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农历七月十五日 天气阴沉
酒城小镇,路灯昏暗,黑云压城,纸钱漫天,公交车站的广告牌闪着幽光。
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女孩穿着浅蓝色齐膝连衣裙,一阵阴风吹过,带起了她腰间的长发,脸上无任何修饰,甚至连保湿防晒都没有涂,但她的皮肤却极好,鹅蛋脸,杏眼,只是嘴巴有一丝苦情,不笑的时候有些忧郁,常常被人以为是有什么不高兴!
她踮起脚尖望着路的尽头,现在是晚上11点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不知是否错过。
纸钱还在翻飞,她却不觉害怕,只觉得胳膊有些冷。
又等了十分钟,远处终于有了车的灯光,白时雨赶紧上车,投下两个硬币后便去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午夜公车人总是很少,零星坐着几个人,安静得很,连行驶的杂音都几乎没有。
自从奶奶两年前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白时雨一个人,放学回家,只有四周的泥墙和头顶漆黑的瓦片陪伴,打开书本,一盏孤灯!
其实她还有亲人,她的父亲是个老板,和继母远在八百公里外的花城。自从她四岁时父亲出轨,父母离异。她便从市里的幼儿园转学到了村里。
从此她与奶奶相依为命,六七年也没和父母再见过面!
上了初中后,是她坐十二个小时的火车去花城见的父亲,此后每个暑假寒假都要去父亲的店里帮忙,得来的钱可以用来缴书本费,剩下的给奶奶,能让她少卖几背苦竹笋!
她把奶奶编背篼剩下的竹篾片掰断一截,用小刀削尖一头,蘸上墨水在作业本上写了几个字,惊喜地发现那字和钢笔写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蘸一次墨水能写十多个字。
她高兴地举起那支“笔”跳了跳:“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没笔了!”又去找了一截黑毛线把手握的地方缠上,快速地抄写语文生字!
她的父亲似乎很有钱,一根鱼竿就是几千块,他酷爱钓鱼。
在花城,父亲专门留了一个房间放他的渔具,其余房间为员工宿舍!
白时雨和奶奶两个人的生活费是每月五百块,奶奶总说不够,父亲偶尔也会多寄一两百。
但自从奶奶听到从父亲那里打工回家的表叔说,继母总和父亲吵架,说赚的钱全都用来养她和奶奶了,奶奶就再也没有主动问父亲要过钱。
只要一赶集,白时雨便背着苦竹笋和奶奶去坐公交车,拿到镇上去卖,有时候没有卖完,而白时雨还未放学,便只能由奶奶把苦竹笋背回来。
奶奶有风湿,有腰间盘,有好多好多的病痛,一到变天就会痛得直哎呦。
直到奶奶生病住院,快要离世了父亲才回来,他没能见上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奶奶的离世,白时雨没有哭,她始终不相信奶奶离开了,她的内心平静无比,奶奶只是睡着了,看着小叔姑姑们哭成一团,白时雨有些懵!
在奶奶去世三个小时后,父亲赶到了,奶奶没有等父亲。
今日是中元节,再过一阵子,白时雨就要去市里念高中了,她来向奶奶辞行!
半山腰上,一座孤坟,就如同奶奶的后半生一样,也如白时雨的童年一样!
整理完思绪,白时雨抬起头,却意识到,从上车投币那刻起,似乎整个车的人眼光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盯着她看,让她汗毛竖起。
她看向身旁,更是毛骨悚然,一位五十上下的阿姨面色苍白,眼底乌青,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你上错车了吧?”她的声音沙哑颤抖,吐字缓慢,却每个字都在敲击着白时雨的灵魂!
公交车突然停下,全车的人都同时站了起来,直愣愣地下车。
白时雨胸口快速起伏着,拿手机的手下意识握紧,她想打电话,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她吞了吞口水,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在胸口画了十字!这才站起身离开座位,每走一步,她的手都要扶着座椅,双脚有些虚浮,呼吸也不太顺畅,终于还是跌跌撞撞下了车。
“嘭”的一声,白时雨吓了一激灵!那是身后的公交车关门声,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司机惨白的脸,他的眼睛周围有些紫红,盯得白时雨心头发毛!
她环顾四周,雾茫茫一片看不到路的起始,远处传来铁锁拉扯的声音,偶尔几声惨叫,她顺着声音慢慢走去,用手扇了扇眼前的雾,想看得更远一点,却有更多的雾缠绕过来。
“小姑娘~小姑娘~”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围绕着白时雨,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还有老人的声音。白时雨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的气提不上来,好像随时都会有什么会从雾中出来抓住自己!心中快速默念着“阿弥陀佛!”
女鬼的笑声:“嘿嘿嘿嘿~”
男鬼的笑声:“啊哈哈哈~”
老鬼的笑声:“哼哼哼哼~”
同时响起在头顶盘旋,白时雨终于是绷不住了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