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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圣母】【无系统】【不降智】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妖......妖分七品:冥古、太古、荒古、远古、上古、中古、近古。我叫王权富贵。为所欲为的王权,大鱼大肉的富贵。从觉醒【狗】妖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狗是真的狗,但人,未必是真的人......
主角:王权富贵 更新:2023-01-23 13: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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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权富贵的其他类型小说《妖气冲天》,由网络作家“勾栏听曲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圣母】【无系统】【不降智】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妖......妖分七品:冥古、太古、荒古、远古、上古、中古、近古。我叫王权富贵。为所欲为的王权,大鱼大肉的富贵。从觉醒【狗】妖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狗是真的狗,但人,未必是真的人......
方今之世,天下七分。
其中……
【大夏】最为神秘!
【大商】最负凶名!
【大周】最施仁义!
【大秦】最具野心!
【大汉】最是强横!
【大唐】最是包容!
【大明】最是封闭!
另有七绝之城,攻守同盟,共掌众生命脉……
大唐。
七侠镇。
七侠客酒楼。
这天七月初七,七侠镇的七侠客,迎来了七绝城的七位真君......
长生真君:“一晃三百年,还真是物非人非啊!”
苍梧真君:“是啊!遥想当年,你我七人走向七个方向,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水月真君:“世人皆知七大真君,却从不知你我七人其实出自同一座小镇。”
扶桑真君:“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云霄真君:“我说,叙旧就先免了吧,还是正事要紧。”
雷泽真君:“都三百年了,你这急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五色真君:“然,接引玉牌只有一个,可我们却有足足七人......”
此言一出,七人面面相觑,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接引玉牌只有一个。
这就意味着,只有一人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从而洞开天门,飞升上界。
可,这是七人合力所得。
且,无人愿意拱手相让。
接引玉牌一共有十二块,可自七年前降世以来,他们也只找到了这一块而已。
这还是因为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率先烙印下了自己的名字,以至于位于天山之巅的接引名单上公示了他的信息。
龙傲天。
伴妖:上古一品·应龙。
原本,在这上古伴妖凤毛麟角的年代,龙傲天其实足以傲世天下。可他没想到的是,向来针锋相对的七绝城竟然破天荒的合作了一回,于是便有了形神俱灭,玉牌易主的悲惨下场。
“嗯?有趣,有趣啊!”
突然,长生真君捋着花白的胡须,慈眉善目的笑了笑。
“有趣?”
几人顺着长生真君的目光看去,只见楼下的街道对面,七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眼巴巴的看着酒楼的方向。
小乞丐四男三女,个个面黄肌瘦,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如此年纪便以乞讨为生,足见身世凄苦,命里多舛,号称人人富足的大唐,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丝丝缕缕的无形之气,自七人的心口处不住蒸腾,肉眼虽不可见,但在七大真君眼中却是再清晰不过。
显然,这是即将伴妖觉醒的征兆。
苍梧真君:“刚好也是七人......”
长生真君:“老夫突然有了一个不伤和气,又可以决定玉牌归属的主意。”
扶桑真君:“你是想说,我们一人选择一个,然后比一比谁的运气更好?”
雷泽真君:“诶,那多无趣,不如这样,十年,十年后让这七个小辈比试,赢的人,独享接引玉牌。”
云霄真君:“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五色真君:“赞成!”
水月真君:“善!”
几人相继点头,都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毕竟,除非真的你死我活,不然谁也别想得到接引玉牌。
苍梧真君:“那,谁先选?”
长生真君:“老夫最信天意,最后一个留给我便好。”
水月真君:“我水月城只收女弟子,所以三个女娃我预订一个。”
五色真君:“我也预订一个女娃。”
云霄真君:“既然都这般客气,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我要那个最年长的。”
雷泽真君:“那我便要个最小的。”
扶桑真君:“模样最俊俏的,我看着面善。”
七人很快做出选择。
伴妖的品阶,需要蜃龙珠方能显化,肉眼无法准确判定,所以这场十年之约,其实更多的是气运之争。
因为没人知道这七个小乞丐会觉醒何种伴妖,更无人能预测他们将来的成就。
就像三百年前一样,谁能想到当年一起长大的七个小屁孩,日后会成为威震天下的七大真君。
他们没想到。
同样,楼下的七个小乞丐,也没想到......
“哥,我好饿。”
“肉肉也饿......”
“再等等,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会有很多大鱼大肉的。”
“大哥,你说今天会不会有鸡腿呀?我都快忘记鸡腿是什么味道了。”
“当然有!”
“那会有这——么大的肘子吗?”
“必须有!”
“那那那,甜甜的鱼呢?”
“一定有!”
傍晚的夜幕下,天空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行人们急切的奔走,情人们依偎着漫步。
男童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六个玩伴,努力的挤出一丝安心的微笑,而后空洞落寞的眸子转而望向灯火阑珊的街角。
天下有万万家灯火,可偏偏,就是没有属于他的那一盏。
那年他七岁,却已觉得自己很老,很老......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妖......
妖分三类:灵妖、血妖、人妖。
妖分七阶:冥古、太古、荒古、远古、上古、中古、近古。
月如钩。
几只老鸦,枯藤老树上悚然哀号。
七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一大片坟地里东张西望,往来穿行。
今天是镇上王屠夫母亲的忌日,按说王屠夫一早就该来烧些纸钱,再奉上些贡品。可他们等了一天,也没见王屠夫右手拎着香喷喷的肘子,左手拿着新鲜的果子前来祭拜。
难道是他记错日子了?
不应该啊,这坟地里谁是谁家的鬼,他可是比镇子上的亲人们还记得滚瓜烂熟。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呢!
男童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有些脏兮兮却还算清秀的眉眼不自觉的微微皱了起来。
他叫王权富贵。
高高在上的王权,大鱼大肉的富贵。
这是他自己起的名字,是他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涯里最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哥,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全身上下只有脸圆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她叫肉肉。
因为不管怎么饿,脸上总是有些肉肉的肉肉。
“不可能,我也记得是今天,我嘴里现在还有王屠夫家的肘子味儿呢!”
个子最小的小男儿接过话茬。
他叫肘子。
因为吃过一次肘子,就心心念念满脑子都是肘子的肘子。
“一定是王屠夫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管他母亲在下面挨冻受饿了。”
总能第一个发现蘑菇的蘑菇,生嚼了一小口坟地里采来的蘑菇。
虽然只有五岁,但中过几次毒后,他已经能很好的分辨出哪些是绝对不可以吃的。
“不不,他来与不来,王家母亲都是要挨饿的,不挨饿的是我们。”
爱吃鸡腿的鸡腿咧嘴傻乐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鸡腿了,上一次还是大哥不顾危险从狗碗里抢来的。
“鹅鹅鹅,鸡腿姐姐真逗。”
年纪最小的红薯,没心没肺的一阵傻笑。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天都快黑了,王屠夫应该不会来了。”
最后说话的,是最腼腆的地瓜。
虽然又黑又瘦,但脸上的轮廓却是七人里最漂亮的。
“不要紧,王屠夫的肘子只是小菜,今天是七夕,镇子上的酒楼里一定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可他们宁愿喂狗也不会给我们吃的。”
“七侠客的老板人还不错,今天客满一定心情很好,我们就去他家对面等着。”
“嗯,哥哥说有就一定有。”
一想到那些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小乞丐们黯淡无神的眸子里顿时亮起希冀的光亮。
于是他们手挽着手,或蹦或跳,或哼或唱,有说有笑的走向远方亮起万家灯火的小镇。
晚霞渐渐褪去滚烫的颜色,拉长了他们瘦瘦小小的身影。
夜幕,悄然降临。
......
七侠客。
三楼。
大大的桌子前,七个小乞丐围坐一圈,怔怔的望着眼前满桌的山珍海味。
肚子不争气的交鸣,口水不自觉的吞咽,就连心思最重的富贵,此刻也被扑面而来的肉香诱惑的失去了理智。
饿!
饿的四肢无力。
香!
香的手足无措。
虽然他明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道理,但这不妨碍他对一桌子山珍海味的渴望。
“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别看着了,快吃吧!”
水月真君叹息了一声,有些爱怜的揉了揉肉肉的脑袋。
“命自天定,福自我求,一切,未尝不是最好的安排。”
站在肘子身后的长生真君,摇了摇鹤发童颜的脑袋,捋了捋净白修长的美须,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富贵听不太懂,但他大概猜到了这些大人的用意。
因为,对方也刚好是七个人。
也就是说,这顿山珍海味过后,他们很可能会从此天各一方,甚至此生都不复得见。
虽然很是不舍,但,这是一个彻底摆脱现状的机遇。
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资格拒绝。
从着装与气质不难看出,这七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人物,跟着他们至少不会再忍冻挨饿。
在他年幼的世界里,再没有比饿死冻死更可怕的事情了。
“吃吧!”
看着小伙伴们望来的希冀的目光,富贵努力的挤出一丝些许复杂的笑容。那是一种既由衷的开心,又对未来充满忧虑的复杂情绪。
肉肉与蘑菇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一边抓起大鱼大肉拼命往嘴里塞,一边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
鸡腿和肘子则没心没肺的直接大快朵颐,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或满意或惊叹的动静。
至于地瓜和红薯,一个过于腼腆,一个过于手短,于是便吃的明显慢些。
富贵也没闲着。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从没好好吃过一顿热饭,更何况是想都不敢想的大鱼大肉。看来比起王权,他此生最大的愿景其实是富贵。
长生真君:“感情不错,看得出来,都是好孩子。”
云霄真君:“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共患难容易,同富贵却是万难。”
雷泽真君:“你这话,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啊!”
苍梧真君:“嘿,就像我们现在?”
五色真君:“那时的我们,毕竟尚未觉醒伴妖。”
扶桑真君:“非也非也,世人皆道伴妖影响人的心性,我却以为,不过是什么样的人觉醒什么样的妖罢了!”
水月真君:“也许,两者皆有吧!”
“苟富贵!”
听着几人意味深长的闲聊,富贵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是他从说书先生的江湖里听来的道理,弟弟妹妹们现在或许还不懂。
但,人总会长大的不是吗?
看着小伙伴们望来的疑惑目光,富贵咧了咧嘴,一边落泪,一边傻傻的灿灿一笑。
“苟富贵,勿相忘!”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就像月有阴晴圆缺,有圆月高挂,也总会有钩月孤悬。
相依为命的小伙伴们,终究还是迎来了离别的时刻。
窗外忽而雨声大作,盖过人潮如织的喧嚣,却盖不过几人依依不舍的哭嚎。
苟富贵,勿相忘!
富贵有种直觉,或许他日再相见时,怕是已物非人非......
选择富贵的,是云霄城的云霄真君。
云霄城方圆百里之巨,筑于浮山之上,隐于云海之间,是世间唯一一座名副其实的天空之城。于是在世人口中,云霄城便有了天下第一圣地之美誉。
可见视觉上的冲击,往往最是简单有效。
“你叫什么?”
云霄真君俯视着富贵,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对于富贵,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因为从刚才的观察来看,富贵显然是这个七个孩童里最有威信也最聪慧的。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孩子,觉醒的伴妖品阶往往都不会差。
“富贵,王权富贵!”
富贵抬头望着一袭紫衣华袍的云霄真君,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乖巧且恭敬,因为在他看来,大人们似乎都喜欢听话又懂事的孩子。
日后无论是‘父慈子孝’,还是‘寄人篱下’,表现的懂事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天生就敏锐的嗅觉告诉他,眼前这位气质出尘的大叔,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般随和。
“王权......富贵......不错,本真君喜欢有追求之人。”
云霄真君点了点头,对富贵的表现越发的满意了起来。
接引玉牌,他势在必得。
所以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让这个孩子赢下十年之约。
“从现在起,本真君就是你的师尊了,只要你不令为师失望,王权也好,富贵也罢,皆唾手可得。”
真君?
师傅?
富贵虽然只有七岁,但真君这个称谓,他却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过的。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人物,甚至与高高在上的唐王都能够平起平坐。
在大人口中,真君就是得道长生的仙,是悬壶济世的圣,是无所不能的神。
这样的人物,居然成为了他的师傅?
那岂不是说,他也可以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了?
这可比王权与富贵更令人神往多了!
富贵激动的小脸通红,愣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师尊大人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云霄真君满意的笑了笑,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冥冥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块散发着淡淡华光的玉牌,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是接引玉牌。
那是洞开天门的钥匙。
那是他得道长生的希望。
胆敢阻碍之人,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碾死。
“呦,这就急着收徒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急躁啊!”
雷泽真君冷嘲热讽了一声,宽大的暗金华袍一甩,带着肘子直接原地消失不见。
“砰!”
气机炸裂,七侠客的三楼上,顿生万千游走的电闪弧光。
“哼!”
云霄真君冷哼一声,挥袖间妖风一卷,带着富贵直上夜空云天。
“呼——”
耳畔响起破空的风啸。
富贵只觉一阵头昏眼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举着快速向上抽离。
小镇,大河,高山,重云......
速度越飞越快,高度越飞越高,还没等他稍稍适应,云霄真君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片云海之上。
太快了!
快到模糊!
快到仿佛连空间都被缩短了一般!
富贵小脸刷白,默默地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呕吐之物,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忍做出如此亵渎之举。
目光所及,只见泛着金光的茫茫云海之上,一座上宽下窄的巨大峰峦,浮空不坠。
而浮山之上,一座紫气氤氲的百里巨城,仿佛传说中的仙界天庭,威压浩瀚。
站在这里,油然而生一种足踏九天,俯瞰芸芸众生的强大错觉。
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吗?
富贵狭长的细眸,平生第一次睁出了近乎圆形的弧度。
太震撼了!
比他想象中的仙家福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何?我云霄城可还算气派?”
看着快要惊掉下巴的富贵,云霄真君双手负背,傲然一声轻笑。
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到云霄城时的光景,也如富贵这般震撼的瞠目结舌。
可如今,整座浮山都匍伏在他的脚下。
这是他的骄傲,无人敢质疑的骄傲。
“只要你赢下十年之约,待为师飞升上界之后,这座天下第一城便是你王权富贵的。”
“师尊放心,富贵一定会努力的。”
富贵不知道什么十年之约,他只知道,他要成为一个不再受人欺辱的强者。
大鱼大肉的富贵,凌驾众生的王权,他全都要!
“好!”
“为师没看错你!”
“走,先带你去测一测伴妖的品阶。”
云霄真君朗笑一声,带着富贵直接落在了南天门外。
“恭迎真君!”
百丈高大的巨门缓缓大开,透射出一地金色的华光,仿佛金色的华毯,好似初生的霞光。
富贵紧跟在云霄真君身后,小小的身体越是靠近城门,越觉得自己渺小如浮萍蝼蚁......
那一天,他以为自己走进了光里。
殊不知,光明越是璀璨的地方,阴暗也就越是漆黑。
云霄城。
蜃龙殿。
“五品伴妖·赤翼云鹰!下一个!”
森冷的大殿上,一袭红袍的老者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黑玉铺就的台阶下,两排十岁左右的孩童,一个个目光希冀的望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珠子。
珠子拳头大小,颜色琉璃斑驳,且蒸腾着如烟似雾的气。而如烟似雾的气,则凝聚成了一只有着红色羽翼的雏鹰。
蜃龙珠!
这是一种可以显化伴妖真身的神奇珠子,除七绝城与七大国,世间罕有。
“下一个,萧炎......”
“下一个,林动......”
“下一个,牧尘......”
测试有序进行,有人欢喜,有人愁苦。
因为伴妖的品阶,决定了一个人的起点高低。
就像有人生来平凡,有人生而富贵,这世间之人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有些人生来就拥有的起点,就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遥不可及的终点。
伴妖亦是如此。
例如,一个觉醒一品伴妖之人,那他从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拥有了一品的实力。而觉醒七品伴妖之人,却要通过后天的努力修行,方有可能达到一品境界。
当然,能觉醒上三品伴妖之人,从来都是万中无一的少数群体。
至于觉醒中古阶,甚至上古阶伴妖之人,更是少数群体中的极个别存在。
“三品伴妖·黑翼火蟒!”
随着一条有着黑色翅膀的火蟒幻化在蜃龙珠的上空,红袍长老古井无波的声线,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三品伴妖,还是非常少见的风火毒三种属性的伴妖。
这种资质,已经勉强算是上乘了,不愧是真君弟子亲自选送的少年。
“不错,紫云师侄,这孩童可是你带来的?”
“回禀师叔,却是我在游历时偶然所遇。”
红袍长老身旁,一袭紫衣的美貌女子恭敬的作出回应。
“呃呵呵,师妹真是好运气,连偷偷私会情郎都能顺便捡个宝回来。”
紫衣女子对面,另一名淡黄长裙的女子一挑略显风尘气的眉眼,有些阴阳怪气的接过话茬。
“诶,师姐才是好手段,整日寻欢作乐,却一点都不耽搁师尊交代的正事。”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针锋相对的回敬道。
“你说谁寻欢作乐?你就是这么跟师姐说话的吗?”
“也不知是谁先口无遮拦,师姐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比境界高了那么一点点。”
“呦——,师妹自从傍上了大唐王子,连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呵,两情相悦的滋味师姐自然是不懂的,毕竟,大周太子还是有些品位的。”
“师妹,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随时奉陪!”
两女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大有一言不合就欲大打出手的意思。
红袍长老暗暗觉得好笑,而一旁的另一名真君弟子却是有些讪讪的蹭了蹭鼻子。
“都是自家人,两位师妹这又是何苦?”
“好啦,要吵去外面吵,莫在一群小辈面前丢人现眼。”
红袍长老突然皱了皱眉,打断了还想继续争吵的两名女弟子。
他倒是不介意看一场好戏,可就在刚刚,他感应到了真君由远及近的气息。于是他整了整衣冠,一脸肃然的对着殿门作了个揖。
“恭迎,真君驾临!”
话音方落,一袭紫衣高冠的云霄真君刚好一步踏入大殿。
紧接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男孩也乖巧的跨入殿门。
“弟子玉兮!”
“弟子阮真!”
“弟子紫云!”
“参见师尊!”
三名弟子瞳孔一震,赶忙俯首参拜,而大殿内的一干人等,却是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参见真君!”
声如雷动,在森冷肃穆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都起来吧!”
云霄真君心情大好,挥袖间妖风席卷而过,将所有人都托了起来。
“师尊这是,给我们带回了一个小师弟?”
看着紧跟在云霄真君身后的富贵,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笑容的玉兮真人,突然如沐春风般儒雅一笑。
而刚刚还大声争吵的软真与紫云,此刻却是没了半点声音。
显然,对于云霄真君这个师尊,他们是从骨子里感到敬畏的。
“玉兮也在啊!可是寻到了不错的苗子?可是上三品?”
“回禀师尊,还不曾来得及测试。”
“那你二人呢?”
“回禀师尊,弟子带来的女娃也未曾测试,倒是紫云师妹她,可是在大唐寻到了一个三品黑翼火蟒的上佳弟子。”
“大唐?”
云霄真君微微蹙眉。
只因七城与七国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选拔弟子的区域只能以国为界。
云霄城与大周交好,所以招收的弟子必须是大周子民。
当然,事无绝对。
上不了台面之事不代表绝对不会发生,只要不太过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问题是,大唐与云霄城可是人尽皆知的世仇,李家那群疯子巴不得找个借口打上云霄城来。
“下不为例!”
云霄真君扫了紫云一眼,并没有严词苛责。
这主要得益于心情不错,再者,三品黑翼火蟒也确实是个上佳的伴妖。
“是,弟子谨记!”
紫云暗暗松了口气。
户籍这种东西,其实随便造个假就可以蒙混过关,可谁想竟被软真这个贱人抓住了把柄。
软真则暗暗冷笑。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能让紫云这个小贱人吃瘪,也算是心情舒畅了。
“真君可是要先测一测这位小师侄的伴妖?”
红袍长老看着规规矩矩的站在云霄真君身后的富贵,因苍老褶皱而略显狰狞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
这些年,被真君选中之人,无一不是上三品的人中龙凤。
比如眼前这三位师侄。
“不急,富贵放在最后,我们先看看玉兮与软真挑选的弟子。”
云霄真君淡淡一笑,几步走上高台,坐在了红袍长老的座位上。
那成竹在胸的模样看的所有人都瞳孔一缩,纷纷把目光聚焦向衣衫褴褛的富贵。
莫非,今日又要见证一个一品伴妖的诞生了吗?
富贵?
还真是一个......
好名字啊!
蜃龙殿。
殿上真君高坐,殿下肃然无声。
“两位师侄,谁先!”
红袍长老看了看玉兮,又瞧了瞧软真,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富贵身上。
对于真君亲自带回来的小乞丐,他自然是最好奇的,不过多年主持伴妖显化的经验告诉他,此子的伴妖品阶多半并不太高。
若果真被他料中,那一会儿怕是要有好戏瞧了,毕竟真君的性情,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那就弟子先来吧,我们的小师弟与师兄的高徒,自然是要压轴出场。”
软真声娇气柔,浅浅一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尖酸刻薄的嘴脸。
“去吧,将手掌放在珠子上,”
“放心吧师傅,弟子的伴妖一定比刚才那条长虫厉害。”
“多嘴!”
软真身后的小女孩倒是一点都不怯场,只见她大摇大摆地绕过软真,上前一把将手掌拍在了蜃龙珠上。
红袍长老微微皱眉。
果然,似软真这等尖酸刻薄的性子,徒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嗡!”
就在红袍长老暗暗腹诽之时,如烟似雾的蜃气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火光,随即剧烈翻腾,缓缓凝聚成一只火焰萦绕的乌鸦。
“这是......”
“金乌血裔......”
“烈火焚鸦!”
蜃气显化的火鸦,辐射出滚烫的气浪。
霎时间,森冷肃然的大殿里顿时温度飙升,烤的众人热汗淋漓而下。
一品!
竟然是一品伴妖!
除了云霄真君与玉兮真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的惊的目瞪口呆,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红袍长老,也短暂的错愕了一下。
这可是一品伴妖啊!
上一次蜃龙殿里出现一品伴妖,还是七年前的事情。
“好!”
“很好!”
“软真,去神兵殿挑选一件趁手的妖兵吧!”
云霄真君大悦。
今日诸事顺遂,是以他越发觉得,富贵这个小娃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当然,招收到一名一品弟子,本就是件值得庆幸之事。
“谢师尊赏赐!”
软真连忙跪地谢恩,俯首跪拜时,还不忘以余光得意的瞥了紫云一眼。
紫云面色一沉,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师尊大人在上,她可不想触怒老人家的霉头。
“真君庇佑,我云霄城又喜提一大战力。”
“真君庇佑!”
红袍长老带头,殿下一干人等齐声恭贺。
“好,好,孩子,你叫什么?”
“回禀真君,弟子姓芈名瑶,大周寿春人士。”
“嗯,不错,不卑不亢,未来可期。”
“多谢真君美誉!”
小女孩对答如流,礼数周全,明明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有着远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心智。
只是转身与富贵擦肩而过时,却是目光挑衅的斜了他一眼,小小的嘴角还勾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富贵目不斜视,全当没有看见。
富人家的顽劣孩童他见的多了,很多时候只需远远的闻上一闻,他就能大概摸清对方的脾性。
现实的残酷,世人的冷漠,让他对自身不利的外界因素格外的敏感。就像现在,虽然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太多太多的疑问与不解,但有一样东西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他此时的处境。
真君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一旦这份期待落空,那等待他的,很可能会是无法承受的噩梦。
“阿七,到你了。”
玉兮真人揉了揉身旁小男孩的脑袋,随即妖力轻轻一送,直接将他送到了蜃龙珠前。
“呃,徒儿,尽量不给师尊丢脸。”
小男孩抓了抓耳朵,有些心虚似的吐了吐舌头,而玉兮真人却只是淡笑不语,似满不在乎,又似胸有成竹。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了起来,不过很快,这份好奇就变成了错愕,震惊,甚至慌乱。
“嗡!”
猛然间,一股霸道的威压瞬间辐射开来,连整座大殿仿佛都为之一颤。
“砰,砰,砰......”
跪倒声连成一片。
无论是新入门的孩童,还是蜃龙殿的一干弟子,台阶下的所有人都没能幸免。好在玉兮真人及时出手,保住了富贵差点就弯下的骨头。
毕竟,若是富贵也跪了下去,无异于伤了真君的颜面。
可富贵依然吓的不轻。
刚刚那一瞬间,他只觉心脏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悲鸣了一声。与此同时,一股沉重的压力突然加身,压的他喘不过气,压的他忍不住想要跪拜。
太可怕了!
刚才那只冒火的乌鸦,跟眼前这只孔雀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云泥之别。
是的,孔雀,五彩斑斓的小孔雀!
只见炫目的五色华光辐射千丈之远,随即如烟似雾的蜃气猛地一缩,缓缓凝聚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小孔雀。
“这......”
“中古一品......”
“五色明王雀!”
随着红袍老者一语道出,就连高高在上的云霄真君也短暂的愣了一下。
中古?
还是一品?
“好!”
“很好!”
“唯玉兮,从不令本真君失望!”
云霄真君一拍桌案,畅快的大笑三声。
“运气罢了,运气罢了,师尊谬赞,师尊谬赞。”
玉兮真人微微俯首,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笑意的面色,自始至终都是毫无波澜。
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一样。
那份宠辱不惊的淡然与从容,看的所有人都暗暗赞叹,唯独富贵却是莫名的一阵心惊肉跳。
他对危险的直觉几乎从未有过误判,眼前这个爱笑的玉兮真人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富贵默默记在心里,同时也为自己接下来的测试暗暗打鼓,因为他的命运,将由那一颗小小的珠子决定。
大人们常说什么听天由命,他从前是不认同的,因为如果他不去争不去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活活饿死了。
可现在,面对一群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终于领会到了听天由命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在不可抗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普天同庆’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直到云霄真君的一声轻唤,直到富贵忐忑的缓步上前,直到他将手掌按在了蜃龙珠上。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命运对他这个小小的躯体与灵魂,是何其的不公,何其的恶意......
寂然。
无声。
青铜铸就的威然大殿内,前一刻还恨不能普天同庆,下一瞬却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霍然起身的云霄真君,也包括满脸错愕的富贵自己,唯有早就有所预料的红袍长老,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暗道一声果然。
当然,还有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玉兮真人。
只见蜃气一不沸腾,二无异象,几乎瞬间就凝成了一只无精打采的......
狗!
老狗!
连每一根毛发都刻着普通两个字的老狗。
七品伴妖·狗妖!
所谓狗妖,通俗来讲其实就是老狗成精,所以它的形态不是幼年形,而是暮年态。
这也就意味着,它并不具备后天成长的潜能,因为它的究极潜力,就是从一只普通的狗,进化成了一只普通的妖狗。
这是所有七品伴妖的共性,所以七品伴妖还有另一个称谓——半妖。
云霄真君显然有些接受不能,身体晃了三晃,无力的瘫坐在了座椅上。
完了!
十年之期的赌约完了。
破灭了!
他飞升上界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结果,本来在他的预期中,富贵的伴妖大概率是上三品,小概率是四品。
至于五品六品,不是没可能,但几率不大,而七品,他想都没想过。
要知道,七品半妖的觉醒几率其实比一品伴妖还要低,因为七品半妖的种类,远比一品伴妖的种类要少的多的多。
毕竟,从普通生物进化成妖,条件还是相当苛刻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最最弱小,又最最难以觉醒的七品半妖,竟然选中了他选中的小乞丐。
短暂的接受不能之后,是抑制不住的杀意疯狂,云霄真君死死地盯着富贾,一副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的狰狞模样。
冷汗浸透全身,小脸面无血色,富贵瘦小的身体仿佛风中摇曳的枝桠,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颤抖。
要死了吗?
可既然注定要死,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冻死饿死,而是给了他希望之后再残忍的将他杀死。
命运,为什么一定要捉弄他一个小小的孩童?
就因为他弱小吗?
还是他生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懂!
他明明那么努力的活着。
不甘!
他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活着。
“噗通!”
万籁俱寂的大殿上,跪倒声格外的响亮刺耳。
富贵知道求饶并没有用,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的身体一遍一遍的磕着响头。
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不懂大人常挂在嘴边所谓尊严,他只知道他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
他有记忆以来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很粗暴……
屈辱的,还回去便是!
失去的,抢回来就好!
可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砰!”
“真君饶命!”
“砰!”
“真君饶命!”
“砰!”
“真君饶命!”
鲜血混杂着泪水潺潺而下,很快就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意识。
富贵不记得自己磕了多少个头,他只记得某一刻,如实质般的疯狂杀意突然从身上消失,转移到了身后的台阶下方。
“噗!”
鲜血四溅!
“噗!”
血肉横飞!
“噗!”
一地碎尸!
万千银色的丝线仿佛千万凛冽的刀锋,只是一瞬间就将数十名蜃龙殿弟子,以及两排刚刚结束测试的稚童与少年尽数绞杀。
妖法·风死绞杀!
鲜血染红了大殿,配合腔体里各种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硬是将森冷肃穆的蜃龙殿变成了地狱一般的风景。
软真、紫云、红袍长老,皆骤然色变。
两个小孩,一个吓得昏厥,一个面色惨白。
唯独玉兮真人面不改色,仿佛天塌下来也休想抹平他脸上的淡淡笑意。
当然,还有摇摇欲坠,停下磕头动作的富贵。意识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暂时不用死了。
不用死了,也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砰!”
频繁的撞击,再加上失血过多,富贵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云霄真君冷哼一声,阴厉的目光扫了几人一眼,而后带着昏厥的富贵拂袖而去。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自然是因为不肯就此死心,七品半妖虽然无法通过吸收妖气成长,但变强之路其实还有另一条究极途径。
那就是进化!
成长,同阶一品便是极限。
进化,不仅可以晋升品级,还能够跨越阶级。
只是进化不易,不仅条件苛刻,往往还九死一生。所以云霄真君便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种可能,直到渐渐冷静下来才动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虽然他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反正又没什么损失,没有理由不试一试。至于这个小乞丐是痛痛快快的死,还是受尽折磨而死,他才不在乎。
“轰——”
丹塔幽暗的地下石室里,厚重的石门缓缓大开,显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阶梯盘旋而下,最终通向一座巨大的地下空洞。
空洞正中,有一条凸出岩壁的石路,石路延伸向空洞中心,中心处形成一座圆形的平台。
平台血迹斑斑,大小三丈见方。
四条黝黑的玄铁锁链,一头固定在平台的四个角落,一头捆缚在平台中心的一把石椅上。
石椅为血水浸染,望之令人心悸胆寒,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空洞的底部与四壁,竟然满是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毒虫。
“砰!”
云霄真君将昏厥的富贵往石椅上一扔,而后用四条锁链将他的四肢固定,最后又从怀中取出一粒奇怪的种子,犹豫了好一会之后最终还是塞进了富贵口中。
一切准备就绪,云霄真君看着尚在昏迷的富贵,突然阴沉的残忍一笑。
“徒儿,不是为师心狠,实在是你......”
“太不中用了呀!”
“嘿!”
富贵做了个梦。
梦里,他身披黄金战甲、手持染血石矛、骑胯白骨战马,身后更有十万金甲重骑,军容整肃,杀气冲霄。
一杆黑底羽纹的战旗狂风中猎猎飞扬,一面上书‘王权’两个烫金大字,一面是看不真切的‘大’什么两个篆文。
大军踏空而行,兵临浮于高天之上的云霄城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云霄真君,当日你欺我辱我,轻我贱我,今日,我要你万倍奉还!”
“三军听令,拒不降者......”
“杀,无,赦!”
话落,他勒缰立马,手中染血石矛猛力飞掷而出。
“轰!”
百丈之巨的南天门应声破碎,大军长驱直入,破阵冲杀。
很多年前,他依稀记得那道门里会透出金色的光,然而这一次,却是黑压压一片仿佛无穷无尽的毒虫。
毒虫铺天盖地,是一种他在坟地里见过的黑红尸虫,于是他轻蔑一笑,准备召回石矛,来个七进七出,大杀四方
可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竟然不知何时被四条锁链捆住了。
怎么会?
这是什么妖法?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
战场瞬息万变,只是片刻的耽搁,黑红一片的毒虫便已将他团团围住。随后一拥而上,一边啃食着他的血肉,一边拼了命的顺着腿脚爬上身躯,又从身躯蔓延上面门......
“啊——”
他惨痛嘶嚎,发出孩童一般的凄厉尖叫。可毒虫却趁势蜂拥入他的口中,鱼贯入他的胸腔,然后啃食他的脏腑,吸食他的脑浆。
那种万千‘沙沙’的细微啃食声,比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令人惊恐、绝望、疯狂。
“啊!”
富贵猛然惊醒。
“哗啦!”
铁链绷紧之声大作,在死寂空旷的空洞里尤为的刺耳。
富贵吓了一跳,随即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捆在了一张石椅之上。
目光所及,是一束刺眼的光亮。光亮刚好垂射在他的身上,在脚下辐射出一圈惨白的光晕。
于是,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平台之上,四周空旷漆黑,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依稀听见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响动。
“沙沙,沙沙。”
更可怕的是,脚下的平台不仅被鲜血浸透,还散落着一地的肉沫与骨屑,以及粘连着头皮的黑色短发。
短发,一指长的短发。
短发,与他的短发差不多长短的短发。
“嗡!”
猛然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富贵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也突然变得血肉模糊,闪过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血腥画面。
恐惧、绝望、疯狂,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
富贵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漫天华彩四溢的灯火,是人潮如织的浮世繁华。
他怀抱长刀,靠着高墙驻足街角。
不知怎么,他心里空唠唠的,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过客,任这世间再精彩纷呈,任这世道再热闹繁华,都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直到某一刻,一袭白衣玉带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知道那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娘。
不知为何,他空洞无神的眸子里,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绚烂斑驳的颜色。
那是一种他不太能理解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于是他走入人群,想要看清她的样子,记住她身上的味道。
然而他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浑身冰冷,初时他只以为是自己穿的太过单薄,可走着走着,人群中却突然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人们很快退成了一个大大的圈,而后以一种冷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呼——”
好冷!
呼出的气体,眨眼便凝结了周遭的空气。
“嘶——”
好痛!
一层冰蓝的冻霜蔓延上他的每一寸肌肤,肌肤肉眼可见的开始崩裂,崩裂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于是很快,他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冻尸。
可他并没有死透,因为某种神奇的力量,似乎一直在修复着他的身体。于是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反复的经历着肉体的重生与死亡。
痛还是其次,因为冷到一定程度便没了知觉,然而那种冷到灵魂里的寒意,却让人绝望的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啊哈哈,啊哈哈......”
大笑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街道,经久不衰,绝望癫狂,而后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换作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
火焰来的突然,从脏腑开始,然后是骨头,再是血肉,最后是皮肤毛发。
痛!太痛了!
那种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的剧痛,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能承受的,于是他奔跑,他呼救,他疯狂。
可人们只是冷漠的观望着,没人理会他的死活。
直到某一刻,一层灰白的岩石爬上他的身体,这才熄灭了可怕的毒火。然而灼烧的痛是褪去了,可另一种让人抓狂的感受,却又一下子席卷了全身上下。
痒!
痒的翻来覆去,痒的死去活来。
于是他满地翻滚,于是他一片片扯下头皮,于是他一寸寸撕开胸膛,因为唯有刨心挖肺的痛,才能短暂的抵消那种生不如死的痒。
那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程,漫长到仿佛过了百年千年,久到他渐渐失去了对痒的感知。
于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开始了下一个死亡的轮回。
他化作了一滩脓水,反复去逝,反复重聚。
那已经不是痛能形容的感受了,如果说冰裂让人绝望,焚身令人疯狂,那融化便是恐惧。
没有比身体一点一点消融更令人惊恐的感受了,如果有,那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血肉干枯,生命流逝,然后从嘴巴里开出一朵惨白的花朵。
“呃!呃!呃!”
绝望的窒息声,从喉咙所剩无几的间隙里一股一股的吸入挤出。
那种长时间的反复窒息,摧残着他幼小的精神,终于开始向不可控的边缘暴走......
“嘿!”
原来,所谓的梦境,都只是他精神错乱后自欺欺人的假象罢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不停的闪回切换。
漫天华彩四溢的灯火,变成了千百颗镶嵌在空洞岩壁上的妖玉。
人潮如织的冷漠看客,化成了无数黑压压的毒虫。
而他,自始至终都坐在平台中心的石椅上,剧烈的颤抖着,惨烈的尖叫着......
一遍一遍。
一遍一遍。
“沙沙!”
惨白的光。
“沙沙!”
惨白的花。
“沙沙!”
惨白的发。
惨白的天光下,惨白的花海间,惨白头发的富贵耷拉着头坐在惨白的石椅上。
风轻轻过,摇曳惨白的花,拂动惨白的发。
四条鲜血染红的锁链,一头扎进花海,一头勒进四肢皮肉。一只黑红相间的百足蜈蚣,顺着锁链爬上他的手臂,又顺着手臂爬上他的肩膀。
“沙沙!”
蜈蚣钻进了他的耳朵。
“沙沙!”
蜈蚣啃食着他的脑浆。
“沙沙!”
蜈蚣爬出了他的嘴巴。
这样的过程已经持续了很久,它不是第一只到访的蜈蚣,更不是第一只钻进富贵身体的毒虫。
不过,他应该是最后一只蜈蚣,更是最后一只钻进富贵身体的毒虫。
“嘎吱!”
就在蜈蚣爬出嘴巴的刹那,仿佛死人一般一动不动的白发富贵,突然合上了有些狰狞的尖尖牙齿。
“呲——”
漆黑的毒液混杂着蓝色的体液喷溅而出,染黑了唇齿,也透入了一条条细微的血管。
然而,飞速蔓延的幽蓝血管很快就无声淡化,就像泥入江河,又似千川入海,眨眼就被稀释,被同化。
“嘿!”
突然,白发富贵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常人的响动。像是骨骼摩擦一样,尖锐、刺耳、瘆人。
“嗡!”
惨白一片的世界猛然支离破碎,重新拼凑出漆黑的洞、漆黑的虫、漆黑的发。
“嗯哼!”
空洞里亮起千百道璀璨的光点。
“嗯哼!”
无数毒虫开始不安的躁动。
“嗯哼!”
万千的发丝褪变成惨白颜色。
“嗯哼哼哼哼......呃哈哈哈哈......”
神经质般的疯笑中,黑压压的毒虫仿佛受到了某种威慑,如潮水般疯狂的四散奔逃。而富贵,则缓缓抬起耷拉的头,睁开了紧闭的眼。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漆黑到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浓稠到顺着眼角溢出两条蒸腾的丝。
“嗡!”
睁开眼的刹那,镶嵌在岩壁上的妖玉陡然大放光明,释放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妖气,而后疯狂地向富贵的心口处汇聚。
霎时间,滚滚妖气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淹没了被鲜血浸透的平台。
这还不算,一朵朵凄艳的惨白花朵,绽放在脚下的平台,平台外的虚空,虚空尽头的岩壁上。
这是伴妖觉醒的前奏,也是天赋觉醒的异象。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一切都趋于混乱的空洞里,富贵放声长笑着,神经质一般,疯癫了一样......
......
万木青城。
万花宫。
漫天华彩四溢的灯火,满城人潮如织的喧嚣。
高耸入云的城楼上,一袭月白宫裙的女子广袖一收,纤细修长的玉指一子落下。
“哎呀呀,与长公主殿下对弈,是风某自不量力了呀!”
女子对面,一个胡子拉碴,衣着油腻,全然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突然有些夸张的一阵长吁短叹。
“先生未尽全力,本宫胜之也是不武。”
“哎,殿下可太看得起我风某人了,我观殿下之棋,有气吞天地之象,有睥睨古今之志,实乃生平仅见呀!”
“看来先生是误会了,本宫,不过一待嫁女流罢了!”
说话间,女子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如画的眉眼微微垂了下来。
“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大叔摸了摸潦草的短须,有些意味深长的干笑了两声。
“嗡!”
突然,极高远处的星空上,陡然冲起一黑一白两束刺眼的华光。
一时间,白光点亮了半边天阙,让漫天星河与满城灯火皆黯然失色。
“好似是,太古天碑。”
“啊,看来,又有人荣登天赋榜了。”
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座万丈之巨的石碑在高远星空上静静悬浮。石碑之上,共有八百行散发着淡淡华光的刻字,而每一行刻字,都代表着一道强大的天赋。
而两束强光的来源,一处在居中偏下的位置,一处则名列百强,位于石碑的上端。
四十九:疯魔入道·王权富贵。
四百四十四:黄泉不死·王权富贵。
“哎呀呀,疯魔入道?”
“以妖气入道者倒是见过不少,可这天赋入道是不是过分了点。”
“这个王权家的小娃不简单呀!殿下可有兴趣?”
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望向对面的宫装女子。
女子却置若罔闻,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华光大放的天赋榜。不过她与中年大叔的关注点有些不同,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另一道天赋之上。
黄泉不死!
原来,她苦寻多年无果的那枚花种,竟然在此人身上。
王权......
“王权富贵?”
“王权家的小辈?”
“该死的,一个王权帝一,一个王权霸业还不够,王权家竟然又出了一个惹人厌的小辈。”
“王权当兴啊,还好,独孤老儿我,养了一窝好女儿啊!”
“王权......”
天赋榜的异象,不只吸引了城楼上对弈的女子与大叔,同样也引起了各方巨擎的注意。
于是乎,王权这个古老家族又一次成了全星空的焦点。然而,同样也在望着星空的王权老祖,此刻却是既兴奋又疑惑。
富贵?
家族的小辈里,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天之骄子?
完全没听说过呀!
还有,这么庸俗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他王权家的后辈身上?
不能忍,一定要改过来!
“老三,家族中可有这样一个小辈?”
“回老祖,我嫡系一脉似乎并无此子,应该是河西旁系的族人。”
“什么嫡系旁系的,都是我王权家的好儿郎,给老夫把人接过来。”
“是是,我这就去办!”
“啊,还有,把帝一也叫回来吧!”
“呃,这是为何?”
“近来,老夫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怕是要大乱将起......”
丹殿。
云霄城十殿之一。
专司炼制妖丹与培养炼丹师。
每次新晋弟子的赐丹大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虽说获赐觉醒丹的只有前一百名,但新晋的三千名弟子也要一同观瞻,所以赐丹大会,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入门仪式。
“吉时已至,觉醒丹怎么还没送来?”
“回禀师尊,弟子已经命人去催促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药香弥漫的大殿里,一老一少,一坐一立。
老的面容枯槁,一身鼎纹黑袍,正是云霄城十殿之一的丹殿殿主。
少的面目俊秀,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穿着一身金色鼎纹的白衣。
白衣、紫带,这是云霄城一品弟子的特有服饰,至于鼎纹,则是丹殿弟子的标识。
“你怎的也学上了你那个不争气的师兄,这般粗心大意,难道这种事不是应该提前就准备好吗?”
“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这就亲自走一趟,尽快把觉醒妖丹送来。”
“嗯,这还差不多,这要是换了你师兄,定给我找出八百个理由来推脱责任。”
“师兄他,其实也不是怕师尊责罚,只是不想师尊失望罢了。”
“唉,也就你这个老实孩子凡事都替他人着想,快去吧,顺便奖赏自己一颗大灵丹。”
“谢师尊,弟子去去就回。”
少年恭敬的行了一礼,俯首退出几步,这才转身出了大殿。而后脚下轻轻一踏,雷光迸射之间瞬间拔地而起,直奔后山方向飞去。
妖法·雷步。
这是一种雷系灵妖才能掌握的妖法,既能踏空而行,也适合近身搏杀。
踏空而行的少年,脸色一改谦卑和善,阴沉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想杀人的那种。
如此一个表现的好时机,竟然有人敢拖他的后腿,搞砸了他一手操办的入门大典。
哼,看小爷不扒了你的皮!
少年越想越气,脚下的雷步也就越走越疾,于是很快,他便跨过二十里之距,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塔型小山之下。
小山不大,高不足百丈,宽不过一里,然而这里却是丹殿重地——丹塔。
与云霄殿的丹阁不同,丹塔中存放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妖丹,但数以百万计的庞大数量,也算是云霄城数千年来的一大基业。
“参见雷师兄!”
丹塔紧闭的石门外,二三十名青衣弟子负责警戒守卫,另有一支百人小队负责在外围巡逻。
“各位师弟辛苦。”
少年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自己派来的取药之人。
“我派来取药的几位师弟呢?”
“回雷师兄,来取药的几位师兄已经进去了。”
“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有一段时间了?取药而已,何以如此之久?”
“这个......师弟不知。”
“那,里面可曾发出什么异响?”
“异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表示不曾听到。
“开门!”
少年望向紧闭的石门,清俊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
太不寻常了。
直觉告诉他,丹塔内部或许发生了什么不测。
“是!”
一众青衣弟子快速行动,一左一右各分出十人去推动门前的两座玄铁黑塔。
丹塔的石门有十丈之厚,百万钧之重,是以需要十几二十名觉醒血妖的弟子合力,方能以力牵动机括。
“轰——”
随着玄铁黑塔的转动,巨大的石门缓缓抬升,暴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昏暗,看不清尽头的内部景象,然而两声短促的惊呼却是分外清晰的传入众人耳畔。
“关门!”
“快走!”
“呃啊!”
这是......
白师兄的声音!
“快,关门!”
少年短暂的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当机立断,下令关闭石门。
作为镇守丹塔的三位师兄之一,白师兄与他一样都是一品境界,虽然他自认强过三人一筹,可如果一对三,怕也只有逃跑的份。对方既然能胜过三人联手,足见不容小觑。
“轰——”
石门快速下坠,可就在即将完全闭合之时,一道神经质般的癫狂笑声突然由远及近。与此同时,但见乌光一闪,一团黑色妖气瞬间爆射而出。
“嗯哼哼哼哼,呃哈哈哈哈......”
“小心!”
妖气中的身影速度极快,疯笑间直扑右侧的玄铁黑塔,而后如巨蛇一般一圈圈缠了上去。
霎时间,惊呼四起,惨叫连连,塔下的十名青衣弟子被妖气一卷,肉眼可见的快速化成了一滩脓水。
那堪称惊悚的画面,看的所有人都一阵头皮发麻。
而这时,黑色的妖气却是渐渐散去,显露出一只比十丈铁塔还要高上一截的巨大蜈蚣。
蜈蚣通体漆黑颜色,腹生一百对足,然而头部却是一张小小的人脸。
人脸一头白色短发,脸色惨白,五官稚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如此鲜明的反差,不但不显得滑稽,反而更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一品血妖?
不对,是妖气化形!
少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只巨型蜈蚣,快速做出了判断。
妖分三类,灵妖、血妖、人妖。
灵妖可施妖法,血妖可化妖身,而人妖,则善用妖气。
就同品而言,灵妖最强,血妖次之,人妖最弱。
因为妖法沟通天地之力,妖体继承强大体魄,唯有妖气似乎颇为鸡肋。
不过事无绝对,妖气的运用一旦达到随心所欲的化形阶段,其实力并不会弱于血妖。就像眼前这个男童,显然就是掌握了妖气的高阶用法——化形。
那看似以假乱真的蜈蚣之身,其实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妖气所化。可奇就奇在,他小小年纪,不应该能掌握妖气的高阶用法才对。
要知道,整个云霄城能掌握妖气化形的弟子,怕是也不过百人之数。
妖气缠绕,已是大多数人妖的极限。
再者,上三品的伴妖中,似乎并没有这种放大版的百足蜈蚣。可如果不是上三品,他又是如何小小年纪就达到了一品境界?
此子,处处都透着古怪......
他是谁?
可是十殿弟子?
为何会出现在丹塔内?
一时间,白衣少年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个大大的疑问。
“诸位师弟小心,他的妖气特性是......”
“毒!”
云霄之上,丹塔门前。
白发富贵俯视着白衣少年,满口尖牙的嘴角突然咧开一个惊人的弧度。
“嘿!”
他不认识这些人。
无仇,无怨。
但被癫狂支配的意志告诉他,所有人,都要死。
“沙沙!”
耳中响起一声毒虫啃食的碎响,富贵神经质般呲牙一笑,居高临下直扑白衣弟子雷云。那狰狞且丑陋的模样,直看得众人不自觉的遍体生寒。
世间伴妖千千万万,但说到望之一眼就令人生厌的,非这种毒虫类的伴妖莫属。尤其是腿多的,视觉上就天生容易引起不适。
雷云也莫名的有些恶寒,蜈蚣什么的,实在是......
太恶心了!
“砰!”
雷光迸现,雷云雷步一踏,在攻击临身之前瞬间横移开来。
“轰!”
大地龟裂,凹陷,碎石崩裂,飞溅。
势大力沉的一击,硬是将地面撞出一个十丈大小的巨坑。
一击落空,富贵瞬间妖气一敛,散去蜈蚣化身的同时手中化形出一杆幽蓝的冰枪。
因为闪身至半空的雷云,手中六丈雷枪已经闪电般飞掷而下。
雷法·六丈光芒!
“轰!”
枪与枪的碰撞,气与法的对抗,凛冽与雷霆的对决。
霎时间,狂猛的冲击自枪尖相抵的一点撕裂横扫开来,辐射三百丈之远。
“咔,咔,咔。”
脚下大地片片龟裂,手中冰枪寸寸崩碎,然而富贵却依然神经质般放声狂笑。
“啊哈哈,啊哈哈!”
“砰!”
妖气炸散,凝如实质的冰枪,终究还是不敌堂皇霸道的雷霆。毕竟富贵的妖气特性是毒,本就不是什么适合硬碰硬的手段。
于是乎,雷枪洞穿了富贵的身体,而富贵溃散的妖气,却是趁势席卷了四散奔逃的青衣弟子。
“啊——啊——啊——”
冰裂蔓延全身,惨叫此起彼伏,一百多名青衣弟子无一幸免,眨眼就变成了一具具死状狰狞的冰尸。
雷云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暗道这个小疯子毒性猛烈不说,竟然还身具两种截然不同的毒性。
看来小疯子的伴妖,并不是刚才那只百足蜈蚣。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被他的雷枪贯穿,不死也要半残。
雷云足踏虚空,负手而立,睥睨的目光俯瞰着脚下烟尘弥漫的焦坑。
“不过如此!”
“看来,定是你暗中偷袭,才侥幸赢了我那三位师兄。”
“可惜,我云霄雷法,天生克你这等见不得人的孽障!”
手中雷枪再聚,雷云并没有冒然下去查探,而是打算追加一击,彻底磨灭对方生机。
然而就在雷枪掷出的刹那,八支腥红的蛛腿却突然从八个方位裂土而出,斜插百丈高空。
“哼,雕虫小技!”
雷云雷步一踏,身形瞬间拔高,准备离开妖气笼罩的范围。
可富贵又岂会如他所愿,只见八支巨大的蛛腿之上又分出八条细腿,同时细腿再分细腿,细腿又分细腿。
一时间,万千腥红的血线彼此穿插交融,攻击雷云的同时,几个眨眼便编织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厚厚巨网。
巨网之中,之前还风轻云淡的雷云,此时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还是小瞧了妖气化形的千变万化,如果他第一时间选择强行撕开妖气,而不是换个方向突围,其实是有机会冲出巨网的。
可现在,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这妖气毒性堪称恐怖,片缕沾不得身,他实在是有些投鼠忌器。
“砰!”
地面崩裂,一只三丈大小的蜘蛛突然一跃而出,在腥红巨网之上开始高速移动。
蜘蛛同样腥红颜色,背生半身赤裸的白发男童。男童满身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迹,就连惨白的短发也被溅成了红白相间的颜色。
正是被雷枪击中的富贵。
只不过此时的富贵,已经从一条黑色蜈蚣变成了一只红色蜘蛛,且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并没有被雷枪洞穿的伤口。
“嘿!”
一根蛛丝垂降,富贵从巨网顶端倒吊而下,停在了云雷数丈开外。
“不可能!你怎么会毫发无损?”
“不对,你受伤了,只是伤口已经恢复了?”
“你到底是谁?”
“你的伴妖到底是什么?”
“来我云霄城可是为了偷取妖丹?”
雷云一连数问,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心下骇然。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三位师兄会命丧此人之手了。
毒性妖气本就是出了名的难缠,若是此人再以伤换伤的缠斗,一品王阶之下,是问谁人不惧?
看来只能拖延时间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很快就会被巡视弟子发现。
雷云暗暗计较。
“你知道的,你即便杀得了我,也决计逃不出云霄城。”
“沙沙!”
“可你若迷途知返,我必会为你在真君面前求情,保你性命无忧。”
“沙沙!”
“大家都是聪明人......”
“沙沙!”
富贵能听见声音,但所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都是‘沙沙沙沙’的响动,唯独真君两个字,却是分外清晰的透进了脑子里。
“咔!”
脖子猛地一歪。
富贵本就疯狂浑浊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浓烈到顺着眼角拉丝的漆黑颜色。
“他,最,该,死!”
“嗡!”
八支蛛腿突然高速收刺,仿佛狂风暴雨般的密集攻击,瞬间笼罩了雷云所在的方位。
雷云自是不甘示弱,一边仰仗雷步辗转腾挪,一边霸道雷法呼之疾出。
“雷法·雷神怒!”
“刺啦!”
但闻一声炸裂雷鸣,只见虚空顿生万道闪电弧光,飞速在雷云周围形成了一副巨大的半身无头雷甲。
雷甲形成的刹那,云雷狼狈躲闪的身形突然一顿,头一仰,腹一吸,猛然一声愤怒的雷鸣咆哮。
“吼——!”
雷声滚滚,电光耀目。
旋成一道龙卷的雷霆,瞬间炸散了快到模糊的妖气蛛腿,而后余势不减的轰向了富贵。
雷法向来以霸道著称,硬碰硬的情况下号称同品‘无敌’,然而富贵却是不闪不避,因为在他疯魔的世界里没有退避这两个字。
“啊——!”
富贵如法炮制,同样大嘴一张,一声刺耳尖啸咆哮而出。
霎时间,但见黑红蓝三色妖气龙卷而上,硬刚风卷而下的霸道雷霆。
“轰!”
轰鸣炸裂,满目炫光。
沸腾的气浪肆虐横扫,硬是将不远处的丹塔震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三色妖气仿佛三条彼此纠缠的蛟龙,黑色的怨气滔天、红色的怒气疯狂、冰蓝的杀气裂骨。
饶是雷神吼以刚猛霸道著称,但在诡异的三色妖气之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怎么会?”
雷云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无法理解,他的雷神吼竟然会输给一种毒性妖气。
这太荒谬了!
“你这是什么鬼妖气?”
雷云大声质问,音色因恐惧而变得尖锐。
可回答他的,只是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以及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笑。
“咔!”
“嘿!”
富贵头一歪,嘴一咧,手中三色妖气凝成一把三色妖刀,而后在缓缓收缩的巨网间奔跑跳跃,开始疯狂的近身斩击。
空间压缩的越来越小,雷云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以攻对攻。
“啊哈哈!”
“铿!”
刀剑相抵。
“啊哈哈!”
“砰!”
拳脚相触。
“啊哈哈!”
“轰!”
气法相撞。
短短几个眨眼间,两人你来我往数十回合,一个越战越疯,一个越战越伤。
这期间,雷云数次想要强行撕开巨网,可巨网仿佛无穷无尽,他在里面撕裂多少,外面就再长出多少,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这让他几度抓狂,还为此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若短时间内等不来援军,他今日将必死无疑。
眼前这个男童的妖气非常古怪,除了三种不同的毒性之外,还揉杂着三种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妖气融合,不仅增多了妖气的量,还增幅了妖气的质。
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一种极度可怕的可能,那就是传说中,妖气在化形之上的更高阶用法......
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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