟。思索片刻,我压下了想继续询问的好奇,也走出了宫殿。
回到了凤仪宫,原主踏身过无数次的地方,而我是第一次来。凤仪宫璀璨辉煌,到处着金弄彩,桌上放着七彩镶金瓷瓶,床头又挂着鎏金红缎,地毯则又是红绿鎏金大毛毯,我虽然不是什么艺术家,但是看见原身这样的品味,也还是震惊了良久。内心扶额,这原身的品味真的跟乾隆有得一比啊,如果浮夸的撞色搭配,也别怪皇帝冷落你了,来你宫里都晃眼睛。
我心累的翻了翻原身的衣服,金色,红色,大玫红色,大紫色,祖母绿色,可以说颜色都饱和度极高,穿着就很老气,款式更是繁复,镶嵌着无数的玉石珠宝,我感觉我内心已经无语到了极致,这应该已经超出了皇室风范了,这纯属就是原身大大的品味不好啊!
我马上命人将宫殿重头改面,地毯换成绿边米色的刺绣地毯,各种装饰花瓶都换成青白瓷,碧色琉璃尊,床褥也换成更简单的正红色,去掉了鎏金的装饰,倒看着有种情趣的风调。衣柜里的衣服也全都收了起来,让秀心裁了好些件淡色的衣裳,为了凸显出皇后的身份,也做了好些件淡金色的衣裳,配上淡紫色的头花倒也挺富贵的。
回到凤仪宫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封建王朝皇后的待遇,一天四餐,顿顿都有鲍鱼鱼翅,各种炖煮几天的老鸭汤、佛跳墙、海鲜锅都是一锅一锅的端上来,除了主食很豪华,各种点心也不在话下,燕窝,雪蛤,牛乳也是不落下,吃的我没几天脸色就完全红润白皙了起来。
来到这我才知道,原来嫔妃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多还自然,珍珠粉滑石粉压成的白色粉饼,描眉的骡子黛,涂唇的玫瑰膏。连护肤都是用精制的果油细细按摩,用牛乳洗净。我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婢女的按摩,果然,这才是穿越生活啊,之前冷宫经历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过了几日,皇帝传唤我去承景殿,我心中已然做好准备,便命秀心打扮自己。把自己打扮的要更为娇艳端庄些,取了淡金色的衣裳,配上金色的凤钗和紫色的头花,梳着古代厚重的头包便坐上凤轿前去承景殿。
“皇后娘娘驾到!“
进入殿中,发现只有嫔妃们坐着,皇帝并不在。
“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抬抬手,让众人起身落座。不久,皇帝就来了,他匆忙的样子好似刚商议完国事,也不拘谨与请安,直接摆手便坐在了正座上。
有两位证人得诏进殿,看着熟悉的人,我心中暗笑。我早就安排好了秀寒老家中衙门的一个小言官,秀寒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并没有遭到杀手杀害,在当地干的是黑活,所以杀手们也不好下手,于是这个远房亲戚便动用势力将灭门案报上了衙门,谁知知县一力压住此事,但还是被数位小官看见了上交上来的报案。
我让这个言官必要收到这份报案,也找到了秀寒家的远房亲戚,稍作打点了一下,隐瞒住了他干的黑活,以免被他人抓住了把柄。
一个言官一个证人,全都是经过我打点的人,他们一唱一和的描述事情的经过,加上报案的书信,将宋美人压得气都不敢喘,林昭仪和昭皇贵妃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皇上,清妙想必也是被宋美人这个毒妇受贿的贱婢,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臣妾并不知此事!“
果然,昭皇贵妃抛弃掉了宋美人,马上脱干净自己的关系。宋美人惊恐,感受到了自己被抛弃,不停的向皇帝求饶,却也不敢交代出主谋。果然啊,昭皇贵妃是拿捏了同盟的家人吧。
我感觉我表演的机会来了,我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皇上,臣妾看宋美人深深的悔过了,臣妾清白明了,林昭仪也安好,倒不如。。“
我延长了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刻意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带泪的眼睛看着皇上。
“宋庶人狠毒残暴,谋害妃嫔污蔑皇后,罪不容赦,即日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离宫。“
我愣了愣,这效果也太好了,本来只想着让宋美人降级闭门思过,没想到直接给宋美人的人生画上了句号,这个惩罚虽然没要性命,但是也是折磨人,永世不得出宫,真是活活能憋死人啊。
“皇上,求您了,不要这样对臣妾,求您!“
宋美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拉走了,场面好不惊悚。我压下心中的惊慌,端正了姿态。
“朕还有要事要忙,都退下吧。“
皇帝遣散了众人,但是却看着我,我有点疑惑,迟迟不敢退下。
“怎么,现在知道紧张了。“
皇帝冰冷的脸上带了点笑意,有点打趣的意味看着我。我有点受宠若惊,但是凭着对男人的直觉,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
“有皇上在,臣妾不害怕,但是面对皇上会紧张。。”
他有些新奇我的说辞,向我伸出了手,我会意的握上去,今日特意没有带戒指首饰,只是稍稍保养了一下自己的长指甲。
皇帝握着我的手,似乎对我的素净很满意。
“皇后,你似乎,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内心点点头,确实,灵魂都换了。
“皇上,不喜欢臣妾现在的样子吗,,”
他摇摇头,另一只手抚慰似的合在我的手上。
“不,这样很好,以前从未觉得你如此大度。”
“皇后啊,准备一下,晚上朕来你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