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希——”
她不是会所的常客，谁会认识她呢？不过，声音有些熟悉。
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刘世民。
“你们不是一起在家吃饭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姨正在我们家教我妈怎么做卤肉，他们让我晚上赶回去吃饭。你大中午的怎么在这里？”
刘世民见过盛世希的领导，看着年纪跟自己相仿，突然就想在盛世希面前表现一下。
“领导好，我们家世希如果遇到麻烦，劳烦您多多帮忙。”
都是男人，经理自然能猜透刘世民的心思。
盛世希威胁刘世民，“你如果想进家门就老实点”，侧身向经理道歉。
刘世民的朋友也在，有人提起，“老刘最近经常发朋友圈晒各种吃的，都是在你家拍的？”
盛世希不怎么看刘世民的朋友圈，最近因为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刷朋友圈。不过，从周围人的反馈看来，李世民是她见过最频繁发朋友圈的男人。
只见刘世民赶紧向身边人显摆，盛世希不喜欢，她也不想与刘世民的朋友们有过多接触，想赶紧离开，“对不起各位，我们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世希，你今天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我今晚加班。”
不过，盛世希也不想让刘世民在朋友们面前难堪，“ 你今晚负责把我爸妈安全送到家，别忘了带点卤肉回来。”
盛世希不懂男人，明明安排他干活，居然还笑得很灿烂。
“你们平时都这样相处？”经理问盛世希。
“必须互相伤害呀。”
那小子的行为，分明就是守株待兔。互相伤害，只是盛世希的看法罢了。
“马上放假了，有什么安排？”
“我一般都是跟着爸妈走，他们目前还没决定是出国旅游还是去农家乐。你呢？”
“如果手头工作处理完了，我有可能回老家。”
盛世希是一个没有老家的人。她爸妈成长的地方都被拆迁给拆没了，她出生的地方现在也变成了高楼大厦。
“回老家是什么感受？”
城里的娃，生存空间都是被人工建造出来的，而农村是自然形成的。
“你去过农村过新年吗？”
“没有。非常羡慕你们能回老家，我朋友她爸专门在市郊农村买了一个院子。过年的时候，大家去感受一下农村过年的氛围。不过，那个院子离这边太近了，跟这边没什么区别，感受不到农村过年的热闹。”
他正准备问她，此时，她手机响起。
“师哥，找我有什么事？”
“师妹，你们打算今年怎么过年？”
新年将至，他们家并没有特殊的新年计划。
“还没确定。你什么计划？”
盛世希听妈妈讲，陈超每年过年都是一个人出去旅游，她猜测他应该是很孤单的。
“我有可能加班。”
过年期间，集团的确有一些同事加班，但是陈超应该不需要，除非他主动加班。
“你跟宁语联系一下吧，组一个群，大家集思广益。”
过年，只有小孩才喜欢过年。成年人越来越讨厌过年，尤其对他们这群单身狗而言，过年简直是煎熬，都不想被七大姨八大姑唠叨个没完，索性就报团取暖吧。
“你给王思念打给电话，约她出来，讨论一下她的事。”
王思念中午去找经理，发现经理不在，也没有见到盛世希，她以为他俩去见客户了，因此，也没有打电话联系他们。
公司里不方便谈论这件事，况且以王思念的状态，肯定会情绪崩溃。于是经理再次开车来到会所。
“思念，经理也在，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吧。HR那边的人联系我了，让我劝说你。工作毕竟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也不想让你明天直接被她们喊去。”
盛世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经理接着说，“你的事情，也有很多人找我聊过。他们开出的条件，我尽力帮你争取。这次不同于绩效，上面发话了。”
人力那边没有跟王思念讲是上面的意思。不过，她有猜测过，应该是上面的人盯上了她的岗位，安插自己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劝说她。
“HR中午跟我讲，不是跟我商谈，而是直接下令让我告诉你。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希望你能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至于怎样选择对你有利，这个需要你自己好好考虑。”
“世希，我知道你想为我好。可是，他们的做法，我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我跟你一样，从实习的时候就进公司了，到现在整整十年。十年期间，我做了很多项目，一直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你获得过两次机优秀个人奖，我获得过四次。”
盛世希见王思念眼泪流出来了，于是递过去几张纸巾给她。经理向盛世希使眼色后，走出去了。
“前两天，我发现我老公在我怀孕期间出轨了，现在还跟小三有联系，所以我狠心把孩子交给我爸妈带回老家养，我真的不想失去工作，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努力挣钱。”
王思念第一次对外讲老公出轨，盛世希终于理解王思念之前近乎逼迫她帮自己争取绩效达标的做法了。
“可以没有丈夫，可以没有家庭，但我必须要有工作，我必须要有赚钱能力，将来才能争取到孩子抚养权。”
盛世希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王思念因为情绪激动，漏尿，浸湿了沙发，“世希，该怎么办？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我这样子，怎么活下去？尿湿了，我要怎么赔偿？”
盛世希脱掉自己的长款羽绒服，盖在她肩上，上前抱住她，尽力安抚她的情绪。
“经理是这里的会员，他跟人家说一下就没事了。”
“可以吗？”
“真的。我们家的沙发跟这差不多，很好清理的。”
女性如果不工作，连自己生下来的孩子都没有资格抚养。女性工作，在职场又要被各种碾压，也会像王思念这样被扫地出门。
哭了半晌之后，王思念突然跟盛世希说，“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应该发泄情绪，我应该要回去工作。”
盛世希按住她，“经理已经给你外勤了。你现在是出外勤状态，没人会找你。”
之后，盛世希默默地听着王思念讲述家里的那些事，也许宁语的选择是对的，“谁爱结婚谁结婚，我反正不结婚不生孩子”。
考虑到王思念刚出月子没多久，一直穿着湿衣服对身体不好，盛世希趁着出去接电话的间隙，麻烦会所的人帮忙买两条裤子，又打电话给经理交代了一下情况。
“你们好好呆在那里，不用考虑工作，我等会儿给你一个会所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联系他。”
“你还过来吗？”
这是盛世希第一次因为非工作的事情向他求助。
“我先回公司一趟，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处理完了就过去。”
“尽量快点来吧。她现在情绪太糟糕了，我怕万一有什么，我弄不了，还是自己人在比较好。”
“嗯，我尽快。”
盛世希打电话联系了会所的工作人员，与对方面谈，向对方提出帮忙安排房间，处理沙发问题，还有宝妈的饮食。
“饮食上有需要我们注意的吗？”
盛世希没听王思念说过在饮食上有什么特别要求，她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孕妇，“要不然先按照你们这里面的常规来吧，如果后续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再跟您讲。”
为了避免尴尬，盛世希拿了房卡，直接带着王思念先入住房间。应该是经理提前交代了，她们被安排在一个小院子，跟农村的四合院很像。
两人相识多年，平时也会互相倒垃圾，但是一般是以工作为主。这次，王思念从她与丈夫大学相恋开始，一直讲到发现丈夫出轨。
克服了“毕业季，分手季”，克服了“一贫如洗”，克服了“两地分居”，克服了“城市无房漂流”……当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时，婚姻却出现了问题……吃饱了撑的？过不了好日子？
吃饭的时候，经理还没有出现，盛世希也没有联系他，估计还在公司忙。今天给经理添了很多麻烦，盛世希待王思念睡着后，联系经理。
他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中，应该是在忙工作，盛世希发信息告诉他：王思念状态稳定下来，吃过饭了，目前正在休息。
一个人一直坐在屋里，腿有些发肿，她起身往外走。冬天的月亮很亮，盛世希打开门，看到经理正站在月光下，一只手插进大衣口袋，一只手正在翻看手机，屏幕亮光，照亮了他的脸。
她不知道他是在工作，还是在刷手机打发时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工作狂，应该是时刻关注工作吧。他晃动身体时，眼镜镜片上显示股票走势图。
有钱人，吃顿饭谈妥一个投资，有钱人，大半夜不惧寒冷，研究股市，因此，有钱人就应该有钱，谁让人家时时刻刻都想着赚钱呢。
盛世希不敢上前，害怕耽误他赚钱，于是倚门而立，看点傻白甜小说对冲一下今天从王思念那里带来的冲击。
他冻得直打哆嗦，扶眼镜的时候，无意间瞟见盛世希正站在门口，等他。好久了，她都没发现，他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
走到她面前时，故意加重了脚步。盛世希抬眼看他，欢呼雀跃，“你来了。”
“现在怎么样？”
“思念太累了，现在还在休息，我吗，就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你生病了？”
盛世希摇摇头，“没有。不瞒你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极短的时间里接收到太多让我很心烦的事情，脑子超负荷，启动不了了。”
“嗯，晚上好好休息，大脑也能好好休息。”
盛世希非常希望他能留下来，但是她没有理由让他留下来，他只是她们的领导。
作为领导，他已经做了很多超出领导该做的事情。另外，王思念的工作应该很早就有人向他提，能守留到现在不容易。
“谢谢，谢谢你帮我们。”
“你什么时候休息？”
“我呀，我睡不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休息。”
说完这话，盛世希就后悔了，脑子有坑吗？跟他这样讲？
“我——”
“那——”
两人同时讲话，盛世希为了打破尴尬，主动问他，“工作上有新安排吗？”
老张说养成系，盛世希是吗？她应该不是，哪有男人培养自己的养成系时刻只跟自己讨论工作的？
“明天周六，你们不用去公司。趁这两天，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盛世希与他，一人站在门内，一人站在门外，走廊里刮来一阵风，浑身被寒风穿透。
“要不然进来说吧，外面挺冷的。”
他跟着盛世希走进屋子。室内一直开着中央空调，本就不冷，下午她与王思念聊天的时候，点燃了炉火，室内更加暖和了。
“炉火灭了，我不太擅长弄这个，可能要等好久才能煮茶。”
“你坐那儿，我来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盛世希内心突然很慌，说什么话？聊什么工作？还是乖乖坐着当个呆木头？
手机推送响起，盛世希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顺势解锁手机，必须承认，手机是现代最伟大的发明。
炉子点着了，盛世希也没想好怎么说，如果说一下夸赞他的话，会不会很浮夸？很虚伪？索性假装没看到。
“你喜欢吃糍粑吗？”
“啊，我喜欢。”
他走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送来了一个手提保温箱。
盛世希发现他不仅在工作上能力突出，生活能力也很强，就一小会儿时间，炉子点燃了，茶也煮上了，现在准备弄烤糍粑。
见经理把糍粑往铁网上放，她很想加以阻拦，因为她和王思念下午烤糍粑，两块糍粑都烤糊了。他动作娴熟，看着应该是老手，估计他会烤糍粑。
盛世希继续翻手机，他也看手机，他时不时抽空翻糍粑，茶煮好后，给盛世希倒茶。
“谢谢。”
早知会如此尴尬，盛世希绝对不会喊他进来。
宁语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信息，把其他的人都炸出来了，盛世希也动手发了两条信息。
“我能不能带上一个人？”
“谁？”
“我认识吗？”
“男的女的？”
……
“我同事，她最近情况不太好，我想带她跟我们一起过年。不过，我还没跟她商量，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这段文字发完之后，群里瞬间安静了。
宁语艾特盛世希，“你如果还有朋友要来，男女不限，提前跟我说一声。”
盛世希问道：“你们地点选好了吗？”
宁语艾特陈超，“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推荐一下。”
“糍粑好了。”经理递给她一个盘子，上面有两块。
她跟他一起吃过无数次饭，如果上午那顿饭很尴尬，那么这顿饭就是尴尬的立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