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曹错到来,静立于窗台前的宁尘转过身来。
“曹师弟。”
她的气色比之昨日要好转不少,一见曹错便露出淡淡的微笑。
“宁尘师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曹错故作神秘地说道。
宁尘心境坚忍,悲喜少形于色,此时只是轻轻地询问了一句:“是什么好消息?”
“今晚魔教会举行庆功宴,到时候山上的看守会有所松懈,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走。”
“真的吗?”宁尘十分谨慎,“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曹错十分有把握:“千真万确,宁尘师姐,今晚你可以先假装睡下,以免魔教中人起疑,等酒宴正酣时我抽身来找你。”
“好,我记住了,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对了,宁尘师姐,你的功力恢复得如何?”曹错关心地问道。
为了实现潜入玄女池打探虚实的目的,放走宁尘是曹错计划好的一步。
之前在大殿上与众人商议安排好魔门的诸般事务,也是为了接下来可以放心离开。
此去玄女池,他估计自己将很难得到手下们的支援,所以他现在才会想要弄清楚宁尘的功力恢复得如何。
“我的功力大约恢复了四成。”宁尘对曹错丝毫没有隐瞒,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四成啊……”曹错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从天剑宗到玄女池要经过不少路途,也许还会有魔教前来追杀。”
宁尘鼓励道:“到时候我们互相照应吧,凭曹师弟的聪明才智,我们一定能够平安抵达玄女池的。”
咦?这女人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曹错心中疑惑不解。
他差点忘了自己说这番话为的是给接下来的向宁尘施压做铺垫。
定了定神之后,曹错严肃地对宁尘说道:“宁尘师姐,在下有一句话,也许你不爱听,但我一定要说。”
宁尘朱唇微启,郑重地点头:“洗耳恭听。”
“正邪不两立,倘若魔教追杀我们,宁尘师姐难道还要对敌人手下留情吗?”曹错语重心长地劝谏道,“如今你的功力只恢复了四成,若是还不愿意拼死相搏,只怕我们没走到半路就死在追兵刀下了。”
宁尘神色窘迫,低头不语。
她躲避着曹错的目光,似乎知道自己不愿取人性命的坚持不合理,但却不愿意改变。
曹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无比着急,像宁尘这样死脑筋的圣母这世上还真不多见。
并非曹错爱多管闲事,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依赖的战力,他就迫切想把她脑袋里搭错的弦纠正过来。
不然万一半路遇到蟊贼宵小阴沟翻船,那真是简直了。
这个时候曹错难免在心里怀念起了曾经附身在宁尘身上的玄女池前代掌门清蘅了。
清蘅前辈杀伐果断,逮住机会就把敌人往死里整,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不过终究还是我曹错棋高一着,嘿嘿。
曹错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回味着自己在洞窟中与清蘅的大战。
“曹师弟?”宁尘不明白曹错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笑得有些奇怪。
“啊,没什么。宁尘师姐,你的伤还要紧吗?屁股还疼不疼?”
宁尘粉脸雪颊一红,羞赧地别开脸,低低答道:“多、多谢关心。我……我今日感觉好多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房间门被重重推开。
几名负责看守宁尘的魔门女教徒涌入房间。
她们无视了曹错的存在,直接将宁尘按住肩膀往外押。
“老实点,跟我们走吧!”
曹错故意表现出十分惊讶和愤怒的样子,朝宁尘不舍地伸出手,口中喊着“且慢”。
但没有人听他的话,几名女看守雷厉风行地将宁尘带走了。
等到人走远了,曹错才收敛表情,淡笑着走出房间。
“教主。”守候在门外的幽赤怜恭敬地向曹错行礼。
“都准备好了吧?”曹错问。
“玄晨圣使已经将凌孤子等人带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一切都按教主的意思。”
曹错满意地“嗯”了一声,说道:“我们也过去吧。”
幽赤怜亦步亦趋地跟在曹错身后,犹豫着问道:“教主,属下有一事不解。”
“你说。”
“教主费那么大的功夫,让我等配合演戏,就是为了让宁尘亲手杀人吗?”
“怎么,难道你觉得这不好玩吗?”曹错笑了。
让坚定的人改变其一贯所信的东西,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所谓逼良为娼、劝妓从良便是这个道理。
但幽赤怜不懂,她理解不了曹错说的“好玩”,只能悻悻地答复道:“恕属下愚昧……”
曹错呵呵两声,话锋一转问道:“以你之见,宁尘的天赋比你们如何?”
“昨日一战,差距明显,属下不如她。或许,她的天赋犹在两位圣使之上。”
曹错锐评道:“天赋再高,功法再强,不能杀人终究无用。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宁尘面对比自己强的敌人却还处处手下留情,如此一来白白浪费了她的才能。”
“生死相争之时手软,确实有妇人之仁之嫌。故而此人不足为圣门之患……”
幽赤怜说到这里,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教主是希望她的天赋能够为圣门所用?所以才不惜如此花费心力磨砺她。”
曹错愣了一下,他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很多针对宁尘的阴谋诡计纯粹是出于他自己的喜好才这么安排的。
但幽赤怜似乎已经认定他是为了锻炼、培养宁尘才做这些事的,搞得好像他这个新任教主十分深谋远虑一样。
两人很快来到了天剑宗大殿前的广场上。
凌孤子及其弟子十余人被魔门的教众们逼迫跪成一排。
另一边宁尘也被几名女教众押了过来。
凌孤子所中的止息兰之毒还没解开,此时修为尽失。
有黑衣圣使玄晨在场坐镇,只恢复了四成功力的宁尘也不敢贸然反抗,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静观其变。
“来者可是玄女池弟子宁尘?”玄晨内力深厚,声如洪钟。
宁尘感觉到左右的女教众放开了她,便上前一步凛然回答道:“正是,不知阁下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玄晨哼笑一声,将曹错令他背熟在心的剧本台词念出:“天剑宗自诩名门正派,上下师徒却抱持狭隘门庭出身之见,再三欺侮先教主遗孤。”
“幸而天意不绝圣门,先教主之子今在此继承圣统。往日恩仇,一并清算!”
“天剑宗代理掌门凌孤子,为师不尽传道受业之职,坐视弟子拉帮结派欺凌羸弱。天剑宗蒙难之时,进不能力挽狂澜,退不能护佑其徒。可谓枉活于天地之间。”
玄晨略作停顿,冷冷一笑:“可杀!”
宁尘眼眶微红,想要与之辩论啊,但她回想起昨日在湖畔小亭中所见所闻之事,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般弟子可以随意借阅的书籍,曹错仅仅翻了翻就被罚跪雪中整日,凌孤子确有待人不公之嫌。
程剑华等人凉薄嘲笑,以他人之苦取乐,恐怕也是师父有意放纵之下形成的。
“玄女池弟子宁尘,你可有话想说?”玄晨凝视着宁尘质问道。
“凌孤子师尊纵使有错,罪不至死……”
“哦?那以你的意思,难道要我们把人放了?”玄晨右臂一招,将附近一名教众的佩剑吸到掌中。
他将剑丢在了宁尘脚下。
宁尘看了一眼面前的剑,又看了一眼玄晨:“这是何意?”
“凌孤子今日必死,但他可以死得更有价值一些。”玄晨冷然说道,“只要你捡起剑杀了他,在场的所有天剑宗弟子都可以获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