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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文公主远嫁,裙下臣他低声诱宠》精彩片段
鹤语微微昂头,她面上戴着银片制成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格外明亮的双眼。这动作,让她做出来,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骄矜。
“带路吧,我要去包间。把你们这儿能弹曲儿的姑娘,都叫过来,我看看。”鹤语说。
她这财大气粗的口气,一听就是很好宰的肥羊。那绿裙女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就连招呼鹤语一行人的语气,都变得热络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今日开这一单,若是真能成,赚来的银子,都可以抵上平日里一个月了,这如何让人不激动?
“好勒!小姐您稍等,我马上就给您去叫人!”绿裙女子将鹤语带进了包间里后,脸上满是喜色,交代完这话后,她飞快转身跑了出去。
鹤语坦然自若坐在位置上,珍珠有些坐不住,凑过去,低声道:“殿下,我们真是来听曲儿的吗?”
她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呢?从前在上京时,她家殿下也没有对那些乐坊有多喜爱,如今来了这灵州城,就这么一家看起来也不辉煌大气的乐坊,能有什么好手?
拜鹤语所赐,跟在她身边的珍珠和玛瑙,这些年不知道听过了多少大家弹奏,像是眼前这种民间的乐坊,她们还真是没抱什么期待。
这就好比是已经见过了汪洋大海的人,忽然面对着一片小小池塘,实在是夸不出来这池塘浩瀚无边。
鹤语:“听曲儿还不好?”
珍珠嘟囔道:“反正也没有您弹得好听。”
鹤语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她伸手就在珍珠脑门上点了点,“你想得倒是挺美,还想听我弹?”
珍珠有些憨憨地笑,“主子就是很厉害啊。”
没多久,鹤语一行人就听见了从包间外面传来的吵嚷的声音,是一群抱着乐器的女子过来了。
而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昨日鹤语没能见过面,但听过声音的姚春春娘。
珍珠和玛瑙对视一眼,两人现在也戴着面纱。只不过不是彩月族的银片制成的特殊的面纱,而是就只是一块寻常的纱布,遮掩住了半张脸。
昨天珍珠在钟世远想要上前找姚春和王锦理论时,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她也不确定那时候在王锦怀中的女子是否有回头,若是回头的话,对方定然能认出来自己。不过在出门前,鹤语特意吩咐过两人戴上了面纱。
难道自家殿下今日过来,其实是先见一见昨日她们在金银楼里遇见的春娘?
姚春是乐坊的老板娘,听见拂柳说来了大顾客,她作为老板娘,自然要主动招待一二。
今日姚春穿着一身桃色的襦裙,头戴着白玉雕刻的桃花,一颦一笑都有几分灵动俏丽。
鹤语打量着为首的人,若不是昨日钟世远说过这位其实早些年是嫁过人,后又死了男人的寡妇,凭着她的眼力,还真可能会将对方当做哪家的妙龄少女。
“有贵客来小店,还望小姐恕奴招待不周。”姚春一开口,声音也是柔媚至极的,听得人骨头便已酥上了三分。
鹤语昨日没有近距离跟此人接触过,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理解王锦为什么会对夏家背信弃义,转头对这么一个乐妓如此上心。
恐怕,天底下大多数男人都吃春娘这一套。
柔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味,极为容易引起那些男人的征服欲。
唐坚作为鹤语身边的护卫长,不仅仅是保护她的安全,还要探查搜寻消息。到了客栈后没多久,唐坚上楼敲门。
“殿下。”
“进来。”鹤语的声音自房间里传出来。
房间里已燃起了降真香,鹤语靠在软榻上,有两个婢女在给她捏肩揉腿,还有一个站在她身旁,正一边拿着漠北极为罕见的樱桃喂到她的嘴里。而珍珠和玛瑙两人,则是在收拾房间。即便是住在客栈里,鹤语一切吃穿用度,上到床幔被褥,下到饮茶用的杯子,用膳的金箸,都是皇家之物,无一不名贵奢侈。
看见唐坚进来,鹤语抬头,雪白的脸蛋上略带着几分倦色,“都打听清楚了?”
今日她在城外遇见谢夔,的确很巧合。但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在遇见谢夔之前,她们遭遇的那一群劫匪。
唐坚颔首:“今日在城外的是匈奴人。”
鹤语吃樱桃的动作一顿,“匈奴人?看着打扮是马匪的模样。”
唐坚:“钟大人说,这段时间匈奴人会乔装成匪徒的模样,抢劫过往的商队。”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谢夔会出现在望城,而不是在首府灵州。
谢夔也是勋贵世家出身,却未曾受祖上荫蔽,在上京城里世袭个世子爷什么的,而是在十岁那年,转身投身入军营。
鹤语在成婚前,也打听了不少关于谢夔的事迹。
其实她也不需要怎么仔细搜罗,也能听到一二。毕竟,整个上京中,跟家中决裂,独身一人赴军营,从一个小小步兵做起,短短五年时间内,就在军中打响了名头,这般魄力和本事,整个上京城中,唯谢夔一人。
十五岁时,因在守城之际,遇匈奴夜袭,谢夔带领手下不过四五十人,歼灭来敌五百人,出城迎战,在众敌中取得对方将领项上人头,一举震撼整个漠北。
后前朔方节度使被投毒,暴毙而亡,匈奴联合朔方军中叛徒,趁机进犯,是当时还身在斥候营中的谢夔最先觉得不对劲儿,振臂一呼,率领将士挡住来犯,又关门打狗,击杀通敌叛国副节度使。
谢夔在军中的名声在这时候达到了另一个顶峰的时刻。
朔方内乱,又被一员小将在短时间内扭转乾坤的事,最终传入到了上京中。就连同河东节度使也上书称赞了谢夔的功绩。朔方和河东的地理位置,本就是相守相望,成犄角之势共御境外匈奴。若是当初跟匈奴人勾结的副节度使真成功起事,受损的不仅仅是朔方的百姓,同样的,河东的百姓同样会遭受匈奴铁骑践踏。
从小兵一路升到节度使的位置,谢夔在巡查布防上,一直亲力亲为,绝不是尸位素餐之人。
他倒是一直是个极有本事的人。
“此地到灵州还需几日?”鹤语回过神来,她没多想匈奴人的事,她不相信谢夔别的本事,但在短时间里能带出一支令境外闻风丧胆的谢家军的人,杀敌的本事她还是相信的。
漠北虽可能没有上京那般安全,但这里有谢夔,也不需要她提心吊胆。
唐坚:“回殿下,两日足矣。”像是知道鹤语在担心什么一般,唐坚又接着道:“钟大人说,驸马早就已经派人清扫府邸,就等着您过去。”
鹤语“嗯”了声,“我知道了。”
唐坚很快退了下去。
——
谢夔一行人追着伪装成马匪的匈奴人,快追到边境时,终于将最后一人斩首于马下。这一路,他们缴获了不少匈奴人的弯刀。中原的马匪,可不善用弯刀。
谢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早就落下,今夜来不及回程,便朝着城外的军营处策马而去。
跟在谢夔身边的还有个沉默国字脸侯伟杰,当他看见谢夔在军营门口就停下时,他不由转头,看着谢夔,不解道:“大哥不进城吗?”
这时候城门就算是落锁,但谢夔这张脸就是通行证,谁会不放行?
谢夔挑眉,看了他一眼,“回去做什么?”
侯伟杰:“今日咱们遇见的不就是公主的人吗?”
回去自然是去见公主。
在侯伟杰看来,鹤语从上京一路颠簸来他们这鸟不拉屎的漠北,心里当然是有自家节度使的位置的。
谢夔下马,将缰绳朝着身边的士兵一扔,听见耳边侯伟杰这话时,他“嗯”了声,便不在做声。
年轻英挺的男子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眉眼沉着,眼中似有深潭,幽深宁静,显然侯伟杰这话没有在他心头激起半点波澜。
“既然公主有心想要同大哥好好过日子,大哥何不给公主一个机会呢?”侯伟杰成过亲,妻子是他从小到大的小青梅。若不是因为七年前那一场内乱,匈奴人被放进灵州,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皆死于那一场祸乱,如今也是琴瑟和谐的画面。平日里,侯伟杰远远不如钟世远话唠,但现在看见谢夔这么冷淡的模样,不由以过来人的身份多说了一嘴。
“公主现在说不定就在客栈等着大哥,大哥若是不去的话,恐要令公主失望了。”侯伟杰在三年前,看见原本应该携着新婚娘子一同返回漠北的谢夔,独身一人,不由觉得这位上京的永乐公主未免有些太不将他们节度使看在眼里。但现在,三年过去,侯伟杰见谢夔身边还是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眼下公主又来了漠北,自然是想要劝他好好跟公主过日子的。
谢夔抬手掀营帐门帘的手一顿,随后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你想多了。”他说,裴鹤语会等着他?
谢夔回想到自己接到圣旨之前,他可从未想过要尚公主。更没想到,鹤语会看上自己。
不过,他倒也并不是全然无意。
大邺民风开放,在结亲之前,两家人会让未婚男女相看,也是常有的事。
当今圣上赐婚让这桩婚事虽说已是板上钉钉,但在成亲之前,也是有安排鹤语和谢夔“相看”。
那日鹤语去京郊的寺庙,身着银红色缕金团花广陵春衫,衬得一张小脸看起来更加莹白。那张脸同玉做的一般,贵气而精致,一截纤腰被藕荷色的腰带束得细细的,唇色也是淡淡的,她带着南海东珠的绯色绣花鞋在裙边时隐时现,莲步轻移,一个侧脸,已经足够惹得谢夔微微晃神。
他未来的妻子,娇美又高贵,哪怕先前明知道这不过是帝王的制衡之术,有那么一刻,他也心甘情愿。
谢夔收回思绪,看着还像个木头一样矗立在自己营帐里的侯伟杰,不由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还有事儿?”
他这模样,显然是不想多谈。
侯伟杰只能摇头,心里有些叹息,转身走出了营帐。
听说,这位永乐公主,也算是上京城里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大哥怎么就这么能狠心?
等到躺在狭小的行军床上时,谢夔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侯伟杰刚才的那些话。
她都主动过来了。
即便是三年前的新婚夜,鹤语没让他近身上床,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既然是男人,是得大度些。
即便是三年间,他不曾收到一封来自上京的书信,但现在,人都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书信哪里有人重要?
的确不算是什么大事。
谢夔倏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搁置在枕边的长剑被他拎在手中,随后,他大步离开了营帐。
万一,那又娇气又爱哭的公主殿下,真等着自己呢?
黑夜中,在清冷朦胧的月光笼罩之地,一匹黑色的高马从军营处急急奔出,朝着望城的方向而去。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金银楼的令牌,还可以转手他人?掌柜的。”夏涵今脸色难看,她跟姚春在起争执时,就已经有店小二来调解,但她跟姚春之间的矛盾,就是死结。现如今夏涵今看见在姚春手中的那令牌时,高声唤道:“你们难道就是这么做事的?日后,若是街上的乞儿,捡到了你们金银楼的令牌,那也是能上三楼了吗?!”
金银楼的掌柜今日特别忙,先是店里来了鹤语这样的大顾客,他正在找前几日店里新来的一批发簪,结果就被店里的小二告诉都虞侯家的小娘子跟乐坊的老板娘起了冲突,还就在三楼楼梯口闹了起来。
原本两个小娘子之间闹出点什么矛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掌柜一听见这两人是在三楼的楼梯口闹起来时,顿时天灵盖一凉。
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但现在,三楼的包间里,还坐着一尊顶顶矜贵的大佛。这要是让里面那位不舒坦了,他这金银楼也别想在这朔方的地界开下去。
掌柜的忙不迭跑了过来。
但听见两人的官司时,掌柜的感到脑仁一疼。
王家公子将自己手里的令牌转给了乐坊的春娘,这件事情,他还真知道。
他们金银楼的令牌,不仅仅外面仿制不了,而且,在每一块令牌的后面,还有主顾的名字。他们家的令牌,不论是在上京,还是在这灵州地界,反正在那些太太小姐的圈子里,都是“身份”的象征。能有令牌的人,想来就知道在他们金银楼每年的花销不低,戴着金银楼的首饰,穿着金银楼的绣品,那都是极为有脸面的。所以,一般还真是没人将自己手中的令牌转送出去。
但如今,偏偏就有这么一位。
就是那位王公子。
令牌的转送,金银楼会先收回原来的令牌,然后再送出一枚刻写被转送之人的名字的令牌。
这完全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们作为商人,也管不了人家这你情我愿的事儿。
“夏姑娘,姚娘子手中的这块令牌,的确是我们金银楼的令牌。既然有人愿意转送给她,我们金银楼就会收回原持有人的令牌,然后,换成被转送之人的名字的令牌。所以,现在姚娘子拿着有她名字的令牌,自然就是我们金银楼的贵客。”掌柜的开口解释道。
夏涵今今日也是头一回听说金银楼主顾令牌转让之事,“你的意思是说,王锦原本手中的那块令牌,已经没了,就是为了给她换一块,是吗?”
掌柜是多少年的人精,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一趟浑水。怕是那位王公子跟眼前的两位娘子,都有些纠葛。他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夏涵今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这时候终于又有一人出现,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春娘,你有看见喜欢的吗?”
一道男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这一瞬间,不论是外面的人,还是房间里的人,脸色都有些微妙变化。
鹤语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刚才她看到的雀鸟耳坠上转移,她看着在门口有些坐立不安的钟世远,不由开口:“现在这位,你也认识?”
她指的自然是刚才说话的男子。
钟世远脸上只能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他点点头,介绍道:“那是王锦,功曹参军王令之的独子。”
钟世远如今欲哭无泪,他今日出门之前,接到的命令是带着公主殿下领略领略灵州的风土人情,若是在路上遇见日后会打交道的夫人小姐时,给鹤语介绍一二。但没想到,才出门没多久,的确是遇见了谢夔下属的亲眷,但,但没想到是这种腌臜乱七八糟的场景啊!
一想到谢夔会知道今日在金银楼中发生的种种,钟世远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自己的极为不详的预感。
“王夏两家有婚约。”钟世远飞快说道。
鹤语扬眉,也就是说,在她们门外的王锦,和那位声音听起来很是爽利的都虞侯的独女夏涵今有婚约在身,但是,王锦却将自己在金银楼的令牌转送给了一个乐坊的女子,甚至放着好好的未婚妻不陪,反而去陪着另一个女子?
夏涵今生得高大,但眼下,却并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春娘的对手。尤其是当她看见王锦从楼下转角出现,登时那张脸气得更红了。两条浓眉竖起,面色微微露出了些凶相。
夏涵今气极,指着姚春,看着掌柜,口不择言:“你们金银楼就让这么一个乐妓上三楼?她配吗?跟这种人待在一处,我都嫌晦气!”
掌柜满脸为难,一般情况下,金银楼还真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乐坊的人哪里有这样的财力在他们金银楼消费那么多?可架不住有人为了哄佳人开心,转让自己的令牌。
他们金银楼一向是只认牌子,不认人,眼下被夏涵今质问,如何不为难?
这头掌柜还没有发话,一旁的王锦倒是先拦住了身边看起来泫然欲泣的春娘。他怒视着夏涵今,“夏涵今,你不要太过分了!春娘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觉得晦气?你若是真不想同春娘待在一处,那你现在赶紧滚啊!瞧瞧你现在这张扬跋扈的样子,今日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还想要对春娘动手?她只是一介弱女子,你为何要对她苦苦相逼?”
王锦在说这话时,那一身玉色襦裙的春娘娇弱无骨般靠在了他怀中,脸上一片愁苦之色。听见王锦的话,春娘不由拉住了后者的袖子,“锦郎,这不关夏姑娘的事。是奴不好,奴配不上这样的地方。锦郎,你莫要为了奴同夏姑娘争吵,夏姑娘看不上奴,是正常的。谁让奴只是一名乐妓呢,夏姑娘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本来也跟奴不是一路人……”
夏涵今听得大怒,她能觉得姚春这话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觉得听着心里老大不舒坦,“你闭嘴吧你!”
“我看你才是要闭嘴的那个!”夏涵今还没有说完,身边的王锦立马用着更大的声音呵斥了她。
随后,王锦说出一番让现在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夏涵今,你这般歹毒的女子,休想进我王家的门!”
王锦在说完这话后,立马揽着身边的女子,低头轻声道:“春娘,我们走!你别哭,我今日回去,就跟父亲坦白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日后,我王锦之妻,只能是你,春娘。”
“锦郎……”
鹤语手中的茶盏已经喝了一半,外面的戏也快要落幕。却不料,情势陡然一转。
“王锦,你不过是仗着你们家高攀上的节度使大人,你妹妹能留在大人身边才对我夏家如此背信弃义。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王锦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我夏涵今就算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钟世远自知事关重大,早就收起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神情肃穆,“是。”
在边境城内,例行检查是老百姓很常见的事,这种行动本身就是突发的,并不会让人怀疑。
等到侯伟杰和钟世远都离开了军营后,谢夔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鹤语。后者看起来面色从容,似乎没觉得怎么害怕。谢夔心底笑了笑,然后伸手拍了拍鹤语坐着的椅子上椅背,“起来,我送你回去。”
鹤语:“你送我?”她有些惊讶,难道这种时候,谢夔不应该很忙吗?
“嗯。”谢夔没多解释。
出了营帐,鹤语就看见了谢夔那匹通体漆黑的大马,实在是很威风凛凛,她看了也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结果,鹤语才刚伸出手,那匹看起来又高又俊的战马就朝着她的方向转头,后一秒,就冲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鹤语不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就跌进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里。
她的手臂被谢夔扶住,“想摸?”谢夔的声音在鹤语脑袋上方低低响起。
鹤语瘪嘴,她可不是喜欢强求的人。这马看起来好像就不喜欢她,她才不稀罕摸它呢。
“不想。”鹤语负气道。
对于不喜欢她的,都她懒得多看一眼。
谢夔几乎在鹤语身后将她整个人都环抱住了,听见鹤语的回答,他不由哑然失笑。
竟然能跟一匹马较劲,他也是头回见。
下一秒,谢夔另一只手就稳稳地握住了鹤语的下手,然后,他带着鹤语,将掌心里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放在了自己骑着的这匹战马身上。
“惊雷它性子刚猛,别说是你,就算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钟世远和侯伟杰,也没人能近得了它的身。”谢夔带着鹤语将眼前这匹叫做惊雷的战马门摸了摸后,开口解释道,“它不是不喜欢你……”
“它就是平等不喜欢所有人,除了你?”鹤语将谢夔后面的话打断,开口说。
谢夔:“……”
几声闷笑,从谢夔的胸膛处传出来。
这让被谢夔几乎禁锢在胸前的鹤语,也感受到了后背处传来的男人胸膛的震动。
鹤语回头瞪了谢夔一眼,转头就走。
到了驻地门口,鹤语看着不远处自己和唐坚的马匹,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眉头。
在上京时,她就学会了骑马。每年秋猎时,她都会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山中。但是,这也仅限于骑着小马慢吞吞地走着,纵马奔驰这种事,她没怎么做过。
但是今日情况紧急,骑马是最快的。
从灵州城跑过来,当她被唐坚扶着下马时,鹤语就已经感觉到腿侧可能被磨破了。
她只是娇贵的公主,哪里受得了马背上的颠簸?
原本鹤语以为自己只需要坚持一下就好,可是在看见前面的马匹时,大腿内侧被磨破的地方的刺痛,像是在这瞬间变得格外尖锐,似在提醒她放弃。
鹤语拧着眉,不吭声,朝着自己的坐骑走去。
这一次,不是唐坚扶着她上马,而是谢夔站在了她身边,亲自扶着她的小胳膊。
鹤语抿唇,做完了翻身上马的动作,但当腿侧接触到劣质的马鞍时,她忍不住轻轻地瑟缩了一下,腿部不受控制地也跟着抖了抖。
谢夔原本已经转身,但鹤语这小动作,却是没瞒过他的眼睛。
几乎是这瞬间,谢夔就猜到了鹤语刚才抖动的原因。
鹤语在被子里,听见谢夔这声回应时,不由就笑了。
“是吗?”她问。
谢夔不知道鹤语有什么小心思,他是觉得这书无聊,唯恐污染了鹤语的眼睛。现在既然鹤语不拦着他说话,那他趁机就说点。
“如果男人娶妻,一切生活开支还需要妻子负担,这不是祸害别人是什么?人家姑娘出嫁之前,在家中也是什么都不做的,哪里来的道理嫁了人反而还要开始干活?”谢夔很是不屑,尤其是这本书里讲述的盈娘,分明就是官家小姐,也不知道脑子是如何进了水,跟一个穷书生,这么不清不白地私奔。
“私奔能给一个姑娘带来什么?都做出私奔的事,难道跟她私奔的人就不会因此看低她吗?”谢夔说。
虽然知道鹤语这辈子也不可能跟谁私奔,但谢夔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
鹤语没理他,这书是在路上时,珍珠去书斋上,随手买下来给她解闷儿的。她看书最大的乐趣就是挑刺儿,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没有怎么说话,倒是谢夔先将这活儿给揽了去。
“你接着念呀。”她说。
谢夔:“……都这样你还看?”
他反正是读不下去。
鹤语回答得理直气壮,“我都看了一大半,你还不让我知道结局?”
谢夔:“……”
双方僵持之下,谢夔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了话本子,接着跟鹤语念着后面的故事。
“……第二日,盈娘留在了家中。”
那王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钱却要打肿脸充胖子,第二日在家中宴请宾客,差不多花费了家中所有的银钱,甚至盈娘还将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仅剩下的一支银簪典当了,换了点银子,在街头买了两壶烧刀子,返回家中。
这顿饭,除了盈娘一人,倒是“宾主尽欢”。她一人在后厨忙活了一整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再出来时,只有喝得酩酊大醉的王生,后者还闹着让她赶紧把家中收拾了。
谢夔读到这里时,不由讥笑一声,“这种软饭男还挺硬气。”
他说完后,这才感觉到在床幔中已经没了鹤语的回应声。而在他的腰间,这此刻,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谢夔低头,发现最开始不肯跟自己靠近的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他身畔。那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睡着的时候,卷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般,安静地在眼睑下投下来了两方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淡乖巧,丝毫没有醒来时对着自己的张扬和高傲。
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像是收了爪子的狸奴。
谢夔嘴角微扯,他随手将那话本子放在一旁,然后躺下。
谢夔整套动作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是还是惹得在梦中的鹤语不满地嘤哼了声。
看着现在就朝着自己身上挤来挤去的鹤语,谢夔整个人微微一僵。
明明已经不是那日在客栈里的窄小的床铺,为什么现在他还是觉得挺……挤?
谢夔看着在鹤语身后那一大片舒坦的空出来的地方,不由沉默。
另一边就是床沿,谢夔无法,只好伸手揽住了现在主动向自己靠近的鹤语,然后抱着她,朝着床中间的位置挪了挪。
当谢夔的手放在鹤语的腰间时,他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分明知道怀抱温香软玉会睡不好,或者说,压根就睡不着,他当初怎么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怀中人无理的要求?
谢夔望着头顶的床幔,再一次沉默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时,谢夔已经起身。
他每日不到卯时就会起床练剑,若是无意外,日日不停歇,不论是在什么地方。
现在回到节度使府上,也不例外。
在撷秀楼旁边,是一处赏景点。
那里原本早就已经荒废,但是鹤语却差人运来了黄石花石,院墙旁边也嵌上了一排精美的雕刻花窗,旁边栽种有桃树,桂花,还有海棠等。
在这些怪石和花卉草木围起来的野趣中央,就有一块空地。
谢夔拿着剑,光着膀子,手持长剑,眨眼间身影就动了起来。
鹤语是陡然间惊醒的,她昨夜其实睡得极好,但黎明时分,却迷迷糊糊做起了梦来。
梦里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这几年时间里,她差不多都已经忘记。却不知道怎么的,今晨又入了梦。
醒来后,鹤语就发现枕边已经没了人。
谢夔不在身边,寝被里没多久就变得有些凉。
鹤语睡不着,唤来了珍珠和玛瑙。
坐在梳妆台前,珍珠正在给鹤语梳发。
“他人呢?”鹤语问,看着外面的天色,都还没有透亮,谢夔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了吧?
不等珍珠回答,鹤语已经先听见了外面的风声带进来的利刃破空的声音。
“外面在做什么?”鹤语微微蹙眉。
珍珠回道:“是驸马呢 ,今日驸马不到卯时便起身,在隔壁园子里练剑。”
鹤语好奇,她没等珍珠将发簪插上,人就已经“咚咚”地去了阁楼。
在撷秀楼二楼的窗户口,能将隔壁园子的景色尽收眼底。
推开窗,鹤语只见在绿意中的那一块空地上,年轻的男人赤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手中的动作快得几乎要看不清。
她“呀”了一声,显然事先并不知道谢夔居然是这样练剑,竟然不穿衣服。
在低呼的时,鹤语已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野蛮。
她忍不住在心头嘀咕着,文雅的儒将如何会这般不拘小节?谢夔这个人,简直,简直粗鲁。
可是,就在鹤语闭眼时,脑子里却是有些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刚才自己眼睛看见的那一幕。
男人精瘦的窄腰,看起来就很结实有力的臂膀,腹部流畅的线条,还有因为锻炼,那滴顺着男子突兀的喉结而坠落的的汗水。
鹤语感觉到自己耳朵后面,好像又开始发热了。
她从前接触的少年郎们,一个个身上都挂着香囊,随手能写出一篇好文章,那截手腕,也就比自己粗壮一点,却也白皙。
但是,谢夔似乎完全不是这般模样。
健硕,又有力。强悍,又粗暴。
那,再看一眼?
当鹤语的脑子里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她没有再约束自己的眼睛。反正就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她就偷偷的,只看一眼。
鹤语手指隙开了两条窄窄的缝,原本以为就是瞬间的事,却没想到,这一睁眼,空地上,却不见了谢夔的身影。
谢夔差点就要被鹤语这通听起来毫不心虚的话给绕进去,他昨日是没有念完吗?明明就是鹤语自己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是你先睡着的。”谢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辩解一二。
鹤语闻言,震惊瞪大眼睛,直言道:“那你是念得多无聊,我竟然都睡着了。”
谢夔:“……”
公主殿下的任性,他难道不早就见识过了吗?
所幸的是被鹤语宠幸的这话本子,就只有最后一回。谢夔任命坐在了床上,给身边的人接着昨晚的情节念下去。
“……因王生执意要在家中宴请宾客,第二日,盈娘因为过度操劳没能起身。王生照旧出门,还一群穷酸儒生混迹茶社酒楼,盈娘腹内空空,在傍晚发了起高烧。王生夜里回来时,见盈娘未曾出去干活,不由抱怨了两句。
第三日,盈娘烧得更厉害了,但王生却站在床前,质问她为何还不去集市上做买卖,家中已经揭不开锅。王生对盈娘好一顿谩骂,完全不顾盈娘因高烧不退而变得憔悴的模样。”
谢夔念到这里时,鹤语自然地翻了个身,就从旁边的被窝里挪到了他这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鹤语这两晚上,也尝到了些“甜头”。反正只要谢夔不脱衣服裤子,好好的就只是跟她睡在一块儿,这么个人形火炉,她还是很喜欢的。
鹤语在这时候钻进了旁边的被窝后,还扯了扯谢夔的袖子,那小模样看起来傲娇得不行:“你过来点,我冷。”
被当做了纯纯的汤婆子的谢夔:“……”
鹤语如愿以偿地靠近了热源,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像是重新有了活力,开始点评自己刚才“听书情节”。
“这就是她活该了,当初盈娘才去集市上做买卖时,王生还心疼她,让她不要去,她还是去了集市。现在王生早就习惯了她外出赚钱养家,哪怕盈娘生病,都觉得这是她该的。”鹤语说完后,总结道:“所以,这男人就是不能惯。卖力的活儿,赚钱养家的活儿,就该他们做。”
鹤语一边说,一边还要寻求认同感。
当初还在马车上时,她也是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吐槽情节,讲给珍珠和玛瑙听,让两人回应。不然,她就只看这种把人气得脑仁儿发疼的话本子的乐趣在哪里? 不就是狠狠点评,然后找认同感吗?
现在珍珠和玛瑙没有在身边伺候,鹤语自然是将目光放在了谢夔身上。
谢夔:“……”
“你为什么不说话?”鹤语久久没有等到谢夔的回应,不由催促道。
谢夔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鹤语,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他一面觉得无奈,一面又觉得有些好笑,“殿下说得都对。”
鹤语不满瘪嘴,这太敷衍了。她现在已经琢磨出来,每当谢夔叫自己“公主”或者是“殿下”时,准是在糊弄自己。
不知道谢夔这时候想到了什么,忽然主动开口,问鹤语:“今日你去逛街,买东西用了私印吗?”
这话换来鹤语警惕的小眼神,“怎么?你送出去的东西难道还要收回去?!”鹤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夔,同时在心里算着今日自己究竟花了多少银子。
谢夔沉默,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真的被鹤语给气死。
“盈娘拖着病体去了厨房……”谢夔继续念书,不想理会鹤语的问题。
鹤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夔的意思,她又伸手扯了扯谢夔的衣服。
鹤语一愣,当年先英国公夫人,出自汝南袁氏,十里红妆,羡煞了多少闺中儿女。
先英国公夫人是家中唯一的姑娘,自小得父兄宠爱,当年的嫁妆,十足可观。后来,袁氏去世,谢夔离家,没想到,那些袁氏的陪嫁,倒是好好落在了谢夔手中。
袁广不知鹤语的错愕,说起来前主子的陪嫁,他不由有些感慨,“如今,夫人也算是了却了心愿。夫人的陪嫁,原本也是应该留给殿下的。”
鹤语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印,若有所思。
用了早饭,鹤语准备出门逛逛。
她从前颇得帝后宠爱,即便是生长在宫中,但却也时常有机会溜出宫门,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
现在来了漠北,她又怎么能坐得住?
换了一身轻便的襦裙,鹤语准备带着珍珠玛瑙出门。
没成想,还没走出府门,就看见一队兵马停在了门前。
为首的是鹤语认识的熟人。
“公主。”
钟世远从马背上跳下来,给鹤语行礼。
鹤语虚虚一扶:“不必见外。”然后她抬头看着在钟世远身后的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眼中有些茫然,“这是做什么?”
钟世远顿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从小将军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年气,“这些啊,都是节度使大人今日吩咐的。这些年府上除了袁广叔一直没别人,但现在公主住进来了,您是贵人,当然不能出任何闪失。所以,这些人就是我们大人派来保护您的。”
鹤语:“……”
钟世远看不出来此刻鹤语的脸色到底是代表着什么心情,他害怕对方不喜,不由又解释了两句:“殿下不必担忧,这些士兵,都是我们大人亲手训练出来的,都是大人的亲兵。在府上,绝对听殿下的安排,不会出什么乱子。”
他就是怕鹤语觉得自己带来了一群兵痞子来府上,搅得府中上上下下都不安生。
这些兵,全都是跟了谢夔至少五年的老兵,平日里都是负责保护谢夔。现在,因为鹤语的到来,分出来了一半过来保护鹤语的安全。
鹤语转头看向唐坚,对着后者点了点头,示意这些人让唐坚去安排。
钟世远在之前是跟唐坚打过招呼的,见到鹤语一行人是要出门的架势,不由主动开口道:“殿下是要去城中逛一逛吗?”
鹤语点头。
钟世远有些憨厚笑了笑,“殿下,我对这灵州城熟得很,不如今日我带着殿下去看看如何?”
“你没有公务在身吗?”鹤语问。
钟世远:“今日轮休,我这不也是没事儿吗?所以大人才安排我将这队人给您带过来。”
鹤语自然求之不得,与其让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灵州城里瞎逛,当然比不过身边有个对此地熟悉的导向。
“那就麻烦了。”
钟世远:“不麻烦不麻烦,嫂子的事,我必须放在心上啊!”
钟世远大大咧咧说,等到这话脱口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顿时忙不迭跟鹤语道歉,“殿下,殿下我刚才是一时口误……”
他心里当然是希望自家大哥能跟眼前的公主殿下好好的,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叫对方嫂子。可他一个嘴快,忘了改口。
鹤语在听见“嫂子”这个称呼时,有些晃神,又还觉得有点陌生。
但不过是个称谓而已,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无妨。”
很快,鹤语就被珍珠扶着手,上了马车。
钟世远翻身上马,骑马走在鹤语的马车边,“殿下想要先去什么地方?”
“成衣铺吧。”鹤语说,她从上京带来的绣娘,这段时间都要给谢夔做衣服。她昨日刚到灵州时,发现这边时兴的款式跟上京有些差别,她想去看看。
“好勒!”在外面的钟世远声音听着喜庆极了,“那今日,我就带殿下去我们灵州最大的成衣铺子,金银楼。”
在路上,钟世远在外面仔仔细细地跟鹤语介绍着金银楼。
“……说起来为什么这金银楼叫金银楼呢,因为这家铺子,其实也不仅仅是卖成衣,还有不少首饰。算是我们灵州最大的服饰和首饰集为一体的商楼。光是这铺子,都有足足三层高,占地面积也是那条街上最广的。灵州城里时兴的样式,金银楼中都有。殿下今日前去的话,肯定不会空手而归的。”钟世远认真说着,将这些年金银楼里出过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回忆了一遍,在路上说给鹤语听。
珍珠坐在马车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瘪嘴,小声道:“难道他不知道这金银楼是我们家殿下的私产吗?”
当年鹤语首封时,帝后不仅仅给了她物资最丰饶的江南之地,而且,担心女儿出宫后过得不好的皇后娘娘,还特意买了酒楼,成衣铺子,首饰铺子在外面,这些铺子都是以连锁的形式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日后鹤语出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穿到自己想穿的,买到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宝石珠串。
金银楼,便是其中一家。
只是在钟世远开口介绍之前,鹤语还真是不知道金银楼的掌柜竟然这么有本事,将这一家店铺,竟然也开到了灵州。
鹤语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她出门后,手中就一直把玩着那块墨翠。
现在听着珍珠的话,微微挑眉,“无妨,去看看,说不定跟我们在上京城里逛过的金银楼不同。”再说了,今日她就只是金银楼的顾客,可不是什么东家。去逛商铺,就是要花银子的。
玛瑙则是注意到了鹤语的视线,不由低低一声笑,“殿下今日可一直拿着驸马的私印,那等会儿去铺子里,是不需要婢子给银子了吗?”
平日里,都是玛瑙在管着鹤语的账,她心细如发,管理起来得心应手。每当鹤语出门时,付银两的活儿自然也是玛瑙在负责。
现在玛瑙这话一出,鹤语一愣。其实现在她才发现好像自己今日是有些放了多过的注意力,在手中这块玉石上。
“行啊。”鹤语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她将私印上吊着的那截黑色的绳索套在自己的手指根部,然后在半空中转了转,“花谢夔的钱。”至于她的,当然要省下来。
她用谢夔的银子,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鹤语不由轻笑了一声,她忽然想起来昨晚自己要谢夔给她念书,谢夔一脸憋闷,但是又不得不念给自己听的模样。尤其是谢夔越是念着那话本,脸色越是铁青。
想到这里,鹤语不由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至少,谢夔也不是那么全然无趣。
这就差不多跟朝廷每年的进贡一样,边境那些受到大邺庇佑的小国会在特定的时间上京,带去贡品,朝见大邺的皇帝陛下。而到了谢夔这里,差不多也是一样。只不过谢夔手中管理的是不同的种族和部落,地方性的规模。
不论是前者的国对国,还是后者,都是上位者对下面的统治手段。
也是在这种时候,是整个灵州戒严的时候。
在上京城中,鹤语只需要做个富贵的无忧无虑的公主,她从不参与政事,也不过问,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公主。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敏锐的嗅觉,尤其是皇族,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那么些无师自通。
鹤语:“改道,不用回府,去金银楼。”
要是说现在她觉得什么地方最有私密性,又安全的话,那肯定是金银楼。
马车外面的唐坚没有问原因,直接穿过另一条小路,到了东街的大道上。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金银楼外。
头回生二回熟,鹤语进店,掌柜最初还没认出来鹤语的模样,直到在她身边的珍珠摘下了面纱。
“殿……”掌柜的眼睛瞪圆,他刚要对鹤语行礼,就看见眼前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句“殿下”也没能叫出来。
“去三楼包间。”鹤语说。
掌柜的哪里还敢多问,领着鹤语到了楼上,试探着看着她问:“贵人是想看看什么?”
鹤语:“送一套上京那边时兴的女装和男装过来,房间里不需要人伺候。”
掌柜的很快退了下去。
到了包间,鹤语坐在窗前,朝着楼下看着。
她这位置很隐蔽,她能看见楼下的人,但是楼下的人不一定能看见自己。
“跟踪我的是谁?”鹤语问。
唐坚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的大胡子男人。
后者现在就坐在金银楼对面的街边馄饨小摊位上,看起来好像是在吃东西,但是他的侧脸一直对着金银楼的正门,显然这时候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对面商铺的动静。
“咚咚——”
在这时候,掌柜按照鹤语的要求,取来了两套衣服。
鹤语从位置上站起来,将其中一套递给唐坚,“你去隔壁把衣服换了。”
唐坚很快出去。
关上门后,鹤语看着跟自己身形最为相似的玛瑙,“脱衣服。”她说。
玛瑙一愣,但很快,她在看见鹤语也在脱衣服时,就猜到了自家殿下想做什么。虽然不知道换衣服的缘由,但是玛瑙早就习惯了听从鹤语的安排,很快脱下了今日出门时的那身衣服。
果然,鹤语在飞快将自己身上的这套彩月族的贵女的服饰脱下来后,就扔到玛瑙跟前,“你换上我这一套。”
说完这话,鹤语就已经穿起了刚才掌柜的送来的那一套对襟袄裙。
“珍珠,梳发。”鹤语说。
同时,唐坚也换好了衣服从隔壁回来。
鹤语坐下来后,看着对面穿着刚才自己的那套彩月族的贵女服饰的玛瑙,满意点头,然后这才开口说着自己的计划。
“等会儿珍珠和玛瑙就在金银楼里,玛瑙扮做是我的样子,我们的身形差不多,反正都带着面纱,一般也没人能认出来。到时候,再在金银楼里找个身形差不多的姑娘,换上刚才玛瑙的装扮,再找个男子,扮做唐坚。”鹤语说。
玛瑙一听自己要扮做是她,顿时脸上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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