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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频言情连载
(甜宠+双洁+先婚后爱)赵今愿为了幼弟的前程不得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筹码嫁与了软弱可欺的没落户穷酸书生陆辞亭。浮月看着一脚能踹散架的两间茅草房,惊呼了一声,“乖乖,想到姑爷家穷,没想到穷到狗都嫌的地步。”陆辞亭闻言羞愧的满脸通红。本以为嫁了个居家好男人的赵今愿,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反派。赵今愿:我家夫君为人敦厚,本分守礼,你们莫要欺负他才好!左七:我家主子冷血无情,不讲情面,杀人不眨眼,夫人您说他良善。莫不是眼瞎心也瞎???众人跪地求饶:我们哪敢欺负他,还请夫人将人看好,莫要让他欺负我们哈!且看陆大人如何在家一朵文弱小白花,在外腹黑诡谲心辣手摧花……
主角:陆辞亭赵今愿 更新:2023-01-14 17: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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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辞亭赵今愿的女频言情小说《权臣撩人娇弱夫君日日攻略我陆辞亭赵今愿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梨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甜宠+双洁+先婚后爱)赵今愿为了幼弟的前程不得已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筹码嫁与了软弱可欺的没落户穷酸书生陆辞亭。浮月看着一脚能踹散架的两间茅草房,惊呼了一声,“乖乖,想到姑爷家穷,没想到穷到狗都嫌的地步。”陆辞亭闻言羞愧的满脸通红。本以为嫁了个居家好男人的赵今愿,没想到这货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反派。赵今愿:我家夫君为人敦厚,本分守礼,你们莫要欺负他才好!左七:我家主子冷血无情,不讲情面,杀人不眨眼,夫人您说他良善。莫不是眼瞎心也瞎???众人跪地求饶:我们哪敢欺负他,还请夫人将人看好,莫要让他欺负我们哈!且看陆大人如何在家一朵文弱小白花,在外腹黑诡谲心辣手摧花……
此时正值隆冬。
天色暗沉沉的好似漫天浓黑的乌云顷刻间就要压了下来。
北风嘶吼。
外面的柳枝不停的抽打着的窗子,偏僻的西苑略显破败喧嚣。
浮月小跑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木炭飞快的进了房间,顺手用横木将风吹起来吱吱作响的雕花木门给掩上。
赵今愿正执着手中的书,摆弄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眉眼未抬却料到原委,随意的问了句,“可是取来了。”
说到这,浮月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一股脑的将包裹的严实的木炭掷在桌子上,胡乱的扒拉两下让自家姑娘看清里面的东西。
“姑娘您瞧瞧,知道的我们是身在矜贵殷实,百年兴旺的荣亲侯府,不知道的看着这劳什子破玩意,还以为我们是数不上门第的破落户。
这府里的管事婆子也太势力眼了,觉得我们姨娘去的早,身后无人撑腰,又刚刚才从云州那小地方过来,便以为我们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粗人,识不得好货。
都敢明目张胆的将姑娘用的银丝炭换成这种生起火来熏死人的黑炭,黑心黑肝的恶婆子摆明就是欺负人。”
浮月说起这话时,唾沫横飞,两手叉腰,义愤填膺,俨然就是一副受了气的模样。
要不是自家姑娘姑娘交代说她们刚刚回了府,理应低调行事,浮月怎么着也要上手挠破那鼻孔朝天眼睛下翻的恶婆子的脸。
论起吵架,她浮月在云州那十里八乡的可没有输过谁。
寒冬腊月的天,她家姑娘身子娇贵,没了银丝炭,可怎么过活。
说话间,火盆中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浮月瞧了一眼,炭盆里从云州带来的最后一点银丝炭也快要熄了火,赶忙将刚得的黑炭往里面加了几块。
熏死总比冻死强!
赵今愿不知何时不再研究棋盘,单手撑着脑子将浮月的话听完。
她们被安置在云州的乡下八年,前个才回了宁平城。
人生地不熟的,府中各个人的脾性都还未摸清楚,可不得先夹着尾巴做人,况且此次回来,她是要求人的。
既是求人那便得有求人的态度,就算那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也不成。
不过,欺负人这劳什子混事,赵今愿也觉得不能白受着,别人都跑到你头顶上撒欢的捯饬你了,你要再忍着那就不单单是怂的事情了,那是软弱无能那是蠢!
明的她们不能做些什么反击。
但暗的,哼哼……
赵今愿嘴角一咧,计上心头,随意的将书本掷在棋盘上,招手让浮月靠近些,眉飞色舞的在她耳边叨叨咕咕的说了一通。
浮月听完,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放心的嗫喏道,“姑娘,那能成吗?我也怕那玩意!”
想到那种场景,浮月不禁打了个寒噤,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怕那些小东西。
“清梨估摸着马上就回来了,你怕这些东西,她可是不怕的,到时候你们可一同前去。”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浮月一喜,赶忙上前抽出横木,往外一瞧,地面上浅白一片,不知何时落了雪。
一身粗衣男子装扮的清梨站在门外冻的耳朵通红。
“事情办得可顺利。”
清梨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神色飞扬的说道,“我出马,何时失手过。”
浮月嘿嘿一笑,这话说的倒也是。
清梨抬脚进了屋,不着急给姑娘回话,径直走到了火炉边烤了烤有些冻得发僵的手,缓了一会,才一把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了下来,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还不忘嫌弃的说到,
“浮月,你这碳炉里放的都是什么,怎么这么大的烟云,还夹着一股子尿骚味。”
“还能是什么,这管事的婆子私扣我们姑娘的银丝炭换成这种普通的黑炭,烧起来可不就是这样。”
说起这浮月心气的不行,不过有烟云她承认,傻子都能瞧的见,这尿骚味……
浮月探着身子上前闻了闻,这好像没有吧!
“我去找她们。”趁着她不在,府里的人都敢这样欺负姑娘了。
清梨从腰间拔出弯月刀在掌心中转了转,她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抹脖子的技术可是练得炉火纯青。
清梨从良之前可是顶尖的杀手。
那些弱鸡一样的婆子,她抹起脖子来保准一割一个准。
“站住,莫去……”
赵今愿扶额,她的这两个小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可眼下真不是找事的时候。
赵今愿年芳十五,魂穿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已有十年之久,之前看穿越剧中的女主大都在异世混的风生水起,可是现实打脸的紧。
封建古代,缺衣少食,路有饿殍,可不是那么好混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孤身的女子,运气不好的,连饥饱都成问题。
生死面前,那些所谓的骨气值几个钱。
更何况她也说了,她们千里迢迢的从云州来到宁平城可不是为了杀人找事寻不痛快的。
赵今愿本意也不是一直要受着旁人的压制,总得站稳脚跟一步一步来。
可清梨不解,回头张望了自家姑娘一眼,梗着脖子问,“为何?在云州时,我们可没受过这劳什子窝囊气。”
赵今愿摊了摊手,“你也说了,那是云州,鸟拉屎都得考虑的一下有没有人抢的的穷乡僻壤,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宁平城。”
浮月大致知晓自家姑娘的顾虑,将所有的事情跟清梨解释了一番,临了还不忘将姑娘给出的主意细致的给她说了一遍。
清梨听完了然的点了点头,是自己莽撞了。
人现在不能打,也不能杀,清梨有些手痒痒,那便只能等晚上给他们些教训。
清梨念及正事,上前从怀中掏出两张房契放在赵今愿面前,
“姑娘,您先前看好的两间商铺我已盘了下来,位置不算太打眼,所以价格也合适,装修老旧了些,要是做我们先前的生意,还得需好好的拾掇一番才算成。”
“银子我们之前攒下的兴许够,所以银钱暂时不成问题,宁平不同于云州的小地方,要是想要吸引人,装修一定不能太差,我们刚刚来到宁平这块也不用操之过急,怎么招人怎么来。”
清梨也是这样认为的,点了点头,此事算是商定。
又想起姑娘来此的目的,“姑娘,彦哥儿的入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彦哥儿,是赵今愿一母同胞的弟弟,姨娘去世时,她来到异世已有两年,虽说只有两年,她却受尽了姨娘的疼爱。
对于前世是个孤儿的她,亲情这东西是她上辈子极尽奢望却苛求不得的东西。
天有不测风云,生彦哥时,姨娘伤了身子,后任凭良药吊着命。
在彦哥刚出生不到一岁的时候,她还是撒手人寰。
间接来说,彦哥儿就是赵今愿带大的奶娃娃,如今已经九岁了,正是要学好本事的时候。
在姨娘死后,按照吩咐赵今愿央着父亲离开宁平城去往千里之外的云州乡下,只是为了能够保幼弟活下来。
当年仅仅七岁的她,要在异乡带大一个奶娃子,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
云州是小地方,再待下去只会耽误了彦哥的前程,况且她还答应了母亲,将彦哥养大成人之后,尽自己所能的为外祖一家平反冤情。
说起彦哥入学堂这件事。
赵今愿托着腮,轻轻的叩了叩桌面,有些为难。
她打听过,入太学的名额,荣亲侯府也有只三个,先前赵祁承入学的时候用掉了一个,他是嫡长子又是世子,用的理所当然。
剩下两个名额,当初大房那里因故没能承袭封爵,祖母心中定觉得亏欠,想来会留一个名额给长房嫡子。
荣亲侯府跟大房,可不止彦哥一个庶子,仅剩的一个名额,想要落在自家彦哥头上,还真的好好的费些功夫。
忽的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赵今愿隔着破洞的窗子瞧见外面雪愈发的大了。
浮月赶忙拿出早上调制好的浆糊上前,小院子实在太破旧了,早晨她刚刚糊弄好破损的窗子,又被吹破了,这个寒冬怕是难熬了。
“侯夫人还真是的,那么多空院子,偏偏让我们进来西苑,侯爷更是连看都未来看小公子跟您一眼。”
“我无事,熬熬便就过了,彦哥那里你可曾去看过,窗子护的可紧实,被褥什么的可须再添置,还有银丝炭,先前拿去的够不够撑两天。”
“够够够,姑娘这话您都问了多少次了。”浮月边糊着窗子边回答自家姑娘。
赵今愿笑了笑,自打母亲去了,她既当爹又当妈的将彦哥拉扯大,可不得什么都先考虑他。
得了浮月肯定的回答也算安下心来。
……
夜里。
只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从西苑出来。
刚刚出了门,浮月只觉得自己手边痒得厉害。
趁着微黄的灯光,低头一瞧,一只黑灰色的老鼠不知何时咬破了袋子,钻了出来,身子还夹在破洞的袋子里,探着脑袋正在舔浮月的手背。
“我滴个亲娘呀……”
浮月刚刚惊恐的开了腔,便被清梨一下子捂住了嘴,顺道从她手里夺过来袋子,恶狠狠的训斥道,“姑奶奶您悠着点喊!”
浮月哭丧着脸扁着嘴点了点头,刚才实在是太恐怖了!
清梨松开手,利索的将那只卡在袋子口的老鼠给塞了进去,重新绑了绳子,将洞缠进去。
避免再生事端,清梨一手拎着老鼠,一手拎着浮月迅速的朝着东苑飞去。
东苑是婢子婆子歇息的地方。
今日那个克扣姑娘份利的管事婆子就住在哪里。
两人轻巧的落在那婆子的房顶。
浮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屋脊上厚厚的雪,直至露出青灰色的瓦片。
清梨上前将瓦片掀开,俯着身子细瞧了里面一眼。
床铺上被子半掀,却不见人。
而不远处刚刚燃起的烛台又昭示着这人出去不久。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挑眉对视一眼,这个时辰,猜测那婆子八成是起身去了茅房。
浮月催促着让清梨快些把那老鼠倒在她的床铺上,等她来时,吓死那个老东西。
清梨沉稳的点了点头,趁着那婆子不在,用细丝将露出一个小洞的布袋勾住,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挪去,眼看着离床的距离不甚远。
清梨动用内力将布袋子朝着床的方向一甩。
里面的老鼠受到惊吓,立刻慌张的一只一只的从洞里挤了出来,窜到床铺上。
听到下面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两人猜想应该是婆子回来了,赶忙将缠了细丝的布袋子拉扯上来。
管事婆子捂着肚子进了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只怪自己贪食,吃坏了肚子。
打着哈欠往床上一坐顿时窜出许多只老鼠。
其中还有几只跳到了婆子的身子上,仓惶间顺着她的衣袖钻了进去。
婆子顿时吓得大叫大跳的窜出房门,她丰腴的身子不断的扭动,模样看起来颇像跳大神的。
浮月跟清梨躲在屋脊上看着她滑稽的模样捂着嘴笑的身子直抖。
清梨按照先前姑娘的吩咐,趁着这个空档用小石子一下打翻了烛台,看着桌子慢慢的跟着燃了起来。
两人迅速的翻身而下,躲在暗处大叫了几声,“走水了,走水了……”
院子里人一瞬间被惊醒。
许是闹声太大,一同被惊醒的还有隔壁院子里浅眠的侯府老夫人。
不多时。
老夫人脸上带着愠怒由嬷嬷搀扶着走来,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几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提着水桶朝房间里进进出出。
那管事婆子还在院子里跳个不停,身上的衣服慌乱时前襟被扯开,露出通红的肚兜,模样滑稽又没规仪。
老夫人登时怒了,中气十足的斥了句,“身为管事婆子,衣不蔽体,大半夜的鬼哭狼嚎,成何体统。
李嬷嬷,火灭了,你去她房里瞧瞧,我倒是要看看那么晚了她是唱的哪出戏。”
管事婆子被老夫人跟前的几个婆子押着臂膀绑到了她的跟前跪倒在地上。
深知犯了大罪,哭的不成样子,她也不知今日犯了哪里神明,点子这样背,畏畏缩缩的垂着脑袋不敢辩驳。
李嬷嬷此时也从房里出来,面上有些阴沉,伸手拿出东西呈在老夫人的跟前,
“老夫人您看,是银丝炭,这婆子身为管事,监守自盗,竟然偷用主子们才能用的银丝炭,房间里面还有不少,可见不是一次两次犯事。”
老夫人平日里自诩身份清贵,最是看重家门规仪。
打心眼里不喜这种欺上瞒下,生了私心的奴仆,遂端着身子怒斥道,“你这恶婆子,还不快从实招来!”
管事婆子被押着身子,挣扎的想要上前求情。
余光却瞧见不远处的回廊上,一个身着暗紫色斜襟襦裙,外面披着狐狸毛大氅的妇人带着几个婆子疾步走了过来。
那妇人虽脚步轻快, 眉眼中却是丝毫不见一丝慌乱。
这也许就是深受世家大族规仪的熏陶,处事不惊,坐怀不乱,沉稳自若的修德。
看见老夫人脸上漾着不快,那位妇人赶忙上前,浅浅的行了一个礼,“多是儿媳对这些仆侍管理不当,平日里纵容了些,扰了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老夫人冷哼一声,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儿媳,语气甚为不好。
许如云面上倒也不生气,看着老夫人寒夜中只着了件冬衣,连忙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到她的肩上,嘴里还念叨着,“眼下正是腊月的天,晚上寒凉,母亲穿这些可不行……”
说这话时,许如云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老夫人缓和的脸色。
顺便看了一旁被人紧紧扣押在地上的管事婆子,脸上捎带了些不愉。
真是个蠢货!
老夫人知晓那婆子是当年跟着许如云陪嫁过来的,也算是这家里的老人,但就因为是老人,做出监守自盗坑害主子的事情,铁定是不能轻饶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平日里老夫人跟许如云相处的并不是太和睦,但她毕竟身为侯府的当家侯夫人,当着仆侍的面还需得给她些脸的。
想到这些,老夫人心中怒气稍缓,淡淡的端着姿态开了腔,“我年纪大了,后院的事情既已放手也不想再管了,你既为正妻,理应贤良淑德,宽厚为人,顾念府中我儿所有的子嗣。
就这恶婆子做的这档子事,不用审,我就能猜到大部分是从哪里克扣的,那俩孩子也是可怜人。
自小丧母,离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身为母亲的理应照料才是,怎么容得一个婆子欺辱到他们头上。今日,我这话就说到这里,还望你好好掂量掂量,好自为之。”
老夫人话说完,伸手解开身上的大氅,扔在了许如云旁边的婆子手里,由自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转过了身子回返。
徒留许如云呆在院子里处置。
眼看着老夫人离开。
管事婆子好似看到了一丝的希望,使劲挣了挣身子,昂着沾满灰迹的脸,讨好似的对着许如云说到,
“夫人,救命啊,念在我母亲的份上,求您饶我一命,老奴保准以后再也不敢犯事了。”
管事婆子的母亲是许如云的奶娘。
也是这个因由,即便知道这婆子年轻时就是个不省心的,许如云还是将她当做陪嫁的婢子带到了荣亲侯府。
且一路任由她仗着自己的权势日渐在府中站稳了脚跟,还让她做了府中油水最多的管事婆子。
要说今日这事要做就做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偏巧被老夫人发现了。
许如云是个好面子的,哪里允许别人这般打自己的脸。
那么多年府中一片祥和,是许如云付出多少辛劳才换得的,私下里她可是被人称颂乐道的世家夫人的楷模。
万不能因着这点纰漏,便流出苛待庶子庶女的污名,毁了自己经营一切。
想到这,许如云眼里浮出一丝狠厉,连一个眼神都未给那个婆子,吩咐道,“将这个监守自盗,苛待主子的恶婆子打三十大板,给我扔出府去。”
管事婆子一听,吓得直接晕倒在地。
三十大板,可是要了人命呦,再加上扔出府去,这寒冬腊月的天,刚刚停了雪,可不就是任由她自生自灭,怎能活命。
押解的婆子脸上稍带了丝同情但是毕竟府有府规,更何况是世家大族。
既得了丰厚的薪酬,理应本分做事,认清自己的身份,主子的东西哪是她们肖想的。
一场闹剧,终是在管事婆子鬼哭狼嚎的凄厉的叫喊声中结束。
……
浮月跟清梨赶回自家小院的时候,赵今愿还未睡。
此时的她正执了一盏昏黄的烛灯轻轻的从彦哥的房间里退了出来,半夜有些不放心,前来查看他房里的窗子是否关的紧实。
看着清梨两人的表情,赵今愿猜想事情应该是完成了。
招呼着她们两人赶忙进屋再说。
浮月兴高采烈的禀告今晚的事情,夸赞自家姑娘真是神了,今晚的事情跟自家小姐先前说的八九不离十。
不光是老夫人的事情就是侯夫人回去的事情,也猜想的十分准确。
浮月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遇到事情属实又最心软,站在桌前,嗫喏了好一会,才张口道,
“我们今日也就是想要惩罚那恶婆子一下,没想要她的命,姑娘,你说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清梨一听这话,还没等自家姑娘开腔,率先敲了敲浮月的小脑袋,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前,嗤了一声,
“先前她克扣我们银丝炭的时候,可以没有考虑我们怎么过活。身为管事,便得知分寸,既是做错了事,就得认罚。
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都生了菩萨心肠,何以威慑余下的人,要人人都学那恶婆子,却个个被原谅,府里,不……是这世道,哪里还会有半分规矩。”
浮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倒也是,索性也不再念叨。
转而将今日老夫人跟侯夫人说的话仔仔细细的说于自家姑娘听。
赵今愿手指摩挲了一下手边的杯子,垂着眸子,细想了一下浮月刚才说的话,当初因着大房的事情,老夫人跟许如云多少有些嫌隙。
以之前赵今愿在府里生活的那段时日她对许如云的了解。
知晓她心思缜密深沉,面上和善,背地里却是十分的有手段。
况且能将后院打理的这般井井有条,不出一分差错,又要那些妾氏对她毕恭毕敬,尊敬有加,哪里会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事情。
往往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底下愈发的波涛汹涌,难以把控。
……
翌日一大早,天空中又绵绵密密的下起了雪。
避免耽搁了功课,彦哥一大早暂时要先去族学,赵今愿便赶早起了床。
来了荣亲侯府两日,府里竟是连一个小厮都未给彦哥安排,没办法,这么大的雪,赵今愿只得亲自送他去学堂。
族学离得远,加上又是步行,这样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的功夫。
赵今愿回时,远远的就瞧见府门口立着一个男子。
一袭青色长衫,肩上落满了积雪,寒风中稍微抖动的身子,颇显落寞。
赵今愿没有打算理会,带着浮月抬脚就往府里走。
门前的小厮,今早听说了管事婆子的事情,见到赵今愿也比先前热络了不少,见她回府,赶忙笑脸相迎,招呼道,“三姑娘好!”
赵今愿淡淡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子听到动静,低垂的眸子猛地闪了一下,稍纵即逝。
趁着赵今愿抬脚往里走的空档,抬起头,对着她的背景怯懦的喊了声,“小生陆辞亭,祖父乃是前太师陆远。”
赵今愿脚下一顿。
隔着漫天的飞雪,侧目望着那个站在雪中,身姿笔挺,文雅清瘦稍显文弱的公子。
倒生了一副好相貌。
这大抵便是赵今愿对他的第一印象。
赵今愿自是知晓小厮将人拦在门外,便说明,府中人是不想与他相见的。
她本不想掺杂在这些纷乱的府宅琐事中,但听到前太师陆远的名号,还是忍不住停了脚。
缓缓的张口,询了句,“你有何事?”
“我……我想求见一下侯爷,说上几句话便可,还望小姐通传!”说完陆辞亭脸上带了丝羞赧,拱手盈盈一拜,态度恭谨又卑谦。
赵今愿这才注意到这人的鞋子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应该是走了不少的路才赶来。
淡淡的回了一句,“知晓了。”
抬头看了看,一直不见停歇的飞雪,朝着浮月道,“将我们的伞给了那位公子。”
浮月闻言呆了呆,凑近身子,压低了些声音,小声的说道,“姑娘,这大门可离西苑好远的呢,只此一把雨伞,给了他,我们可得淋雪走回去。
虽然我也觉得那公子俊俏,可是也不能因为俊俏就让我们淋雪吧,美色迷人眼,您可得清醒些啊姑娘!”
随手朝着浮月脑袋上敲了一下。
浮月吃痛了挠了挠脑袋,嘟着嘴回了一声“哦!”
举着手里的伞有些不甘愿的走了几步,递到了陆辞亭的手边。
陆辞亭有些吃惊,连忙摆了摆手,不愿意接受。
浮月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一旁什么话都未说的姑娘,一把把伞塞到了他的手里,折身小跑着走到了自家姑娘的跟前,两人头也不回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
陆辞亭看着手里的伞,抿唇未语,紧紧的盯着赵今愿刚刚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门口的小厮见此,觉得这小子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免嘲弄的轻嗤了一声,
“什么人都敢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寒酸样,莫说我们府上的小姐,就是个婢子估摸着都嫌弃你配不上,哈哈……”
几个看门的小厮,看着门口的男子涨红的脸,皆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任凭赵今愿阻拦,浮月依旧执拗的抻着衣袖遮在赵今愿的头顶。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姑娘不该心软将伞留给那个公子,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还不晓得怎么败坏自家姑娘的名声。
到了西苑。
浮月伸手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融融的热气,舒适的让两人忍不住喟叹出声。
房中的炭火已经换成了银丝炭,是一大早侯夫人许如云派人送来的。
大抵昨夜受了老夫人的敲打,再加上她自始至终都是个好面子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怎能让人做出有损她脸面的事情。
真不真心的,表面的功夫自是要做足的。
赵今愿勾唇一笑,只怕今日差人送银丝炭的事情已经弄得满府皆知了。
家中公子姑娘大都到了说亲的年岁,她的名声,府上的名声,定不能有污。
浮月燃了小炉煮了一壶热茶,约莫过了一小会,茶水便在炉子上咕咕的沸腾了起来,浮月伸手倒了一盏,递到自家姑娘的跟前。
看着她手里绣的十分精美的帕子,歪着脑袋喜滋滋的叹了一句,“真好看。”
赵今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身在异世数年,她深知这个封建古代对于女子的苛刻,她低调内敛,学尽了这个时代的女子该学的闺阁技能。
人在不同的世间,总得做些改变去适应不同环境。
念及门前那位青衣男子,赵今愿捏着针的手指丝毫没有停歇,眉眼未抬,朝着浮月吩咐道,
“你有空去前院看看,打听一下今日那位公子来府里所为何事,看看是否有机会托人将他的事情说与父亲听听。”
浮月有些不愿,别人都急着撇清的事情,自家姑娘跟个愣头青似的偏生往上撞。
“姑娘真的要帮那公子啊?我瞧着他那既穷酸又怯懦的样子,八成是上赶着攀龙附凤的,如今世道不太平,这种人太多了,小姐可莫要被那人良善的面貌给骗了。”
“他说他的祖父是先太师陆远,我听母亲提起过,算是还了一丝往日的恩义吧!”
浮月放下手中的东西,也不再争辩,答了声,“哦!”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刚刚开了门,却一瞬间愣在了原处,侧着身子扭头朝着自家姑娘磕巴道,“姑……姑娘……”
浮月刚来府上不久,有些识不清人,因而并未急着行礼。
赵今愿闻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眉眼中稍带了些惊愕,缓缓的将手中快要完工的帕子搁在小桌上,起身朝着门口微微欠了欠身,
“大姐姐安好,外面寒凉,快些进屋说吧。”
浮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神仙一般的人,傻兮兮的干笑了两声,手忙脚乱的行了礼招呼着府中的大姑娘进了门。
来人是荣亲侯府嫡出的大姑娘赵今朝。
今日的她袭了一身素雅的海棠花襦裙,外面披着一身雪白的狐狸毛镶边的大氅,许是走得急,脸上漾着些许绯红的颜色,更是衬的人比花娇。
听到赵今愿招呼着她进门,赵今朝笑的甚是温柔清雅。
抬脚走进门的同时,还不忘交代身旁的婢子将东西递到浮月的手里,脸上带了些歉意,
“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个婆子最是欺负人,早就该打发了。只是母亲仁心,念及那婆子的母亲才勉为其难的继续让她待在府里,没成想竟是大胆,做了欺主的事情,真真的让人生恨。”
赵今愿离府时尚年幼,与她交往甚少,摸不清她的脾性,一时间敛着眸子并未言语,只招呼着她坐在了小桌旁。
赵今朝嘴角含笑,轻柔的撩起衣摆安坐下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那绣了半张的帕子,执起来细细翻看了几眼,不免夸赞到,
“三妹妹真是生了双巧手,你瞧上面的海棠花经了你的手,顿时似鲜活了起来,如同真的一样。”
“既是大姐姐喜欢,我瞧着花样与你身上的襦裙也算相配,等我绣好,便送与你的手上。”
赵今朝闻言,忙摆了摆手,推拒道,“三妹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有这个意思,还望大姐姐莫要嫌弃。”
“不……不不……我很喜欢,倒是多谢三妹妹了。”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浮月在一旁看的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果真是大户人家咬文嚼字,说起话来弯弯绕绕,晦涩难懂,费劲极了!
悠然升起一股子,都城套路深我要回乡村的无力感。
正当此时,一个婢子行色匆忙的小跑着过来。
站在门口,看了看大姑娘,又看了看三姑娘,欲言又止。
赵今朝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劲,温声问道,“发生了何事?三妹妹也不是旁人,你说便是。”
事出紧急,婢子不敢再拖延,只能简短的说了句,“侯爷回来了,还带进来那个站在门口的公子,夫人让姑娘赶紧去她房里一趟。”
赵今朝闻言,惊得一下子起了身,脸色青白,却还不忘跟赵今愿道了别,“三妹妹,今日有要事,得需先行离开,还望妹妹莫要怪罪,他日再与你闲话家常。”
赵今愿虽不清楚外面那位白面书生与府上的牵扯,看着赵今朝突变的脸色,也能猜出此时定然与她有关,随即点了点头,说到,“大姐姐慢走。”
等到几人走后。
浮月才缓过神来,将大姑娘带来的东西搁置在赵今愿的跟前。
除了银丝炭外,赵今朝还贴心的准备了不少的首饰,看着那精细的做工,便知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精品。
想想也是,赵今朝可是许如云疼的如眼珠子一般的女儿,她的东西随手拿出一件必定是顶好的!
赵今愿看着这些东西,清浅的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是欠了人情!
既是欠了,那便得还。
招呼着浮月前去打探一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兴许可以帮衬上一二。
……
等到赵今朝随着婢子匆忙走到纤云园的时候。
许如云身旁的嬷嬷早已经在院外等了半晌。
看到赵今朝过来,赶忙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好姑娘,侯爷跟那穷书生正在里面,夫人吩咐了,您此时可不能进去。”
赵今朝有些为难,又有些吃惊,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直接将人带到了母亲院里,她有些不敢想父亲的言外之意,不禁急的红了眼。
嬷嬷见此,万分心疼的安抚道,“大姑娘也莫要着急,里面有夫人斡旋定然不能让那无能的没落户得逞。
那厮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挺美。姑娘您先随老奴去偏苑等着,莫要让那人见了您天仙似的面容,更是贼心上头。”
赵今朝闻言害怕的咬唇点了点头随嬷嬷去了偏苑。
纤云园里。
赵鸿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坐在下首有些畏畏缩缩的少年公子,心中不是不失望。
先太师陆远是何等英雄人物,文能名动天下,武能披甲上阵斩敌无数。
治洪水,惩恶徒,官场之上,谁见了他不得尊称一声先生。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虽说容姿上乘,但这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真是越看越让人心生失望。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亲祖孙怎么着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区别,难道真的虎圈里生出了狗儿子。
更何况当年两家定下的婚仪,指定的是自家的嫡长女。
若此事成了,荣亲侯府只怕会沦为整个宁平城的笑柄,不光名誉扫地,府上的其他儿女也会受牵连。
说起这,赵鸿儒趁着端起茶盏的空档狠狠的剜了许如云一眼。
当初都是她要攀附权贵,弯弯绕绕的托了好些人,造了多少的好名声,才得以成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太师一族没落之后,所剩不多的族人迁往千里之外的乡野,这件事便顺理成章的做不得数了。
谁能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这陆辞亭竟是带了信物,找上门庭。
大家世族最重诚信为德,万不能背信弃义。
当年,许如云生怕旁人不知晓自家攀上了太师府这门姻亲,定亲之后,还大张旗鼓的请了不少的同族中人庆贺。
这事情原先闹得有多盛大,今日这事办的就有多憋屈难堪。
眼神瞄到自家夫君那恶狠狠的一眼,许如云心虚的不敢抬头,心下也暗暗决定定不能将自家如珠如宝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许如云见赵鸿儒坐在上首不吭声,只得咬咬牙,面上端庄文雅的朝着陆辞亭关切道,
“陆贤侄来此应该是赶了不少的路吧,真是辛苦了。就是不知道贤侄此行的目的是为何?金钱细软,珠玉宝石什么的,看在往日的交情,你说个数,府上定然会满足与你的。”
要说刚刚两人默不作声的态度已经显示出心中的不满,这用钱财砸人的伎俩,更是做的甚为不地道。
赵鸿儒一言未发的坐在上首,听到许如云的话,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这明显的打发之言,无异于指着别人脸骂,你这破落户明摆着就是上门要钱的!还想娶我家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陆辞亭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倒真的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慌乱的摆着手,解释道,“我不是上门要钱的,母亲临终前交代我与府上的亲事,此行我是要与府上小姐完婚的。”
说着陆辞亭从怀中拿出那张庚帖。
更是让许如云心颤了颤。
小心翼翼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生怕这事被那些多嘴的婆子给听了去。
面上清风明月般端雅,心里早就将陆辞亭这个呆子骂了无数遍。
偏巧此时,管家急匆匆的走来。
站在门口,脸上稍带了些慌乱,半弯着身子朝着里面回禀道,“侯爷,夫人,您快去外面瞧瞧吧,看热闹的人都快将门口堵实了……”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等到赵鸿儒跟许如云走到门口时,也是惊得呆住了。
门口何时来过这么多人,见了两人皆是客气的拱手道了声“大喜啊!”
这番操作下来,弄得让人以为,府里眼瞧着就能办上喜事了。
赵鸿儒不知晓这事怎么那么快就传开了。
怒气冲冲的招呼着小厮赶紧将门关上,并且吩咐将陆辞亭暂时先安排到偏苑住下,严加看管起来,哪里也不能让他去。
管家得令,一下也不敢耽搁。
早在陆辞亭刚刚入了府,这件事情便传到了老夫人耳里。
赵鸿儒刚刚恼怒的着人关了府门,便被老夫人请了去。
路上,许如云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句,“侯爷,你觉得母亲邀我们前去所谓何事?”
“你以为母亲整日里在自己院中吃斋念佛,不理府中事务,便真的就什么都不过问了。
那么多年了,母亲还是过不了大哥事情的那个坎,总是想着盯着我的错处。今日府门口聚了那么多人,这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赵鸿儒苦涩的叹了口气。
当年那件事情他已经解释了多少次,面上母亲什么话都未说,可他清楚,母亲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他。
他与大哥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他怎会害他!
许如云闻言,有些忐忑的止了步子,“侯爷,你说母亲会不会……”
“你着人将朝儿带去母亲那里,她毕竟是我府上嫡亲的血脉,母亲也甚为喜爱她。她就是再糊涂也不能将自己的亲孙女往火坑里推。
朝儿是侯府嫡女,嫡女婚配,理应权衡利弊,寻找最有利的权势助力,母亲不糊涂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侯爷说的极是,侯爷不妨先去母亲那里,我稍后带着朝儿一同前去。”
赵鸿儒觉得这样也好,便先抬脚去了老人的锦福园。
后等许如云带着赵今朝去往锦福园的时候。
隔着老远,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响亮的欢笑声。
许如云听到这声音,瞬间怒火上头,手指紧攥,面目狰狞的不成样子。
赵今朝觉察到了母亲的不对劲,上前抚了抚她的胸口,安抚道,“大伯母也就是个性张扬了些,嘴下不饶人,本性并不坏,母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一家人,说开了也就好了。”
许如云听完,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也就你心善,我与她,都是面上的虚与委蛇。也罢,你的事情要紧,旁的母亲为了你,暂时都放一放。”
说完许如云瞬间敛了难看的神色,依旧是平日里那个沉稳大气的侯夫人模样。
里面的人看着两母女进了门,笑声立刻止了些。
赵鸿儒被数落后,本就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自在,看到妻女进来,招呼着她们坐在自己的身边。
许如云没有理会他。
该有的规仪自是不能忘,即便心中再怨怼,还是带着笑脸朝着老夫人跟大夫人苏华霜浅浅的行了一个见礼。
老夫人心中也是忧虑赵今朝,赶忙招手让她来自己跟前。
许如云见状,心中松快了些。
苏华霜却趁机往前走了几步,装作好心的一把拉住许如云的手,面上甚为担忧的说道,
“真是难为弟妹了,当初这件事可是整个宁平城都知晓,此时如若公然推脱,我们荣亲侯府恐怕都要被吐沫星子淹死,况且我们府上公子姑娘可是有不少到了说亲的年岁,影响也不好……
如若不推脱,你瞧瞧,我们今朝多好的世家嫡出的姑娘,嫁与他,吃糠咽菜的,这辈子可就算是毁了。
莫说弟妹,就是我这个做嫂嫂的,都替你为难哪,母亲,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这,苏华霜假惺惺的松开了许如云的手,折身走到老夫人的跟前,满目愁容,倒好似她真的甚为为难的样子。
老夫人平日里最喜这个大儿媳,看她跟着满目忧心,不免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说道,
“你这做嫂嫂的真是有心了,说起这事,还不是有人当年权利熏心,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都能用来做筹码,贪心不足败事有余,才有了今日的劫难。”
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下面一眼,这话虽没有指名道姓,却摆明了就是在指责许如云贪恋权势。
打脸的话都甩在了明面上。
许如云瞬时间冷了脸子有些不高兴。
刚想争辩几句,却看到自家女儿朝着她幽幽的摇了摇头,许如云明白此时也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也只能作罢,伏低做小的说道,
“母亲,当初的事情都是儿媳的错,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看着今朝往火坑里跳。不知母亲您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说起这,老夫人有些嗫喏的眼神微闪,磕巴的回道,“我……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况且我已经那么久没有问府里的事了。”
老夫人不是傻子。
这件事倘若做好了也就罢了,若做不好,府上其他儿孙的受了牵扯,自己就算是死后到了地底下,也没脸见赵家先祖。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哪能先出言,婚姻大事,且理应父母做主。
许如云跟赵今朝听了老夫人推脱的言辞,不禁心凉了半截。
苏华霜坐在一旁,心头愉悦的跳了跳,从刚才她一直在等这个说话的机会。
站起身,假装欲言又止的对着老夫人说了句,“儿媳倒是有个办法,就是……就是不知道二弟跟弟妹,愿不愿意了听了……”
说着,苏华霜余光来回的朝着赵鸿儒跟许如云瞄了几眼,将他们不屑一顾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老夫人一听,却似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问了句,“何种方法,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快先说来听听……”
“不知母亲可听说过,雀屏中选的典故?”
“倒是略知一二,华霜,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眼中稍带了狐疑,不知自己心中猜的是否正确。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开了,不妨我们就光明正大的给那陆公子一个机会,既不否认当年的事情,也不当众承认。
只说我们家大姑娘打小喜欢话本中所说的倾世大英雄,希望未来夫郎也能如此,否则宁愿终身不嫁。
侯爷跟夫人心疼自家姑娘,既不愿意勉强,又不能违背理德。只能让那陆公子自己争取。
我们府上给的机会,便是沿用古时雀屏中选的佳话,屏风我们选择质较软的绣线做的屏风,原先的两箭,我们改成三支。
只要那陆公子三箭全都射中屏中孔雀的眼睛,那我们府上便认下这位乘龙快婿!”
苏华霜最后一个字说完,几人顿时都心领神会的彼此看了一眼。
许如云有些不放心的说到,“倘若那位陆公子真的三箭都中,当如何?”
“弟妹真是高看了那位公子,来时我在府门口瞧了他一眼,依他怯懦卑弱的模样,能拉得起弓都是不错了,还真的相信他能射中孔雀屏中绿豆大的眼睛,况且是三箭俱要中,弟妹是说笑不成。”
许如云默了默,并未急着答复。
此时,坐在下首,一直默不作声的赵鸿儒却是率先张了口,“大嫂嫂这主意,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既是赵鸿儒赞成,老夫人自也不反对,拍案说道,“那就寻个好的绣娘,准备一扇孔雀屏,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邀些有脸面的人做个佐证,以防世人说我们府上不公平。”
“祖母,屏风的事情,不妨交于三妹妹,我今日去了三妹妹院里,瞧见她的绣技十分的不错。”
赵今朝扯着老夫人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晃,声音软软糯糯的,分外讨喜。
得了计策,老夫人心情好,既然朝儿信得过她三妹妹,她自是高兴她们姐妹之间关系融洽,点了点头,应了一句,
“好,这事依你,待会便让库房准备上好的绣线,送到西苑。”
“西苑?阿愿他们姐弟二人被安排住在西苑?”赵鸿儒闻言,冷着脸狠狠瞪了许如云一眼,眼神阴冷凉薄,丝毫不见往日的温良。
许如云心里咯噔一下,赵今愿姐弟两人被安排在西苑的事情,她先前并未来得及告诉侯爷。
害怕当着那么多人面被侯爷数落,她赶忙解释道,“承哥儿已经到了娶妻的年岁,我便自作主张将他隔壁的两个院子打通,打算日后让他成亲之后居住。
先前也没有得到消息,说阿愿他们两姐弟会回来,府中也就西苑空着,只能暂时先委屈他们安置在那里。
侯爷放心,稍后我定然派人好好的将西苑修整,保证他们姐俩住的舒坦。”
赵今朝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不知道这事,是自己失言落了母亲的过错,低着头绞着帕子不敢再乱说话。
赵鸿儒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子,朝着老夫人拱了拱手,气恼的甩袖离开。
老夫人平日里就看不惯许如云总是端着一副侯夫人的姿态,看着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只当看了场好戏。
许如云面上有些挂不住,便也带着赵今朝跟老夫人辞行。
苏华霜见到事情已经按照自己计划的在进行,也不再久留。
经了这一事,老夫人被闹的也有些乏了,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
苏华霜出门嘴角微勾,看着许如云躲着她疾步而走,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盯个窟窿才甘心。
赵今朝被自家母亲拉着手臂,走了好久,才堪堪止了步子。
偏僻处,许如云松开了自家女儿的手,不明白的问道,“朝儿,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为何刚刚你提出将那孔雀屏交于你三妹妹,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了差错,便关系到你一辈子。”
赵今朝咬了咬唇,思虑了一些,侧着身子,朝着自家母亲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许如云狐疑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这事你何时听说的,可当真?”
“自是真的,女儿怎敢妄言,这样做虽有些恶毒,女儿私心里也是不愿的。
倘若五日后结果是好的,那便皆大欢喜,如若……如若……结果不尽人意,女儿宁愿死,也不愿嫁与那位陆公子……”
许如云伸手抚了抚赵今朝的脸,摩挲了几下,“傻孩子,你是母亲的心头肉,疼你还来不及,谁都不能害你。”
西苑。
浮月将自己花了银钱才得来的消息的细细的说于自家姑娘听。
话音刚落,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便带着婢子,将刚从库房里取来的上好的丝线,还有一个空白的屏风抬到了房里。
李嬷嬷是府上的老人,跟在老夫人跟前多年,仗着身份,本就带着一股子倨傲,赵今愿只是不得宠的庶女,她自是看不在眼里。
言简意赅的将老夫人的吩咐跟她交代清楚,还不等她答话,便自作主张的屈膝行了礼,带着婢子离开。
浮月看着李嬷嬷傲慢无礼的态度,龇牙咧嘴的朝着她的背影狠狠的挥了几下胳膊,算是抗议。
看到到自家姑娘折回了房里,浮月赶忙跟上撸了撸袖子,
“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将这玩意给扔出去,这那么大的屏风,你要绣到什么时候,府中绣娘多的是,怎么也轮不到姑娘操办这事。”
“府中绣娘多的事,确实不该轮到了自己,”赵今愿伸手拍了拍做工精良的屏风,怎猜不透是自己看错了人心。
府上除了赵今朝谁还知晓自己会女工的事情!
还想着欠了人情得需还,深院大宅的人情哪里是那么好欠的。
她们既要孔雀屏,那她便给她一个孔雀屏!!!
……
是夜,更为惨败的偏苑里,迅速的闪过一个黑影,速度快的让人咂舌。
昏暗中房里,只见那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打听到他们利用雀屏之事让您知难而退,那雀屏眼下交由府上三姑娘来做,可要属下提前做些手脚!”
“此事我自有打算,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黑暗中,陆辞亭端坐在案桌旁,一改往日的怯懦温软的模样,面色寒凉的看着跪倒在地的男子,冷声吩咐道,
“左七,当日多安排些人手,声势越大越好,结果落地,需得立即闹得整个宁平城皆知。”
左七领令,趁着府上的人不注意,闪身离开。
陆辞亭抬眸,偏巧一眼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那柄油纸伞,缓缓的蹙了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了叩桌子,神情晦涩不明。
五日后!
赵今愿按照事先的约定将孔雀屏完工。
李嬷嬷带着两名小厮来取时,一眼便被上面展着翎羽的孔雀惊了一下。
先前她特意按照老夫人的交代,让三姑娘将孔雀的眼睛尽量做得小一些,又不能太小,怕被看热闹的人瞧出端倪。
今日三姑娘所绣的这只凤凰,眼睛虽不大,却炯炯有神,灵气十足,一副傲然于天地之间的鸟兽之王的凌厉。
不光构图精巧绝妙,就单绣工,府上的精挑的绣娘怕也是要逊色了不少。
怪不得当初大姑娘指定让三姑娘来完成此事。
招呼着小厮将屏风抬走,李嬷嬷余光却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住在云州乡野八年的三姑娘。
模样算不上艳丽,偏偏一眼,便能让人记在心里。
姿态规仪虽还算得上得体,毕竟长在乡野,没有受到世家大族该有 的熏陶,遇到大阵势时,恐怕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可惜了。
赵今愿坦然自若的站在一旁,任由李嬷嬷打量,只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真不出她所料。
屏风刚刚被抬走,李嬷嬷便开口说道,“老夫人吩咐,今日乃是大姑娘选亲的大事,三姑娘做屏风有功,今日便一同前去前院观瞻。”
赵今愿没有推脱,点头称是。
等到两人到时,院中已经聚了不少的人,有之前许如云专门请来做佐证的人,也有喜欢看热闹的人。
这件事刚刚散布出去时,人人都说荣亲侯府做的不地道,结了亲哪里是能说反悔便反悔的,但却又给了那陆公子机会,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今愿跟老夫人行礼过后,带着浮月在人群中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待事情的发展。
屏风被抬上时,一些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一下便被吸引了眼,无不夸张这屏风做的精巧。
赵今愿默不作声。
却把在一旁的浮月骄傲坏了,就差昂着脑袋挨个的去炫耀,“我家姑娘厉害吧,厉害吧,厉害吧……”
屏风被抬上来时,这些人有多惊叹。
等到陆辞亭哆哆嗦嗦的被小厮带上台面上来时,那些人嗤声中,便有多鄙夷,虽同情他的境遇。
但除了脸,这人真是没有拿得出手 的东西。
陆辞亭走着走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地上,底下的人更是哄堂大笑,好似在看杂耍班里的猴子。
他站在中间留出的台面,手无足措的挠了挠脑袋,羞的连头都不敢抬。
赵今朝随着许如云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将下面的一切看在眼里,紧了紧自家母亲的手,再次说道,“我万不可嫁他。”
“我儿莫要惶恐,且不说事先有了安排,就他那样子,莫说三箭,一箭恐都射不中。”
赵今朝青白的脸色稍缓了些,抿着唇眼睛紧紧的盯着下面。
小厮将装着三只翎羽箭的箭筒,摆放在陆辞亭的跟前,并将工匠加了料做的更为笨重粗粝的弓递到他的手上。
刚刚入了手,陆辞亭便发觉出了异样,顺势假装握不住弓弩,一下子摔倒在地。
众人更是笑的欢快。
就连赵今愿都觉得这陆辞亭此行除了自取其辱,恐是无所得,亏她还特意用了金丝银线加深了孔雀的眼睛。
平日里与普通的孔 眼睛无异,阳光充足时站在他的位置却有不同。
今日风雪停歇,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
赵今愿觉得结果已定,没甚意思,打算带着浮月离开。
转身的空档,只听“噌……”的一声。
接下来便是一阵惊呼。
只见一只翎羽箭已经射穿了孔雀眼睛。
而射出那箭的人,正是使着吃奶的劲,手脚并用才拉得动弓箭的陆辞亭。
赵今愿嘴角勾了一抹浅笑,“有点意思。”
浮月吃惊的回头,“姑娘不走了吗?那呆子也就运气好!”
不过,这陆辞亭也运气太好了些。
那些人大气不敢喘的,看着陆辞亭出尽洋相,各种吃屎一般,龇牙咧嘴的奇葩姿势,将剩余的两箭,全部都射了出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明明看着根本不会射中的箭,却偏生,一个接一个的射中的孔雀的眼睛。
“三箭皆中,神人也!”
寂静的场地不知谁率先高亢的喊出了声。
紧接着便是朝着台前一直伫立不动,威严端正的赵鸿儒的道喜声。
赵今朝站在阁楼上,脚软的有些站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许如云心疼的将她将她揽在怀里,“我知我儿心善, 那三丫头也是活该,跟她母亲一样,丧门星一样的祸害,早些打发出去也是好的……”
闻言。
赵今朝抹了抹眼泪,咬着唇,顺势如娇花一般柔柔弱弱的从自家母亲怀里起身,她本无心做恶人,可关键时刻自保才是明智之举,
“是我害了妹妹,母亲日后定要好好补偿她。”
看着自家女儿心情舒畅了不少,许如云也连声附和道,“是是是,那是当然的,出嫁之时,母亲赠她金玉良田,保她安稳半生。”
赵今朝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朝着下面观看。
贺喜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老夫人早在三箭射中之时,便黑着脸由李嬷嬷搀扶着的回了锦福园。
赵鸿儒也好不到哪去。
脸色愈发的阴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尴尬的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的扯了扯唇,拱手回礼,敷衍了事。
陆辞亭站在中间呆呆愣愣的,傻笑着被人围了上来。
那些人原先的鄙夷之色已经荡然无存,三箭全中,他们俨然已经将他看成荣亲侯府的乘龙快婿。
日后有了荣亲侯府做跳台,鱼跃龙门,如日中天啊,要说不艳羡都是假的!
赵今愿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被人围起来,脸上略显惴惴不安,朝着人群不停的拱手回礼,憨态可掬的陆辞亭。
眼神中稍带了丝不解,心里却是十分狐疑,这真的是歪打正着,运气爆棚?
余光朝着自己所绣的雀屏上看了一眼。
这雀屏如若不是自己亲手所绣,还真让她怀疑是否有人动了手脚!
浮月站在一旁啧啧出声,看好戏似的抱着膀子不由的说了句,
“天上下红雨了,还真是一把鲜花要插在那呆子这堆烂牛粪上!可惜了大姑娘花容月貌,神仙模样啊!”
赵今愿细细的打量着陆辞亭,这人当真是自己看到的这个模样吗?
……
等到雀屏之事的结果传到苏华霜耳里的时。
她正伺候着大爷试了她刚为他做的冬衣。
听了婆子眉飞色舞的回禀,苏华霜细致用心的帮着大爷理了理前襟,十分满意这个花色。
赵鸿书低头瞧了一眼,喜色溢于言表的苏华霜,儒雅的脸上略带了丝愠怒,用左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怒斥道,
“这件事情,与你可有干系?不是警告过你,当年的事情过去就算了,那么多年看着你频频使手段,闹得家宅难宁。
知你怒气难消,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为何又牵扯到后辈,冤冤相报何时了。”
苏华霜一把挥开赵鸿书的手,脸上的喜色微收。
指着他空荡荡的右边袖口说到,“你瞧瞧你的手,当年是怎么断的?这荣亲侯府的爵位,当年是怎么落到老二的头上的?还有你的一只腿,当年是怎么折的?
每到阴雨天,你疼的在床上打滚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害你的人,正受尽恭维之言,活得畅快无比。我们的屈辱全拜他们所赐!
大爷,你让我如何不恨!况且,这件事我只是提议,谁能想到,那个陆公子竟真的射中的雀屏,那是他的造化,与我有何干系,事出紧急,我出了计策,也是好心。”
苏华霜见赵鸿书不向着自己,怒气冲冲的坐在了圆桌旁,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半晌都不说话。
赵鸿书细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许是冤枉自家夫人了,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说些什么,叹了一口气,跛着脚,转身出了房门。
苏华霜看着人影走远,赶忙变了神色,朝着立在一旁的嬷嬷问道,“快些细说,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嬷嬷得令,接着绘声绘色的将这件事情说完。
听完事情的前后始末,苏华霜喜色上头,一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苏华霜先前之所以这样提议,自有她的用意。
原先她也没有想到,那看似窝囊废的陆家公子,竟然真的中了雀屏。
她原本是想等那陆家公子落选之后,添油加醋的命人将她们夫妻二人嫌弃没落士族家的女婿,趁机将刁难他的事情坐实。
让他们被整个宁平城的人唾弃,毁了许如云那么多年苦心孤诣的世家大族夫人贤德的形象。
不过那陆家公子中了雀屏更好!
这样一来,考验也过了,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这陆家公子要成为他们家女婿的事情,恐怕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家姑娘嫁出去。
一个名满京城的名门贵女,嫁与一个无德无才的破落户。
这事还不够膈应苏华霜那个贱人一辈子的么!
苏华霜掩着帕子,大笑出声,眼睛里却好似淬了毒。
她要她撕心裂肺,整日以泪洗面。
她要她半辈子都过得不舒坦。
也算是他们夫妻俩图谋不属于自己东西的报应!
……
等到府中看热闹的人全部离场。
赵今愿也随即回了西苑。
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就被老夫人派来的婢子请到了锦福园。
浮月有些不放心的跟在赵今愿的身后,扯了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清梨还需两日才能回来,无人护着您,我怎么觉得此行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赵今愿真想夸赞一下自家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机敏!
说话间,已经到了锦福园。
真如赵今愿所想那样,刚刚进了门,便看到赵鸿儒还有许如云俱在,就是没有见到赵今朝。
虽不知这场鸿门宴所谓何事,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浮月不放心,想抬脚跟上,却被李嬷嬷一下子给拦在了外面。
赵今愿回首给她一个安抚的表情,让她放心,便抬脚接着往里走去。
赵鸿儒时隔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赵今愿。
看着她着了一件淡粉色的斜襟襦裙,淡雅如尘的缓缓走进来的样子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嘴里不由自主的小声的唤了句,“念容”
许如云脸色有些沉。
老夫人知晓自家儿子的那些小心思,便率先开了口,“初见时,我也以为是念容回来了,她们母女二人,长得真是一个模样刻出来一样。”
觉察到自己反应过激,赵鸿儒暗自在广袖里握紧了手指,面上恢复了先前沉稳的模样,淡淡的开了口,
“阿愿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是该许个人家了。”
许如云闻言,满意的缓和了神色。
先前两人跟老夫人通了气,庶女虽也便宜了陆家小子,但也没有比替嫁更好的主意了。
赵今朝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以后会有好的世家大族供她挑选,强强联手,才能使望族百年不衰。
阿愿虽好始终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
嫁与那破落户虽可惜,能堵住悠悠之口,也不是不可行。
看着赵今愿浅浅的行了礼,仪态端方。
老夫人慈爱的招呼着赵今愿坐在自己下手。
没有上来便开口提起要事,而是转而瞥了一眼赵鸿儒说到,“鸿儒,你瞧阿愿是个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好看又文雅秀丽,习得一手的好绣技,见那雀屏时,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惊艳了。
还有彦哥,听族学里的先生提了几句,说是少年英才,难得读书的好苗子,这得亏阿愿那么多年教养的好啊!”
赵鸿儒跟着附和连连称是。
赵今愿默不作声冷着脸瞧着他们一个比一个能演。
早在赵鸿儒开口,那句是该许了人家了。
她已经反应过来,猜透了他们的意图,真是攻于算计的一家人啊……
无论老夫人怎么说,赵今愿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垂着眸子,默不作声。
老夫人也没辙,索性也不再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
许如云心急着将这事撇到赵今愿的身上。
便端起了当家主母端雅的姿态,为了不让她的形象受到折损,依旧面色柔和苦口婆心的说道,“本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阿愿的生母早逝,婚姻大事理应我这个嫡母做主。今日阿愿也瞧见了,那陆家公子,三箭皆中,乃是不得多的年轻后生,不知阿愿对他可有什么看法?”
赵今愿心中嗤笑,为了将自己嫁给他,明明一家子瞧不上的文弱书生,到自己跟前却成了不可多得的年轻后生,当真是可笑!
稍微脸皮子薄的,都说不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赵今愿依旧不言不语。
赵鸿儒哪能看不出她是心生不满,盯着她那双跟念容一模一样的脸,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本想劝一下许如云此事暂且作罢,再想其他的法子。
却没想到她一下子急红了眼,尖酸刻薄的对着赵今愿撒泼到,“三姑娘也别急着拒绝,先前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伞都递上了,门前那么多人瞧这哪。
许是早就看上那陆公子长得俊俏,春心荡漾了,此时又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母亲劝你为了彦哥,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只因递了一把伞,便能被泼上眉来眼去的污名。
为了让自己妥协,自己这好嫡母可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过这嫡母说的有一句话也对。
是该为彦哥考虑的!
赵今愿随即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两手交握在小腹前,端直着身子镇定自若的说道,
“我想为彦哥求得入太学的名额,且另外为他置办府邸搬出去住,月银更是一分也不能少,我便可以答应母亲所说的替嫁之事。
一个名额一处宅子换得嫡女后半生荣华恩宠,家族兴旺,怎么算都不是亏本的买卖,孰轻孰重,想必在座的都能分清。”
这话刚出,许如云立刻兴奋的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要说给彦哥置办宅子搬出去,这倒使得。毕竟一个庶子,早晚要分府另居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干系,府里有的是宅子,也不缺那点钱财。
可这太学的名额,老夫人是存了私心的,猛地说起,心中自是有些不愿。
许如云也是看出来这一点,反正自家哥儿已进入了太学,名额什么的,她也不再需要。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夫人恐怕是想将名额给大房家的公子留着。
这本无可厚非,她原本也不愿争。
可这名额关系到自家女儿的后半生,那就容不得老夫人将两个名额都留给大房了,且大房家里,也就一个嫡子!
许如云咬咬牙,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哀泣的跪倒在老夫人跟前,
“母亲,您平日里可最疼今朝了,自从知晓了婚约的事情,她每日在房间里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已经瘦了一圈了,再拖下去,人恐是都不成了……”
老夫人一听,果真心疼的不行,无奈松了口,“此事便都依她!”
得了自己要的,赵今愿懒得在这里继续虚与委蛇,站起身来,屈膝行礼,旁的话,一句也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几人哪里还看不出,她是在置气。
好在事情成了,他们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刚出了门。
浮月使劲挣开那些拉扯着她的婢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姑娘,不放心的问了句,
“姑娘,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赵今愿抬头幽幽的看了一眼天,缓声轻语的说了句,“我可能要嫁人了……”
啥玩意???嫁人???
浮月眼睛瞪得比那铜铃还大,磕巴的话都说不成个,“嫁……嫁谁?”
“陆辞亭……”
浮月愣了半晌,看着自家姑娘已经走了老远,赶忙追上,哭丧着脸满是抵触,
“不成……不成……牛粪还是那坨烂牛粪,说个话的功夫,鲜花怎能就成您了,姑娘,这肯定不成,您可不能嫁!”
许如云这事办得倒爽利。
半晌的功夫,宁平城里便传出荣亲侯府三姑娘与陆家公子陆辞亭,两人纸伞传情,情投意合。
大姑娘心善,不忍两真心人错付,忍痛成全其美事,自愿与他退了亲。
这事传出。
知情的不知情的皆是一阵唏嘘,明眼人哪里看不出这事荣亲侯府不满意当日的结果,随即推出一个庶女当挡箭牌。
可事后不论是府上的三姑娘,还是陆辞亭皆是没有站出来出言辩驳。
即便有好事的看不过眼说上两句,也没翻出什么大的浪花,这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没有闹大。
避免出什么差错,许如云匆匆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日之后,连年都未过……
……
清梨出来操办铺子的事情,原本还得需两日才能赶回来。
这件事情传出,她便寒着脸立刻赶回了府里。
飞身落在西苑,手中的弯月刀在指尖转了转,一脚踹开了房门,满目清寒的说道,
“趁我不在,又是哪个欺负了姑娘,太久没杀人,真当我的弯月刀生锈了不成。”
浮月没好气的倒了杯水,塞到了她的手里,眼神朝着正为彦哥做冬衣的赵今愿瞥了一眼,
“姑娘自个愿嫁的,真是便宜了呆子那坨屎!”
越说越来气,浮月这暴脾气,直接又撸了袖子,“ 我去……清梨,你别拦着我,我要去胖揍那呆子一顿……来寻什么亲,还将我们姑娘都搭了进去!”
清梨也不拦着,直接让开了道。
回首看了依旧无动于衷的姑娘一眼,浮月懊恼的“啊……”的大叫了一声,止了步子,折回到她的跟前。
“不闹腾了?”
赵今愿眉眼未抬,用剪刀绞断针线,手里这件冬衣算是完成了。
两人冷静下来,没有答话,却不约而同的站在了自家姑娘跟前,等着她下面的话,那么多年姑娘从来都是有分寸的,她们想听听她有什么安排。
彦哥需要太学的名额,这次是好机会,让老夫人松口不容易。铺子开张之后,我可能会很忙,需要大量的时间,且得行动自由。
这荣亲侯府前后都有小厮守着,出门一趟十分不易,次数太多,免不了落人口舌。其实我早就在寻机会在不牵扯到彦哥利益的情况下搬出府去,思来想去,嫁人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我观察过那个陆辞亭,文雅懦弱,没什么主见,是个好拿捏的,嫁给他,自是最好的,实在不行,有你俩在,揍到他不敢吭声也不是不成!”
两人听完自家姑娘说的话,皆是默不作声。
算是默认了她的决策!
嫁人!!!
左七立在一旁,看着闭眼假寐的主子,有些心急,却不敢贸然打扰。
陆辞亭适时的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眸光森寒,指尖依旧不停的摩挲着一枚,连花纹都磨得快要消失的不见的古铜钱。
左七见状上前两步,拱了拱手,开口回禀道,
“荣亲侯府已经把与主子成亲的小姐换成了三姑娘,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如若任由事情发展,恐会影响主子接下来的计划,不然……”
左七眼神狠厉的朝着脖子做了一个灭口的姿势。
陆辞亭难得做了一次好人,甚为随意的摆了摆手,“无妨,只要是荣亲侯府的女儿,是谁都一样,我们的目的是跟荣亲侯府攀上关系,其他的日后我自有安排!”
左七第一次以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平日里他说一不二的,可没有这样好说话过,莫说是换了个人,就算换了件衣裳,主子只要看不过眼,都能杀人全家,连祖宗尸骨都捎上。
莫非?
主子这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看上那个三姑娘了?
铁树开花头一茬!
左七实在没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的打量了一眼。
此时,太阳西斜,微黄的日光透过窗,冷冷的照在陆辞亭的脸上,只见他狭长的丹凤眼里冒着的幽幽寒光与肃杀。
左七立刻毛骨悚然的单膝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到,“是属下觊觎了,还望主子恕罪!”
“既知有罪,蛇窟呆上两日,倘若未死便来见我!”
左七身子一哆嗦。
忍着悲凉,还是止不住硬夸了一下,主子真是神人也!
自己真是怕什么,主子便罚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左七,就怕那些软趴趴的爬行动物。
想着那些吐着信子,弯曲扭动的身子的蛇,他就止不住的头皮发麻,手心冒汗,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苦哈哈的刚想趁机给自己求个情。
还未开口,感受到自家主子周身的气压比刚才还低了半个度,左七立刻连滚带爬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再晚些恐怕就不是蛇窟那么简单了!
……
傍晚,赵祁彦仿若一个小大人一样,含着心事负着手迈着步子随着赵今愿回到了府里。
一路上,念及人多眼杂,他闷声不说话。
直到到了赵今愿的房里,才幽幽的开口询道,“阿姐真的要嫁人,还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没落书生?”
“嗯???”
赵今愿正在柜子里翻找自己今日刚刚给彦哥做好的冬衣,一时间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狐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赵祁彦上前一把拉住自家姐姐的臂膀,迫使她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再次说道,
“今日族学里都传开了,说阿姐要嫁人了,那人原本是要娶大姐姐的。阿姐是不是为了我才愿意替嫁?
我可以不去太学,先生说我资质上乘,只要用心点,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阿姐,你说过,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不巧,你的弟弟我就是那块金子,所以我不需要阿姐为我牺牲什么换取前程!”
赵今愿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捏了捏赵祁彦浑圆的小脸,“你才九岁的孩童,哪里学来的这浑话。瞧你这傲娇的小模样,你说你是金子就是金子了。
再说,谁说阿姐是为了你,那个陆公子长相俊秀,脾性温良,是个当夫君的好人选,阿姐愿意嫁他,自是看上他了,仅此而已。”
“ 可……可是……”赵祁彦紧皱着眉头,攥紧了手指,还是有些不相信,刚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赵今愿无奈的打断道,
“没什么可是的,你还是一个小孩子,读书识字才是你要做的,今日先生留个功课完成了吗?净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不是说两句大人的话就变成大人的,阿姐的事阿姐自有主张。”
想到今日的功课,赵祁彦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脑门,懊恼的道了声,“完了完了,今日上课走神,先生罚抄了五十张大字……”
说完,便什么也顾不上,跑出了自己房间。
赵今愿含笑着摇了摇头,“还真就是个孩子!”
五日的时间过得飞快。
许如云做事也利索。
在第四日的时候,便带着赵今愿前去看了给彦哥准备的宅子,许是为了堵住赵今愿的嘴,许如云还特意在陪嫁的单子上给她加了一座宅子。
虽然不大,但是离彦哥这座宅子很近。
这让赵今愿十分满意。
白得的东西,摊谁都会高兴!
所以此行,两人并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
傍晚的时候,许如云又派人送来了成亲当日的嫁衣,赵今愿觉得穿什么都无所谓,一直摆在那里,连试也未试。
不过放在嫁衣上的那张鲜红的太学入学名单,倒是一下子吸引了赵今愿的眼。
她打开细细瞧了一眼,上面盖着太学院长的私章,应该不是假的,许如云没有这个胆量作假!
这样看来,彦哥开年便可以入太学了。
浮月跟清梨这两日都在府中忙碌,成亲可是大事,就算嫁的姑爷不尽如人意,该有的东西不可少,府上的姨娘还有不少的亲戚也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不少添妆。
两人这两天忙活这些东西,都累的跟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要说这世家大族成亲也怪麻烦,即便是庶女出阁,上赶着跟荣亲侯府攀扯扯上关系的亲朋好友,丝毫也不愿意落下这个巴结的机会。
赵今愿却是乐享其成,刚开始答应这事时,可没有想到还能白得了那么多好东西。
……
第二次,在一阵吹吹打打的吵闹声中。
赵今愿伸着腰杆子悠悠转醒。
浮月前脚刚打水给自家姑娘洗漱过。
喜婆便着了一身艳丽的衣衫,面含喜色的扭着身子带着一群婢子挤进了房门,看到端坐在梳妆前的赵今愿。
立刻欠了身子,扬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欢喜的说道,“三姑娘大喜啊!”
成亲这事,前世今生,赵今愿也是头一遭。
看着脸用通红的胭脂涂成猴屁股一样的喜婆,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倒是浮月以前爱热闹,去乡里乡亲那里看过几场婚仪,多少懂一些。
恍然的站在门前“哦……”了一声。
赶忙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先前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喜婆的手里,“这个喜钱婆婆收好,待会可要把我们姑娘画的美美的!”
喜婆不动声色的将过了手的荷包颠了颠,根据以往的经验,这荷包的分量倒是足,于是脸上的笑容更是堆砌的满满的,连脸上的褶子都笑的多了好几条。
嘴更是跟抹了蜜一般,夸赞道,“三姑娘这长得跟天仙似的,婆婆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喜婆,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标致大的人儿,自当竭尽所能的让姑娘更加美艳动人,保准让姑爷看上一眼,就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浮月一听姑爷,那个怨气上头,刚想回嘴道,“那可不必。”
想想今日是自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哪能说这劳什子不吉利的话,索性什么也没说。
喜婆便趁机上前,带着婢子给赵今愿换下了喜服,整理的妆容。
看着镜中一身红衣衬托下,明艳动人,翩若惊鸿的女子,喜婆都忍不不住趁机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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