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应该是时间有点紧，说完了要说的直接站起来：“想好了就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哦好，啊不是，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不了，车都在下面等了，我就是顺道来看看姑姑，正好听到你们的事，过来问问，要是考虑后不合适，也请尽快跟我知会一声，我好和领导有个交代。”
“哦哦，好！那，那你慢走。”
红英也站在门边目送方启下楼。
“不管这个工作成不成的，咱回头都要送点东西感谢一下人家。”红英忽然开口跟丈夫这么说。
袁老三诧异，媳妇一向是死抠死抠的，连家里烧水做饭用的燃料都要分开，自己时不时的去捡一些没燃烧尽的煤渣，郊外的枯枝，一些废旧纸壳子，边角木料刨花，反正怎么节约怎么来。
这送礼倒是大方起来了。
“好，应该是相互的。”而不是一方无止境的索取，一方无止境的奉献。
都快一点了，夫妻两个收拾一下，两男娃子也想跟着去，干脆就锁了门一家一起走。
下楼的时候，不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
有那最贱的来一句：“还没搬走呢。”
活像是她才是这栋楼的主人，这事儿是她能拿捏的一样。
欠儿欠儿的样子，属实让人不悦。
红英紧了紧孩子，确定她没吹到风，就跟在丈夫身边走。
八十年代，路上比前几年多了摩托车，偶有几辆轿车路过，那还是稀罕的存在。
大部分家的短途交通工具，基本还是自行车的，一辆辆的在街上来回穿梭，所以带娃子出现，大人就要更警惕一些。
走了七八分钟吧，就看到了那个五元两间的院子。
袁老三和院子里摇着扇子玩躺椅的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就得到了进屋瞧瞧的机会。
“就是这两间。”袁老三指了指院子里唯二的空房间。
红英抱着闺女慢慢走进去，两孩子早牵着手去看另外一间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喜欢独立的空间，哪怕都是空屋子，也想避开大人，去看另外一间的。
“这屋子太憋人了，但冬天的话，倒是能留住热气。”红英看角落，看通气的地方，看外头的水源。
一小撮颜色不明的粪便，距离井口不到五步。
红英扯扯嘴角，这……
“哎呦，这是来新人租房子啊，大妹子你们家——”有个较尖锐的声音响起，却在见到红英秀美的面庞后止住了话头。
这人脸型较宽，人中奇长，瞧着有点猿猴的那长相了。
这人扭头去和别人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什么，之前那句话简直和幻听一样。
红英见这人拿眼皮子撩了一下自己一家人，感觉到一股恶意。
只是，她都不认识这个人，为啥要对自己释放恶意啊。
这股恶意，加上井边的黑便，让红英对着屋子失去了兴趣，和丈夫提了一句，再看看别的，一家人就朝着外头走。
身后嘀嘀咕咕的声音和视线，似乎还黏在她背上，让人不舒服得很。
“人模人样，还那样做？”
“谁知道呢，乞丐也有穿好衣的。”
房东睁开一只眼，看了看这些妇人永不停止的闲话，又闭上双眼休息了。
嘴里哼唧着：“苏三~离了，洪洞县~”
叮叮
自行车的铃声伴随轮子，穿街而过。
袁老三一家五口又看了几个有出租的地方，带路费都花了好几毛，愣是没能找到合适的。
“算了，明天我去那厂子里看看，万一宿舍真不错，咱也攒钱买辆自行车给孩子上学用，现在城里不都出了女款自行车么，孩子勉强也能上去。”
说着还蹲下来问，要是家里搬家，家里学校很远，大宝愿不愿意骑车上学。
大宝眼前一亮，当然愿意！
二宝却抢答；“干嘛那么辛苦，不上学就好了啊。”
袁老三和红英的视线，直接让爱变质，带着爱意的巴掌直接盖在袁二宝的屁股上。“不读书，以后种地都不知道种子买几斤，化肥要选啥，让你饿肚子咕咕叫。”
袁二宝哭丧着脸，他昨天刚喜欢读书，今天不要喜欢了。
不识字可以问哥哥嘛。
大不了以后送妹妹去读十年八年的，放心，他长大了肯定很会干活，会供妹妹读书的。
袁贝贝的视角没办法看到哥哥的样子，但不妨碍她赞同爸爸的话，都想抬起小短手给爸爸鼓掌了。
文凭啊，未来二十年，都是非常吃香的东西。
后世怎样她不太了解，但她读书的时候，国家还是有补贴的，只要能考上，家里也不是叮当响的穷，上大学还真是给自己改命了。
没关系哒，二哥超级喜欢吃好吃的，只要她能下地，要到零花钱了，一定能鞭策二哥读书的。
她要为一家三门大学生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
“阿噗噜~”
就在一家人和谐的往筒子楼回去的时候，路边的一起争端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他们也不是那种事儿妈，远远看一眼了事，不会冲过去围观。
只这次，有点难以做到。
因为争端的主人公之一，他们认识。
是关医生。
她和一个老头面对面，衣服被人扯在手里。
“……怎么还打人了，打人就是不对，我看你还穿着白大褂呢，医生就是这么欺负人是吧，大家都来看啊，都来看！”
老头有所依仗。
他年纪大了，等下往地上一躺下谁不怕啊。
自从有一次在医院后门不小心摔倒在一个产妇身边，他才刚拉着产妇的腿要理论，人家丢了几张大团结在他身上之后，他就知道了。
年纪大，天王老子都要让着。
越是人模狗样的，越是要脸面。
这不，又给他抓住一个。
袁老三夫妻两个从来都是记恩的，哪怕是半包奶粉，也促使两人上千。
红英抱着闺女，束缚着两孩子在后头一点，袁老三是男人，往前多走了几步。
“关大夫。”说着拉开了老头的手：“有什么话，咱们都不走，就在这里理论，理论不成就去寻公安，不要对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原本还在谴责关大夫的人简直被点醒了一样。
这老先生的手，刚才是有点不规矩啊。
老头眉头一挑：“她欺负老人，还想跑，我不抓着她要是跑了你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