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赵思柔不卑不亢地念完这首词,静静地跪在泛着莹莹寒光的石砖上。
皇帝龙颜大怒:“朕何尝不想夺回失地,一雪前耻。朕一直筹谋,等待时机一举北上。你,你竟然把朕比作亡国之君?”“多年来,我早已认清,陛下所图不过是偏安一隅。夺回失地何其艰难,何况又失去了曾、李两位将军。恐怕在场的各位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见到了。”赵思柔缓缓地吐出这几句话时,在场的人都一怔。“思柔,别再说了!”一旁立着的吕无染早已焦急如焚,不得已出言呵止,“陛下,郡主因丧父之痛致神志紊乱才出言不逊,请陛下恕罪。”赵思柔竟毫无畏惧之心,像是一心赴死:“无染,你不必为我辩解,我清醒得很。父亲在狱中病逝,我已了无牵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帝盛怒,甩手打翻了刚端来的茶盏:“好,德怀,传朕口谕:赵思柔冒充皇室,目无国法,无德无行,狂悖猖獗!念伊年少,特予以全尸。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壶,择一自行了断。”“谢陛下。”赵思柔恭敬地行完跪拜大礼,并没有看吕无染一眼,便随刘内侍退下。“陛下,郡主是否假冒,还有待查证。此事疑点重重,卑职怕有人从中作梗,扰乱圣听。还请陛下三思。”吕无染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皇帝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赵思柔不想自己死得面目狰狞,便选了毒酒一壶。她颤抖地举起酒杯,绝望的泪水随着暗红色的酒液在玉杯中晃动。安平公主大概也是这么走的,她走时不知是否痛苦?可曾怨恨过谁?或许她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安然赴死,并不痛苦。自己贸然闯入这个世界,原以为会比之前活得潇洒、随性,没想到会含恨而终。真是天大的讽刺!刘内侍见思柔愣着出神,便催促道:“赵思柔,请吧,过了时辰可就不好了。”思柔苦笑道:“放心,我不会临阵脱逃。我与安平公主皆在地府恭候刘内侍。”刘内侍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一扬手让身旁的小内监灌毒酒。赵思怒斥道:“别碰我,我自己会喝!”刘内侍示意小内监退下,赵思柔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液的味道苦中带甜,像极了五味杂陈的人生。这里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知结束以后能否回到自己的时代。可是即便回去了还是过着了无生趣的生活,不过是换一处继续煎熬罢了。想到这里,思柔叹了口气,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思柔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又像是一块轻盈的绫纱,忽然身子一沉,犹如堕入漆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