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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精品篇

璀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讲述主角尤听娇尤听容的甜蜜故事,作者“璀错”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单允辛呼吸急促,长眉入鬓,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阴影。狭长的眼眸通红一片,满是戾气,薄唇轻启,“淑妃。”低低的一声气音。“万岁爷,您吩咐。”常顺连滚带爬,弓着腰等候单允辛吩咐。单允辛撑着手坐起来,冷汗沾湿了他的鬓角,周身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微微抬手。常顺恭敬地扶着他起身,一旁的内侍围上来,轻手轻脚替皇帝换了汗湿的寝衣。......

主角:尤听娇尤听容   更新:2024-05-06 08: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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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尤听娇尤听容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精品篇》,由网络作家“璀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讲述主角尤听娇尤听容的甜蜜故事,作者“璀错”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单允辛呼吸急促,长眉入鬓,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阴影。狭长的眼眸通红一片,满是戾气,薄唇轻启,“淑妃。”低低的一声气音。“万岁爷,您吩咐。”常顺连滚带爬,弓着腰等候单允辛吩咐。单允辛撑着手坐起来,冷汗沾湿了他的鬓角,周身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微微抬手。常顺恭敬地扶着他起身,一旁的内侍围上来,轻手轻脚替皇帝换了汗湿的寝衣。......

《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精品篇》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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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评论

这个剧情多多少少有点毁三观,比王宝钏吃野菜都让人生气一百倍,如果不是没事找气受,建议别看,我现在这口气堵胸口,难受死我了,快来个人和我吵一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和简介不一样,皇帝就没护住女主。 别说什么不喜欢也别评低分,我看了就有权发言,不好看还想要凭文笔好走天下,得个高分?这八点几的分已经还不错了

大大能不能再开一本啊[哭]真的好想好想看您的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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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阅读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尤府,府里早就得了消息,一家人都等在门口。

马车一停下来,尤听娇强先下来,“父亲!姨娘!”

三姨娘满面春风,捏着帕子,紧走几步握住了尤听娇的手,“娇娇!你真为咱们家争气!”说着斜眼看了眼落后两步的尤听容,掩不住的得意。

尤贵泰也是难得露出笑脸,三人站在一起,瞧着确实是和睦的一家人。

尤听容心里一片冰凉,记不起当年自己入选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但是她记得,父亲要她向单允辛讨要官位,记得自己把得来的银两源源不断地接济娘家,记得父亲贪污九千两白银,害的她的皇子弋安被抱养。

她总是想讨父亲欢心,渴望为母族争光添彩,这样求来的爱太轻贱了。

尤夫人默不作声地拉紧了尤听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的,咱们嫁一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一辈子。”

尤听容被这一句话说得红了眼眶,前世,母亲总被三姨娘压着,尤听容拼命争宠,想为母亲争一口气,可惜,自己入宫不过三年,母亲便病逝了。

“女儿没事,您别担心。”

————

皇宫-乾清宫

明月高悬,御前总管常顺倚靠在内殿门口打盹,寝殿内一点风吹草动就一溜烟小跑进去,“万岁爷!”

单允辛呼吸急促,长眉入鬓,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阴影。狭长的眼眸通红一片,满是戾气,薄唇轻启,“淑妃。”低低的一声气音。

“万岁爷,您吩咐。”常顺连滚带爬,弓着腰等候单允辛吩咐。

单允辛撑着手坐起来,冷汗沾湿了他的鬓角,周身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微微抬手。

常顺恭敬地扶着他起身,一旁的内侍围上来,轻手轻脚替皇帝换了汗湿的寝衣。

“什么时辰了?”单允辛声音低沉。

“回万岁爷话,才至五更天。”常顺轻声答话,小心翼翼开口关心:“灵感寺送来的安神香万岁爷用的还成吗?”

“再添些,朕看会折子。”

在常顺准备退下时,开口吩咐:“从灵感寺请一尊金佛,供在偏殿。”

单允辛目光冷的让人害怕,伺候了二十年的常顺感觉到了帝王的杀心,随着皇帝君威渐盛,做奴才的,越来越看不透了。

殿内,单允辛骨节分明的大手,重重捂着心脏的位置。连日的噩梦在今夜终于揭开了面纱,走完了梦里的一生。奇怪的是,在梦中最重要的不是军政大事,反而是一个小女子令他痛彻心扉。

以至于,淑妃被生生勒断的颈椎,和血淋淋的勒痕至今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他的梦里,他的淑妃,弋安的娘亲,就这样死在了他精心修缮的长乐宫。

长乐宫,是他们有了孩子后,单允辛替淑妃选定的,亲自题了匾额上的字。碍于淑妃的家世低微,他虽然不能给淑妃皇后的宝座,却愿意给她全部的宠爱,希望她长乐永安。

只可惜,本来的假意冷落禁足,却被人钻了空子,让淑妃这样凄惨的死在了这座他亲手选定的宫殿。

单允辛缓缓吐出一口气,都不要紧,如果梦都是真的,他已经占尽先机了。所有忤逆、阻碍他的人,他都会一一除去,江山、美人,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想到这里,单允辛当即修书一封送至边关前线的副将欧阳矢翎,这是他安排在军中的杀招,若能提前决胜,不仅能为欧阳立功,更可让大军尽快回朝抗衡丞相一族。

————

尤府

自从尤听娇当选,在家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三姨娘把自己的家私都拿出来补贴给女儿。衣裳首饰置办了许多,忙得连团团转,母女俩连给老夫人请安都抛在脑后了。

尤听容倒是日日陪在老夫人身边,陪着老夫人抄了好几卷经书。

老太太拨着佛珠,垂眼看着姿态优雅的尤听容,暗自叹了口气:可惜了,容儿娴静,又能沉得住气,可配高位。

老太太是农户出身,熬了半辈子供尤贵泰读书做官,已经满头白发了,褐红色的皮肤粗糙暗哑。尤听容是长女,性子又老实,孝心是老太太看在眼里的,只可惜她一个老婆子没什么本事,不能为孙女找一个好归宿。

“容儿。”沉吟良久,老太太操着方言唤道。

“祖母有什么吩咐?”尤听容笑着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你心静,祖母一直想去灵感寺礼佛,可惜山高难登,这几日你便和你母亲一同去寺里小住,替我念几天经,也为自己求个好亲事。”

老太太想着这几日尤听娇气焰嚣张,让尤听容暂时避一避,等尤听娇进宫了,她再好好和尤贵泰说一说。

尤听容当然领情,“孙女一定诚心,祖母放心吧。”

老太太吩咐房里的周妈妈,准备好东西,叫了马车,“今天天晴,赶早出发吧,过几天,祖母让周妈妈去接你。”

两人各带了一个丫鬟,就上路了。

至于尤听娇来正房炫耀,却扑了个空,又是发了一通脾气,直说祖母偏心。

————

灵感寺是京城郊外最大的寺庙,也是皇家每年祭祀参拜的地方。占地九十亩,中轴线布局,规模宏大。

丫鬟扶着小姐和夫人一路拾级而上,拜过了正观音阁,便到了大雄宝殿。

尤夫人一身素衣,因为疲劳,脸色苍白,眉眼里都是温顺,头上只两根玉簪,看着眼前的大雄宝殿连声道:“阿弥陀佛!”

尤听容见母亲精神不济,劝道:“不如女儿先安排客堂,母亲也累了,先沐浴焚香再拜,也更恭敬。”

尤夫人点头,僧人和气地引着她往天王殿右后侧的客堂走去,丫鬟带着包袱紧随其后。

尤听容独自站在殿前的大香炉前,仰头看去,屋顶正脊高耸,出檐平缓,大气恢弘。

按规矩只有皇后能与皇帝一同礼佛参拜,所以即便尤听容再得宠,陪着皇帝巡游、避暑,却从未与单允辛一同来灵感寺进香祈福。尤听容曾以为,这些不过是虚名,能和夫君两心相许就知足了。

可她被勒死的在长乐宫的时候,单允辛便带着池贵妃来了灵感寺祈福。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不能破例,而是皇帝不想破例。

过了一世,她才得以见到灵感寺的真容。

尤听容在殿外鞠了一躬,寻去了客堂。

客堂的廊下摆了许多矮桌,给香客居士们喝茶下棋的。一位白衣男子正独自走棋。

尤听容走近了,看清了棋局。

男子也被脚步声惊动,二人对视一眼,尤听容只觉得熟悉,礼貌地点头行礼。

对视的瞬间,池卿朗呼吸都紧了几分。

眼前的女子一袭月白色罗裙,乌发雪肤,腰身纤细姿态婀娜,垂眼时轻轻一瞥,只让人心生怜惜。见人要离开了,池卿朗红着耳朵开口:“小姐可有破局之法?”

尤听容有些诧异,但还是柔声答道:“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一试。”

池卿朗喜不自胜,连忙起身,体贴地替她拿帕子擦了蒲团。

尤听容的围棋是单允辛教的,皇帝爱下棋,十二年苦功夫没有白费。二人对弈,一盏茶的功夫便分了胜负。

“承让了。”尤听容笑容灿烂,眼里就像盛满了星光。

池卿朗本来有些郁闷的心,被这一笑,更是乱糟糟的。

尤听容活了两辈子,自然看的清楚,“公子的棋艺还有待精进呢!”她从未得到过少年人的倾慕,只有她讨好顺从皇帝,小心翼翼祈求心上人的爱,从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池卿朗满脸通红,平日里温润的大家公子,被一句话说的头都抬不起,磕磕绊绊开口:“可否再给小生一个机会?”

尤听容点头,“请公子执黑子先行。”

二人正说话间,身后传来了女子轻灵的声音,“好呀,哥哥竟然下起棋来了,全然把妹妹抛在脑后了?”

尤听容心中一惊,手中的棋子落在石桌上,滚动着落定,败局已成。

转过身,一个紫衣广袖华服美人正和一黑袍男子站在一起,犹如一双璧人。

尤听容脸色瞬间就白了,是池卿环和单允辛。

小说《重生:成了腹黑皇帝心尖宠》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尤听容说完就紧紧搂着单允辛的脖子,投入他的怀抱,甚至没好意思看一眼他的反应,便已经是满面红霞了。

那时,单允辛的怀抱是天底下最安全可靠的避难所。她知道这个天子是多么的诡谲难料,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并非他的妻子,只是他的棋子罢了。

想着今日赵绍安的话,尤听容只觉胆寒发竖。

顺天府根本不是查什么米粮生意,而是直奔赵家而来。赵老爷关在狱中,既未提审,也没用刑。

只得了一句劝,做当家夫人的,眼睛要擦亮了,知道什么人能见什么人不能见。

赵夫人思来想去,她近日要见的,就是尤家的女眷。

赵绍安临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提醒尤听容,京城到处都是眼睛,务必小心行事。

尤听容已经能断定了,她在京城唯二认识的权贵,一个池卿朗,另一个就是单允辛。

能让顺天府从风而服的,只有他。

手段狠厉,思虑周详,的确是单允辛的行事风格,对付她一个小女子,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可为什么呢?明明两人不过数面之缘,为什么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尤听容只觉得被深深的无力裹挟着,不知该如何扭转败局。

难道老天爷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占尽先机,最后还是被捏在单允辛的手心里,由着他操控把弄。

因为夜里忧思辗转,尤听容起晚了些,到老太太房里时,三姨娘和尤贵泰竟然已经到了。

“我来迟了。”尤听容上前给长辈一一见礼。

老太太笑道:“你呀,就该睡晚些,如花的小姑娘不必守着这些老规矩!”

三姨娘也跟着笑,说出来的话却含沙射影,“大小姐的婚事不顺,夜里难免睡不好,来晚了也是情理之中。”

尤听容被婉拒的消息传得飞快,加之赵管家又带着东西被请了出去,旁观者的猜测就更多了。

“三姨娘的消息一向灵通,府里恐怕没有你不知道的。”尤听容顺着她讽刺道。

老太太又想起了三姨娘在自己房门口偷听的事,收了喜色,“没规矩!”

“我冤枉呀!”三姨娘心里不服气,“府里都传开了,大小姐这人还没见着呢,就被人带着重礼婉拒了,您是不知道,流言有多难听!”

“都说大小姐八字不好,才害的赵老爷进了监牢,我自然是不信的,可若是连累了老爷、连累了咱们尤家,岂不是罪过?”三姨娘拉着尤贵泰做筏子,“老太太还不晓得吧,赵老爷今早上就放出来了,您说,这不就是巧了么!”

老太太被她说的,一口气堵在心口。

这赵家也是天杀的,偏生事情都赶着巧,祸害她们尤家!

尤听容依着她的话,上纲上线,“三姨娘的意思,是要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好全了尤家的体面吗?”

三姨娘被她呛得一愣,“我……”

尤贵泰啧了声,也责怪地看了眼三姨娘,安抚尤听容,“听容,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他赵家肖想咱们,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是他们福气薄!”

借着机会,尤贵泰开口劝她:“你不必心急,待父亲好好给你选一个举世无双的郎君,绝不会委屈了你。”

老太太看着这一大早乌泱泱地闹成一团,心里烦,大声喝道:“好了!别说了!”

“谁说大小姐不祥?若是叫我知道了,定要家法处置!”

三姨娘扁了扁嘴,低头请罪。


常顺看着徒弟这个傻样,没忍住皱眉捅了张福一下,“若无事,就赶紧下去。”

常顺看了天色,请示道:“陛下,天色渐晚了,奴才吩咐御膳房备膳吧?”

单允辛起身,“摆驾宜秋宫,朕去看看她。”

常顺吆喝一声,“摆驾宜秋宫顺御女处!”

当罪名的是顺御女,至于陛下真正想看的是谁,就说不准了。

——

宜秋宫

尤听容那双转盼多情的水晶眸,此刻才正眼看向尤听娇,丹唇溢出一声轻笑。

尤听容是张福奉圣意请进来的,无论是什么意图,尤听娇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敢抖威风,实在是蠢笨至极。

单允辛选了这么个无能又没眼色的棋子,怪不得总盯着自己。

尤听娇仿佛被看透了虚张声势,恼恨起来,拧眉瞥了眼巧玲,“尤大小姐不知道怎么行大礼,你教她。”

巧玲喜滋滋地应下,看向尤听容,“尤小姐,您瞧好了。”

巧玲一丝不苟的跪下,两手交叠,俯首磕头,拜下,朗声道:“臣女尤氏拜见顺御女,请顺御女安。”

待巧玲起身来,尤听容却纹丝不动,“方才臣女见着张公公,不过问了声好,张公公尚且说当不起。”

“御女确定,自己尊贵至此,受得起臣女这一跪么?”尤听容抬眼嫣然一笑,直视着尤听娇露了怯的眼睛。

尤听娇的心顿时便乱了,可若就这么算了,这堵在心间的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巧玲赶紧维护主子,斥道:“我们主子是陛下亲封的七品御女,尤小姐一介平民,能跪御女,是小姐的福分……”

“顺御女好大的威风,朕还不知道,顺御女这么懂规矩。”

珠帘后,低沉的声音激的尤听容的心口陡然紧了三分。

尤听娇则更是花容失色,踉跄地下榻,鞋子都顾不上,跪伏在地砖上,“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尤听容心中生疑,转了身体,再度向珠帘的方向开口:“臣女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福。”

单允辛掀帘而入,“看来董宝林教规矩教的好,顺御女全记下了,不如顺御女就再跟着董宝林多学些时日,想必更能融会贯通。”

尤听娇一听到“董宝林”和“规矩”两个词,就觉得手指头被针扎一样痛,连连磕头,“臣妾言行不端,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单允辛冷笑,冰凉的眼神落在哆哆嗦嗦的巧玲身上,“以下犯上,拖出去,掌嘴三十。”

太监手脚麻利地上前,捂着嘴,不顾巧玲的挣扎,轻易将人带了出去,留下尤听娇同样颤如筛糠,唯恐被单允辛一道清算了。

单允辛走近前来,高大的身形透出蓬勃的力量感,居高的姿势让他高大的身影覆盖无形的笼罩着尤听容。

单允辛盯着她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的颈肉,雪白的肤肉附着着精巧纤细的骨骼,被鸦羽般细软的黑发衬出了一丝粉。

单允辛手痒般地捻了捻自己带了薄茧的食指,他的梦里,无数次把握着它,压迫着淑妃,品尝着她的馨香。

他还记得,这截皮肉上沾着自己紫红色手指印的样子,狎昵又缱绻。

尤听容被他的目光刺的浑身不自在,难堪中又带了羞恼,害怕他当着众人的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前世今生,单允辛好似都喜欢这样,惹得她避无可避了,非要在最后一刻才肯放过她。

单允辛沉默了好一会儿,落下轻飘飘一句,“起吧。”


尤听容走下台阶,在这样的艳阳天里,杏黄的裙摆随着步履摇曳,好似比骄阳更炽烈。

三姨娘脸色微变,“大小姐,今儿是误会你了。可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再说吧。”

三姨娘说着,扶着尤贵泰的手紧了紧,“你放心,老爷最疼你了,必然不会委屈了你的。”

尤听容将目光投向了尤贵泰,尤贵泰思忖了几息,还是点了头,“听容,回去后父亲一定为你做主。”

尤听容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嘴角,“只怕,此事父亲做不了这个主。”

说着话,尤听容转头看向已经将帕子收起来的池卿朗,笑容真切了些,“污蔑栽赃朝廷命官,这可不是家事,你说呢,池大人?”

就在此时,街道的石板路上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停在了书斋前,从马上下来一位身着青衣官服,胸前绣鸬鹚补子的官爷。

尤贵泰一看就知,是六品官,连忙甩开三姨娘的手,上前拱手弯腰:“下官见过大人!”

此人随意点了点头,并未停留。而是掀起下摆,三两步走向池卿朗,拱手行礼,“池大人!陛下召您入宫议事!”

尤贵泰脸上的表情骤变,惊讶地看向池卿朗,续长的胡须都在轻颤,询问的目光投向尤听容。

三姨娘更是手脚发凉,懊悔的不得了,只恨自己没有多谋划些时日。

“我知道了。”池卿朗朝尤听容点了点头,嘱咐奉议郎,“张大人,此刁奴当街诬陷本官,居心叵测,烦请你压至府衙,务必审出幕后主使。”

“来人,把这刁奴压到府衙里!”奉议郎一招手,身后跟着的人气势汹汹地来拿人。

三姨娘顿时慌了手脚,柳儿更是扑通跪下,眼眶通红,哪里还有方才嚣张的模样,死死抓着三姨娘的衣摆,“姨娘救我啊!”

三姨娘甩不开,只能慌张地往尤贵泰身边靠,祈求道:“老爷,柳儿伺候妾身多年……”

“父亲!”尤听容语气轻巧,笑颜如花,“池大人可是谏议大夫,专掌议论之责,您可不要为了区区贱婢,在御前吃了弹劾,可是不值当的。”

三姨娘被她刺的脸色青白,这个贱婢……分明是意有所指。

池卿朗闻言神色愈加冷峻,掷地有声,“此事,本官必要严办,绝不容私。”

尤贵泰的犹豫之色一扫而空,讨好地笑道:“那是自然,下官对池大人绝对没有一丝不敬,不敢徇私。”

池卿朗眼看着柳儿被衙役架走了,因为挣扎地厉害,险些将脸色惨白的三姨娘的衣裳扯坏了,还是张妈妈狠狠踩了柳儿的手指,才逼得她松手。

尤听容展颜一笑,“多谢公子了。”

池卿朗神色略缓和了些,因为急着入宫面圣,只能挥了挥手中的《石室仙机》,温声细语,“尤小姐,待我抄录一份,送到你府上。”

池卿朗知道尤听容想借他的威势,但并不反感,对于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他的心口总不自觉的软上几分,愿意表现地与她亲厚几分。

尤听容点头,“多谢。”

三姨娘看着这一对璧人,恨得将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尤贵泰满面红光,热切地追上前送池卿朗上马,笑呵呵道:“下官恭送大人!”

张妈妈见三姨娘脸色难看的厉害,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眼睛朝尤贵泰的方向指了指。

三姨娘勉强挤了个笑脸,迎上去去,“老爷,妾身扶您回府吧……”

尤贵泰看到她,冷脸甩手道:“我还有有公务,你先回去。以后铺子里的账本让掌柜去家里对,无事不要乱跑,惹出这么多事端!”

三姨娘脸色变了又变,还是顺从地应下。

尤贵泰对上尤听容,又换了一副嘴脸,直接把身上的银票掏出来:“既然要买书,就多买些,缺短了银两就找父亲要!”

目送尤贵泰离开,三姨娘一贯能屈能伸,还亲自扶着尤听容上了马车,至于她自己,自然是急着去府衙疏通关系。

——

马车到了家门口,青町掀开车帘,尤听容没有急着下车。

在青町探身过来,“小姐,可是我走后出了什么事?”

青町方才去给尤夫人买绣线和糕点了,等来时书斋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散开了,因此青町并不知事情全貌,尤听容风轻云淡地把事情说了,气的她肝疼。

“三姨娘心肠实在歹毒!”

尤听容恹恹的,“她毕竟是我的长辈,父亲又看重她,我做女儿的又能如何呢?”

“咱们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会为您做主的!”青町咬牙切齿。

尤听容摇摇头,“算了,就是告诉祖母,祖母也未必会信……更何况,若为了我叫祖母费心,也是不该的。”

不等青町再劝,尤听容拭了眼泪,才发现车夫还等在一旁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从马车里取了一袋点心递给他,“连累你等了这么久,听说你家里有个小儿子,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车夫擦了擦手,小心接过来,“多谢大小姐。”

尤听容此时眼中尚且含着泪花,却和颜悦色地和车夫说话,车夫心中颇为动容。

大小姐为人和气,对下人也好,三姨娘却是颇为严苛。车夫想着这些,更觉得三姨娘居心不良,心里也有了计量,大小姐不能说,他做下人的却可以传消息给主子。

——

青町扶着尤听容回了屋,待她坐好,忙前忙后烧水、沏茶,被尤听容拉着坐下,便拿着扇子替小姐打扇。

“小姐,您不好开口,我替您跟老太太说吧。”青町问起了刚刚的事,“再不想想办法,这府里就没人治得了她了!”

“你是我的人,你说的话,祖母只会信三分。”尤听容轻笑,“若是由不相干的人透露出去,才更可信。”

青町隐隐察觉到了,“小姐是想让那个车夫……”

“他可是祖母同村的老乡,儿时是有些交情的。”尤听容神色淡然,娓娓道来,“更何况,他耿直忠厚,他说的话,祖母不仅会信,还会自己往深处想。”

“还是小姐思虑周全。”青町叹了口气,为尤听容心疼,“老爷就是惯着三姨娘,今日若没有池公子帮忙,又给她糊弄过去了。”

“我看,池公子……对小姐倒是很不错,出身又好,比三姨娘说的那两个更好!”青町小声打趣。

尤听容却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尤听容眼中光彩乍现,看着门口,跟遇着救星一般。

单允辛离得极近,身前人身体里传来的温香,无声的侵袭着他的领地。

瞧着尤听容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不自觉地软了眼神,气息沉沉地抵着她的软耳根子,“朕让你想想……慢慢想好怎么骗朕。”

“常顺,回乾清宫。”

常顺诶地一声应下,“摆驾乾清宫!”

尤听容眼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被重新放下的帘子遮挡,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手脚绵软地坐回椅子上。

盯着满桌的菜出神,她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错误也会犯!

隐隐约约能听见门口传来单允辛与常顺说了什么,只是尤听容已经分不出心神来理解了,还是张福唤回了她的思绪。

“尤小姐。”张福笑的眼睛都快没了,“陛下赏了您一桌御膳,奴才伺候您用膳吧?”

尤听容这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换了一批碗盏了,珠翠之珍和野蔌山肴兼备,香气扑鼻。

被食物的香味这么一勾,尤听容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张福不愧是伺候单允辛的,眼明手快,尤听容都无需开口,她的眼神在哪多扫一眼,张福都可心领神会。

一顿饭下来,胃里暖和了,她低郁的心情也稍稍恢复了。

张福讨好道:“这桌菜品可是陛下亲自挑了,着意添了好些小姐的喜欢的菜,小姐若觉得好,明日奴才吩咐膳房提前备下……”

几句话砸过来,尤听容这才发现不对,这桌菜未免太合口味了,这个念头才冒出头来,就被自己否决了。

宫里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若不合口味才奇怪呢!

更何况,单允辛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喜好,这话不过是张福嘴里的吉利话罢了。

还是想想,要如何回答单允辛方才的问题。

“张公公,我身份低微,不便久留宫中。既看过了顺御女,不如明日明日就先离宫吧。”尤听容思来想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出了宫,见到单允辛便难如登天,自然也不必纠结。

张福惊讶地微张了嘴,他才说的陛下如何如何偏待与尤听容,怎么她还想着走呢?

“尤小姐说笑了,您才入宫不过半日。”张福笑道:“您就安心住下,都说这皇宫是天底下最富贵繁华的居所,黄金做顶玉做墙,多看看也好呀!”

尤听容听他这样形容,忍不住笑了,看向他,“都说宫里好,张公公也觉得在宫里过得好吗?”

“……”张福沉默半晌,知道尤听容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真话,只好打马虎眼,“尤小姐说笑了,您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自然不一样。”

尤听容会心一笑,眼里添了几分凄凉落寞,无声地说了一句,“这座皇宫里,只有他是主子,其他人……都是奴才。”

——

乾清宫

茶水房里,常顺恶狠狠地敲了不知神游去了哪里的张福,只听一声闷响,张福痛叫一声,回过神来,呐呐喊了声,“师傅。”

常顺指着煮沸的山泉水,“你魂丢了不成?山泉水滚久了,甜味就淡了。”

张福赶紧取下壶来,讪笑道:“徒弟想着尤小姐的话呢,一时失了神。”

张福将与尤听容的话一五一十说给常顺听,常顺的神情也沉静了下来,叹了口气,“这恐怕是天底下的第一明白人。”

“可惜……可惜……”常顺连叹了两声可惜。

可惜陛下是天子,普天皆是王土,四海皆是王臣,天子想要的东西、相中的人,注定插翅难逃。


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曲径通幽之处是假山叠翠、回廊环绕的后花园。

花园中央是一汪湖泊,碧水青河、游鱼戏水,四周的峰石花卉点映其中。在湖中的石台之上,方亭檐角外翘、造型舒展,已然是下棋的绝佳去处。

此刻亭内便有两人执子对弈,博山炉里轻烟徐徐。

男子身形挺拔,姿态悠然,虽身着浅钴色直裾大袖宽袍,一副文人打扮,却仍然透出几分悍气。

此刻单允辛敛息垂眼,又落下一颗。

坐在对面的尤听容却是坐立难安,被似有似无的幽香环绕着,更是精神紧绷,那双秀眉一直蹙着。

见她迟迟不动,单允辛那双眼就瞥过来了,却鬼使神差地被对面人的手吸引了。

白皙的肌理,手指纤长,柔嫩的皮肉包裹着,犹如玉石雕砌一般浑然天成。此刻心不在焉地拈着透亮的黑子,更衬的肤白胜雪,指尖的粉色,为这份美景添了香艳。

单允辛喉结滚动,想起来梦中的荒唐事。

那时她比现在丰润些,怀着身孕,被自己痴缠着,在烛光中陪着下棋。

即便单允辛让了五个子,梦中淑妃的黑子依然节节退败,耍起赖来,当着奴才的面把棋盘掀了,惊得奴才跪了一地。

梦中的单允辛一点也不恼,只说要罚。

不管佳人轻飘飘地挣扎,把人抱在腿上面对面坐好,轻柔地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满心的柔情。

伺候的奴才们悄无声息退出去。

他记得,这双手有多么勾魂夺魄。

单允辛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手指习惯性地拨动,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上佛珠。

被单允辛如有实质的眼神瞅着,尤听容愈发紧张,举着棋子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她怎么都搞不明白,她明明是赴池卿环的邀约,为什么会遇上单允辛。

在灵感寺是偶遇,这回又是怎么了?

想到池卿环,尤听容不免疑心单允辛是否是来见池卿环的?

可这与她何干?为什么偏要压着自己下这劳什子的棋?

尤听容看着黑白纠缠的棋局,心乱如麻,草草落子,只盼着池卿环早些回来。

“落子无悔,尤小姐可看清楚了棋局?”单允辛好似无意,提醒道。

尤听容闻言,发觉自己已然深陷败局。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求尽快脱身,手中动作并未迟疑,棋子落下,满盘皆输。

“小女子愚笨,便不扫公子雅兴了……”

单允辛轻笑,把棋子扔回棋罐。

“愚笨是假,浅薄倒是真。”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

单允辛语气缓和,意味深长。

尤听容却脸色骤变,恐惧浮上眼睛,撑着桌子突然站起身,连带着手边的棋罐都碰落在石砖上,云子材质的棋子磕出了清脆的声音。

单允辛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前世禁足前的事。

皇后被废,涂家抄家,紧随而来的是单允辛晓瑜六宫的圣旨,玉芙宫池卿环晋贵妃,居流云宫,赐协理六宫之权。

正当盛宠的尤听容当即便闹到了御前,那时的她,自以为与皇上携手并进、伉俪情深。

谁料,却正撞上池贵妃陪单允辛下棋,也是那时候,尤听容才明白,她得到的那点柔情宠爱不过是别人手指缝里漏下来的。

面对尤听容的质问,单允辛也是拈着棋子,似笑非笑地和池贵妃道:“淑妃是浅薄了些。”

于是,尤听容被夺了六宫之权禁足长乐宫,皇子弋安过继到池贵妃膝下。她在最荣极贵极的时候,被轻易地打落到尘埃里。

单允辛仰头看她,眼中带了猜疑。

“不过一句说笑,尤小姐倒当真了?”单允辛抬了抬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张开,试图拉她坐回去,就像梦里做过的千百次一样。

尤听容慌张地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啪”的一声脆响,将她激的回过神来。

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天子,轻易便可拿捏自己的生死荣辱,尤听容理智回笼,心里惴惴不安,目光躲闪。

指尖的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了她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不远处,回廊里守着的常顺都吓得一颤,垫着脚往亭子里瞧。

心都跟着尤听容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他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个懂分寸的小姐,怎么明知陛下身份尊贵,对着陛下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知道巴结池公子,怎么就对陛下没个好脸色?

这下好了,陛下吃了冷言冷语,回头还是他们做奴才的遭罪。

尤听娇就跟在常顺身边,离得远远的也瞧见了,眼睛转悠着试探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常顺做事周全,即便知道尤氏姐妹的龌龉,也和气道:“尤二小姐只要知道,若您的大姐真能得了主子的青眼,也是您的运道。”

单允辛站起身来,猿背蜂腰,高大的身躯带来极大的压迫感,长臂一伸,大手死死地擒住尤听容的手腕。

“生气了?”

他每逼近一寸,尤听容就踉跄地试图往后退,两厢较量之下,全凭单允辛的力气才支撑着没有跌坐在地上。

单允辛居高临下,直勾勾地审视着。

尤听容白腻的脸上带着怯意,一双眼仿若水露凝成的,单允辛甚至能隔着水雾看见自己的身影,略丰润的下唇微微被贝齿压了一个小坑。此刻因为和他较劲,尤听容纤瘦的身体被带着轻晃,单允辛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把她纳入怀中。

这么想着,单允辛的手也用了点劲。

尤听容敏感地察觉到了,只觉得手腕钻心地疼,骨头架子都仿佛不堪重负一般。

就在此时,不远的回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厚底皂靴在悬空的木地板上敲击的声音,飞快地朝花园而来。

常顺正奇怪谁那么没眼色,刚迈步上前准备拦着。

池卿朗穿着青色官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花园的小径上,认出了常顺,本来身形是顿住了。眼睛四下一看,湖中方亭内,几乎紧挨在一起的身影就吸引住了他。

尤听容的抗拒即便离得远,也能体会到。

池夫人的劝告尚在耳畔,但眼瞧着一个弱女子被轻薄,即便另一个人是天子,池卿朗还是朗声开口。

“圣上亲临,微臣未能远迎,请圣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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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单允辛青丝半绾,脑后乌黑的长发贴着身形而动,被初夏的暖风一吹,为她添了几分灵动。

此刻正赶着时辰为老太太收集晨露,因为在老人跟前侍奉,素服淡颜,待忙完了,单允辛才注意到廊下站着的三姨娘,也不知看了多久。

“三姨娘。”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单允辛温声问好。

三姨娘远远瞧着单允辛走近前来,依然是丝麻宽衫,天青色衣裳素的只有领口处带了织花,细细的腰扣松松地勾着纤腰,行走间玲琅醉耳。

“大小姐真是孝顺。”三姨娘客气回道,她现在是不敢小觑单允辛了。

三姨娘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何,自打大小姐从灵感寺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别具风韵,格外勾人。

二人一同进屋,落座。

“今日瞧着,大小姐真是出落的天仙一般了。”当着老太太的面,三姨娘的夸赞仿佛真心诚意。

“现在二小姐的事已经定了,大小姐是姐姐,也该紧着终身大事。”三姨娘语气严肃。

提起这事,老太太也精神了,她正为单允辛的婚事发愁呢。

虽然是孙女,但单允辛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只可惜她们举家搬到京城不过两年,在京城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又不舍得把女儿嫁回祁县。

“你若有看了觉得好的,就直说!”老太太心急,也没顾忌单允辛还在场。

“老祖宗既然放话了,我也就不顾忌规矩了,我倒是真晓得几个不错的儿郎。”三姨娘这才顺着老太太的话。

“说来惹人笑话,本来是为二小姐张罗的,只是二小姐身份低些,我一直也没来得及提。大小姐是老太太和夫人亲自教导的,想来再挑剔的人家也没有不满意的。”三姨娘笑吟吟地捧着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也稍稍放下心了,既然是为尤听娇挑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三姨娘扫了眼单允辛,知道她如今眼界高了,打趣道:“老祖宗,大小姐还在呢,哪有当着女儿家面前说婚事的,也不怕让大小姐羞坏了!”

单允辛戒备起来,并不肯避让,“三姨娘多虑了,三姨娘愿意为我劳心,我心里只有感激。”

三姨娘知道她的顾虑,索性敞开了说:“若说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我确实也没这个本事。”看向单允辛的表情很坦然,“但绝对都是家风清正的人家,凭借大小姐的才情,以后夫妻和睦,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

单允辛轻笑一声,看来是听了尤听娇的话,害怕她搅了尤听娇进宫的好事,急着把她嫁出去。不过,这也合了单允辛的愿,她不求富贵荣华,只盼能做正妻、夫妻安乐。

“那咱们就一同参谋参谋。”老太太点头。

“一个是校书郎薛家的嫡子,薛家虽然只是个正九品上的官位,但毕竟是宫里当差的。”三姨娘笑盈盈地继续道:“更难得的是,薛家的家规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薛公子更是行商的好手。”

老太太听着不自觉点了点头,“不错。”

三姨娘笑容更深了,“另一个是白身,但家中小有资产,在京城做米粮生意、京郊有一处大宅子。”

三姨娘怕单允辛嫌弃,补充道:“这位赵公子却是文曲星转世,十九岁就是乡试魁首,只待会试为家族添彩呢!”

老太太看向单允辛,“这两个都不错,容儿你更中意哪个?”

“什么更中意哪个?”尤贵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恰好今日休沐,来给老太太问好:“母亲。”

三姨娘有些不自在,老太太没想那么多,直接说了:“三姨娘给容儿推荐了两个好人家……”

尤贵泰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向三姨娘的眼神阴沉,“谁叫你自作主张!”

尤贵泰才过四十,好不容易才进了京城做了个文散官,虽然身材干瘦,但精神很好。对三姨娘一贯是温和的,现在被触及了官途,那些柔情便全抛诸脑后了。

“一个九品小官、一个布衣平民?这也能算好人家?”

三姨娘脸色难看,只能咬牙认错,“是妾身失了分寸,老爷莫要气坏了身体。”

尤贵泰这才勉强缓了语气,热切地看向单允辛,“容儿的相貌、才情样样都好,可配佳婿!”

“今日池家才送来了拜礼,我正想和容儿说呢。”尤贵泰目光炯炯,眼露精光,“咱们容儿,即便是尚书家的公子也是配得的,往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不必再提!”

三姨娘有些急了,这两个人选是她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夜长梦多,若老爷知道单允辛早就被皇帝看上了,她的娇娇就彻底成了弃子了。

“老爷,池家显贵,咱们即便高攀上了,只怕……大小姐也只能为人妾室……”虽然别有私心,但三姨娘难得为大小姐考虑一回,可惜尤贵泰没有耐心听。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尤贵泰毫不犹豫打断她,“三品尚书可是朝中重臣!这样的人家,别说是妾,只要能攀上亲,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尤贵泰语重心长地对单允辛说:“容儿,你可不能鼠目寸光,要看长远些。”

单允辛心中冷笑,垂眼,点头称是。

女儿的幸福在尤贵泰的眼里不值一提,只要能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嫁给谁他都不在意。

她这个父亲,也只有这点本事了,即便得势,只会招来祸事!这辈子,他就和三姨娘母女一同烂在京城吧。

————

这日后,池夫人派了管家来,给尤贵泰送了重礼。也借池卿环需跟随礼仪嬷嬷学规矩为由,为取消了原定的邀约致歉。

尤贵泰虽然失落,可拿着池家送来的玳瑁管紫毫套笔是爱的不得了,玳瑁甲本就珍稀,加上笔管的鎏金工艺,制作工细,也能安慰自己池家定然是看重单允辛的。

对于尤贵泰来说,更大的好事还在后头。

尤听娇入宫当日,除了老太太在静养,家里人都跟着送一程。

三姨娘正红着眼眶,万般不舍地拉着尤听娇的手。尤听娇也满脸悲切,自此一入深宫,若不能得宠,便一世都见不到了。

迫于只封了奉仪,不能带陪嫁丫鬟,且陪嫁也不可超过定数,否则就是越矩。三姨娘再心疼、再舍得,也只能给足了三百两,嘱咐了一定要谨言慎行,及时递消息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尤贵泰又着意给单允辛办置了夏衣,此刻一袭海棠红齐腰罗裙泛着细腻的光泽,发髻上斜插一对珍珠排簪,神色淡然。

两相对比之下,本来以为自己赢家的尤听娇,如今竟然怀疑起来,今日入宫的机会是否只是单允辛挑剩下的残羹冷饭。

一想到日后单允辛能嫁的更好,尤听娇的泪水就决堤了。

教养嬷嬷当即冷了脸色,“尤奉仪,入宫是天家的恩典,更是您的荣幸,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哭哭啼啼地坏了规矩!”

尤贵泰也不耐烦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一个茶色宫衣的小公公快步进了门,掐着嗓子高声道:

“皇上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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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暖阳,清爽的微风拂面,含元殿园子里的百花开放,熏得人泛起春困来。

尤听容照例躲在角落,手肘撑着石桌,许是选秀前夜太紧张了,此时竟然头脑发昏,含含糊糊睡过去了。

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让她睡得极不安稳,月牙弯眉微蹙,一长睫颤动,丰润的双唇微微张着,呢喃着什么。

什么人在说话?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撑着脑袋的手一松,柔软的弯睫抖动着掀开,一双睡凤眼水光潋滟,不笑含情,为清丽的面庞增了十分颜色,楚楚动人。

尤听容恍惚地扫视四周,她认得这里,含元殿的后花园,是举办盛大庆典仪式的宫殿。

低头,衣裳上繁密精细的番红花,在丁香紫色的绸缎上鲜活动人,她记得这件衣裳,是她选秀那天穿的!

尤听容忍不住咬紧双唇,钻心的疼。

她回来了?重回入宫之前,回到了一切噩梦的开始。她不能再重蹈覆辙,这一世她只求平静安稳,再也不想卷进旁人的纠葛!

这时,不远处花坛前的说话声大了些,尤听容回过神来,是她庶出的二妹妹尤听娇。

“我这个大姐,光有个嫡出的身份,不丢了父亲的面子就是大幸。”尤听娇正在人堆里巴结尚书家的小姐,“若我能有许姐姐这样天仙一样的姐姐,才是求不来的福气”

旁边的小姐们并不接话,避过身,自说自的。

尤家不过是七品小官,尤听娇又是庶出的小姐,若不是新帝第一次选妃,根本轮不到尤家参选。

尤听娇笑的谄媚,却被人打了脸,心里正是窝火,远远瞧见尤听容竟然打起盹来,快步走过来。

“大姐倒是清闲,若是被撂了牌子,看你如何有脸回去见祖母和父亲!”

尤听容愣愣地抬头,尤听娇有着流畅饱满的鹅蛋脸,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粉色彩蝶衣裳本是娇俏可爱的,她不可一世的模样反而显得轻浮。

尤听娇见大姐不回嘴,更得意了,昂着下巴指了桌上的茶水,“给我端一杯茶来。”

尤听容突然笑了,起身为尤听娇斟茶。

周围的小姐们注意到了,忍不住议论起来,“这嫡出的小姐也太没用了,竟做起了这样掉身份的事!”

尤听娇愈加得意,催促道:“大姐姐快些,反正是你做惯了,不怕丢人!”

尤听容衣衫微动,姿态从容,一双素手井然有序地斟茶倒水,自有一番风流。

尤听娇一时有些看呆了,家里的规矩都是现学的,这个平日总低眉顺眼的大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风度了?

尤听容稳稳地端着茶水,递到了尤听娇眼前,“二妹妹,请。”

尤听娇不自在地伸手,就在此时,尤听容手上一松,滚烫的茶水洒了尤听娇一身,“啊!”

尤听娇惊得一把推开了尤听容,痛是其次,殿选在即,污了衣裳殿前失仪才是大事。

尤听娇紧走两步,抬手就要打她。

尤听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逼到尤听娇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二妹妹可想清楚了,当着众秀女的面,含元殿前,你要不要落得一个跋扈张狂的名声?”

尤听娇气的发抖,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尤听容,“尤听容,我不会放过你的!回去后定要告诉父亲!”

“二妹妹何必生气,衣服脏了,就换一身。”尤听容很快垂下眼皮,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若妹妹不嫌弃,我可以把自己的衣裳借给你。”

尤听容记得,前世选秀,单允辛便夸赞了自己衣裳上的花样,这件衣裳是她熬了两个月做出来的。

尤听娇的怒火顿时泄了气,大姐的衣裳她早就看上了,就是大姐说什么都不松口,今天还不是要让给自己,“算你识相。”

等轮到姐妹二人入殿觐见,尤听娇已经昂首挺胸打扮一新,尤听容反而穿了件轻浮的玫红色团花长衫,加上妆容素雅,衣裳把她整个人都压下去了。

秀女们提裙跪下,行了跪拜大礼。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秀女们起身后,挨个上前介绍出身和身份,很快轮到尤听娇,“民女从七品上朝散郎尤贵泰之女尤听娇,请皇上、皇后安!”

单允辛正坐高位,身姿伟岸,一身黑底红色滚边的龙袍更显威仪。沉重的冕旒上,五彩丝绳贯十二块五彩玉垂落在脸前,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淡粉的薄唇透出一股阴戾。

单允辛幽深的目光落在跪着的女人眼前,他这几日噩梦连连,精神不济,又隔得远,只依稀看个大概。但是她身上的那件衣裳,非常熟悉,一旦想要回忆又头疼起来。

身侧的皇后涂依眼睛都落在皇帝身上,也没把尤听娇放在眼里,随口道:“撂牌子。”

声音一软,温柔地询问单允辛,“陛下,可是头又疼了?不如先歇着,这里有臣妾呢。”

单允辛用力地揉着太阳穴,轻轻摇头,“留下吧,赐香囊。”

尤听娇大喜,欢快跪下,“民女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喜得昏了头,完全没注意皇后满是阴霾的眼神。

太监这才叫到尤听容的名字。

尤听容站在后面紧了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是浑身哆嗦起来,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民女从七品上朝散郎尤贵泰之女尤听容,请皇上、皇后安。”

一句请安,声线紧巴巴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一旁的太监都替她叹气,选秀到了御前,都是拔尖的小姐,竟然怕成这样。

单允辛听着声音,心中一动,定睛看向尤听容。想要看清楚,脑子里却繁杂混乱,只能先沉声叫她起来。

尤听容心一横,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能再被选中。

起身时,脚下一软,竟当着众人的面踩着裙摆,跪摔在原地。当即惊叫一声,可怜的哭起来:“皇上恕罪!”

单允辛被这一哭,心里更是烦闷,捏着鼻根努力想分辨眼前人。

皇后见单允辛面露难受,一秒都受不了了,厉声喝道:“撂牌子!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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