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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系王爷犬系臣

S北冥有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子,送到敌国当质子,任其自生自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奶娃,满门抄斩,只他一人浪迹天涯。二十年后,当犬系的混世魔王,遇到狼系的易容高手一个不要脸的胡诌,一个心安理得的捧场。慕流殇:江寒,好无聊啊!江怀瑾:令牌拿去,黑底银纹替王办事,黑底金纹如王亲临。慕流觞:得令!次日,江怀瑾:流觞,南枝是王丞相的爱女,让你办事,为何招惹人家。慕流殇:江寒,你就喜欢那样的小妖精(伸出兰花指)我也会!江怀瑾:(扶额)……你为我毁天灭地,斩尽人间恶鬼。我为你遮风避雨,搅动天下风云。

主角:慕流殇,江怀瑾   更新:2023-01-17 1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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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流殇,江怀瑾的其他类型小说《狼系王爷犬系臣》,由网络作家“S北冥有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子,送到敌国当质子,任其自生自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奶娃,满门抄斩,只他一人浪迹天涯。二十年后,当犬系的混世魔王,遇到狼系的易容高手一个不要脸的胡诌,一个心安理得的捧场。慕流殇:江寒,好无聊啊!江怀瑾:令牌拿去,黑底银纹替王办事,黑底金纹如王亲临。慕流觞:得令!次日,江怀瑾:流觞,南枝是王丞相的爱女,让你办事,为何招惹人家。慕流殇:江寒,你就喜欢那样的小妖精(伸出兰花指)我也会!江怀瑾:(扶额)……你为我毁天灭地,斩尽人间恶鬼。我为你遮风避雨,搅动天下风云。

《狼系王爷犬系臣》精彩片段

北狄二十九年秋 落霞镇 悦来客栈

金乌西坠,红楼青瓦,长桌方凳,青衣小二含胸敛目,托着酒菜在酒客中穿梭。

生意还是一样的好,只是少了往日的喧嚣,酒客们用食低语,时不时瞟向门外。

二楼天字一号,慕流觞仰面躺在榻上,扭头看向倚着窗边的小丫头慕小七。

她双手抵着下巴,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大厅里来往的酒客。

“丐帮、五福门,行脚帮、徐家镖局、墨家,半个江湖的赏金猎人都来了,你说江寒会来吗?”小丫头噘着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急什么,落霞镇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除非他能飞过巫山。”

慕流殇不紧不慢地将松子扔进嘴里,视线在帐幔上游走。

三日前黑羽急报,说南越的镖丢了,只逃回重伤的镖头,这让他大感意外。

小七咂咂嘴:“少主,这江寒到底是什么人呐!几路人马都堵不住他,镖局开张七年,丢镖他是头一个。”

“听说是从南越出逃的细作。”慕流殇皱皱眉。

“细作?怪不得招来这么多只狼!”小七一副笃定的样子。

“一万两银子的赏金,什么牛鬼蛇神勾不出来!”慕流觞撇撇嘴,不屑地搭话。

“一万两银子,也把您勾来了!”小七打趣着自家主子。

“臭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不仔细盯着,耽误我挣银子,把你卖了!”慕流殇佯装生气,抓起一把松子朝她扔去。

“哼!”小七闪头躲过,做了个鬼脸,又趴着窗子继续数人。

有利可图的买卖谁不想做,吃下的,吃不下的,都想进来插一脚,大道理谁都懂,打到他头上,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慕家折了十三名镖师,墨家死了三个暗线,有人重托不必多说,总得给枉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突然一声鸟鸣,慕流觞半阖的眸子突然睁开,一只乌雀停在他的肩头。

拆下信笺,细细阅读,半晌,他将另一张纸条放进信环,黑羽飞走了。

“查到什么?”小七盯着对面的房间,问着慕流殇。

“一队官差正往这边来,带头的是临郡县司副使~卫长岐。”说到这儿慕流觞蹙眉。

“也是来抓江寒的?”小七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清楚,反正来者不善!”慕流殇有些牙疼。

赏金猎人为了赏银,官差搅进来,难道江寒真是个敌国细作。

这笔生意难道接错了?

“咦?难道江寒已经来了?”小七突然直起身子,盯着对面。

慕流觞起身,几步来到窗前。

“呐,那不是咱家的黑羽吗?”

小七朝对面房间努努嘴,只见窗棂上,一只小乌雀停在那儿,久久不肯离去。

慕流殇一挑眉,嘴角微扬:“哼!我说两天都不见人影,原来早就来了,你盯着楼下,我去看看!”说着将大氅一披,抬腿往外走。

慕流觞来到天字二号,轻推房门竟然锁着,掏出匕首,插入门缝轻拨了几下,门开了。

他闪身进去,下一秒就被一道极亮的光晃了眼,脖颈处一痛,冷刃掠过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别动!”一人开口,像得了风寒。

慕流殇一愣,撇向对方:乌发挽成美人髻,钗着一支玉簪,脸上遮着白纱,竟然是个姑娘。

慕流殇近在咫尺的俊颜凝起,目光落在女子的脸和脖子上。

男扮女妆?

“你易容了?”

女子手指微抖,依旧不动声色道:“你是何人?”

“慕流殇,慕家的镖师,接你回云阳!”

几息之间,慕流殇心中已有猜测,朝身边怒极的女子斜了一眼。

“慕家?”

“慕家,北抵第一大世家,门客人脉极广,无论什么消息辛秘,都能收罗买卖。”

英雄难过美人关,慕流觞竹筒倒豆子,交代的一清二楚,

“雇主是谁?”女子又问。

“不清楚,这生意是京城一位贵人牵的线。”

“什么贵人?”女子将匕首逼近了几分,眼中的杀机一触即发。

慕流殇盯着他,思量要不要把实情和盘托出,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递到她眼前。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订金。”

女子瞳孔骤缩,他伸手去拿玉佩。

慕流殇嘴角上扬,趁他分神,绕道她身后,反手卸掉匕首,抵到对方的脖颈,顺手扯下面纱。

面似芙蓉,烟眉秋目,尽管妆容寡淡,衣衫简朴,也难掩姿色淑丽。

江寒背部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身体瞬间僵直,手指的骨节攥的嘎嘎响。

慕流殇倒不介意怀中的美人是男是女,手指轻轻滑过对方的鬓边。

“我竟看不出你易过容,说你没动过手脚,可你这嗓子……”

被慕流殇轻薄,女子怒上心头,身子用力挣脱,羞愧难当的脱口一句:“找死!”

慕流殇丝毫不退让,手上的力道霸道了几分:“江寒,我虽看不出破绽,可我家的黑羽,不会认错人。”

四目相望,慕流殇的影子沉沉投在他脸上,形成一种威压,女子微不可见地蹙紧眉心,无言以对。

沉默即是默许。

“该我问你了,你是何人?来北狄是何目的?”

慕流殇用匕首挑着江寒的下巴,一副唬人的模样。

本以为利刃之下江寒会开口,岂知他眸子一冷,竟迎上刀刃,顷刻间,一条红线从脖颈处极速蔓延。

“嘶……”慕流殇迅速转腕收刀,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怒骂:“江寒,你有病吧!”

江寒不语,右脚为轴身体画圆,一个转身,想挣脱开慕流殇。

那知慕流觞手上力大无穷,硬是拖慢了他的速度,两人撞了个面对面,眉目近在咫尺,火石电掣。

突然楼下一声高喝:“各位官爷,大驾光临,不知打尖还是住店呐!”

只听有人发话:“四处看看,仔细搜搜!”

掌柜忙喊道:“官爷,您慢着点,小心台阶。”

这么快就来了,慕流殇瞟了江寒,转身吹灭了烛火。

下一刻,天字二号的房门被踹开,几个衙役打扮的人闯进来。

屋里的人已经没了踪迹,衙役翻找一顿毫无收获,这才撤出房间,去搜别处。

老掌柜跟在最后,回头看了好几眼,心里直泛嘀咕:不是有个姑娘吗?

他目光不经意地往上一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踉踉跄跄跑出门,刚走几步,又折回关上门,才悻悻地离开。


横梁一人宽,江寒仰面躲在上面,慕流殇趴在他身上,两个人近在咫尺,鼻息相对,四目相望。

慕流觞有些无措,脸瞬间潮红,视线飘忽不定,本想撑起身体,离身下人远一些,可这双手本能地撑在对方的胸口上。

“嘶……”

慕流觞正欲抱歉,只觉得入手温热,借着月光望去,殷红一片。

压在下面的江寒已经虎目圆睁,伸手要把他推下去。

慕流殇出手更快,直接点了他的穴道,一只手环住腰肢,另一只手捂住口鼻,那群人还没离开二楼,不能让他乱来。

透过窗外洒进的月光,慕流殇看向江寒,琥珀色的瞳孔闪动着光芒,白皙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的流动。

真要了亲命,慕流觞心里被劈得外焦里嫩,直祈求官老爷们快点离去。

屋外脚步凌乱,嘈杂一片,慕流殇心里打鼓:此地不宜久留。

透过窗户看向临街,官兵正在搜查院子,现在带江寒飞檐走壁,势必被发现。

一声鸟鸣响起,慕流殇像等到了救星,揽住江寒的腰,飞身下了房梁。

大厅被官兵包围,各门派都困在原地,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只略作盘问,避讳着对方。

少倾,有两人从楼上下来,少年,眼眸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站立间,散发着傲世天下的强势。

女子,纱衣罗裙,纱笠遮面,身形虽纤瘦,却比店里的小伙计还高出半头。

“什么人?”

守门的官兵拦住去路,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

慕流殇不语,抖了抖手中的玉牌,竟是盘着个“慕”字的云海纹。

慕家人!官兵咂舌,退后几步,知情者脸色骤变。

慕家是江湖上四大家族之首,祖居暮云沧海,势力强大,富甲一方。

官兵又看向一旁的女子,“这位是 ……”

“我夫人!”慕流殇伸手搂住女子的腰,低头温柔地看向她,可女子不买账,扭身想逃脱。

慕流殇环腰的手愈发的紧了,鼻尖在她颈侧轻轻略过。

“美人,你若想脱身,就得听我的,若不听话,我送你去官府!”

女子一愣,停止了挣扎,低头不去看他,一把匕首却抵住了慕流殇的腰眼,若他敢动一动,立刻血溅当场。

啧啧啧,少年心里直叫苦,最毒妇人心。

俩人暗中较劲,在外人眼中却腻歪的让人牙酸。

见官兵狐疑,没有让路的意思,慕流觞沉下脸,“怎么?你还是想验明正身吗?”

“您稍候,小的去回禀一声!”官兵身上一哆嗦,转身小跑着出了客栈。

慕流殇并不在意他的挽留,继续往外走。

“请留步!”突然有人高喝。

众人的目光都被声音吸引,神色紧张起来,每个人脸上多出三个大字:你要完。

慕流觞的脚步骤然停下,良久,转头望去。

一名黝黑的大汉,短衣襟小打扮,背着一把宽口刀,是行脚帮的人。

“不知是慕家的哪位公子?可方便报个姓名?”大汉打量着慕流殇,口气有些冲。

慕流殇本想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慕流殇”,可觉察到怀中人身体微抖,他改变了主意。

跟这些认钱不认人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慕流觞轻轻捏了捏江寒的手,目光在这帮人身上扫了一圈,轻笑道:“你管老子是谁?”

一片唏嘘。

倘若倒霉也能论资排辈,这大汉的运气可是中了“状元”。

大汉略微退后半步,余光扫过周围已经戒备起来的人,觉得失了面子,刚要破口大骂:“王八蛋,找……”

“死”字还未出口,慕流觞的剑鞘已抵住了他的脖子。

大汉身体后退,伸手想推开,可剑鞘却似千斤重,压得他半个身子发麻。

客栈里炸了锅。

同伴遭到袭击,行脚帮的人坐不住了,四五个人同时起身,朝慕流殇冲过来。

一个长着山羊胡的老头,竟不知死活的伸手去掀起女子的白纱。

慕流觞手上微微用力,大汉没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

“嗖!嗖!嗖……”

几人闷哼一声,捂着手腕跪在地上,一颗浑圆的玉蝉子带着血渍,嵌入他们的手背,鲜血直流,哀嚎四起。

其余十几个人见势不妙,相互打个眼色,缓缓往前靠拢。

慕流觞毫不在意,旁若无人地抬手将女子的白纱拢好,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那些人不死心,一股脑地冲过去,一个扑向女子,另一个人手提长鞭,带着疾风朝慕流觞招呼过去。

慕流觞闪都不闪,抬腿从匪夷所思的角度踢出去,这一脚结结实实,正中胸口,那人倒退数步,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忽然,慕流觞眼神一冷,一把将女子护到身后,往旁边错步抽身,一股邪风就从他背后擦过。

只听慕流觞冷声道:“找死!”

抬掌朝偷袭者斜劈过去,那人没躲开,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慕流觞带着女子进进退退,左突右闪,他的掌风裹着戾气,排山倒海般地击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人全撂倒,晕的晕、伤的伤。

客栈也被糟蹋的惨不忍睹,老掌柜和小伙计在门外敢怒不敢言,急的只抹眼泪。

官兵们像一群遮了眼,堵了耳的废物,磨磨蹭蹭地在门口晃悠。

“你,你究竟是何人?”有人还不死心。

慕流觞挑挑眉,轻蔑般地瞥向他:慕流觞!

声音极轻,尾音拖长,却像把重锤,将每个人的心敲的粉碎。

大厅一片寂静。

他竟是慕家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慕流殇,慕家的下一代家主。

传闻此人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一柄“长情”剑更是出神入化,让众多江湖剑客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慕流觞将几颗碎银子扔到柜台上,一手牵起江寒,神态自若地穿过院子,上了马车。

火把逐亮,云海纹的风灯挑起,前后十几匹坐骑随行,一水的练家子,将几辆马车护在其中,个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一队官兵却从小道上匆匆赶过来,挡在车队前面。

沐流觞微微蹙眉,瞥了眼身边的江寒,心中大为不悦:今儿出门忘了看黄历,诸事不宜。


官兵瞟了眼马灯上的云海纹,纠结地搓搓手,半天才颠颠走过去,站在车旁。

“什么人?”亲信慕北伸手拦住。

“慕公子金安!小的临郡县的衙役,奉命搜捕敌国细作,这儿荒郊野外,凶险异常,为了慕公子的安危,所以小的想……”

“大胆!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队,你也敢搜查!”慕北跨坐马上出声呵道。

“可是,可是……”

官兵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回去,退了几步,偷瞄向身后的长官。

“起程!”慕北看都不看他一眼。

“且慢!”

马蹄子刚踏出几步,又停下。

一人缓缓走来,行了个礼:“在下临郡县司副使卫长岐。”

车内无声。

卫长岐抬眼瞥向车内,纱帘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慕公子有所不知,此前南越细作暗中入境,朝廷下发了海捕公文追查,听闻您从客栈里带走一人,容下官辨认一二,免得误您的行程。”

他初入庙堂,又未经事江湖,虽听过慕家的大名,却打心眼瞧不起这些人,总觉得是群莽夫,势力再大,还能大过朝廷。

“好啊,想搜马车?先问问我的刀,答应不答应!”慕北抽出弯刀,横在中间。

卫长岐是一根筋,拦在车前不肯离开,他身后的官兵纷纷配刀出鞘,双方僵在原地,谁都不肯让半步。

半晌,车内轻咳一声。

“既然是公事,慕某理应配合,卫副使,回去转告你家莫大人,从此往后,我和他的人情算清了!”

听话听音,卫长岐又不是傻子,慕流觞这是要给自己使绊子。

慕北幸灾乐祸地补刀:“卫大人,您是搜还是不搜啊?我们可走了。”

卫长岐心中千回百转,京城那位实在得罪不起,以后飞黄腾达还靠他呢。

于是他一咬牙,挥手道:“谢慕公子成全,搜!”

一声令下,卫长岐的手下四散出去,一辆一辆细细搜查。

慕北有些意外,紧张地瞥了眼车内,车里依旧静默无声。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手下纷纷回禀,都说没有异样。

卫长岐眉头紧拧,目光不由瞟向眼前的这辆马车,缓步上前,还没靠近,又被慕北拦下。

“慕公子,在下失礼了,您这马车里……”卫长岐心急,直接伸手要去掀纱幔。

“车里坐的是我家少夫人,并非敌国细作,虎丘避道,玄鸟绕行,江湖规矩你懂不懂?”慕北有些沉不住气,出声呵斥。

“慕少主,细作潜入我国,滋事重大,下官不敢怠慢,否则通敌卖国的罪名,咱们谁都担待不起,还望慕公子见谅。”卫长岐咬紧牙关,寸步不让。

“嘶……”慕北牙疼。

“若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呢”车内人缓缓开口。

“甘愿受罚!”卫长岐心一横,豁出去了。

没有回应,纱帘却被撩开一角,隐约有个女子正倒在慕流觞的怀中,白纱遮面,看不清面容。

夜间灯光昏暗,卫长岐看不清楚,不由身子往里探,手也跟着伸了过去。

突然,“长情”闪着寒光,重重地压在了卫长岐的脖颈上,纱帘又被拉上。

紧接着,慕北的声音响起,虽不大,却如鬼魅般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卫长岐,年三十六岁,原籍涠洲祁县,一岁丧父,三岁读书,拜翰林院修撰使杜文为师。

苦学十年,才得举人,家财败尽,再无长进,只得弃文从武,又拜委署护军参领高夺为师。

北狄四十九年进京赶考,得武举,蒙恩师举荐,被封县丞,一月前,提为郡尉。”

卫长岐冷汗流了下来,心中涌起怒火。

“卫大人,还要不要我再往下说呢?”慕北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大胆,你们,你们竟敢调查朝廷命官的“家状”,来人呐!把他们,把他们……”

卫长岐想抬头,可剑锋贴着脖颈,透着阵阵寒意,让他不敢动弹。

他想喊人,手下的衙役都似没了耳朵,能躲多远,躲多远。

“卫副使是真瞧不起我们慕家啊,不知道这个东西,您能不能看上眼?”

车内软糯甜美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

修长的指间悬着一块通体玄黑的腰牌,看清玉牌上的字,卫长岐瞬间白了脸。

长林王府令!

卫长岐这次是彻底慌了,慕家背后的势力竟是长林王,当今的六王爷,皇帝的亲弟弟。

汗水顺着卫长岐的鬓角淌下来,那剑锋似压着孙猴子的五指山,让他进退两难。

所有人盯着纱帘上的人影,大气不敢喘,生怕慕流殇手一抖,送卫长岐归了西。

“慕公子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之事一定是个误会,还望公子海涵!”

约摸过了一刻,“长情”轻轻抬起,卫长岐迅速退后数步,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慕北不忘火上浇油:“卫大人不接过去辩辩真伪,万一这腰牌是假的呢?”

“不敢,不敢。”

卫长岐看得清楚,皇家玉牌,玄铁打造,即使是黑夜也泛着彩光,加上无法复刻的蟒纹,绝不会有假。

“娘子!还是义父的令牌好用,这次上京,咱得先去拜访他老人家。”车内响起慕流觞的轻笑。

卫长岐听闻,心抖成一团:这辆马车确实存疑,可慕家背后是皇族,刚刚那一压便是警告。

他忙退后一步,吩咐手下让开路。

“慕北!”

只有两个字,慕北便领会主子的意思,随手扔出一个钱袋子。

“兄弟们分一分,今夜更深露重,早点安置!”

“至于你……”不等卫长岐回过神,七八个护院已将他团团围住。

慕流殇瞥了一眼车外,只晃见卫长岐被摁在地上暴打,发出连连的惨叫,其他官兵不敢上前阻拦,远远躲着。

车夫的长鞭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弧线,惊雷炸响,一行车马撒蹄而去,留下阵阵尘土飞扬。

客栈角落的暗处,一个瘦弱的人影,抬手将斗篷帽沿压的更低了,望着远去的车队,他顿了顿,转身离去。


车队在小路上疾行,车里白衣女子猛的扯下斗笠,长吁了一口气。

“快憋死我了,都说那个卫长岐不敢掀帘子,干嘛非让我带这个劳什子!”

慕小七将斗笠一扔,出声埋怨。

“出来吧!”

慕流觞摇摇头,掀起铺在榻上白狐垫子,拉起一块车板,车厢下赫然出现一个暗层,伸手把江寒拉了出来。

“我看看你的伤口?”慕流觞挽着衣袖,拿出药箱。

“不用!”江寒不领情。

“你……”小七杏眼圆睁,瞪向江寒。

慕流觞朝她摆摆手,示意下车。

小七一脸不悦,用力拍了拍车板,马车嘎然停下,她重重哼了一声,翻身下了车。

江寒背过身,轻轻掀起衣襟,腹部一条刀口血肉外翻地露出来,想自己上药,却抬不起手。

“再不上药,你就死了!”慕流觞取瓷瓶,硬掰过他的身子,洒在伤口上。

江寒浑身抖着,没吭声。

“忍着点,是有些疼!”慕流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迅速拿起白布,一层层将伤口包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慕流觞突然发问。

“拿钱办事,不问是非,慕少主是江湖人,应该懂规矩。”即便现在坐着慕家的马车,江寒不买他的账。

“拿钱办事?钱呢?我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里外里还搭了十几两银子。”

上好药,慕流觞仰面朝天躺下,看着晃动的车顶。

“现在放我走,不必为我身陷险境。”江寒有些赖皮。

“你的事如果牵扯到朝廷,可就不是江湖义气,牵连了慕家,我照样卸磨杀驴,卖了你!”慕流殇出言以示警告。

“我不是逃犯,也不是细作。”

为了让慕流殇安心,江寒丢下一句,便缩在角落不再开口。

慕流殇直勾勾地盯着江寒,虽然头发松散,妆容已花,可他依旧自带着一种贵气,让“某人”赏心悦目。

琢磨了许久的“某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北狄好征战,南越多美人!

“你确定不先卸了妆?”

“你不打算吃点东西?”

慕流觞没事找事的开始搭讪。

刚刚还是美人在侧、现在却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终于,一盏茶后,慕流殇失去了性子,拉长声调喃喃道:“行!您老人家随意!”

他整个人靠在车舆上,闭上眼,仿佛认定了江寒再不会逃走,几息后,传来微微的鼾声。

马蹄踏步的声音像只悠长曲子,让人昏昏欲睡,连许久没合眼的江寒,也沉沉睡去。

昏暗的长廊,父亲模糊的脸庞,还有带血的皮鞭和浑浊的药汤,画面在眼前闪现,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像只被吊在万丈高空的提线木偶,只要一撒手,就摔得粉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放缓速度,慕北隔着窗低语:“少主,咱们长尾巴了。”

慕流觞阖着眼:“几条?”

“三条!官家、行脚帮和南越暗卫。”

怎么南越也掺和进来了,这个江寒到底是什么来头,慕流觞牙疼。

睁开眼,坐直身子:“跟了多久?”

“半个时辰。”

慕流觞沉思片刻,低语:“盯紧点,必要时断尾。”

“是!”

“娘!” 突然江寒一声嘶喊,把慕流觞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探望。

江寒半梦半醒,身子向后缩去,满脸水渍,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慕流觞关切道:“别怕,是我,是我!”

江寒睁开眼,眼神涣散,抬手朝自己发间摸去。

突然他满脸惊慌,起身往车外爬。

“喂,干嘛去?”慕流觞手疾眼快,拽住了他的腰。

“我的簪子,簪子丢了!”

簪子?

慕流殇看向他的发间,那支翠玉花簪确实不见了,或许是躲在房梁时掉落了。

见江寒犯了魔怔,慕流殇抬手重重在他后颈处砍去,他身子一软,晕厥过去。

见他面色潮红,慕流殇伸手碰了碰额头,微微发热。

听到动静的慕北掀帘子钻进来,见江寒倒在一旁,惊诧道:“少主,这是……”

“前面到哪儿了?”慕流殇将大氅给江寒盖好。

“红崖谷柳溪村,那儿有咱家的庄子。”

“你派人回客栈,找支翠玉花簪,看是否遗落在那儿了,今晚就在庄里过夜,别让尾巴进去。”慕流殇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是!”慕北下车去安排,车队加快速度,赶往柳溪村。

柳溪村紧邻红崖山,此刻山下,一队黑衣人已经隐匿在那里。

“大人,他们进了柳溪村,估计今晚在那儿过夜!”探子回禀。

“柳溪村?”马背上的卫长岐,揉了揉红肿的脸颊,微微蹙眉。

“那儿有慕家的庄子,内外都是慕家的护院,无法靠近。”

“慕流殇!”想到刚刚在众人面前挨打,卫长岐就恨得牙痒痒,他紧了紧缰绳,马儿在原地不停地跺着蹄子。

片刻,卫长岐像有了计划,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玉簪,玉簪水头极好,绝非市井之作。

“仔细盯着,我自有办法!”卫长岐居高临下,看着山下的小村庄,眸中闪着幽幽的寒光。

秋风萧瑟,孤灯飘零,庄子内外一片寂静,护院们各司其职,轮岗守夜,慕北潜在屋檐上,那里地势高,眼界宽,是最好的守卫点。

江寒高烧已陷入昏睡,罗裙褪去,人皮面具取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却依旧绝美俊秀。

“少主,东西没找到,应该被人拾走了,尾巴咬的很紧,都窝在外面。”慕北在慕流觞面前低语。

“小心戒备,备好粮草,咱们寅时出发。”慕流殇换了块冷水帕子,继续帮江寒降温。

“走水了!走水了!”一个护院突然闯进屋子。

当他们赶到火场,大火已经吞噬了一间柴房,火势顺着临近的房屋蔓延,如油入沸水般将庄子炸翻了天。

所有人都赶来救火,水袋,溅筒轮番上阵,直到天边泛白,才将火势扑灭。

“少主,江,江寒跑了!”小七神色慌张地跑来,像见到救星似得抓住慕流觞。

“跑了?他伤的那么重,还能跑?”慕流殇瞪圆了眼睛。

“在他枕边发现这个。”

小七递上一页纸笺,上面写着:“欲拿回玉簪,红崖山顶见。”

“糟了,调虎离山!”

“你和慕北留下处理事宜,我去后山,记得以烟花为信,通知十里外的暗桩增援!”

慕流殇跑向马厩,跃上一匹白马,抬手扬鞭往后山追去。

此时的红崖山顶上,又是另一番血雨腥风的场景。


寒风刀子似地刮过江寒的脸颊,生疼生疼,即使面对着几十个蒙面杀手,他依旧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

“江寒,劝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卫长岐目站在对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的东西呢?”江寒只想拿回玉簪,无论对方是谁家的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东西?是这个吗?”卫长岐将一个锦盒,举到江寒面前,里面正是那支玉簪。

“跟我们走,东西就还给你!”不趁机要挟一下,不是他的风格。

江寒不想与他废话,探身去抓锦盒。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上!”

卫长岐一声令下,杀手们一拥而上,隐隐构成了一个阵法,把江寒生生压在里面。

一交手,江寒心惊,若单打独斗,他尚能应付,可这个阵法,严丝合缝的如木桶一般,几招下来,江寒已无还手之力。

寒光袭来,江寒身后便是悬崖,他被逼上绝境。

“嘭嘭嘭!”三声闷响,接着是呻吟声。

离他最近的几名杀手,已经倒在了几丈之外。

人影闪过,慕流觞跃到他身边,招式如风,动作迅疾。

“江寒,若我那两万两银子泡了汤,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个人影挡在身前,慕流殇嬉笑地骂声响起。

江寒一怔。

慕流觞看向卫长岐,面孔骤冷:“卫大人,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嘴巴还没有抽够?”

看着卫长岐半张红肿的脸,慕流觞心里暗夸自己的手下,够狠够坏。

看着风轻云淡的慕流觞,卫长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放箭!"

杀手一字排开,数十支利箭御风而至。

慕流觞也不再废话,“长情”出鞘,青芒直晃人眼,一招苏秦背剑,直接卸掉几支,但仍有支羽箭带着风声,直逼他胸前。

如果此时他避开,射中的就是身后的江寒,万一他死了,那两万两银子就泡汤了。

慕流觞势有为“美人”舍命的气概,钢牙紧咬,微微侧身,黑羽箭实打实的扎入了肩骨三分。

“你……”耳边传来江寒低声惊讶。

“死不了,顾自己!”

慕流觞拽着江寒,阴冷地环视着渐渐逼近的杀手,嘴上依旧调侃。

“这些人训练有素,手段狠辣,是豢养的杀手,朝廷勾结杀手,真是百年难见!”

江寒撇了他一眼:“话多!”

“伤人心呐,江寒,我为你……”没等慕流觞说完,所有杀手蜂拥而至,长刀高高举起,挥向两人。

“铛!”

“长情”卷着戾气,把眼前一把把利刃绞成了两截,剑气溅起尘土,泛起阵阵薄雾。

“扑通!扑通……”

三四个杀手见血封喉,死尸倒地。

擒贼先擒王,慕流觞可不想放过卫长崎。

他身如游鱼,穿花绕树,眨眼间竟来到了卫长岐面前,一剑刺向他。

卫长崎不敢大意,手中的长刀朝慕流觞挥去,慕流弯腰闪过,卫长崎趁势向前竟冲向江寒。

“既然想要,那就拿去吧!”

卫长崎把手中的锦盒用力扔出去,锦盒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朝悬崖下坠去。

江寒见状大惊失色,飞身跃起,险险地接住了锦盒,可身体已经跃出崖壁,朝崖下坠去。

“江寒……”

应对这种“马上玩完”的险境,慕流觞比任何人都有经验。

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江寒的手腕,手中剑刃插入峭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两个人的身体极速下坠,双双悬在了崖外。

慕流觞右肩的伤口二度撕裂,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手心里全是血水,眼看就要抓不住了。

“松~手!”

见慕流觞紧咬牙关,力到了极限,江寒双眼赤红,身体晃动,艰难地吼出声。

慕流觞手臂已经发麻,他同样红着眼,朝江寒怒吼:“别~动!我可不想和你共赴黄泉!”

干燥的土壤异常稀松,慕流觞的利剑终于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在撬起一块石头后,两人坠向了万丈深渊。

京都云阳,永安宫。

皇宫深处,处处体现着庄严,也装满不能视人的龌龊。

“人被救走了?谁救走的?”

太子江淮麒俊秀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语气止不住的急躁些。

“咳咳咳……”一旁的皇后言珉月轻咳几声,江淮岐这才恢复了常态,坐直身子。

“谁救走的?”皇后不急不躁,拿起茶水呡了一口。

“回禀娘娘,是黔南慕家。”亲信温扬回禀。

“慕家!就是那个靠走镖押货起家的慕家?”太子追问。

“是!”

"慕家虽然只是走镖的草莽,可到底是黔南一派,若是牵扯太多,对你我都不好。"皇后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江淮麒眉间一凛,“孩儿自会有分寸,慕家我迟早要收拾!”

“圣上知道吗?”慕淮麒铁青着脸又问温扬。

“六王爷刚刚进了御书房,想来圣上已知晓。”

“江淮瑾不能留。”皇后淡淡插一句,似有意,又似无意。

江淮麒微微点头,唇角一丝冷笑,“即便是死了,也不能白死。”

他缓缓走近温扬,低声轻语了一阵。

温扬的眸子隐晦地闪了闪,迅速垂下,他微微颔首,快步退出了永安宫。

顷刻间,宫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母后,父王的心思太难揣测,母后能否探知一二?"江淮麒看向言皇后。

言皇后轻拍着怀中的狸猫,嗤笑道:这两年你父皇不知怎么了,又想起花涟漪那个贱人,倘若找个缘由让那灾星回来,还有咱们母子俩的容身之地吗?”

想起那个让皇上神魂颠倒,宠爱一身的女人,言皇后不由掐住了猫脖子,眼中满是嫉妒的火焰。

“当年花家谋反,江淮瑾如果不是皇子身份,恐怕早和他娘一样赐了鸩酒,岂容他活到今日。”江淮麒嗤之以鼻。

言皇后一脸阴霾,沉声道:“生在皇家的人,哪一个是善类,江淮瑾五岁送到南越,明里暗里多少人想要他命,可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麒儿,你父王老了,皇位迟早是你的,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江淮麒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抹精明,“父皇不是最看重伦理纲常吗?那就让他瞧瞧,什么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万丈深渊下,江寒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堆枯叶上,四周没有一丝亮光。

“喂!慕流觞?”江寒弯腰在地上摸索,很快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剑,接着是一个敦实的胸膛。

江寒低呼:“慕流觞!”

那人没有反应。

伸手去探鼻息,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想起刚刚下坠时,如果不是慕流觞用内力护着自己,恐怕现在昏迷不醒的人就是他。

江寒不免对这个说话云山雾罩的家伙有了一丝好感。

夜空被树木遮地密不透风,远处传来阵阵野兽的嚎叫声,让人脊背发凉。

江寒找到一处背阴处,将慕流殇轻轻放下,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比预料得还要糟糕:腿上几处擦伤,脉息杂乱无章,左肩头插着一支断箭,箭头带着倒刺透骨而出,温热的血泛着诡异的黑色。

江寒快速封住他几处大穴,深吸口气,猛地用力,箭头带着黑血喷出。

“啊!痛!痛!痛!”

慕流觞疼醒,腰弯得像虾米,他努力调息纳气,还不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江……寒,你死定了!”

“我问,你答,一两银子一个问题,再废话,我点你哑穴!”

江寒早想探慕流觞的底儿,如果这小子有问题,直接宰了,以绝后患。

慕流觞吊着半口气,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

“你真的是慕家少主?”

“如假包换,姓慕名漓,字流觞。”

江寒手上动作一滞,眼中闪过莫名的情愫。

“慕家是什么组织?”

“保镖押货,买卖消息!”

“你和六王爷什么关系?”

“曾护着小王爷回云阳,挣了三万两银子,还赐了块腰牌。”

“六王爷是给谁牵线?”

“……你身上的银子够吗?”慕流殇话风突转。

江寒张张嘴,竟哑口无言。

“不如我问你答,十两银子一个!”

慕流觞心中有了底,俯身逼近江寒,表情极其严肃。

江寒身体向后靠。

“江公子从哪儿来?”

“……”

“背后可有靠山?”

“……”

“此次回京有什么目的?

“……”

“你与六王爷是什么关系?”

“……”

慕流殇死死盯着他,眼神像支钩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每一个问题都能扒下江寒一层皮,绞的江寒乱了阵脚,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慕流觞料定江寒不敢动他。

“那我来告诉你。”慕流觞反客为主。

“你家主子是北狄二殿下江淮瑾,他此刻正禁足在南越皇宫当质子。”

江寒眼皮跳了跳。

“你的真实身份是大殿下的死间,在二殿下身边做内应。”

江寒瞳孔微缩。

“你身上有一份南越谍报网的名单。”

江寒微微蹙眉。

他的小表情转瞬即逝,却被慕流殇看在眼里。

突然慕流殇提高声量,给了江寒最后一击:

“他们想得到名单,无论抓到抓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江寒的手微微发抖,他震惊于慕家消息收集的强大,只不过……

微微垂下眼帘,江寒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情报有误!”

“有误?什么意思?”慕流觞傻眼。

慕家商铺、暗桩遍布北狄境内,即使在南越也有独立的情报网。

早上边境发生的事,不需一时三刻,就能传回暮云沧海,怎么会有误。

“不可能!江寒你给我说清……”

“噗!”江寒毫不客气,点了他的肩井穴,拿出匕首,快速剜下伤口处发黑的坏肉。

慕流觞只觉大椎发麻,痛感瞬间席卷了半个身子,他极快拍着江寒的手背,示意他解开。

江寒没有停手,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哎!你,你干什么?”慕流觞抬手护着衣襟,却扯到伤口,疼的直咧嘴。

“箭头上有毒,想活命,就老实点!”

下一刻,他竟毫无征兆地附身凑上去。

“别……”慕流觞大惊失色。

冰凉的双唇挨上伤口,瞬间浇灭了慕流觞疼痛肆意的邪火,肩头变得麻嗖嗖。

江慕流觞全身发麻,心中只骂娘,真是要亲命了!

江寒利落地吸净毒血,从亵衣上撕下几块布条,手法熟练地包扎好,这才解开慕流觞的穴道。

江寒一抬头,慕流觞正毫无避讳地看着他,清澈的双眸中,竟看见自己影子。

他不是轻浮的人,方才救人心切,才失了礼数。

现在慕流觞一副痞子样,江寒有些后悔,不由刀了他一眼。

慕流觞只当没看见,嘴角含笑,一层层拉回衣襟,有些意犹未尽地吧咂了一下嘴。

“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从小百毒不侵……”

江寒一愣,没来由的倍感侮辱,脸色瞬间阴下来,拳头攥紧,直接朝慕流殇的面门打过去。

力道袭来,慕流殇心想:糟糕,“美人”生气了,不由闭上眼,等着挨这一拳。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

再睁开眼,江寒已经离他几尺远,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慕流觞尴尬地轻咳几声,两人一时无语,树林陷入寂静,偶尔几声夜枭叫,听着特别突兀。

林子潮湿阴冷,让人阵阵生寒,慕流觞吃力的站起来,抽出了一支信号弹,甩手扬上了天。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光不是很刺眼,却能传出数里远,想必足够惊动山下的援兵,也包括杀他们的敌人。

云阳 靖王府--

寒风骤卷,带动着风灯呼啦啦地响个不停,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哗啦”一声脆响,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什么?二弟遭人截杀,人在黔南?”

大皇子江淮礼眉头拧成川字:“苍南,你点齐府兵去南城等我,我这就进宫面圣,请旨接淮瑾回来!”

“殿下……”苍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鞠躬领命,匆匆离去。

自古君王最无情,二弟上次逃回来,二人只隔着一扇殿门,父皇却不予相见。

唯恐引发两国战端,连夜送回南越,这件事,始终让他意难平。

前几年他开府建衙,还得了封地,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皇再把二弟送回去,大不了,他带人回封地,永不入京。

想到这里,江淮礼心中有了打算,当下便匆忙赶往宫里。

负手在身后的老皇帝江启宸,正听着江淮瑾逃回国的消息,眼神渐渐冷下来。

半晌,他微微弯腰,看着阶下佝偻着身形的六王爷,眼神柔和、音调缓缓说道:

“这几年你和瑾儿有书信往来?”

江启睿闻言,猛地一惊,赶紧磕头:“臣弟惶恐,只是近期从驿差那儿,得到些只言片语,不曾有往来。”

哦?是吗?"

老皇帝淡淡一笑,眼睛眯起:“听说他身上有一份谍网的密函,你可知道?”

六王爷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摇了摇头,声音急切道:“回陛下,臣弟也听说了,恐是无稽之谈!”

"呵呵!"老皇帝轻笑两声,缓缓踱步下台阶:“贤弟何出此言?”

“这孩子回来,想必是思君心切,随意找了个由头,念在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像往常一样派人送回去,也就是了。”

"嗯,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六王爷无奈,只能拱手退出。

待他走出崇政殿,身后的门便重重地关上了。

他转身看了一眼宏伟的大殿,眼底闪过一抹幽暗之色。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老皇帝脸色阴郁,他缓步走向书桌,写下两封密信,命暗卫送了出去。

宫墙下

“主子!二皇子被暮云苍海的人救走了!”曾藏匿在悦来客栈的黑衣人,朝一名老者回禀。

“暮云沧海?”老者发出低沉的质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想到,从不踏足庙堂的慕家,也会趟这次浑水!本王倒要看看,这次能钓上来什么鱼?

“靖安,通知下面的人,可以行动了!”老者冷声吩咐道。

"是!"

夜幕中,数十名身穿铠甲的黑骑朝城外奔去。


山林寂静无声,慕流殇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由得又想去试探江寒。

“江寒,你为了一支簪子跳崖,还真嫌命长!”

江寒眼眸暗了暗,这句话正戳中了他软肋。

他从怀里取出断了两节的簪子,在黑暗中轻轻抚摸。

“簪子是我母亲留下的。”声音清冷的满是哀伤。

“令堂?对不起,我不知……”慕流觞心中一紧,有些语塞。

“家母仙逝已久,我没有见过她。”江寒轻叹一声,神情无比的没落。

或许是感同身受,半晌慕流觞才开口:“我也没有见过娘亲,她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江寒心中微颤,泛起阵阵涟漪。

慕流觞觉得话题太过沉重,笑道:“你看,我不是活的好好的,我有父亲,师父,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他们都对我很好。”

想到黔南的暮云沧海,慕流殇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慕流觞顺嘴一问。

“我有个兄长,对我极好!”

十几年来,江淮瑾一直与兄长书信来往,想到他在云阳等自己,江淮瑾第一次露出笑脸。

“明明是个美人,总冷的像块冰,现在笑了,多好!”没说几句话,慕流觞又开始没正形。

“废话真多!”江寒懒得再看他第二眼,背过身闭目养神。

对于好看的“美人”,脾气差,慕流觞觉得不算什么毛病,见江寒不理他了也自觉无趣,抱着无冥,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清晨的山林,白雾缭绕。

江寒只觉得耳边有人轻唤:“江寒,你又发热了。”

江寒微微蹙眉,极力的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睁开眼睛,一片模糊。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我们走!”

慕流觞挟住他的腰,刚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突然他窝下身子,又躲回暗处。

一群黑衣人从薄雾中疾步而来,每人手里提着弯刀,慕流觞心中一惊:南越人。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其余的跟我来!”

领头男子低喝,所有人闻声而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山林间撒开。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江寒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看着在怀里昏睡的江寒,慕流觞恨不得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在那!”有人发现他们。

不等敌人出击,慕流觞身形转动,一股无形的剑气涟漪开来,将弥弥白雾生生地撕开道口子,在七八声惨叫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短暂的平静就是危险的信号,眨眼间,又有七八个黑衣杀手从白雾中飞出。

呼啦啦!十几把弯刀指向他们。

慕流觞收起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手握“长情”,一双眼像刀子似的在这些人身上刮了一遍,还好,人并不多。

杀手们似乎对慕流觞有些忌惮,渐渐从四面八方靠拢。

慕流觞余光扫了眼依旧昏睡的江寒,真觉得“风萧萧兮易水寒”,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时刻。

杀手倒不废话,一拥而上,数把弯刀似泰山般压下来。

慕流觞步伐行云流水,“长情”一触即走,剑身擦着弯刀游鱼似的滑过,轻而易举地撬下了几把弯刀,接着手腕一翻,横划出去,几个杀手直接被腰斩。

剑身擦着火星,他护着个拖油瓶,节节败退,前方突然出现一排弓弩,封住去路。

“嗖嗖嗖……”

羽箭划破长空,直奔慕流殇而来,他仿佛看到黑白无常正在拉着锁链,朝他招手。

疾风擦着慕流觞的头皮略过。

黑衣首难以置信地看向慕流觞身后,脖颈处,一道血线缓缓显现,他瞪大眼睛,轰然倒地,最终死不瞑目。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慕家的活阎王你们也敢动,真是活腻了。”

慕流殇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躯修长挺直,天香绢外衣搭着萱草长袍,整个人清煦文雅,款款温和。

眼眸若星河璀璨,手中一把玄铁素扇轻轻晃着,扇沿一圈殷红,竟是人血。

此人正是苍梧山天涯海阁的少阁主骆少霆。

“骆大哥!”慕流觞大喜。

马车一路向南疾驰行,慕流觞坐在车里恍如隔世,他放出黑羽,与沿路的各个暗桩传递消息。

红崖谷遇袭时,援兵刚刚启程,若不是途径此处的骆少霆,看到慕家烟花及时赶来,他俩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石药服下,金针刺穴,再让几个白胡子老头折腾了三日,江寒依旧昏睡不醒,气得慕流觞直骂娘。

一旁的骆少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还有一个手忙脚乱,三天没合眼的小子,心中大感疑惑。

慕离这小子做事审几度势,从不给自己添麻烦,如今带个男人被杀手追着满山跑,难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骆大哥,这都三日了,他怎么还没醒?”慕流殇有些沉不住气。

“你莫急,他这是旧疾复发,身心力竭,加之逃亡几日颠沛流离,所以才昏死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看着骆少霆表情严肃,慕流殇急眼了。

骆少霆不语,复搭上江寒的脉门,半晌才开口:“只是他体内隐有中毒迹象,此毒虚无缥缈,异难捕捉,我也没见过,不是中原之毒。”

“骆大哥,你可是生白骨,活死人的神医圣手,不能见死不救啊,否则我那两万两银子可就泡汤了!”

“你小子,掉钱眼里去了,少拍马屁,我爹还在那儿,岂轮到我称神医圣手。”

骆少霆佯装生气,用玄扇轻轻敲了他脑门一下。

“您放心,我回趟天涯海阁,找我爹问问,他老人家那里医书众多,定有所收获。”

“不过,他绝不能动用内力,否则毒发,大罗神仙也难救,我这儿有瓶“转魂丹”每日一粒,保他平安。”骆少霆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

“嗯,谢谢骆大哥。”慕流殇难得听话地点点头。

“对了流觞,你小子跟我说实话,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瞎说半句,我去告诉你姐姐,让他收拾你!”骆少霆突然板起脸。

慕流殇正要回答,忽闻车外鸟鸣,忙撩开白纱,一只黑羽飞进来,落在他的肩上。

拿下铜环,不等黑羽飞走,慕流殇忙展开燕尾笺,细细翻阅。

可是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冷了脸,把信笺揉成一团:怪不得遭人追杀,原来竟是他……

“怎么了?”见慕流殇脸色阴沉,骆少霆有些担心。

“骆大哥,我可能真的捡了个麻烦!”慕流殇一脸苦相,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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