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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想到,我,林子洛刚当上大小姐每两年我爹竟然被贬了。我爹带着一大家人举家搬回明州,可谁知还未到明州我就与家人离散。辗转数年我终是回到明州,只是我的梦魇还时常围绕着我。
主角:林子洛,吴盛 更新:2023-01-11 19: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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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子洛,吴盛的其他类型小说《生生洛》,由网络作家“角马还没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从来没想到,我,林子洛刚当上大小姐每两年我爹竟然被贬了。我爹带着一大家人举家搬回明州,可谁知还未到明州我就与家人离散。辗转数年我终是回到明州,只是我的梦魇还时常围绕着我。
“林子洛,你去哪儿了?给我出来!”
我叫林子洛,本书的主角,此刻在门口喊的人是我妈。
我妈本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然后嫁了我爹,嫁了之后我爹被贬了。
我爹被贬之前我还过了几年大户人家小计的生活,我妈并不介意我爹被贬的事情,我爹也想得开,说既来之则安之。
我不是很明白就这样的两个人,他们好像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准确的说不太在意我这个人,除了被村里人找到家里的时候。
其实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林子洛,十年前出生在京城,我爹是个从四品,我爷爷也是个当官的,准确的说也不是个官,我爷爷是个师爷。
大家印象里的师爷都是心里装了个算盘珠子,说一句话,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十多下那种。
但是我爷爷不是,我爷爷当师爷的理由很离谱。
因为当时同窗中举了,看着我爷爷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还没熬出头,他去邻县县衙上任的时候就叫上了我爷爷。
我爷爷是个老实的师爷,然后一个老实人娶了另外一个老实人,也就是我奶奶,然后就有了我爹。
我爹从小就被我爷爷逼着读四书五经,按照现在的话来讲,这应该是叫子承父业。
我爹开始对读书没什么概念,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真的觉得在爷爷眼皮子下面读书真烦。
于是十二岁他就过了乡试,去了县里的书院读书。
我感觉就是我爷爷底子打得好,我爹的仕途之路走得很顺利,县试、府试、院试皆为第一,乡试,会试,再到殿试都没有卡壳过。
从我的角度来讲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到了东京城第二年年末就娶了我娘。
我娘那时候可是个大美人,据说当时我娘亲刚刚及笄的时候家里门槛都快踏破了。
而且当时我外祖父从商并没有那么挣钱,但是奈何姑娘长得好,很多从商的看攀不起那些当官的,就向我外祖父抛了橄榄枝。
我外祖父生意红火全亏我娘!我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亏心。
我爹长得并不出众,性子也和爷爷和奶奶一样老实的不行,那诸位就要问了,为什么啊。
这个故事我知道,我爹到东京城刚开始的时候照本宣科的像其他的举人一样,考完之后妄想游走在名利场周围。
但是我爹发现他们基本都在求娶各位大人家的女儿,而且长得也不行。
我爹是个颜控,得找个称心的,他暗戳戳的在他们之间偷看各家小姐画像。
我娘的画像也在其中,但是因为我娘是个商贾之女,跟他们的仕途之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画像就被扔在了一边。
我爹看着画像上笑的正甜我娘,完了,我爹沦陷了。
我爹暗戳戳拿走了画像,那些官宦家小姐谁愿意娶谁娶,反正他不娶。
我爹他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但是他暗暗发誓,这辈子非我娘不娶了。
在还没公布科举成绩的时候我爹就没事在我外祖父家铺子门口那块转悠。
我爹那个傻子,京城里的小姐,虽然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可是终归也是小姐,怎么可能没事去铺子里呢。
也不知道是上天眷顾我爹,还是我爹是天选之子,他还真的见到了我娘。
那天我娘去铺子里找外公,按照我爹的话来讲,第一次见我娘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了,其他人不过尔尔。
那天我娘很着急,外祖母晕倒了,她才不得以到铺子去寻找外祖父。
我爹也很着急,着急看着我娘,着急帮我娘找外祖父。
那天我爹帮忙找了郎中,找到了外祖父,那一天我爹的求妻之路走了起码一半。
在我娘一家人眼里俨然成了一个救命恩人,可是在我外祖父眼里并不是,他知道这个小伙子也是冲着她女儿来的。
在我外祖父心里我爹就是一个虽然热心但是有心机的文弱书生,而且在我外祖父眼里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
我也觉得是,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除了我爹以外。
后来殿试结果出来了,我爹顺利进入了开坼司当了一一个小小小小官,我爹每天就和银钱打打交道也乐得自在。
但是在我外祖父眼里我爹此刻成了香饽饽。
我外祖父瞧不起那种刑部礼部耀武扬威的人,但是尤其爱三司里的人。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少交税款,哪个商人不爱钱呢?
我爹当时为了追求我娘稍微微开了点后门,但是没完全开,但是只有一点点好处也让外祖父喜笑颜开。
我爹当时拿出称银子的小称微微做了点手脚,我外祖父缴税款的时候本来是一两银子不差。
可是那是回家时他还怀揣一点沉甸甸的银子。
据我娘说,当天晚上我外祖父巨巨巨开心连着喝了好几杯。
曾经我爹以为追妻之路遥遥无期,此刻简直就像唾手可得。
我娘偶尔差丫鬟给我爹送点糕点,我爹简直就美的鼻涕都要冒泡了。
我爹安排好在东京的住所就派人把我爷爷奶奶,不对,现在叫祖父和祖母比较好,现在还是在东京。
新年我爹和我祖父祖母终于在这东京城里过了一个团圆年。
我爹因为无功无过,当时的皇帝也说要推举有才的人。
我爹莫名其面调到户部,可是我爹那时候已经被我外祖父耳濡目染喜欢钱了,不开心了大半个月。
我爹休憩的时候到外祖父铺子里面帮忙我外祖父还安慰了他好久。
我深深怀疑都是我爹的手段。
初春的时候我爹下了帖子和我祖母到母亲家里提亲,我爹和我娘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双方家长也满意。
所谓水到渠成,合八字,择吉日,在那年东京城第一场初雪的时候我娘和我爹顺理成章的结婚啦。
那年新春一大家子在我爹的新家其乐融融。
所谓一个人颜控不可怕,一家人颜控才可怕。
我祖父祖母怎么看我娘这个儿媳妇怎么看怎么喜欢,我娘呢,本来就是商贾人家小姐,自然是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咋说呢,我家没有那种宅斗,也没有什么恶婆婆,我甚至怀疑我们家是不是和那个朝代都不匹配。
过完年,祖父祖母警告我父亲要好好照顾我母亲,要好好听话就准备返乡了。
上车前我祖母还拉着我母亲的手说舍不得我母亲之类的,可怜了我爹。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一转眼我娘已经嫁给我爹三年了,我娘还没有身孕。
我爹到时无所谓,我爹其实还挺怕家里有小孩子的,毕竟他关系好的几位大人家里经常因为孩子的原因和夫人吵架。
我爹说他不敢吵,我娘一哭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以说我爹恨不得天天带着我娘上朝,写折子,吃饭。
那时候我爹上朝把马车里布置的暖和的不行,早上上朝一定要我娘在车里等他,等他下朝,回到户部才放我娘回家。
直到后来他发现我娘是真的起不来,天天困得不成样子才放过我娘。
我爹对生不出孩子这件事情到没有那么多想法,可是我娘不一样,她偶有和闺中密友相会的时候,同龄的友人一直在说孩子的事情,而我娘只能呆呆坐在旁边无所适从。
她们说还是没生孩子好之类的,我娘那时候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找了大夫,去了寺庙、道观,求了观音都没有任何效果,我娘那时候愁的眉间都长了几条皱纹。
所谓事在人为嘛,我娘把自己的忧虑告诉我了我爹,我爹日日耕耘,终于在次年春天传来了好消息。
刚开始我娘天天小心一样的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刚开始还不相信有了身孕,毕竟人家有身孕的肚子大的都不成样子。
有孕初期,我外祖母没事就来看看我娘,我娘孕吐也严重。
他们说西域那边送来的葡萄止吐有奇效,我外祖父托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串葡萄。
酸涩的葡萄确实对止吐有奇效,但是我娘还是孕吐到了临盆的时候。
那天我一家人都在等着我降生,我爹也特意提前几天告假就为了等我出生。
我娘说疼了她一天也不见我出来,直到晚上下雪的时候才生出来。
我娘那个时候就发誓这辈子听谁和她说她都不生孩子了。
撕心裂肺的疼让我娘筋疲力竭,稳婆让我娘看着在襁褓里的我,结果我娘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
我爹那时候心急的不得了,在门外不停的徘徊,直到听到我的哭声才敢出门。
稳婆看着我爹冲了进来就准备把我递给我爹,让他抱抱我。
但是我爹看了看我说:“这孩子长得好丑啊。”
那时候我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刚从外面进来,听到我爹吐槽相视一笑。
他们四个人围在我周围看着那时满身通红的我和旁边暖手准备看我娘的我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出生了几天,我身上的红色褪的就没有了,我爹说那个时候才看出来我的五官。
我真的有些无语,其实我出生那年算是天降异象,他们说有人在南方看见了UFO,我想想,我这个时候叫星槎。
我出生之前就有了小字,我的小字叫生生,那时候快出生在餐桌上商议我的小字的时候我爹不合时宜的说叫狗蛋。
那天整个餐桌上鸦雀无声,饭后我祖父拉着我爹到后院暴打一顿。
我爹其实从小也皮,但是他也聪明,小时候基本我祖父没有怎么打过他,但是今天有些不打就不对了的感觉。
被我祖父教训过的我爹回到了大厅,商议了大半,说叫生生,希望我能还好长大,也希望我爹节节高升。
寓意是好的,但是这时候叫什么生的都是男孩子啊。
不过我们一家对生男孩还是女孩并没有那么多想法,好好生下来就行。
我呢,从小就知道和这个时代有点不一样,我总是做梦梦到一些很久之后的事情,还有什么车子,飞机之类的。
我那时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开智的时候,母亲请先生才知道原来前朝也有这么个人。
先生说那个人预言了女皇,预言了两千年后的世界,先生说这叫未卜先知。
不过我从来没告诉过先生我的事情,我怕他们叫我去算命,路口算命的都是瞎子,我才不想那样,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我呢为什么叫林子洛呢,这个事情都怪我那个不靠谱的爹,因为起小字我爹没有参与,我爹耍了好久的脾气,非要自己起名字,但是“小字事件”之后,我们一家人除了我和我爹以外都不是很看好他。
于是乎,我们一家人商议了一下,我爹可以先起名字,但是他们要看看起的怎么样,我爹欣然同意的。
咋说呢,我三岁的时候在他书柜最底下发现了上面全是字的纸,上面写的全是林xx,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字,就把这些纸藏在了我床底下。
直到我八岁那年收拾房间又翻了出来,上面最明显的就是林狗蛋,其次就是林翠花,还有什么林小红,林小绿之类的,我一度怀疑我爹是被人夺舍考上的。
至于我名字具体是怎么来的,那时候我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了,我娘终于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我爹搀扶着我娘在院子里走,和我娘看着远处飘雪喜鹊飞翔,我娘高兴的不得了,出月子就能看见喜鹊。
我爹看着我娘高兴他也高兴,就和我娘商量着我的名字,忽然那个喜鹊落在我家房后的林子里。
我爹说正好他姓林,叫林洛洛好了,我娘说念起来有些怪异,于是提议叫子洛。
还是我娘好,起的名字好听还舒服。
我爹后来讲,本来想给我起名字叫林喜鹊,毕竟我娘看喜鹊高兴。
我有理由充分怀疑我爹那些看的书都看见狗肚子里面了,真的是不知道说啥好。
晚上一家人围在我的小床旁边叫着我子洛子洛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一直傻笑就对了。
我娘说我小时候就像个汤圆一样,软软糯糯的,索性一家人商量着吧我的名字改成了圆子,谢谢,更像汤圆了。
可能是在娘胎里养的比较好,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大一点点,婴儿时期的我可谓是“身强体壮”。
我和别的小朋友躺在一起,我都能把旁边的孩子衣服脱下来。
我娘问我还有没有印象,就是我这么小怎么可能有印象呢?
那时候一个屋子就是我的世界,我娘的丫鬟还笑着我说我像个小霸王一样。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我家我娘最大,我娘又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家我最大,我不是霸王谁是。
转眼就到了春天,我还躺在我的小床上耀武扬威,我娘说这个丫头小时候就这么好动,以后不会去学武吧。
我爹在一旁附和,学武好,学武嫁人了不会被人欺负!
我娘轻拍我爹,“你哪里有个文官的样子。”
我爹微微一笑搂住了我娘。
要不是他们两个卿卿我我他们没准会看见躺在小床里的我在翻白眼。
但是我娘还是想起在我身边的,连忙推开了我爹。
他们两个看着小床上的我,都不自觉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小脸。
我娘摸完了我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暗自嘀咕:“小孩子就是好粉粉嫩嫩的,我的脸已经干干的了,唉。”
我爹见我娘一脸不开心,就连忙把我娘拽到镜子前,开始一通彩虹屁。
“娘子,你看你现在风采不减当年,你那时候可是有名的美人,只是现在久居内院鲜少露面罢了,你看你还像当初那个姑娘一样,甚至比当年更加好看,还好你当了我夫人,要不然我万一没娶到你,我真真要后悔一辈子。”
我娘回头看着我爹,轻喊一声,“夫君,你折煞我了,我已经算是半老徐娘了吧。”
我在床里面翻着白眼,我娘不过刚刚双十年华,怎么又半老徐娘了。
我爹我娘依偎在一起,我看着闹心,准头呼呼睡了起来。
对于我娘和我爹恩爱这件事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是你们看孩子就看孩子,拜托不要一边看孩子一边秀啊,有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你们不觉得腻,我觉得。
再睡醒的时候我娘还在院子里,我爹应该去书房里写折子了。
我好久没见过我祖父和祖母了,我记得前几天祖父和祖母说过几天就回来,我祖母眼睛还湿湿的。
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莫名其妙就开始张嘴哇哇大哭。
在旁边缝我小衣服的我娘被我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我娘连忙把我抱在怀里。
在我娘怀里吃饱喝足之后我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春天,外面绿绿的,我伸出短短的小手指了指窗外,啊啊的乱叫。
我娘像是懂了我的意思,“想去外面啊?”
我娘好温柔啊,她这么讲话我会想睡觉的啊。
我点了点头。
我娘说,“这几天外面还有点凉,过几天就带圆子出去玩好不好啊?”
我又点了点头。
我好期待啊,过几天我就不用在这张小床上了,我马上就自由了。
但是事与愿违,春雨这种东西真的很烦,明明我娘说天暖一暖我就能出去看看了,结果是一天又一天的春雨。
小孩子也会难过,比如说我。
我已经能直挺挺的坐在我的小床上面,双手扶着床沿看着外面景色。
外面的世界看着真的好开心啊,我看的也好开心啊,我嘴里面不时发出哦哦的声音。
娘的丫鬟名叫玉娟,她怕仰过去,就用手拖着我的背,我看累了就把身体依靠在她手掌,我好开心哦。
自从我能坐起来开始我娘就天天在我面前说娘亲,爹爹。
转眼已经快五月,终于不在淅淅沥沥下雨了,娘亲今天准备了好几件漂亮的小衣服铺在我的床上。
娘亲把我抱在怀里,让我选。
我左看右看哪一件都有点不如意,我撅着小嘴一脸不开心。
我明明记得之前娘亲游缝一件衣服,为什么不给我穿,我两个小手胡乱胡乱扑腾着。
娘亲突然把我放在了玉娟手里,我瞬间不扑腾了,无所谓了,我选。
但是娘亲并没有显得不高兴,她转身从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了一件翠绿色的小衣服。
我看着小衣服咧开了嘴。
娘亲看着我的小脸说,玉娟,看圆子多喜欢我做的小衣服啊,你还说颜色太老了,明明刚好合适。
娘亲给我换上新的褙子,我低头看了看衣服高兴的哦了一声,拍了拍我身上的衣服,逗得我娘她们哈哈大笑。
娘亲终于带我出了门啦,我在家天天在小床里面呆着,在院子里也是别人抱着匆匆路过。
我今天终于可以看看我的家长什么样子了。
刚刚出了房门,我就闻到了泥土的味道,我看了看周围,阳光直直的晒在我的身上。
我抬着头看着太阳,我以前在屋子里看太阳怎么没觉得那样耀眼?我连忙用我的小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两只手交错着,我娘面带笑意的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把手挡在了我的眉眼之上。
我感觉眼前一片阴翳就把手放了下来,我向上看了看娘亲的手掌真的好大啊。
我用小手摸了摸母亲的手掌,温暖的触感在指尖绽放,我害羞的趴在娘亲的身上,娘亲轻抚我的背,嘿嘿,娘亲真好。
娘亲抱着我在院子里,给我看着她打理的花。
娘亲说这些花都是在闺中时就开始养育,要是这些花都是人的话她们就是我的姐姐。
我看着眼前浅粉色的芍药格外开心,坐在娘亲怀里拍了拍手,娘亲说这个叫芍药。
娘亲想让我学怎么讲话,而我只会乱啊啊的小声讲。
娘亲又开始重复娘亲,爹爹这四个字想要从头教我。
我学着娘亲的语气胡乱的说着话,娘亲说我学的一点都不像,简直就是在糟蹋她的耐心,说罢她用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尖,但是还是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我想我这辈子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娘亲怀里这样呆着。
我这种可笑的想法晚上的时候就没有了,因为我的爹爹回来了,我爹爹劝我娘亲把我放下。
“你看圆子都这么大了,天天抱着对腰不好,咱们去歇息吧,让玉娟看着她。”
我娘不舍的把我放进了小床,趴在床沿上看着我,而我爹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屠夫,一心只想把我娘骗走,然后放任我自生自灭。
“娇娘,你别看了,你看她自己玩的多开心啊。”
我娘亲摸了摸的头发,“是啊,她无忧无虑的多好啊。”
我想去抓娘亲放在我头上的手,可是娘亲此刻被我那个不靠谱的爹爹已经拉了出去。
我爹真的是在我身上一点没有保留文人的风度,反而在我娘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给她取各种昵称,我有小时候还问我娘,娘亲为什么爹爹对你的称呼总是不太一样啊。
那时候我娘亲满脸涨红,说我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可是我爹爹讲小孩子不懂就要多问,既然我问了娘亲,娘亲不给我答案我就去问爹爹。
爹爹告诉我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两三岁的我怎么懂情趣这个词啊?我爹爹看着我转的飞快的眼珠子连忙用手捂住我的脸说有些事不可说,不可说。
好吧,他们一个两个天天糊弄我,不可说就不可说吧。
小孩子的时间总是过得缓慢,转眼我已经快八个月了,天气也热起来了,母亲给我制了一身清凉的衣服。
我穿上新衣高兴的不得了,在我那时的概念里面有了新衣服就可以出门游玩了。
娘亲带我去了闺中密友的家,这位闺中密友名唤阿怜,她的丈夫也同在朝中为官,白天的时候几个姐妹无所事事就会齐聚在一处。
今日便是在母亲这位密友家里相聚。
母亲的这位密友可是等我多时,每每相聚母亲总是念叨着我,说我如此可爱。
有次她们是在好奇纷纷让母亲带幅画像过来让姐妹们看一看。
可是我那个不靠谱的爹爹画的跟简笔画一样根本,看不出我的五官,我娘说我爹画鸟倒是画的惟妙惟肖,但是画人真是一言难尽,甚至那幅画到现在还会被我娘念叨。
当然我此刻是不知道这些的,我还是那个圆圆滚滚的小圆子。
下了马车,本来玉娟要抱我进府,可是娘亲不放心,我又钻进了娘亲的怀里。
阿怜家早早准备好了小孩子的东西就等我到了,我还是我,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其他的姨姨也带了自家的孩子,但是和我同龄的却甚少。
一群姨姨围着小床看着我。
粉衣服姨姨:“你家圆子是养的蛮好的,虎头虎脑的。”
我内心十分不爽,别人都是说女孩子长得秀气,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虎头虎脑,我实在是不服气,努力的噘了噘嘴。
姨姨们见我噘嘴觉得可爱。
绿衣服姨姨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倒是讨喜,看着真让人舒服呢。”
旁边更绿衣服的姨姨说:“可不是嘛,你看我家那半大小子天天淘的不得了,应该早早找个先生好好教导他。”
说完姨姨们就看着在旁边玩的孩子们。
完了我被冷落了,不过也好,她们脂粉味有点重,围着我的时候,我闻着也不舒坦。
八角亭里笑声不断,她们说着家长里短我也竖着耳朵认真听着,这可能就是女人的天性,虽然听不懂但是也挡不住我的八卦之魂。
娘亲的小姐妹们生的都是男孩,只有我一个女孩,他们几个人玩累了之后就到八角亭里休憩。
他们围在小床前,因为身高不够垫着脚往小床里面看,弄得我的小床一直在晃悠,我不开心的啊啊叫着。
她们看着自家孩子又看了看我明白了自己家孩子的意思。
粉衣服姨姨问道:“你们是想圆子看看吗?”
几个小萝卜头纷纷点头。
娘亲把我从小床里抱在了怀里,他们仰着头看着靠在娘亲怀里的我。
“娘亲,他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起玩啊?”更绿衣服姨姨家的孩子指了指我。
姨姨说估计要过一阵子呢。
“弟弟什么时候长大啊?”粉衣服姨姨家的孩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粉衣服姨姨。
周围的姨姨纷纷捂嘴。
“这可不是弟弟,这是妹妹。”粉衣服姨姨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
“我要看看以后你们之间是谁有福气可以和圆子成亲,你们看你们田田姨姨多好看,圆子长大相貌也不会差。”说罢阿怜姨姨摸了摸我的小脸。
小萝卜头们纷纷询问自己的娘亲什么叫成亲。
阿怜姨姨被自己家的儿子烦的紧,就找了个借口打发他自己去玩。
娘亲调笑到,“你自己提的问题你还嫌烦。”
阿怜姨姨微微扶额,“我刚才错了,我属实不应该说那些话,不过你长得也算是明媚大气,林大人也生的周正,圆子长大以后不也会像你当时一样,你要做好准备啊。”
娘亲抚了抚我的额头,“孩子还小,你倒是想得多。”
“还不是你家圆子生的好,我们几个家都知根知底,肥水都不流外人田呢,更何况娶媳生子这种事。”绿衣服姨姨喝了口茶在边上说着。
我躺在娘亲怀里听着她们夸着我,我心里就像是抹了蜜一样,被人夸的感觉真真不一样啊。
我在娘亲怀里蹭着,娘亲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也不知是出门过于兴奋还是在太阳下暖洋洋的,未到晌午我就已经昏昏欲睡。
娘亲她们看见我昏昏欲睡的样子纷纷说今天暂且散了之类的。
上了马车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到家时我刚醒,爹爹也刚刚归家,我第一次见爹爹穿朝服的样子。
爹爹见我在娘亲怀里,顺手把我接了过去,他们两人并肩走入府内。
我看着爹爹长翅帽两侧的翅膀一脸好奇的伸出了手。
我明明马上就要抓到了,可是我的意图好像被我爹爹看穿了,他的大掌轻而易举的包住了的两个小拳头。
可恶!
转眼入了秋,娘亲给我准备了几双学步穿的小鞋子。
娘亲生怕伤到我的脚把鞋底纳的软软的,此刻娘亲正扶着我在院子里面一步一步走。
我的小手放在娘亲的手里,娘亲反握住我的小手。
院子里不时有落叶缓缓飘下,我每每都试着那我的小短腿带着我的脚去踩。
可是终究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我已经迈出了一大大大步,可是我还是在原地踏步。
又一片树叶缓缓落下,我皱着眉毛看着地上的落叶,暗下决心,今天我一定要踩到那片叶子。
娘亲跟在我身后,我走好几步她才缓慢的移动一步,我更着急了,急得我一直哼哼的。
我努力的样子娘亲很开心,陪我但是许久,许是腰酸的不成样子,娘亲也微微蹙眉。
“夫人还是我来扶小姐吧。”玉娟准备从娘亲手里把我接过来。
娘亲摇了摇头,“孩子还小,我想看着她一步一步长大。”
终于在我和娘亲不懈努力之下,我们终于踩到了那片落叶,嘎吱嘎吱的响声从我脚下传来。
我抬头看着娘亲咧开嘴大笑,娘亲将我抱起用帕子擦了擦我的口水。
“你看看你,高兴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罢,娘亲用鼻尖贴了贴我的鼻尖。
鼻尖肌肤的触感痒痒的,我趴在娘亲的肩上。
娘亲顺着我的背,“你啊你,什么都不愁。”
我在娘亲肩上胡乱蹭着,不小心蹭到了襻膊,弄得我的小脸红红的。
玉娟看着我的口水要流到娘亲的衣服上,连忙把我帕子垫在我的脸下面。
我低头看了看玉娟的帕子,上面有字,完了,娘亲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事,她平时有心事或者听来些事情都会和我讲的。
娘亲以为我听不懂就会每每跟我讲,我有一种预感,玉娟要跟别人私定终身了。
生活在宅子里面的人连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情同姐妹的丫鬟现在也有心事不跟她交心了。
我暗自下决定以后才不要像我娘亲一样呢。
我抓起玉娟的帕子在我娘亲眼前晃了晃,娘亲的眼神一直很好,我拿到她面前时她就望见了上面有个单字。
娘亲抱着我转过身,又把我塞进玉娟的怀里,玉娟看着在娘亲手中的帕子含羞的低下了头。
“玉娟,你看看你,现在你有了心事也不和我讲了。”
玉娟涨红着耳朵,“夫人你就别嘲笑我了,把帕子还给我吧。”
娘亲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帕子,一脸坏笑的看着玉娟,“这单字一个青是哪家的公子啊。”
“哎呀,夫人,你就别取笑我了。”说罢,玉娟微微抬手准备要回帕子。
娘亲拉起玉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玉娟,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以前可是无话不谈,可是我现在有了圆子,你我之间像是有了隔阂,你有了意中人我也不会阻止你,可是我终究是怕那人德行有缺,把你骗了去,万一你母亲一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如果你信我就把那人姓甚名谁告诉我,我叫老爷去看看这人怎样我才好放心。”
玉娟握紧母亲的手,“小姐,自从你嫁给林公子之后我就没这么叫过你了,我和那人也就见过几次,是去坊市给老爷买书遇见的,那人也不知怎的,就托媒人找到了我家。”
娘亲对玉娟说,“来,你先跟我进来。”
说罢,娘亲先把我安置在小床上,娘亲拉着玉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娘亲拉着玉娟的手,“玉娟,说实话,你觉得他德行如何,家世如何啊?”
玉娟思索一番开口道,“听说家中也是开铺子的,他在亲戚家铺子里帮忙也不是个游手好闲的。”
“那人叫什么,我要不要差人打听一番?”娘亲试探的问到。
“也行,那人叫马青,在西市那边的书坊,到时候还麻烦老爷去探一探。”
两人商议完又说了些体己话转眼就到了爹爹回家的时候。
今日爹地不知从哪里弄来些生牛乳交给厨房去做了些吃食。
娘亲说,牛乳、羊乳实为补润,故北人皆多健硕,多吃吃牛乳也是好的。
我得意洋洋的吃着母亲喂的牛乳,委实别有一番滋味。
娘亲看着我馋的不成样子,望着我爹道,“你看看圆子,跟你吃的得意食物一个样子。”
我爹仰起头道,“我的种不像我像谁。”
吃完牛乳的我也学着爹爹的样子仰着头,还砸吧砸吧嘴。
我娘亲捂嘴笑道,“可不是谁的种像谁。”
我爹爹白了我一眼,说我是一点好都不学,可爹爹就是这么做的,我不学他学谁啊?
我歪着小脑瓜看着我爹爹,阿阿了两声凶他。
可是我爹简直就是无关痛痒,继续吃着饭,不行,我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我又啊啊两声。
爹爹放下手里的筷子,把我抱在腿上。
爹爹拿着筷子就往酒杯里面一方,然后放进了我嘴里。
天啊,真的好辣,我用双手捂着我的嘴巴,想要把酒气从我嘴里面赶出去。
娘亲轻打爹爹,“哪有那么当爹的,还给孩子喝酒,小心她长大了不聪明。”
爹爹却一脸开怀的说,“不聪明好啊,我们就把她好好养起来,不让外面坏人带坏她,多好啊。”
突然我觉得爹爹并不是不爱我,是他表达爱的方式很奇怪。
娘亲看我爹爹怀里的我道,“我们也会老,不能保护她一辈子,还是要让她学会怎样为人处世才好。”
爹爹掂了掂我的分量,“还早呢,她现在才多大啊,但是我们就圆子一个孩子,得好好看护起来才行。”
娘亲微微点头似乎赞同了爹爹的说法。
可是没过多久我觉得爹爹和娘亲完全就不会对我的智商产生疑惑。
爹爹和娘亲商议着年末带我回一趟明州老家,毕竟自从爹爹入朝为官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明州。
娘亲有些担忧,毕竟是娘亲第一次出京城不免紧张。
爹爹安慰娘亲说,“现在还早等到年末才能敲定行不行。”
转眼院子里里的树叶都渐渐凋零,我已经可以自己努力的走两步了。
娘亲让爹爹打听马青一家怎样打听了一大圈谁知道每个人口中都不一样。
娘亲天天看着玉娟,生怕她被骗了出入府内也派人与她同去。
爹爹今日可算是打探清楚了,马青的家里父亲是拉货的,母亲开了间小铺子,完全够自给自足。
马青在的那家铺子是自家姑姑的铺子,自然是极好,家里条件完全可行。
我娘亲问我爹爹德行可过得了关,爹爹说表面看着是可以。
爹爹喝了口茶水准备接着说,我坐在小床上也侧耳听着。
爹爹说本来我也以为马青家里是个好相处的,可是我叫人又去马青家周围的人家打听。
结果发现事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爹爹拿出了几张纸,这几张纸上面是马青表哥在赌场的借条印版。
娘亲看着借条,娘亲说上面的数额可大可小,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马青恐怕也会沾染上这些坏毛病。
爹爹附和说是啊,而且马青这个人没有表面那么老实。
爹爹派人跟了马青几天,刚开始还是好的,可是不过十日有余,就有人瞧着马青进过如月楼。
如月楼这个地方我知道,娘亲的小姐妹们讲过,是东京城最火热的瓦舍,但是经常做着不干净的交易。
娘亲气愤的说,要是进进出出如月楼那种地方为何要招惹自家玉娟。
爹爹欲言又止,娘亲的火气突然上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
爹爹连忙拉着娘亲,“我要跟你讲你今晚先别激动啊。”
娘亲看着爹爹的脸,默默点了点。
“我差人打听,听说前段时间他们一家与一位乡野郎中关系极为密切,那天刚好需要统计西市的大夫,我就跟去了。”
“然后呢,你这人能不能讲讲重点。”娘亲着急的不得了。
“田宝,你先别急,那个郎中也是个胆小的,三两句套出来是什么原因,那个郎中说,是因为马青把一个商贾人家丫鬟搞大了肚子,结果发现胎位不正,才找他想办法,开了几副打胎的方子,这马家以送补品的名义把这药掺进吃食里,孩子自然就没了。”
“这还是人吗?”娘亲握起拳头,我从未见过娘亲发如此大的火。
爹地继续说着,“那时候那家人父母都是有脸面的,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结果事情就不了了之,马青那时候还把这件事当做炫耀的资本,喝酒的时候口无遮拦还和瓦舍自己相好的讲了出来。”
娘亲此刻就像是那个被辜负女子,握着拳头就准备冲到西市去把马青全家都问候一遍。
爹爹拉着我娘,和我娘讲,“你先别气,还有更气的。”
娘亲也是个急脾气,“你快说,说完我自己想办法怎么跟玉娟说。”
爹爹说,那个瓦舍的姑娘是个好的,她只卖艺不卖身,马青的堂兄也偶有时间去与她相会。
马青的表哥自是知道,当然姑娘更倾心于年少些的马青,后来马青因为看上了玉娟去的次数也少了,马青的表哥和姑娘说,既然你当不成他夫人不如嫁给我,你当他嫂子如何。
那姑娘当个笑话讲给了她姐妹听,马青兄弟俩就成了如月楼里的笑话。
这两个人连姑娘赎身钱都出不起还说娶人家,自然是个笑话。
娘亲缓了缓自己的气息,一脸愁容,“玉娟好不容易遇到个看着称心的,谁知道是这个德行。”
爹爹顺着娘亲的后背,“田宝,马青那厮,那时候专门在他姑姑铺子里看大户人家的丫鬟,听对面铺子的人说马青把每个丫鬟都跟过,看咱家待玉娟极好,而且玉娟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可能马青觉得玉娟好骗些。”
娘亲此刻被气得一直喝水压气,爹爹只能在一旁轻声安慰,“咱们发现的早,没让这玉娟沾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且放心,我和外翁商量一下,给这厮一个教训。”
娘亲看着爹爹倒在了他怀中,我吃瓜也累了,也倒了下去。
在睁开眼,已经是天明了,我觉着今日娘亲就要和娘亲详谈了,我要向办法吃到一手瓜。
我扑腾着,非要人抱着才安静,玉娟抱着我才去找娘亲,娘亲一脸憔悴,一看就是没睡好。
我娘亲就是这样,有了心事就难以入眠,入眠之后睡的也浅,第二天醒的还特别早。
我在玉娟怀里侧着身看着未梳妆的娘亲感觉娘亲真的是藏不住事,还爱操心,我以后争取不让娘亲操心。
娘亲看着玉娟怀里的我,伸手把我抱了过去,“怎的今日醒的这般早,你是不是也没睡好啊。”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发出“嗯”的一声,娘亲才漏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娘亲看着玉娟,“你去搬个凳子,我想与你说说体己话。”
玉娟搬了个圆凳坐在母亲梳妆台右侧,
“玉娟,我同你讲些事情你可不许伤心啊。”
“夫人不会是不要我了吧。”话还没说完玉娟的声音就开始哽咽。
娘亲瞬间有些慌了,“不是玉娟,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是说关于你的人生大事的。”
玉娟仔细想了想,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耳朵微微泛红,“什么人生大事啊。”
“哎,当然是嫁人了,我当时不是说帮你打听打听那个叫马青的。”我娘说罢又叹了口气。
玉娟的脸上突然爬上了些许嫣红,“马青这个人,他待我还行。”
娘亲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又想着昨天爹爹说的事情,一时之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娘亲来回换了好几次呼吸才慢慢缓了过来。
“玉娟,说句实话,你真的了解马青这个人吗?”
玉娟思索一番,“那时候还小着的时候我们两家住同一条巷子,后来我爹爹亡故了,母亲为了我不得已变卖家产搬离了那里。”
娘亲看着玉娟,“那就是说你们小时候便相识了?”
玉娟看着娘亲的眼睛点了点头。
娘亲深深叹了一口气,“玉娟,你我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话不能说对吧。”
玉娟郑重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要不是夫人家那阵子开设善堂让我和娘亲有口饭吃,我和娘亲当年就要在街头双双饿死。”
“老爷去查的事情可能与你期待的可能有些出入,马青的家世与德行可能与你印象里的出入略微大。”
“夫人,有什么话您就说,我承受得住。”
“玉娟,我想知道你和马青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马青说马上过年了,想新年去我家提亲之类的,还说成亲之前先让我好好了解了解他。”
“那你现在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呢?”
“马青他经常带我出去吃些新奇的吃食,夏日那阵子没有宵禁他经常带我出门。”
“那你们可有银钱上的往来?”
玉娟挠了挠头,“鲜少有银钱往来,除了有时去吃宵夜,他有时人会不见我付钱罢了。”
“那我得跟你讲些实话了,玉娟。”娘亲看着玉娟此刻有些疑惑的脸郑重地说。
“夫人,你可别卖关子,有什么您就说,我还能受得住。”
“玉娟,那马青在瓦舍里有个相好的,之前还把人家黄花姑娘搞大了肚子,他当时接近你是因为她和每家丫鬟都多有接触,他发现我和老爷都对你极好,你也知道你衣服的料子也比府里其他丫鬟好的不止一点,他就盯上了你。”我娘亲迅速说出了这些话,多少有点要鱼死网破的感觉。
玉娟看了看我娘亲的眼睛,眼底泛红道,“我想亲眼看一看。”
娘亲找了外祖父,外祖父友人的铺子刚好在西市书坊的斜对面,是个二层小楼,站在二楼上刚好能瞥见书坊的门口,而在书坊门口却看不到二楼,是个视野极佳的地方。
那天我娘亲带着我陪着玉娟站在二楼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我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母亲看着玉娟,而玉娟死死看着书坊门口。
几乎每隔半个时辰,那个马青就和一个姑娘出了铺子,约莫过了一刻左右再回来,一上午就见了三四个,晌午母亲不行打搅玉娟,托人看着玉娟,给玉娟准备了些许吃食,带着我回家吃了饭就往铺子赶。
玉娟还是像我们回家之前一样就那样直直的站着,娘亲拍了拍我的背,小声在我耳边说,“希望我的圆子长大能遇见个如意郎君。”
太阳西斜,书坊也准备收摊了,其实爹爹告诉母亲的时间也是掐着时间的,爹爹的人告诉他,马青每逢月中发了月钱才回去瓦舍。
今日恰好就是月中,发月钱的就是今天。
我们坐在车里跟着马青,而马青也不负众望进了瓦舍。
玉娟充满期待的眸子终究还是暗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夫人我们回家可好。”玉娟明明没有哭,可是声音里透着微微颤抖。
“好,我们回家。”母亲腾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玉娟。
我们回家。
到了家娘亲把我爹爹赶到了书房,她拉着玉娟一起躺在床上说着话。
我被我爹抱着在门外,具体娘亲她们说什么话我也不清楚。
毕竟我和我爹爹关在了门外,但是第二天她们两个人起的格外晚。
爹爹抱着我先是到了书房,他坐在玫瑰椅上,把我放在了书桌上拉着我的手碎碎念。
我爹说这是娘亲和爹爹成亲后第一晚分居,我爹爹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爹爹看着我念叨着,这些时日没怎么看我感觉我长大了不少。
我翻着白眼,你天天见我,你又不抱我,就会拉着和娘亲说话,当然感觉长大不少。
我爹爹看着我的手说,你这小手长得倒是精细,长大了爹爹就教你弹古琴。
那时候娘亲和爹爹为了我学琴棋书画要请先生念叨了许久,爹爹偏说自己会弹古琴,要自己教我。
结果发现爹地只会弹几首曲子,其他的曲子连曲谱都不会看,那时候学古琴还是为了逗我娘开心。
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不能嫁给像我爹爹一样不靠谱的人。
最后我爹爹还是和我娘妥协了,结果教古琴的先生说请他请的有些晚了。
我娘亲被我爹爹起的不轻,说他不自量力,我爹爹因为这句话难过了好几天,还嚷嚷着要和我娘分居。
今晚我爹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在书房坐着,他也没把我送回房间的意思。
爹爹捏了捏我的脸,“今晚爹爹就和你增进增进感情好不好啊。”
我撅了撅嘴又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我爹爹却上赶着跟我讲话,“你看你,现在和爹爹一点都不亲,今晚我俩一起睡好不好。”
“啊!”我拿我的小胳膊上下比划着述说着我的不满,可是我爹爹一点都不要在意我的反抗,甚至还把我抱在怀里。
“听说你现在会走路了是不是。”
一听到走这个字,我现在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出去玩,然后就重重的点点头。
结果爹爹就来了兴致,给我脱了鞋袜放在床的最里面。
爹爹站在窗边展开臂膀让我往他那边走,我今天就让我爹爹知道我可是没那么好说话的。
我直接往床上一坐,侧身一趟准备睡觉。
可是我刚刚躺下就被我爹爹一把捞起让我又站了起来。
我真的很气,啊啊乱叫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是我爹还是不在意,我躺下他把我捞起来。
后来我一坐下他就把我捞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我爹爹明明早早就上朝了,晚上回来还和我娘讲那么久的话,夜深才睡他就不困吗?
我爹和我还在较着劲,最后我不得不妥协,往他身上扑了过去,要是今晚这几步不走完今晚我可能就别想睡觉。
我走向他我爹爹高兴的不得了,抱着我一直说我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本来今天就在外面呆了一天就晕晕乎乎的还被我爹揪着练走路真是苦死孩子了。
爹爹因为我走的几步高兴的不成样子,然后像娘亲一样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娘亲,爹爹。
次日清晨,天色微微亮,爹爹准备去上早朝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起来的时候爹爹已经换好朝服了,我迷茫着小脸看着爹爹,爹爹的朝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绯色,格外亮眼。
爹爹见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来,圆子,叫声爹爹我就去上朝了。”
我咂吧啦两下嘴,缓缓的躺了下去。
爹爹一脸不满的看着我,“圆子,你要是不叫,我就带你一同去上朝。”
本人只吃软更吃硬,艰难的发出了两声,“嗒嗒。”
爹爹瞬间舒展的微微扭曲的脸,然后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吩咐好丫鬟好生看着我。
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没有奶娘呢?我和奶娘好像天生八字不合,我除了干饭一到奶娘怀里就闹腾的厉害。
好在我晚上不愿起夜,奶娘就在白天来个几次就好了,好在奶娘家离我家隔得并不远,索性奶娘也能带着自己的孩子。
我家的佣人一共也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外祖父让母亲带过门的,大部分一家子都在外祖父手下混生活也算是知根知底。
就比如现在给我掖被子的丫鬟翠翠,她和玉娟基本上一同在外祖父家做工,她父亲也在外祖父铺子里过活。
翠翠是我最喜欢的丫鬟了,她总是给我拍奶嗝,还会给我唱儿歌哄我睡觉。
爹爹和娘亲不陪伴我的日子都是翠翠在我身边照顾我。
玉娟和翠翠也是感情极好,她们两个经常在陪着我的时候说着家长里短,还有京城谁谁谁家的公子哥。
她们说自己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那些公子哥,还不如找个差不多身份的人嫁了。
玉娟经常说还是小姐好,出生了也没烦恼,老爷也不娶妾室,顶多再添个嫡亲的姊妹。
当时我的小眼睛看了看玉娟,我明明记得我娘说这辈子也不生孩子了,我这嫡亲的姊妹估计还没再过个几年都不会出来。
翠翠喜欢抱着我问玉娟有没有想过成亲之后的生活。
玉娟那阵子刚和马青好上一阵子,自是会想象,自己在府里做工,马青在铺子里帮忙,等过两年二人有了孩子攒些银子再开间铺子。
那时候的玉娟眼睛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翠翠也不例外,那时翠翠家里也给翠翠寻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药房里的学徒,也算是正当人家。
翠翠那时候说好歹是个学医的,自己娘亲一直身体不好,寻个学医的人家也妥帖些。
玉娟经常笑翠翠说翠翠没到那一步就开始想以后的事情的,翠翠也不羞不恼,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的想法没错。
我也觉得翠翠想的没错,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对,总之家里有个会医术总归是好的。
我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母亲吩咐厨房给我熬了些米汤拌着蛋黄,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娘亲和玉娟金今日脸上已经不见昨日的阴翳,仿佛一切如常一般。
不过今日娘亲专程去了一趟外祖家。
这也是我第一次到外祖家,两家其实住的不算近,乘车也要一阵子,可是耐不住外祖母喜欢来看我,所以我经常在家看见外祖母来陪我玩。
今日外祖母看见我去玩格外开心,外祖母之前身体一直不大好,前两年还伤了腰根本不能抱我。
好在我现在可以稍微走几步路,玉娟和外祖母带我去了后院。
外祖母微微弯腰牵着我的手,外祖母走的慢,我走的也慢。
走到长廊的美人靠那里,我说什么也不走了,今日运动已达标。
外祖母就坐了下来吩咐玉娟也把我抱上去。
我扶着栏杆看着外租家的池子,外祖家的院子和我家的长得大差不差。
只是外祖家院子里面挖了个小池子,偏偏添了一丝江南韵味。
外祖家的池子里种了些许荷花,但是此事的季节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
池子里的小鱼围在一起啃食着荷花的根茎。
过阵子这池子估计也要结冰了,这些小鱼会不会死掉。
我看着池子里有条肥硕的锦鲤,听他们讲过大鱼可以做成鲙,要是鱼会被冻死不如让我吃了。
我指着大鱼啊啊的说着。
外祖母好像没太懂我的意思,她自顾自的说,“鱼啊,圆子,鱼。”
我学着外祖母的样子,结果嘘,嘘了半天也没讲出来。
气得我转身坐了下来,外祖母只是觉得我没说出来话难过,而我是因为没吃到鱼难过。
这个季节,在外面呆着即使有太阳也觉得有些凉,外祖母吩咐玉娟抱着我去了大厅。
大厅里娘亲和外祖父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虽然我不知道商议的是什么,可是在门口还是听见了马青两个字。
我也不知道玉娟听没听见,就看了看玉娟,玉娟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是没有听见。
我把头窝进玉娟的脖颈蹭了蹭她,我想安慰一下她,可是我的小手实在是太短了,拍不到她的背。
玉娟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情,她咯咯的笑着,说我闹她,蹭的她好生痒。
今天一点都不开心,玉娟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好歹以为和她关系好。
我以前和她聊天啊啊的说话她都会啊啊的回应我,结果我今天才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今天发誓,再也不要和玉娟讲话了。
进了大厅,外祖父看见我来了,刚才还严肃的脸瞬间松了松。
外祖父从玉娟手里接过我,掂了掂我的重量。
“几天不见我的小圆子,又长大了是不是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别人抱着我走路一颤一颤的我就想笑,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吧。
外祖父亲了亲我的小脸,我本来是挺高兴的,可是外祖父的胡子真的很扎人。
我用小手推开外祖父的胡子,可是这个胡子它扎我的手手。
我学着娘亲在我疼的时候吹气,我对着我的小手呼呼的吹气,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啊。
难道娘亲会什么奇门异术我不会?
傍晚爹爹也来了外祖家,我们一同用了饭。
准确的说是,他们一同用了饭而我在旁边吃着淡黄米汤,外祖特意给我弄了一个鹅蛋,这个蛋黄真的超大,我吃了一半就已经七分饱了。
但是这个鹅蛋是腌渍过的格外好吃,最近吃的没滋味的蛋黄好多了。
口腹之欲的快乐莫过于此,但是晚上我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在我短短的几百天中,我第一次肚子不舒服,肚子咕噜噜的一直在叫真是让人难过。
我在小床上躺着翻来覆去过了好一阵子才好。
转眼就到了我一岁生辰,外祖父和外祖母又给我打了一把长命锁,外祖父说我大了以前的长命锁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外祖父的生意今年格外好,说是托了我的福。
娘亲的闺中密友也差人送来些绫罗布匹,那一匹布好长啊,能裹下三四个我了。
爹爹交好的同僚也送来了不少新奇玩意儿,我看了看,怎么也逃不过衣食住行这四个字。
但是有一样东西让我喜欢的不得了。
是阿怜姨姨家送来的兔皮,软软的,我现在还小,母亲见我格外喜欢,于是她让人制成了小被子给我盖着。
许是白天太过兴奋了,明明是我的生辰宴晚上就没我什么事了,我抱着还未制成被子的兔皮已经早早入睡。
说来年底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但是近期西市那边发生了点事情,给本就繁忙的年底增添了一丝笑料。
我以为是谁家,结果那天两个我在自家院子溜达时我听见两个小厮在那说这件事,就靠着墙听到原来是马青姑姑家。
马青她姑姑也是有意思,因为这马家只有马青一根独苗,马青出了事第一时间也是告诉他姑姑。
马青不知怎的就把南市瓦舍里姑娘搞大肚子了,他就告诉他那个姑姑要给人家赎身,然后买个身份去了。
马青那个姑姑也是狠的就瞒着夫家从账上支出了大半银子,结果被夫家发现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夫家并没有发现,只是后来马青的表哥赌博被人找上了门,他表哥还张牙舞爪的说,“祸不及家人。”
人家赌场的人可不吃他那一套,当场把他家铺子砸了,说还不还钱就去他家。
马青的表哥一听就不服气了,当街就说开封府县衙的张师爷和他有私交,结果张师爷听了风声就差人传来口信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赌场的人围着他家铺子笑他,“你小子欠钱不还还说祸不及家人,还不如你那个表弟呢。”
他那时候见过马青手里还有些银钱,就让马青给他出钱。
可那时候马青怎么出得起啊,那时候钱都给了瓦舍里的妈妈了。
说来也是凑巧,那天刚好瓦舍里妈妈来管马青要钱,马青之前只给了一半赎身钱,约定好前几日在铺子这边等妈妈来。
老鸨看着门口这个样子生怕马青反悔,就赶紧管马青要钱。
结果马青堂哥看马青有钱给那老鸨也不给他就开始和马青大打出手。
马青那个表哥也是个好笑的,马青的身材比他表哥高大许多。
马青这个人打架从不留手把他表哥揍了个鼻青脸肿。
他表哥破口大骂,“你当初把清白人家的姑娘搞大肚子都是我给你弄的,如今我需要点钱你却不给?我现在就让我爹把你从我家铺子里赶出去。”
刚开始砸铺子的时候就有人去叫马青姑丈了,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看见自家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自己自然是心疼的不行,就把马青赶回家了。
马青姑丈看赌场的人也没有走的打算,就去账上支了些银子,结果一看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他一时也慌了神,先给了赌场些许银子把人打发走。
再后来就是马青姑姑被赶出家门,马青表哥说要去马青家要钱。
那会儿马青的爹娘去了江南,就只有一个人在家,马青表哥和姑丈就说让马青差人去送信。
结果马青倒是学会了他表哥那句,“祸不及家人啊。”就被马青赶出了门。
他姑丈当天就一病不起,他姑姑去哪儿都不是就索性住在铺子里,马青他表哥找了一起豪赌的流氓天天想办法堵着马青。
马青那厮也是好笑,当晚就跑去了江南,连那交完赎身钱还怀孕的妓子也没带走。
一时之间全家竟沦为了这西市最大的笑话。
真是恶人有恶报。
娘亲这段时间格外忙碌,虽说他们最终商议由于爹爹才休憩几天不回明州了,可是祖母祖父算到东京来过年。
我可好久没见过祖父祖母了。
爹爹说女孩子自己要学会独立,于是我正儿八经会走路之后我可以在院子里随便转悠。
其实我娘亲刚开始还会担心我一个这么小小的孩子会受伤之类的派个人看着我,自己无事的时候也会看着我。
结果她发现我走路很稳,虽然容易把自己衣服弄脏,但是从来不会摔倒,累了就在地上坐在。
一开始娘亲嫌弃的不得了,说脏容易生病,后来说天天在泥巴里打滚还哪里有个姑娘的样子。
爹爹说小时候他就是这么长大的,让我娘亲不用担心。
过年之前我活生生的晒黑了一大圈。
许久未来看我的外祖母年前几天好不容易抽出些空子来送些不常见的吃食,结果看见又黑又瘦的我心疼的不得了。
当天晚上,难得人齐,把我爹爹说了一遍,说我这么小的孩子,在地上爬他也放心。
我爹完全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说他对我放心着呢。
我知道我爹爹在夸我,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仰着头哼哼。
外祖父气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等我祖父到了好好训训我爹爹。
次日我祖父祖母到了,刚好也是我爹爹的休憩日,我祖父听了我爹的所作所为,让他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才消气。
今年是个暖冬,马上元月了还未飘雪。
今年对于天下大多数人来讲都是极好的。
当今天子子嗣单薄,鲜少有嫡子如此健康,于是今年册封了太子,天子大赦天下,故而今年是个好年头。
今年东京城里的坊市也格外热闹,爹爹和娘亲今日难得带我一同上街,此刻各种花灯,吃食看得我口水直流。
小兔子形状的花灯上点缀了红红的眼睛显得格外活灵活现。
一旁的卖胡饼的摊子散发着诱人的热气,街上的一切都对我来讲有着巨大的诱惑。
而娘亲被胭脂水粉吸引着,爹爹当然是顺着娘亲的意思,跟着娘亲到处看朱钗胭脂,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
在不在意也无所谓,我现在也吃不了,等过两年,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在这条街上作威作福!
不对,这样讲我好像是个小霸王一样。
娘亲看着摊上的朱钗不仅插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也插在我头发上比划。
可是我现在的头发只能带两个珠花,娘亲也觉得不对劲,觉得我头发太少了,于是乎就放弃了给我买珠钗的想法。
但是次日我就遇到了一种情况,明明是白白的米汤可是此刻我看到的却是黑乎乎的。
娘亲说为了多长头发让我多吃芝麻,于是乎我一日三餐基本上都要被娘亲塞下两口芝麻。
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吃黑芝麻,颜色也不好看,谁会喜欢吃啊,还糊嘴巴。
可能是我吃芝麻的时候表情太过凝重,娘亲觉得对不起我,索性大家每顿都吃一碗芝麻糊。
算娘亲对我好,她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受苦,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连过年那天也在吃黑芝麻!
到半个月后,外祖父祖母和祖父祖母的头发都乌黑浓亮,只有我头上只有那几根毛。
还好外祖母及时阻止了我娘亲,她说我娘亲小时候头发也稀疏,后来大一点就好了,我娘思索了一番,索性就停了我的黑芝麻糊。
我的牙齿将将巴巴长齐了,娘亲开始吩咐厨房给我做些其他吃食。
娘亲说苏式的米糕正好适合我这么大的孩子,吃起来也不甜腻。
刚开始几天还好,可是谁能想到厨房那个刘厨子是个死心眼,天天吃谁也受不了啊。
娘亲看我不愿意吃米糕就到处打听适合我这么大孩子吃的东西。
我终于不用天天吃一种东西了。
厨房变着花的给我准备两样吃食,娘亲说做多了我也吃不完,做多了还浪费。
我有时候确实不太理解娘亲,家里面也不缺钱为什么有时候还这么省。
小孩子的吃食总是比成年人的稍微精致些许,爹爹每次看着我坐在一旁吃的像个仓鼠一样,他就会拿筷子尝一尝究竟什么味道。
拜托吃饭的时候有人抢菜吃真的很烦啊。
每次我爹想要伸筷子过来我现在就会提前叫娘亲。
我第一次叫娘亲就是这个原因,哪有小孩天天因为自己父亲偷吃不饱的?有啊,就是我!
那天娘亲听到我喊她在那里就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她准备把我抱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
我爹爹的行为却阻止了她,爹爹一把将我抱在腿上,“快圆子,叫爹爹。”
我压根没有理他,往我娘亲那边用力,嘴里还喊着,“娘亲!娘亲!”
娘亲这才抱着我,她问我怎么了,我喊了声娘亲,指了指爹爹,拿着一根筷子碰了碰我的小碗。
娘亲自然是知道我爹爹会夹我的菜吃,平时也会阻止,要是她不注意我爹爹还是会去夹。
娘亲连忙训斥我爹爹,“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孩子抢吃的。”
我爹爹瞬间撇了撇嘴,“我就帮她尝尝好不好吃嘛,对吧,圆子。”我爹还往我身边探了探头。
我冷哼一声钻进了娘亲怀里背对着爹爹。
什么爹啊!真的很气!
转眼马上就立春了,祖父祖母跟我们道别,他们要回明州老家了。
祖母还是那样不舍的我,她问我,等我回了明州就带我坐船好不好。
我高兴的拍了拍手,重复着“船!船!坐船!”几个字。
祖父祖母纵有太多不舍也不得不回去了,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天气渐渐转暖,娘亲说等过几天和她姐妹们商议一下带我们几个孩子去郊外踏青。
我想着今年一定要早点去,要不然又是缠绵的春雨让我出不了门。
娘亲她们商议了一下,最终把日子定在的五日之后,刚好是各家老爷的休沐日,也方便一齐出游。
我日日盯着天,祈祷着那日不要下雨。
到了出游前一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些许小雨,次日是个明媚的大晴天。
其实此次出游不能叫踏青,准确的说是去大相国寺礼佛。
虽然周围道观和寺庙相当于前朝已经数不胜数,但是官员去礼佛大多数还是去大相国寺。
我之前只知道大相国寺很大很大,可是置身其中之时我只感觉不知是寺在山中还是山在寺中。
我们几个孩子,小一点的被各家丫鬟陪着在周围看看,稍大的孩子跟随父母进入殿内祈福。
今日早早就起了,也没正儿八经吃什么饭菜,此刻我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
翠翠听到我肚子乱叫着问我是不是饿了,我胡乱的点着头。
翠翠安慰我说,“这是在寺庙里,不能随意吃东西,小姐你先缓一缓,等老爷和夫人他们出来就带你去吃些斋饭好不好啊?”
我懂事的点了点头,随后翠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苹果,虽然说不能让我吃饱,但是也抑制住了我咕咕乱叫的肚子。
我在坐在马车上晒着太阳,太阳从东边缓缓的走到了我的头顶。
大人们的愿望真的好多啊,跟佛祖一口气都说不完吗?
我把目光投向了正殿的门口,佛祖天天听那么多愿望不觉得烦吗?
佛祖真的会把人们的愿望一一实现吗?
那时候的我总是无忧无虑的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吃完斋饭后我们乘着马车就准备回家。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久我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那是我第一次做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总有人喊我的名字,总是跟我说你要做你自己。
我要做我自己。我就是我自己啊。
夜缓缓降临,在这夜色之下东京城内发生了件大事。
次日清晨大街小巷上都是蝗虫,这虫灾从今年年初的南方就有了,爹爹说今年的蝗灾来的比以往突然了许多,让娘亲早早备了些粮食。
但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蝗虫竟然飞入了东京城。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虫子,虽说我平时不怕虫,可是面对突如其来的那么多蝗虫我不免有些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这些蝗虫串在一起烤着吃。
我看着瞒过天际的蝗虫赶紧转头对翠翠说,“翠翠,门,翠翠,窗。”
虽然我会说话了,可是总是连不起来,所以我经常讲话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娘亲说我这样讲话很可爱,可是爹爹偏偏说我说话太早了,所以才喜欢乱蹦的。
娘亲起床的时候就差人去安济坊买些驱虫的药,结果安济坊根本挤不进去人,只能看看外祖家有没有余的匀一点过来。
娘亲看着天上乱飞的蝗虫说了句,“今年冬日恐怕不好过了。”
爹爹今日从开封府回来的特别早,娘亲问爹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一直在叹气,“今日在朝堂上龙颜大怒,之前派人去地方赈灾说这有的蝗虫,因为惧怕天子都已经开始纷纷自杀,就没有继续赈灾。”
“这不是祸害百姓吗?”我娘感慨道。
我爹愤愤不平的捶着腿,“后来陛下其实也不放心派了几个人去探查灾情是否属实,可是你也知道现在这朝堂之上哪里有几句实话,那些阉人收了不少银钱瞒了下来,现在这蝗虫都已经飞进了皇宫,这下朝堂上估计要大换血了。”
此后几天朝堂之上一直无人敢发声,陛下找来了个所谓在外云游的天师来驱散蝗灾。
谁都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办法,可是皇上此刻还偏偏信任这种方法。
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天天叫这些官员在朝堂上一人必须想一个法子想出来,想不出来不许下朝。
大半官员困在大殿里过了晌午,最后皇上也受不了了就把他们都放了。
转眼已是一个月后,蝗灾才缓了大半,但是粮食的损失俨然是难以估计了。
在蝗灾之后朝堂上也像爹爹预估的一样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换血。
户部的大部分都被削了官,还好父亲是个京官,而且在赈灾期间无功无过未降反升,官拜从四品。
我爹爹的晋升之路看着是格外顺利,或者说是畅通无阻。
就连我外祖父说这可是个喜事啊,可是父亲却摇摇头说,这可未必,朝堂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与父亲交好的基本都是些跟父亲一般的贡士,要是有事情定是敌不过那些士族大家。
几个月相安无事,转眼就要入冬了,爹爹和娘亲就商议着今年是个灾年要不要开设个善堂,今年确实也有不少人涌入京城就是为了有口吃的。
爹爹说这些事需要和外祖父商议一下,看事情可行与否,我家有些存粮,但是也撑不过施粥几日。
外祖父自然是想施粥的,可是两人一合计,两家存粮只能开一个月善堂,而且难民的数量是在增加的,估计更多难民涌入的情况恐怕连月余都支撑不了。
爹爹说先回家写个折子再和同僚通通气,在朝堂上好说话。
这折子倒是批复的快,次日皇上就拿着折子问这件事,好在皇上也有此念头,所以此事实施的很快。
官家说这施粥量力而行,但是商家施粥就论功行赏可减免赋税,有几家有陈粮的铺子早早就支上了摊子。
外祖父和爹爹也不急着开善堂毕竟现在天气还暖,要是现在就开设善堂,天最冷的时候那些老弱妇孺定是比不上那些青年,不如晚些设善堂。
今年皇帝老儿愈发喜爱那些炼丹的老道士,有时为了和这些老道士商议国运甚至好几天不上朝。
爹爹说幸好户部没什么事情,礼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甚至还从刑部借派人手。
转眼快到元月了,我们家的粥铺也支了起来,粥铺支在外祖父铺子旁边的巷子里,那条巷子本就没什么人走,索性就利用了起来。
娘亲有时也会带我去施粥,娘亲说帮助其他人也是帮助自己。
那时候的我一知半解的。
今年日子都不太好过,祖父母就不来京城和我们一起过年了,但是托人给我们带了些许海货。
那时候海货对我来说可是个稀罕物,祖父母说,幸好明州靠海,大多数人家没受蝗灾什么影响。
娘亲生怕祖父母在明州过得不好,稍了好些银子回明州。
祖父来信说不必担心他们,毕竟自己在衙门当差自然是不差吃穿的。
爹爹也叫娘亲不必担心,还安慰了娘亲好几天,娘亲这才放心。
忙忙碌碌一整年就是为了年终这几天,这几天这东京城终究是富人的游戏,穷人们在等富人们施舍一口吃食,富人们在等穷人们的烟花爆竹给自己寻乐。
今年我们家只燃了几挂鞭,在我们一家人眼里终究还是流年不利,不要铺张浪费更妥帖些。
我们在外祖家吃了年夜饭,祖父说如今不能叫圆子牙牙喽。
爹爹附和的说是啊是啊,说我长大咯。
我也学着爹爹说长大,长大。
外祖父说,“这孩子学说话的时候可要好好教导,人家都是三岁学说话一生学闭嘴,你得现在就得让她学会闭嘴。”
这句话没有烙在我的心里,但是烙在了我爹爹的心上。
第二天爹爹就开始实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相关“条例”。
他说吃饭的时候要是我讲话了,这顿饭就不让我吃了,而且连小点心都没有了。
其实关于食不言寝不语这件事最难忍的并不是我。
最难受的其实是爹爹,他自己。
爹爹他经常和娘亲吃饭的时候各种耍宝,讲着今天的见闻,但是话是自己说的,多憋屈也是自己憋屈。
每每爹爹都想说话,娘亲就在桌子下面踢一踢爹爹。
转眼看爹爹更有趣了,他只能自己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猛咽几口大米饭克制自己。
现在在家吃饭有时候对于爹爹来讲就跟上刑一样。
娘亲说爹爹这是自作孽,让他自己受着。
以往吃完饭我会等爹爹和娘亲一起吃完,可是现在爹爹看我吃完饭后就想着办法把我赶走。
我知道了,这个食不言寝不语只是当着我面这样,我不在的时候管他食不食,寝不寝的。
我只是个孩提,我有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爹爹一直忍到了初春,直到那天晚上回来实在是憋不住了。
那天爹爹回来满脸笑意,因为现在要实施食不言寝不语,娘亲就每日早早布菜等爹爹回家。
以至于每天爹爹兴致勃勃的进了大厅,然后一脸阴沉的吃饭。
今日爹爹高兴在餐桌上说,这食不言寝不语不太适合我们家只要以后在这分餐的时候圆子别讲话就好了。
分餐我是知道的,他们说参加宴会都是这种,皇家宴会也是一样。
我也没参加过几次,都是娘亲带我去的,大都是小姐公子的百日宴生辰宴之类的。
至于爹爹今日为何这么高兴,其实也是和其中一次宴会有关。
那日太子妃被拉着参加春宴,太子妃鲜少参加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毕竟这样会让有心人编排到皇上面前去,弄得太子落得一个拉拢朝臣的嫌疑。
只是那日百日宴的孩子是自家妹妹的孩子,就是太子妃的外甥,太子那日也是同意过的。
但是太子妃嫁给太子之后鲜少露面,有些新入京的新妇自然是不认识太子妃的,在宴会上就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太子妃。
那新妇家大人亦是户部的大人,与父亲不同的是,这位大人的叔伯均在朝堂为官。
爹爹在朝中不时被这位大人打压,前阵子施粥的时候就被这位大人穿过小鞋。
这次宴会来的基本上都是些年轻官员的家眷。
这位新妇就认为这太子妃的夫君只是刚进京的罢了。
冲撞了太子妃也不道歉,还说太子妃妹妹的夫家小家子气,说自己夫君在户部可以一手遮天之类的。
太子妃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晚上就跟太子吹了枕边风。
这位大人的腌臜事京城大家本就早有耳闻,太子手里也有当时他收受贿赂的证据。
而当朝三司使也知道这位大人的所做所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参他一本,这下属实是聚齐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乎这位新妇刚刚嫁与这位在户部可以一手遮天的人物不过半年就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这新妇本就是个续弦,而且刚刚入府自是没有一儿半女,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爹爹也不管我能不能听懂,只是拉着我娘一直傻笑。
这户部本在这三司使管辖下鲜少能有士族大家的人进入,这大人也是想尽办法和家族撇清关系才能进这户部捡个肥差。
奈何娶了个这样的娘子,三两句话就打乱了人家几年的谋划。
爹爹今日属实是高兴,就多饮了几杯。
两颊晕染着酒意,他抱着我说,“圆子啊,以后要像你娘一样当个贤妻。”
我说我知道了,我爹爹非要说我说的声音不大,他没听见。
然后我扯着嗓子说我知道了!
爹爹高兴的不得了,非要拿他胡子蹭我,这人真烦啊。
爹爹又抱着我跟我说着话,边说边饮酒,最后不胜酒力被我娘让两个小厮拖进了卧房。
门口的鞋证明我爹爹确实是被拖回去的。
娘亲抱过我,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一脸嫌弃着,但是为了维持刚才我爹爹描述的贤妻模样,在从我身上离开的脸瞬间从嫌弃变为了和善。
我娘亲以为我没看见,可是我看的比谁看的都清楚。
但是我知道我娘亲嫌弃的是我爹爹不是我,哼。
娘亲摸了摸我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圆子,以后你爹爹喝酒要离你爹爹远点你知不知道啊。”
我点了点头。
许是娘亲感受到我点头的力度,娘亲夸我是个乖孩子。
我就是个乖孩子。
说罢,娘亲吩咐人带我去洗澡,还吩咐要洗两遍。
此刻我知道母爱莫过于此。
洗澡也是个消耗体力的大工程,洗完澡的我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翠翠看我瘫在床上毫无睡相于是把我摆正,给我盖好被子才离开。
在睡梦之中我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种滴答声是我从未听过的,不像是器具发出来的声音。
光线照过来的地方有个人影在那边。
他开口讲话,是个男声。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我……终究……,下辈子……没有。”
他说的话真的好长啊,我那么仔细听都没听见,
他是不是就是来为难我的啊,不让我听清话,还打搅我睡眠时间。
过了许久他终究是不说了,我只是感觉他的手拿了什么东西离我越来越近。
我还记得前段时间他们跟我讲小孩子不能乱跑,会被那些炼丹的老道士抓过去天天吃丹药的。
我不要吃丹药!可是我拼命的喊,怎么喊也没用,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完了完了我才几岁啊,我想给那些老道士试药!
“小姐!小姐!”
剧烈的摇晃把我从梦中唤醒,是翠翠,我面前的是翠翠!
我没有被那些老道士抓走,吓死我啦。
我扑在翠翠怀里,翠翠拍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
“小姐乖,没事的小姐,翠翠在,翠翠在。”
许是我这个梦让我更累了,也许是在翠翠怀里我更有安全感,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我刚刚醒过来,翠翠就领了几个大夫进来了。
娘亲说受了惊吓还是看看大夫好一些,可是我不想看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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