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盯着夜容煊委屈似受伤野兽似的表情,看起来还真像是诚心认错的态度,然而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根本是他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妥协。
自尊的妥协,骄傲的妥协,以及对荣华富贵和死亡威胁的妥协。
她故意让他反省两个时辰,以及方才那句话,就是为了勾起夜容煊所有屈辱痛苦的回忆,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卑微到连条狗都不如。
如果离开她,他很快就会回到那个连狗不如的处境。
夜容煊从来不是个愚蠢的人,否则前世不可能哄得晏姝替他谋得皇位,连跟晏雪有了孩子都能瞒天过海。
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处境。
但凡他现在不是个皇帝,或者从这个皇位上被赶下去,他的下场绝对会非常惨烈。
除了晏姝,没有谁愿意护着他。
护国公府不会真的忠心于他,一旦他成为弃子,护国公只会视而不见。
夜容煊真的不蠢,他只是太过贪婪。
为了权力,他可以忍受更多的委屈,因为不管怎样的委屈,都比以前猪狗不如的处境要好上百倍。
晏姝嘴角掠过一抹讽刺的弧度。
“姝儿。”夜容煊面露哀求之色,“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保证不犯了行吗?”
晏姝语气淡漠:“你什么时候跟晏雪搞到一块儿的?”
夜容煊脸色涨红:“姝儿——”
“我要听真话。”晏姝眼神冷硬,“如果你还要狡辩,我可以再给你两个时辰。”
夜容煊心头一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笃定和冷酷,而不是试探。
“我……”夜容煊面上一阵阵发热,低头不敢跟晏姝对视,“两个月之前,我去护国公府跟你的父亲商议立后一事,被他留下来用晚饭。”
晏姝嘴角抿紧,不发一语地盯着他。
夜容煊嘴角抿紧,羞愧万分:“封后大典一事谈妥之后,我心情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没想到晏雪让人在酒里下了药。”
“晏雪给你下药?”晏姝眯眼。
“是。”夜容煊慌忙点头,毫不愧疚地把责任推到晏雪身上,“此事之后我一直很痛苦,负罪感每天折磨着我,半夜做梦我都梦到你知道了这件事,姝儿,我真的……”
夜容煊仿佛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说到这里,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一切都是我的错,姝儿,我对不起你。”
晏姝不发一语地听着,眼底划过嘲弄。
听听这一副被陷害的无辜模样,还真像个受害人。
就是不知道这番话若是被晏雪听到,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登基之后,我日夜提心吊胆,晏雪说她失身于我,威胁我必须给她一个位份,否则就把此事告知于你。”夜容煊编造故事的能力让人佩服,“我心里只有姝儿一人,怎么可能答应她的要求?没想到最后阴错阳差,她还是进了宫。”
晏姝眯眼:“这么说来,倒是我冤枉了你?”
夜容煊连忙摇头:“是我的错,跟你无关,你也不知情——”
“如果你所言属实,那么你确实是无辜的。”晏姝抬手揉着眉心,声音里透着寒意,“但晏雪不无辜,她敢下药算计你,死不足惜。”
夜容煊双手微紧,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晏雪确实没有再保的必要,让晏姝消了心里的阴火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护国公和夫人不知道晏雪有孕的事情,大寿那日就算说出真相,也不担心被揭穿。
反正有宫中验身嬷嬷和把脉的太医在,只要能证明晏雪选秀之前不检点,这个罪名她就必须自己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