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宁朝的冬天格外的冷。
寒风凛凛,盛雪一片,原本朱红的宫墙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偌大的皇宫一个人影都不见,唯见盛雪茫茫覆盖了世间万物。
姜吟霜身形削弱,站在窗前,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好似在欣赏着败落的雪景,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竹苓刚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却看见姜吟霜孤单凄苦的背影,像独秀一枝。
“娘娘!您的病还没有好不能再受风寒了”竹苓脸色微变,急忙跑过来,将热水放下。
连忙把姜吟霜拉回来,关上窗户,隔离外面的风雪。“娘娘,奴婢打来一盆热水,您先清洗清洗。”
随后又去多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披在姜吟霜的身上。
姜吟霜目光空洞无比,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任由着竹苓帮她擦脸。
可竹苓正在拧扭帕子,坐床上的姜吟霜却突然眉头紧蹙,将手放在胸前,突然间吐了一口的血,鲜艳的血色在她惨白的脸上晕染开来,平白无故的给她增添了一抹妖艳。
原本圆润的小脸被病痛折磨的削瘦,深深凹进去的眼窝彰示着她的颓败,她知道她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
竹苓红着眼眶,连忙用刚拧好的帕子凑到她的唇边,帮她轻轻拭擦,扶着她,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帮她把血色擦去,颤抖的说,“娘娘,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去找风浩,他一定会带太医来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姜吟霜凄凉的眸子微微转动,看着头上鲜艳的床帘,与她的病态十分相反,她扯出了一股苍凉的笑意,“竹苓”
“娘娘!我去找皇上理论,明明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偏偏落了旁人做主!!”竹苓眼眶通红。
“不要去,不要去求他”姜吟霜固执的说,求他又有什么用,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
“可是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怎么办,他们才刚刚一周岁啊!你舍得让他们没有娘亲吗?”竹苓泪眼婆娑,苦苦哀求着姜吟霜。
姜吟霜如同古潭深井毫无波动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带着决绝,苍白的朱唇缓缓开口,“那又如何,我不想见到他们!”
“娘娘!!那是你的孩子啊!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与你骨肉相连!怎可舍弃,明明在他们还未生下来之前你是最期待他们降临的了,如今你怎么了,为何如此讨厌小皇子和小公主!!”
“你给我住嘴!!我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更不想你提起!”姜吟霜急了,目光通红的瞪着竹苓,她就是讨厌他们两个,不想看到他们两个,要不然也不会刚出生一个月就交给太后抚养了。
竹苓摇了摇头,垂眸,无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娘娘变得越来越不像娘娘了,以前娘娘脸上总是挂着笑意,像个小太阳似的,意气风发,如今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姜吟霜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竹苓,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竹苓点了点头,眸色闪了闪,低着头出门而去。
竹苓一出门就急忙的朝着朝阳殿跑去,却在门口被拦住了,“竹苓姑娘,不得入内!!”
竹苓掉着眼泪,擦也擦不完,寒冷的冬风已经将她的手冻个通红,冻疮在手上疯长,鼻子也是红彤彤的,伞也没打,雪花疯狂的扑到她身上,碰到她身上的暖气化作雨水,整个人湿漉漉的。
“我,我不是来找皇上的,我找风浩!!风浩!!”
朝阳殿内地龙烧的滚烫,火炉“吱嘎”的燃烧着,连空气中都透露着暖意。
陆景漾身穿着狐狸暖黄袍,纹着五爪金龙,一身贵气逼人,下颚线削瘦,露出完美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似一座高耸的青山,朱唇皓齿,白皙的皮肤,从远处好像一幅浓厚的水墨画。
不过近些看他的冰冷的眸子微动,眼神中透露着疏离的压迫,摸了摸心口上一寸的位置,疼痛却仍然在,提醒着他那日发生的事情,眼中闪过讽刺。
风浩听到动静,微微皱眉,掀眸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陆景漾,不敢轻举妄动,低着眉头,有些为难,半年前皇后娘娘在陛下和萧贵妃大婚的时候忽然向陛下刺了一刀,但是却被陛下隐瞒了下来。
算起来,娘娘和陛下已有大半年未见了,如今竹苓忽然来,恐怕有大事发生,难道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
里面的地龙暖烘烘的,陆景漾垂眉继续批阅折子,并不理会。
而竹苓仍然在外面哭喊着,不肯离去,外面的寒风刺骨,连竹苓流下温热的眼泪差点在脸上被冻住,雪花进入她的身体化成了水,整个人狼狈不堪。
风浩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微微皱眉,抬眸看陆景漾,似乎要开口。
“去吧”陆景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冰冷刺骨的声音在这一刻,让风浩觉得格外温暖。
“是!!”风浩连忙拱手,露出笑意。
竹苓终于看到风浩从里面出来了,哭红的鼻子,胸脯一颤一颤的,“呜呜,风浩!!你终于出来了,你快救救娘娘,快去请太医给娘娘看看!!”
现在娘娘不受宠,太医个个都是人精,没有皇上的命令根本没有太医会给娘娘看病。
风浩看着她小脸通红倔强的模样,眼里闪过心疼,立马脱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为何请不了太医?”
“呜呜!还不是因为萧贵妃,现在娘娘不受宠,根本没有人敢给娘娘看病,生怕得罪了她!!”
风浩看着她这幅样子心疼坏了,擦了擦她身上的雪,软着声音说道:“走,我带你去请太医!”
未央宫。
“娘娘,太医来了!!”
风浩一请到太医,竹苓就急忙的拉着太医跑过来,急得不行。
竹苓一推开门,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姜吟霜,脸上没有丝毫的生气,躺在床上很安详。
不仅竹苓,连风浩和太医都吓了一跳,“娘娘!!你别吓我!!”
竹苓红着眼眶,跪在床上探她的气息,这时姜吟霜微微睁开眼睛,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轻声说道,“竹苓,我没事儿”
竹苓连忙抓住她的手,“呜呜,娘娘,太医你快来给娘娘看看!!”
“竹苓,你扶我起来”
竹苓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照做了,将姜吟霜扶起来,“竹苓,你去外面等着”
竹苓疑惑,但很听姜吟霜的话,“娘娘,有事你一定要喊我”
说完便起身,三步两回头的看着她,慢慢出门,直到到了门口,竹苓把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