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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养子害死后,她恶母名头传遍京城精品选集》精彩片段
听霜留在偏厅看着孩子,云初则去了前面。
江姨娘,陶姨娘,雨姨娘,再加上几个哥儿姐儿们都在。
“夫人气色不错,看来是大好了。”江姨娘笑着道,“正好可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
“说起寿宴,我正好问问娉姐儿。”云初开口,“明日所需一切可都备好了,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现在咱们可以商讨一二。”
谢娉回道:“老太太亲自盯着寿宴进度,一切都备好了,母亲无须为这些琐事操心。”
老太太说了,寿宴一结束,就将母亲手中的管家之权全部交到她手上,在她出嫁之前,谢府一切由她掌管,未出阁的姑娘若能将宅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将会是说亲的一大优势……
云初没再询问寿宴之事,一一过问了一下姨娘和孩子们的近况。
陶姨娘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大概是在最热的时候生产。
江姨娘让娴姐儿开始学认字读书,正在开蒙。
雨姨娘听雨也不甘落后,将允哥儿送去了府内的小学堂跟着夫子读书。
谢世惟上回挨了家法之后老实多了,请安时坐在边上一声不吭。
一群人说了会子话,然后就散了。
从笙居出去,谢世允拉着听雨的袖子道:“姨娘,母亲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因为有了别的孩子?”
听雨摇头,夫人不单单是对允哥儿冷了许多,对大少爷二少爷也都是如此,甚至大人都挨了耳光……
说实话,哪怕她从小伺候夫人长大,对夫人的习性了如指掌,现在也看不透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姨娘,我看到母亲院子里有别的孩子。”谢世允低声道,“昨天我来母亲院子边上玩,听到院子里有小孩在说话,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看到一个男孩从偏厅走出来,跟我差不多大……一定是这个孩子,才让母亲不喜欢我了!”
这话一听就不是胡乱编造出来的,听雨神色惊愕:“你真看到了?”
谢世允用力点头。
听雨的手猛地紧了一下。
这孩子很大可能是云家旁支谁家的孩子,难道,夫人无所出,是想从云家过继一个吗?
要是真让夫人身边养一个有同样血脉的孩子,那她的允哥儿就再也不可能讨得夫人欢心了。
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吗,太太知道吗,大人知道吗?
明日就是老太太生辰宴了,夫人是要在生辰上让这个孩子被人知晓吗?
听雨心中转过各种念头,可不敢做任何事,因为,她不确定夫人要做什么……
云初刚走到偏厅,小家伙就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了:“娘亲,你别看着我,等会我送你一个惊喜。”
“好呀,那娘亲就等着了。”她坐到了窗边,手中也忙活起来。
她也在为小家伙准备一个分别的礼物。
这是最后一天了,只要想到明日小家伙就离开谢家,她心中竟然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舍之情。
晚餐之后。
楚泓瑜将云初拉进房里,献宝似的将一个木雕塞进了云初怀中:“娘亲,喜欢吗?”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偶木雕,勉强能看出是一个穿着裙衫的女子,也能看出,这就是云初。
她满心欢喜的将木雕看了又看:“瑜哥儿,谢谢你,娘亲实在是太喜欢了,娘亲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她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楚泓瑜迫不及待将荷包打开,掏出一个用布块缝制而成的小娃娃。
“她今日如此逼供,你都未说出实情,四年前那件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提起。”谢景玉转过身,“你好好养伤,莫再胡思乱想,也别再生事,我会安排人照应你,不会让你过的太清苦。”
贺氏趴在床上,紧紧捏着手中的药瓶。
谢景玉走出小庙,回了自己书房。
他脸上的五指印越来越明显,只要是路过的下人,几乎都看到了。
于是,谢景玉在笙居挨了夫人一耳光的事,传遍了谢府每个角落,自然也传到了安寿堂。
“什么?!”谢老太太一把将手中的茶盏给砸了,“云初她竟然敢扇景玉一巴掌,她怎么敢,她哪里来的胆子?”
元氏劝道:“夫妻吵架也是常有的事。”
“吵架归吵架,谁允许她动手了,竟然在爷们脸上动手,让景玉明儿怎么去上朝?”老太太气的胸口都快炸了,“她生不出孩子,早就犯了七出之条,对丈夫动手说她一声泼妇、恶妇不为过吧,她这种女人,不配再做当家主妇,放在别家,早休了她,哪有她猖狂的资格!”
“老太太,这话不兴说了,小心叫人听见。”元氏开口道,“初儿是个有福的孩子,她进门之后,我的病突然就好了,景玉的官途也一直顺风顺水,她命里带福,也能让我们谢家水涨船高,休了她哪还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那是你的病该好了,跟她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冷声道,“景玉能升官也是景玉自个的本事,她云家可没帮上什么忙。这一次,我姑且念她是为了两个早夭的孩子,若日后她还像今天这般搅的大家都不安宁,哪怕是得罪云家,我也要让景玉休妻!”
元氏忙道:“初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她们婆媳二人说话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
云初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疲惫不堪躺在床上。
本来晚间还要练一会马步,但她实在是起不来身。
闭上眼睛,耳边总是响起梦中孩子们凄惨的哭声,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娘亲,你在哪啊,我们好想你。”
“娘亲,你来抱抱我们好不好,好冷啊。”
云初的心仿佛刀绞一般,明明知道这是梦,可她就是不愿醒来,她真的好想好想找到孩子,好想抱抱他们,好想告诉他们,她从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他们,她也好想他们……
她在梦中的迷雾中艰难的前行。
白雾笼罩着,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丝亮光。
云初加快脚步狂奔过去。
她看到了蓝色的天空,大片的绿色草地,这里开满了鲜花,花丛中坐着两个大约四岁的粉雕玉琢的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低头在玩什么。
云初的心一瞬间温柔下来,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她怕动作太大,惊醒了这个美梦。
“孩子,娘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在孩子面前蹲下来。
那个男孩首先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她惊愕开口:“小世子?”
她儿子的脸,怎么会变成了平西王府的小世子……
“娘亲!”
孩子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
她猛地惊醒了。
这才发现外头天光已经亮了。
听霜听到动静走进来,轻声道:“夫人,您若是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奴婢让请安的人先离开。”
云初按了按太阳穴:“就说我病了,这几天都别来请安了。”
云初刚回谢府。
老太太身边的周妈妈就将她请去了安寿堂。
谢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谢景玉的母亲元氏,以及谢府大小姐谢娉。
“你来了。”老太太淡声开口,“先坐。”
云初坐下来,周妈妈奉上了茶。
她尝了一口,这还是几年前皇上赏给云家的茶,母亲让人送来给她,而她则孝敬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藏了好几年,这才舍得拿出来喝。
她放下茶盏:“不知老太太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初儿,管院子的李婆子说今年全院子种枣树?”太太元氏脸上带着不可思议,“这是你的意思?”
云初点头:“是我吩咐下去的。”
“母亲!”谢娉沉不住气,忍不住开口,“咱们家每年春都会办赏花宴,今年种枣树,那赏花宴岂不是办不成了?”
谢老太太皱眉。
看在一品将军府嫡女的面上,每年赏花宴会有许多世家大族的夫人千金前来凑热闹。
为了今年赏花宴,她私下准备了许多,可现在,花都没了,还办什么宴会?
难不成赏枣花,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但在她内心之中,云初不是个办事没章法的人,她放缓了语气道:“初儿,这是为何呢?”
“我们谢家这么多主子,这么多下人,老太太知道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吗?”云初叹了口气,“出的多,进的少,再不缩减一下花销,再往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之所以让李婆子种枣树,是因为枣树便宜好养活,以后换季不必再换花,一年可以省下五六百两银子。再者,枣子挂果了也能卖出去,算一个收益了。”
老太太一脸吃惊:“我们谢家那几个铺子生意极好,怎么可能进的少?”
谢娉跟着道:“谢家的脂粉铺子是桂花巷子里生意最好的一家,掌柜的说一年能赚一千多两银子,怎么就连花都种不起了?”
“一千多两银子……”云初笑了,“娉姐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有多贵,一千多两银子银子连谢家一个月的生活都撑不起,哪里还有闲钱种花?若不是我拿嫁妆填补,去年前年大前年的赏花宴怎会办的那般热闹?”
元氏站起身:“初儿,你用自己的嫁妆补了谢家的空?”
老太太重重放下茶盏:“这不可能,我谢家不可能动用媳妇的嫁妆,初儿,有些话不能乱说。”
他们书香世家,极重脸皮,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景玉怎么在官场上做人?
云初抬起手:“听霜,账本。”
听霜连忙将早就整理好的各个本子呈上来。
“这是谢府的账本,每个月的开销进账都写的清清楚楚。”她让听霜将账本放在老太太案前,“每个月都是出的多进的少,怕老太太和母亲为这些庶务操心,我便一直没有说。今天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与其被质疑,倒不如摊开了说清楚。”
老太太受熏染只看得懂四书五经,生意上的这些东西完全算不明白。
元氏也是如此,要是懂这些,就该她管家了。
至于谢娉,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没有人教,那自然是一窍不通。
“让安哥儿来。”老太太开口道,“先生说安哥儿很会打算盘,让他来瞧瞧家里的账本。”
用媳妇嫁妆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不能云初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她们看不懂,那就请看得懂的人过来。
周妈妈领命,立即去祠堂请人。
谢世安还在跪祠堂,左右也没什么事,很快就跟着来了。
一路上他已经明白是什么事了,过来后给长辈们请了安,就拿起账本迅速看起来。
“我们谢家,确实是入不敷出……”谢世安缓声道,“去年一年,共入账五千六百两银子,花费却高达一万三千两银子。”
谢老太太整个人惊了:“怎么会差这么多?”
云初可能骗她,但安哥儿不可能。
谢世安拿着账本道:“谢家只有铺面收入,父亲的俸禄,京郊的庄子,这些银两都没在账上。”
谢老太太没说话,因为这是事实,她无从辩驳。
听风站在云初身后,轻声嘀咕:“老爷和大人的银子应该充公账才对,怎么反倒像是我们夫人一个外姓人的嫁妆充了公……”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在场的人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等老太太说话,云初直接站起了身。
她走到正中间,微微屈膝:“从嫁进谢家之后,不管是侍奉长辈,还是教养子女,不管是帮助夫君结交人脉,还是管理谢家大大小小庶务,我自问没有任何错处。如今为了省些开支种枣树,却遭受如此多的审问……老太太,初儿才能有限,这管家之权今日交还给您。”
听霜上前一步,将装着对牌的盒子放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皱起眉。
最早谢家只有七八个丫环和婆子,她管理起来颇为简单。
但现在,孙子为官,谢府家大业大,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人,管起来不是件简单的事。
“初儿,你多心了。”老太太心中各种念头,面上却十分慈爱,拉过云初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这四五年来,正是因为有你,我们谢家才越来越好,你是我们谢家的大功臣哪。今天这事是祖母唐突了,祖母给你道歉,你也别说气话了。”
“老太太,我没有说气话。”云初低垂着头,“安哥儿看了账本,应该知道谢家如今是个什么状况,若是我继续管家,嫁妆迟早被掏空,到时还得回云家找我母亲拿银子,老太太应该也不想闹到云家去吧。”
谢老太太有些难堪。
要是让云家知道谢家用了云初的嫁妆,后果……轻则不再提携谢家人,重则上奏折弹劾。
谢家历经三代才走到京城,绝不能出一点岔子。
思及此,老太太开口道:“安哥儿,算算你母亲这些年填了多少嫁妆。”
谢世安让人拿来算盘,噼里啪啦,不一会儿就算了出来:“一共是两万一千二百三十五两。”
谢老太太心口一疼。
但她很清楚,这笔钱她再舍不得,也必须得补上。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孙媳对几个孩子尽心尽力,这笔钱迟早也会回到谢家人手上。
她挥挥手,身后的周妈妈领命,进内室拿出来厚厚一摞银票。
平西王的脸色阴沉至极。
那几条锦鲤价值连城,一路运至京城,耗费数万两银子,堪堪才活了两条,却死在了这小子手上。
若是不好好管教,还不知道日后会生出什么大祸。
他一把将孩子拎了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楚泓瑜双腿乱蹬,大哭喊道,“皇姑奶奶说了,这不是我的错,呜呜呜,是你错了,谁让你不给我找一个母妃……”
平西王面色更加黑沉。
他常年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教,确实是他的错。
他不由分说拎着小家伙朝外走去。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
云初的心口突然一阵揪痛,在她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双腿已经迈开,朝平西王的方向走去。
“初儿!”林氏一把拉住了她,“干什么去?”
云初回过神来,抿了抿唇道:“是我劝说小世子去认错,还告诉他,只要认错能改就没事……”
林氏开口:“那你觉得,你劝说小世子认错,错了吗?”
云初摇头。
林氏继续道:“那平西王管教自己的孩子,错了吗?”
云初继续摇头。
“这不就是了。”林氏拍了拍她的手,“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你现在过去干什么呢,你认为平西王会听你的吗,只会认为你多管闲事,再者,你抬头看一看。”
云初这才注意到,这条路上竟然有许多夫人千金驻足。
她明白过来,平西王不分场合管教孩子,是想彻底断了这些人可能将女儿嫁给他作王妃的念头。
平西王拎着孩子很快消失在了长公主府。
许多贵妇低声议论起来。
“早就听说这小世子顽劣,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不是说小世子的生母身份上不得台面,皇室不待见这孩子么,我怎么见长公主很是疼爱?”
“长公主是疼爱平西王,爱屋及乌,自然就疼小世子,不然怎么会为给平西王找王妃而天天发愁?”
“可惜,平西王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不会有贵女愿意嫁过去。”
“若这个儿子不是世子倒还好说,占了世子之位,后面王妃生的嫡子那身份岂不是尴尬?”
“……”
从长公主府上离开,云初的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记挂那个孩子。
“母亲。”谢娉突然开口,打断了云初的沉思,“我方才见长公主与李夫人相谈甚欢,长公主是不是想让李家嫡长女嫁给平西王作王妃?”
云初淡声开口:“你怎的关心起皇家之事?”
谢娉有些心虚,撑起一个笑脸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什么样身份的女子才配得上作王妃。”
“如今只有两个皇子娶了正妻,太子妃乃太师嫡长女,二皇子之妻是大学士次女。”云初看着她道,“至少得二品之家的嫡女,才配得上王妃这个身份,再不济也得是三品。”
谢娉的手指紧了紧。
她父亲五年时间才升为五品官,越往上越难,要想成为三品,还不知要等多少年……
她低头,生怕眼中的失望被云初发觉。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谢府门口,刚迈过大门,周妈妈就将她们二人请进了安寿堂。
安寿堂很是热闹,不仅谢世安在这里,谢景玉竟然也在,很明显是在等她们回来。
谢老太太笑着开口:“初儿,长公主赏花宴如何,都来了哪些贵人?”
“三皇子平西王和四皇子安靖王也到了。”云初看到了谢家人眼中的热切,“到场的贵妇都是一二三品官员的家眷,只有我例外。”
云初两眼一黑。
鸡鸣时分差不多是丑时,也就是刚过子夜。
她感觉自己刚刚才入睡,就被听霜喊醒了:“夫人,该起来了,秋桐姐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云初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这条路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那就必须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祖父说过,学会了的本事,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院子里亮了灯,秋桐肃然而立,她示范了标准的马步,让云初先蹲马步一刻钟,然后再慢慢增加时间。
云初小时候也蹲过马步,每回等祖父不注意的时候,她就开始偷懒。
小时候偷过的懒,就是长大后必须吃的苦。
“你们几个也过来陪夫人吧。”秋桐看向站在边上的丫环,“若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也能帮帮夫人。”
这么一说,听霜听雪听风立即走过来,站成一排开始蹲马步。
一刻钟结束,三个从未接触过武学的丫头累的大汗淋漓,秋桐让她们暂且歇息。
云初有些底子,马步蹲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些站不住。
练了接近一个时辰后,回去躺床上立即入眠,睡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请安的人一个个都到了。
“母亲,老太太的生辰马上就到了。”谢娉拿着几张单子道,“我想将老太太的生辰宴会办的盛大一些,将京中有身份的贵妇都请来热闹热闹,母亲觉得呢?”
云初看向她递来的单子:“拟邀户部尚书夫人,太师夫人……这些可都是一品贵妇,以谢家的门第,可邀请不来。”
谢娉开口道:“外祖母和这几位夫人都交好,也是看着母亲长大的,若母亲去邀请,我想那些夫人定会给母亲一个面子……”
陶姨娘噗嗤一声笑了:“大小姐还是年纪太小了,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被一个姨娘耻笑,让谢娉很有些下不来台。
听雨开口道:“若是夫人过寿,倒可以试试请这些夫人前来,但老太太的话,还是有些不妥。”
“娉姐儿,重新写一份拟邀宾客。”云初看着她道,“还有,你拟定的席面和去年一模一样,还是得改一改,总该有点新花样是不是?”
谢娉有点受打击。
之前无论她做什么,母亲都会夸赞一二。
可自从她私下给贺氏送东西之后,母亲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变了。
她低头:“是母亲,我回去再斟酌一下。”
云初没再管寿宴的事,全部交给了谢娉,她只每日请安那会提些微不足道的小意见。
她全身心跟着秋桐学武。
令她没想到的是,连着三四日,贺氏所生那三个孩子,谢娉,谢世安,谢世惟,竟然都未曾送药去小庙。
云初笑了笑。
这三只白眼狼,不止对她这个养母无情,对贺氏这个亲生母亲很明显也没多深厚的感情。
贺氏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吐了几口血,身子天天难受的厉害,再加上没有一顿正常的饭菜,她迅速的消瘦下去。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想法子自救,不然哪天饿死在了小庙都无人知道。
等庙里唯一的小尼姑入睡之后,趁着夜色,她从庙里溜了出去,一路避开丫环小厮,到了谢景玉的书房外。
谢景玉每日都回来的很晚。
她刚到书房门口,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走近。
贺氏有些伤神。
她和谢景玉一样大,同样的年纪,他还是从前那个翩翩公子,而她已垂垂老矣。
云初不再看听雨。
她的目光落在几个孩子身上。
大小姐谢娉十三岁,亭亭玉立。
大少爷谢世安还在跪祠堂。
二少爷谢世惟八岁,没有来请安,大概还未醒来。
最大的三个孩子,都是贺氏所出。
三少爷也就是谢世允。
二小姐谢娴,是江姨娘所出,目前只有三岁。
陶姨娘怀着孕,肚子里是未来的四少爷……
云初在所有人身上看了一眼,淡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也都去忙吧。”
她嫁进谢家后,就接管了宅子的庶务,因此老太太和太太特意免去了她每日请安。
请安的人刚走,谢府的管事婆子们就来了。
婆子们一个一个汇报事项。
云初吹了吹茶沫。
谢家算是耕读世家,谢景玉的父亲考上举人后,附近乡里都将田产挂在谢家名下避税,因此而赚了不少银子。
待得谢景玉入朝为官,她公公便拿这些银子在京郊置了些田产,买了几间铺子。
那些铺子一年的营收大约是五千多两银子,一大半被谢景玉拿去疏通仕途了,剩下的银子根本负担不起谢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锦衣玉食的生活。
上辈子的她总觉得愧对谢家,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她的嫁妆被一点点掏空。
以至于后来,云家出事时,她想拿银子去地牢打点,可是这时候嫁妆只剩下不到一千两……
“夫人?”
见她只喝茶不说话,汇报的婆子有点忐忑。
云初收回神思,淡声开口:“刚刚说到哪里了?”
婆子忙道:“春天到了,院子里的花卉该换了,今年是换兰花还是杜鹃?”
云初轻笑。
谢家是寒门,腿上的泥点子都还没洗干净,就想学京城那些世家大族每季种花办赏花宴。
每年春季换兰花,秋季换菊花,挺简单一件事,办下来却要不少银子。
过去四五年,她掏自己的嫁妆维持谢家的体面。
但现在么……
她放下茶盏:“这花换来换去也就那么回事,未免太麻烦,今年全改种果树。”
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种、种果树?”
云初思索一二道:“枣树皮实好养活,就枣树吧。”
那婆子惊呆了。
京城的夫人们都爱花,每年春各府竞相办赏花宴,谢家也不甘落后,这是结交人脉的好时机。
最开始夫人说种果树,她还以为是桃树或是梨树,毕竟桃花和梨花也算是一道景致。
而枣花小,不好看,还藏在叶子下面,从未听说京城哪家府上种枣树。
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别的事吗?”云初声音很淡,“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
婆子们早就听说夫人昨日大发雷霆处罚了大少爷,哪敢再说什么,低头退了出去。
“听风,你去请陈伯来一趟。”云初开口吩咐,“听霜,听雪,你们两个把我的嫁妆整理一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哪些用在了谢家人身上,每一项都写清楚。”
听风连忙去外头请人。
听霜迟疑开口:“夫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从昨天开始夫人就有些不对劲了,惩罚大少爷算事出有因,紧接着让雨姨娘和三少爷搬出去就有些奇怪了,现在竟然要清点嫁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云初看向听霜。
四个陪嫁丫环之中,最聪明最稳重的属听霜,可是听霜早早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若听霜没有死,以听霜的敏锐度,或许能发现谢世安精致皮囊下的狼心狗肺吧……
云初看着她温声道:“没发生什么,别多想,去忙吧。”
听霜敛去眼中的担忧,和听雪一起朝放嫁妆的库房走去。
一刻钟之后,听风带着陈伯来了。
陈伯也是云初带进谢家的人,叫陈德福,快五十岁了,专为她打理嫁妆。
她接手谢家庶务后,便将谢家几个铺子也交给陈伯一道打理。
她公公是读书人,不善经营,谢家几个铺子一年上头也就一千多两银子收入。
在陈伯手上后,一年收入变成了四五千两。
“问夫人好。”陈德福走进来,“夫人这么着急叫老奴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云初开口道:“陈伯手下是不是有个姓贺的小管事?”
“是有一个,叫贺旭。”陈德福抬起头,“是这号人有什么问题吗?”
云初垂眸。
上一世云家出事之后她才知道,谢府的贺管家,竟然是贺氏的亲兄长。
她跪在谢景玉书房门口为云家求一线生机时,贺旭仗着自己是谢世安的亲舅舅,多次调戏侮辱她……
不过她到底是谢家正房夫人,贺旭只敢口头调戏。
听雪和听风只是丫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贺旭糟蹋了……后来她一杯鸩酒毙命,这两个丫头肯定也随着她一道去了……
见云初脸色难看,陈德福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他捏紧了拳头:“夫人您只管吩咐!”
“倒也不必特意做什么。”云初掩下声音里的寒意,“给他机会,让他往上爬,爬得越高,到时候摔下去才会更惨。”
陈德福是生意场上的人,自然听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即领命。
云初放下茶盏,站起身:“陈伯,带我去嫁妆铺子里看一看。”
上辈子,她的嫁妆铺子一个一个都变卖了,换来的银子大半用在了谢景玉的官场上。
京郊的七八个陪嫁庄子,一半给了谢世安的妻子,另一半给了谢娉当嫁妆……
这都是母亲精心为她准备的嫁妆,花费了云家大半家财,最后却全都落入了谢家人手中。
经历了云家覆灭的绝望后才知道银子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重活一次,她不仅要守住嫁妆,更要让这些嫁妆变成三倍、十倍、甚至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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