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挺严重的,看样子流了不少血吧?先做个头部检查,如果有条件,建议输血,她的体温有点偏低了,这很危险……”
诊室里,医生给于静姝测了体温,公事公办地说了于静姝现在的情况。
医生说的越多,江老太太的脸色就越难看,旁边的于问春也越坐立不安。
不过于问春可不是因为愧疚和心疼,他反而怀疑是医院为了多赚钱,特意把病情往严重了说,这丫头刚才还有精力和他犟嘴呢,哪像医生说的,人都快死了?
于静姝听见医生的话,心情也不太好。
原主这几个所谓的家人,还真是一群杀人犯,可不是失血过多?人都没了!
想到这,她看于问春更是不顺眼,于是抬头看向对方,可怜巴巴地哀求道:“爸爸,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能输血吗?”
旁边有个虎视眈眈的江老太太,于问春敢说不能吗?
“能。”于问春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江老太太看他这样就觉得晦气,连忙摆了摆手,“行了,你去跟着大夫交费去吧,阿姝这有我守着。”
于问春垂头丧气地跟着医生去了收费处,一看费用,顿时精神了。
“五十块?!”
医生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病人情况很严重,脑部检查用的都是最先进的仪器,再加上输血、住院观察这些,后续你可能还要补交其他费用。”
出了厂子,于问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哪里敢挺直腰杆子和医生大吼大叫的?
而且他这人最好面子,人家医生的不屑都快写在脸上了,这时候不交钱,他可就更丢人了。
其实于问春这次真的是想多了,市医院的医生一天到晚不知道接触多少病人和病人家属,心累得要命,根本没空瞧不起谁,只是懒得多看一眼。
然而于问春因为早年家里穷,又是靠着巴结叶知秋一家才摆脱穷困命运的,内心自卑又自负。
因此一到外面,于问春就总觉得别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害怕自己被人瞧不起,于问春赶紧把口袋里的钱一股脑儿都掏了出来,好歹把费用给交上了。
等交完了钱,于问春才泄气似的,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啊?
辛苦工作一天,晚饭都没吃上,还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面,现在又一下子把大半个月的工资搭进去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在身上带那么多钱!
于问春心里叫苦连天,病房里,于静姝却舒服着呢!
此刻她正躺在干净的双人病房里,打着营养针闭目养神,等着一会儿护士过来安排输血。
市医院的双人病房可不便宜,环境比其他病房好不说,还没那么多人打扰。
除了屋里有一个明天才出院的年轻男人之外,于静姝没什么不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花的都是于问春的钱。
于问春肉疼,她就高兴。
于静姝老神在在的,一旁的江老太太却止不住心疼,“真是作孽,那两个畜生怎么下得去手。等你李伯伯回来了,我叫他给你做主。”
“李伯伯?”于静姝刷地睁开眼睛,看向江老太太。
说实话,从醒过来到现在,她还没完全捋清原主的人际关系呢。
之前的经历,让她猜到眼前这位江老太太,应该与原主外婆有交情,但于老太太看起来,少说也比原主的外婆年轻十几岁,说这两个人是朋友,其实也有点奇怪。
“就是我家老大,比你二舅舅小一岁,和你妈妈他们都是一块长大的。你见过他几次,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呢!”江老太太说起过去的事,语气都带着怀念。
“江奶奶,您和我外婆很早就认识了吗?”
“是啊,那时候我才二十几岁,你李爷爷去的早,你外婆看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当初可没少帮衬我。”
江老太太也看出于静姝的顾虑,解释了两句,又说道:“说起来,你外婆可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等你见了你李伯伯,也不要见外,就当是自己的亲大伯就行。”
与此同时,江老太太提起的大儿子李封疆,正风尘仆仆地往医院赶。
他一下火车就赶紧回了家,到家发现母亲不在家里,找邻居问了一下,才知道人去了医院。
刘大嫂她们爱串门说闲话,于家的事没过几个小时,周围的邻居就全都知道了。
邻居好心,怕李封疆着急,便把于家的事说了,直言住院的不是江老太太。
然而李封疆听了,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
小秋唯一的孩子出事了!
李封疆来不及休息,放下东西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医院。
刚进去,就迎面碰上了一脸菜色的于问春。
“你做的好事!回头再和你算账!”李封疆一把扯住于问春的衣领,警告了他一句,丢下对方就往前台护士的方向走了。
于问春被人当众训斥,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发作,拉长着脸走出了医院。
当他不知道吗?这个李封疆就是叶知秋那个女人的旧情人!
亏叶知秋当初还好意思指责他不忠!他不过就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老婆天天一副大小姐脾气?不就是偷了几回腥嘛!
要不是继芳温柔小意地哄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挺过那段时间。
反而是叶知秋,也不知道和那个李封疆做过什么勾当!葬礼的时候,那小子哭得比谁都伤心!
于问春以己度人,回想着前妻的“背叛”,一路上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好不容易到了家,迎接他的却是家里的冷锅冷灶。
陈继芳抱着手臂,坐在客厅,像没了魂似的。
“怎么还不做饭?都几点了?”于问春没好气地说道。
陈继芳这才如梦初醒,慢吞吞地起身去了厨房。
她根本不敢告诉于问春,家里丢了一块全新的上海牌手表。
因为那块表是她偷卖叶知秋留下的嫁妆买的,她今天请假,就是为了去商店取那块表,什么接于静姝都是其次。
要是那块表现在戴在承业手上,于问春看见了,也只会当做看不见,反正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偏偏今天一群人闹了一通,把表弄没了!
但这种事不能当着于问春的面提出来,否则他脸上挂不住,就要发火。
陈继芳一想起一百二十块的东西就这么没了,眼睛都要绿了。
她握着锅铲,暗暗咬牙。
不行!不能让老于看见,她就私下去要,那块表肯定是被收进于静姝那小贱人的行李箱里去了。
明天她就去医院把东西要回来!
想到今天自己吃的暗亏,陈继芳眼神一狠。
不仅要把表要回来,她还要在医院好好宣扬一下那小贱人的名声!
到时候人赃并获,她就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