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极速阅读 > 其他类型 > 满门神魔

满门神魔

何来水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人的世界里,力量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天赋,即便是在玄幻世界中,头脑,都要高于一切。当一个人,习得满门阵法,上戏阴阳下武乾坤,得奇门遁甲修谋者之所求得谋者之所得,加上满门的师兄师姐,头脑与拳头的碰撞,又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本作品为气氛较为轻松的玄幻类题材小说,与水源另一本《论天:无孤》的风格大相径庭,也算是水源对不同风格的尝试,希望大家会喜欢)

主角:季幕丞   更新:2023-01-30 16:1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幕丞的其他类型小说《满门神魔》,由网络作家“何来水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人的世界里,力量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天赋,即便是在玄幻世界中,头脑,都要高于一切。当一个人,习得满门阵法,上戏阴阳下武乾坤,得奇门遁甲修谋者之所求得谋者之所得,加上满门的师兄师姐,头脑与拳头的碰撞,又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本作品为气氛较为轻松的玄幻类题材小说,与水源另一本《论天:无孤》的风格大相径庭,也算是水源对不同风格的尝试,希望大家会喜欢)

《满门神魔》精彩片段

“师傅,咱们真的要自己去嘛。那么远,让师兄师姐来接我们不就好了。”一个小女孩苦着脸,冲前面的老头嘟囔道。

倒也不怪她有怨念。

看她七八岁的年纪,个子都还没到老头腰,却背着一大竹筐,上面裹着布,也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但从小姑娘步履蹒跚走路艰难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些,这里面东西不轻。

再反观老头,看起来倒是一副仙风道骨,活神仙似的的模样,时走时停,时而还会晃荡两下哼唧两首小曲,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但八尺之躯,除了一身洁白大褂和一柄拂尘再入拖身之物,看起来是全给小女孩儿了。

“小李橙,咱们修法之人,讲究低调,讲究静心。如果每次去看你师兄师姐们都要他们锣鼓喧天的给咱们抬下去,你这心还静得了吗。”老头悠哉悠哉的道。

李橙撇了撇嘴,依旧不满,“您说得轻巧,六百多里路全靠脚走,不得累死人啊!”

“哎……”老头道:“虽说咱们是修法之人,但这练体也是至关重要的,没一个好身体,怎么日行千里呢?”

说着,还从腰间取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籍,戏谑道:“难不成靠御剑?”

“那你的东西怎么不自己背。”李橙小声嘟囔道,“怪不得门中师兄师姐都不跟你出门,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心疼我这个小师妹呢,哼,坑人!”

“你嘟囔什么呢小李橙?”老头回身撇了一眼李橙。

“啊?”李橙瞪眼尬笑,“没有啊师傅,我没说话啊。”

“哼哼……”老头冷笑,他可不管李橙的辩解,“小李橙,练体之路任重而道远,未来你要做的还很多,让为师在你修行路上,再帮你一把吧!”

说着,老头脚尖一点,凌空一跃就跳到了李橙背上的竹筐上。

“噗……”李橙瞬间感受到了背上的重担,小小的身体再次被压低了些,也不知是被压的还是被气得,脸憋的通红。

但出奇的是,一个比李橙还要大的竹筐加上老头,这看起来极为不对称的比例,李橙竟还真的能背动,而且稍微适应了一下,李橙就还真的背着老头上路了。

“师傅,这么霍霍徒弟,信不信我告诉师娘。”李橙身体虽然老实卖力的赶路,嘴上可不老实,还想从这老头身上谋得一丝人权。

而老头呢?他可不搭理李橙的威胁,端着自己的小书津津有味的读着,嘴中还道:“敢去告诉你师娘,你在山上之后的九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人的。”

“你知道成为人上人的秘诀是什么吗?”老头面带微笑,“刻苦!”

“咳咳……”李橙被吓得干咳了两声。

想想这些年在山上的一切,想想这老头不当人的教学,除了还算慈善的师母外,就只剩下这个老不正经的师傅和满山坑爹的师兄师姐们了。

“老幺没活路啊。”李橙哭丧个脸,“明明其他门派不是这样的,小师弟小师妹什么的不该是最受关照的嘛?”

“所以咱们不是那些门派啊。”老头看着自己的小书,自顾自的道:“你应该庆幸小李橙,身为咱们门里的小师妹,多一个师兄师姐,你就多了个可以为你传送经验的人啊。”

李橙郁闷了,“娘,你坑死我了!”

“喊娘也没用,赶紧赶路,你师兄高就,我还等着喝升官酒呢。”老头脚后跟轻点了两下李橙的头。

李橙咬牙切齿,“死老头,欺压小孩儿,老了都没人给你养老,死了都没人给你送终!”

老头哼唧的笑了两声,“不用你操心,你师兄师姐多,有的是给我养老送终。”

李橙彻底郁闷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还恶心不了这老头反而被他恶心的不行。

现在李橙唯一占优的就是,她还小,还有的是时间,还年轻着呢,熬死这个老头绰绰有余!

对,有的是时间,熬死他!

等这老头死了,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刨坟,鞭尸,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吐回来!

想到这里,李橙像是受到鼓舞了一般,走路都有劲儿。


但老头似乎猜到了李橙在想什么,嘲笑道:“小李橙啊,这想法可不是你第一个有的,猜猜看你的师兄师姐们现在在怎么想?”

李橙瞬间被老头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啊,满门都是被老头这么带过来的,会有这个想法的只有她一个?

“那你不更惨?这么多师哥师姐,到时候你这把老骨头都不够分!”李橙还是不饶嘴。

“你那些师兄师姐们,没到三十岁全下山了,有些甚至十八就走了,一帮修炼半道就撂挑子的,你觉得他们熬的老子?”老头也是不急,嘿嘿笑道,“还是说小李橙你三十岁不走?”

“我……”李橙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说话了,自顾自的赶路。

一下午,二人就以这种奇葩的形象赶着路。

说来也怪,这山路崎岖,时上时下的,李橙一个伶仃大的小姑娘,竟能背着如此重物,甚至还有一个人背了一路,甚至身形稳健,那细小的双腿甚至丝毫看不出颤抖。

当然,也免不了有李橙故意使坏颠老头,身体摇来摇去。

老头呢?完全不在乎李橙如何,就像是黏在竹筐上的一个人偶,任由李橙如何制造颠簸,都影响不了他看自己的小书。

日落黄昏,老头才让李橙停了下来,二人原地休息。不过说是休息,生火搭帐的事也都是李橙去做,自己还是沉浸在手中的读物之中,直至李橙安排妥当呼唤他吃饭,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小李橙啊,你看看你这体力,这么一天了你才赶了五十里路,这得猴年马月到你师兄的那啊。”老头嘴上叼着铁锅捂热乎的炊饼,喃喃地道。

李橙惊得张大了嘴,“我一个人背着一百来斤的东西还要再驮个你,四个时辰走五十里你还嫌弃?那明天这竹筐给你,我保证日行两百里。”

老头闻言,眯着小眼撇了一眼李橙,嘴中还不断咂舌,“逆徒啊逆徒,居然让你师父背那些冗重的东西,还想你师父这把老骨头跟你日行两百里,啧,逆徒!”

“我……”李橙郁闷。

过了一会儿,李橙贼兮兮的瞄了眼老头。趁老头自顾自的吃饼,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块卤好的牛肉,算不上大,但却香气扑鼻。

李橙嘿嘿笑了一下,甚至都不敢发出声音,偷摸摸的把牛肉夹到炊饼里。

突然,李橙感到眼前一片黑。当他抬起头,一个人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正是一脸坏笑的老头。

李橙反应那叫一个快啊,立马爬下,把夹着牛肉的炊饼护在身下,“你别想抢,这是师兄给我准备的!”

老头可不管这些,就要下手去抢,嘴上还道:“哪个师兄?好啊,出家人不自律,还吃肉,回去就要他加练!”

“贼老头,抢小孩的东西,你要点脸吗?”李橙誓死不从,“我是小孩!我还要长个儿!你都半截入土了,懂不懂爱幼啊!”

“你也知道我是老头,还是你师父,恩师!不懂尊让是吧?为师平日里怎么教的你!”老头还想抢夺,嘴上也不饶理。

“你还知道你是师傅?”李橙大声嚷嚷,“你看你有点师傅的样子吗?为老不尊的贼老头!”

胡闹了一会儿,李橙突然感受不到老头枯黄的大手伸过来了,好像是放弃了一样。

李橙一脸不解,这不是老头性子啊。

当她抬头看去时,则看到老头一脸平淡的看向了她身后的树林,而他那副正常人的样子,还真让李橙感到别扭。

但李橙是一点都不敢动,生怕老头炸胡自己,趁机抢走自己的肉饼。

不过老头已经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李橙身上了,那对深邃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树林之中,似乎在树林后面看到了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虽然因为脏尘挡脸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出这孩子长得有几分清秀,身上衣物虽然破旧肮脏,但也能看出材质不错,起码算得上上等货了。

小男孩儿看到两人也是吓了一跳,但他明显很是焦急,甚至看到老头和躺在地上的李橙只是愣了片刻,就也不管不顾,贴着老头的身子就想跑过去。

但他甚至都没看到谁有动作,眼睛一黑就晕厥了过去,老头也顺势接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儿。

突然从自己头顶跑过去的人把李橙吓了一跳,立马坐了起来。

还未等她好奇这个男孩儿哪时,身后又出现了熙熙攘攘的响动声。

李橙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双手还不忘死死抱着自己的肉饼。

这时,又有几道人影从树林走了出来。

这些人身材高大,身披甲胄,且甲胄虽都是轻铠,也难挡其中的精妙和优质,一看就是上等货。

为首一人看到这一老一少,不禁皱了皱眉,又看到老头手上的男孩,不妙的念头再次攀升在他心头。

这附近可不是什么善地,方圆百里都是蛮荒之地,野兽漫山遍野,唯一有人生机的地方,怕就是四五十里外那个道观……

但他们怎么会有人出山,这鬼地方不是生成不让人下山的嘛,还跑这么远?

还未等他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步卒就已经憋不住了,道:“老头,这小孩是我们的,交给我们,你们赶紧离去吧。”

为首之将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身后那个还一脸傲气的手下,毫不客气的用脚“亲吻”了他的屁股。

“老先生莫怪,手下人脑子不好。小辈张成峰,大戚的昭武校尉。惊扰前辈,实属抱歉!”张成峰躬身作揖,恭敬的道。

老头淡淡的撇了眼张成峰,“原来是张校尉,昭武校尉,从几品来着……”

“正六品上!”张成峰赶忙道,生怕惹得这老头不开心。

“六品……”老头表现出一副慈眉善目,笑道:“张校尉真是人中龙凤啊,这么年轻就是六品官职了。”

“不敢不敢。”张成峰已经被老头吓得满头大汗了。

但李橙可就不拘着了。

听到对方是只是凡俗的校尉,李橙大松了口气,嘟嘟囔囔的又坐了回去,看着因为自己压在地上而满是尘土的肉饼,不禁惋惜,“我的饼,我的肉!”

说着,开始细心的处理饼上的灰尘。

人最深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面对这么个老头,张成峰怎么也不敢造次。

他也说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谁,但前方几十里就是那个门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势力,哪怕是个村子都没有。而碰巧,这里有这么一老一少,还在这野兽肆虐的地方安营扎寨,没法让他不想多。

更何况,那小女孩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是六品的校尉!甚至在听到他只是六品时,还松了口气!

虽然身为武将,张成峰受不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忍着吧……

如果真是那个门派下来的,别说是他个小小六品,他们大戚君王来了又能如何呢?

但看着老头怀里的男孩,张成峰是死都不愿意这么轻易放弃了的。

“这位前辈,您怀中的孩子,是我们大戚叛徒之子,也是我大戚皇希望带回去处置的,你看,可否行个方便?”张成峰小心翼翼的道。

“叛徒之子……”老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张校尉,你看啊,老夫是修道之人,虽然不信因果。但今日这孩子都倒在我怀里了,我若是不施救,岂不乱了我百来年的道心?”老头笑眯眯的道。

“这……”张成峰哑口无言。

虽然他身为武将,根本不信什么因果,也不相信承负,但刚才这老头的话,明显是在自我介绍啊,这也充分证实了他的猜想。

“前辈……”张成峰苦笑,很明显还是不太甘心。

“走吧。”老头也不做多解释,悠悠的道。

眼见老头这幅态度,张成峰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咬了咬牙,指挥手下,“撤!”

刚才嚷嚷的那个手下满脸不可思议,“就这么走了?”

张成峰瞪了他一眼,“撤!”

“慢着。”老头突然叫住了张成峰。

当张成峰不解的回头时,迎面而来的,则是一面与他等身的掌印,直直的拍向了他。

当掌印拍在他身上时,张成峰面色逐渐变得惊恐。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游离,神识脱离了肉体,甚至,他都可以看见自己后脑勺是什么样子。

当他意识回归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击退了数十米,一路推来撞倒了不少树,而他的胸口,那精细奢华的甲胄被震成粉尘,留下了一个几乎贴合他胸口手掌印。

他手下们先是一惊,随后一个个都怒目圆睁,抓起武器就准备杀向老头。

“老头你找死!”刚才那名有些怨言的武将变得更加暴怒,持刀就要冲上去。

“住手!”张成峰收敛自己仅存的意识向那名手下发出指令。

“大人!”那名武将焦急的看向张成峰。

张成峰呢?不断地拍击着头部希望尽快恢复自己的意识。

众人僵持了一会儿,张成峰才勉强从那种意识与肉体渐合渐离的状态缓和过来。

而他刚恢复意识,第一件事就是向老头单膝跪下。

“多谢前辈!”张成峰作揖,感激道。

老头呵呵直笑,“既然从你嘴里夺食,也要让你在那边说得过去。我们修道之人虽然不讲因果,但也不想落下话根。行了,让你的人搀着你赶紧走吧。”

待这些人走远,李橙才有意无意的道:“凡俗的事儿,师傅你管的那么精干嘛?”

“如果是我们闭门的时候他们上门,凡俗的人情世故与我何干。”老头呵呵笑道,“但这次咱们下山,明面上咱们就是出山了,那既然可以不结人情,还是不结的好。”

“哦。”李橙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手中还是在清理自己的肉饼。

这次,老头也没想着再去抢李橙的肉饼,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孩子,但却淡淡的皱了皱眉。

李橙发现了老头的神情,不禁好奇的问,“怎么,天赋不行?敢情您刚才不是为了收徒才护着这小孩儿的啊。”

老头出奇没有反驳李橙,“体肤羸弱,脾肺无力,不易练体;先天无气,后天无门,不易修道。这些都还是小事,主要的是,这孩子命数短浅,怕是极易夭折。”

“那你还救他,不是叛天意了?”李橙不解。

老头却冷哼了一声,那副为老不尊的感觉全都挂在他那张傲娇的脸上了,“遇到我,便是他命不该绝!修道之人,岂认天命?”

“所以,你想收他为徒?”李橙问道。

“这个……”老头挠了挠头,“这孩子天赋着实差了些,还是让你师娘来吧,她心肠软,见不得孩子吃苦的。”

说着,老头突然发现了男孩儿脖子上的一串细银项链,而那条细如丝线的银链子上,却雕刻着让人难以注意的细小雕纹。

老头一愣,不自觉的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随即恍然一笑。

“看来这孩子,是奔着我们来的,怪不得这么巧。”老头喃喃自语,且细心的把小孩儿的项链掖回了衣服里。

李橙点了点头,也再次回归到自己的“清理”事业中了。

老头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而且爱欺负徒弟,几乎不把徒弟当人,但在这种事情上,老头的做法从来没让徒弟们失望过,这也是在老头这些非人管教下,没人叛离的原因……

“呦,醒了!”老头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李橙。

当李橙抬头看去,看到了那一起来就有些警惕的盯着老头的小男孩儿。

这小孩儿看起来几天没吃饭了,面色枯黄身体松软,虽然对老头很是警惕,但凭他现在的身体,连从老头怀里爬出来的能力都没有。

老头也知道小孩儿是什么情况,抬头就看向了李橙手上的肉饼。

“不行!”李橙自然是感受到了老头的目光,如惊弓之鸟般,立马把自己刚清理的差不多的肉饼紧紧的抱在怀里,也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老头,随时准备趴回地上。

“小李橙,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看看这孩子,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能就这么看着这孩子饿着?”老头严肃的道,看起来好像真有几分生气。

李橙被老头训的无话可说,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饼,还是非常不舍。

“李橙,为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老头更加严肃了,“大是大非面前,这点都割舍不下来是吗?”

“给你给你!”李橙看着肉饼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屈服了,一把把肉饼扔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肉饼并未直接给小男孩儿,而是端在手上看了看肉饼里面的肉。

“好家伙,卤牛肉,你师娘都好多年没给我做过这个了。”老头嘟囔着,自己就咬了一大口,里面的牛肉也被老头咬下去一大块。

“唉!”李橙万万没想到,张大了嘴巴伸手就想抢回肉饼。

老头没搭理李橙,把自己咬过的肉饼递给了小孩儿,边给边咂舌,“这手艺,跟你师娘的手艺比差远了。”

小孩看着自己手里那老头咬过的饼,麦香和肉香刺激着他的味蕾神经,也不管有没有毒,也不在乎老头咬过,大口吃了起来,看那架势,整张脸都快埋在肉饼里了。

虽然肉饼终归还是给小孩儿了,李橙却依旧咬牙切齿的死死瞪着老头,像极了一头随时会扑过来咬两口老头的小老虎。

老头自然也看到了李橙的样子,又恢复到了那副死皮赖脸为老不尊的样子,之前那股严肃劲荡然无存,“小李橙你干嘛,为师不是把肉饼给这小孩儿了吗?”

李橙可不管老头的解释,咬牙切齿的道:“我真是今早出门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对你这个贼老头的话抱着那么一丝侥幸。”

“怎么可以这么骂为师呢小李橙。”老头嘿嘿笑道,“为师的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刚才只是怕这位小友担心有毒,为他证明一下而已。”

面对老头的鬼话,李橙再也忍无可忍,大喊道:“我再信你的话才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小孩儿很明显是饿坏了,那张比他脸还大不少的肉饼没一会儿就被他吃完了,甚至看那架势,还有些没吃饱,看得李橙一脸心疼。

见小孩儿体力稍微恢复了些,老头也慢慢把小孩儿放了下来。

“小友,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头笑眯眯的道。

但小孩并不吭声,只是低下头。

老头见小孩儿不理自己,倒也没生气,依旧笑眯眯的道:“小友莫要害怕,老道是修行之人,不是坏人,你看之前追你的那些人老道也赶走了。”

说着,老头稍稍俯下身,把脑袋放到与小孩儿小脑袋一个高度,“你……家里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原本还只是沉默的小孩儿眼睛瞬间红润了,但他甚至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只是颤抖着身子,强忍眼泪从已经湿润的眼睛中流出来。

小小的身子,好似容纳了无尽的悲痛,但令老头有些惊讶的是,这小孩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能隐忍。

还未等他再发问,李橙便一把把他推开,并瞪了他一眼,“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家里怎么样的?”

说着,就坐在小孩儿边上,将这小小的躯体搂在身下。而小孩儿呢?警觉了的震颤了一下,看到对着自己笑,却也只是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小姐姐,不禁愣住了,眼泪也戛然而止。

看着这一幕,被推开,还有些茫然的老头不禁笑了。

这幅景象大人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笑,一个心中悲意隐瞒于心却不愿抒发,一个又像个过来人一样安慰着另一人。而这幅景象却是两个孩子描绘出来的,那俩小小的身体都在极力的扮演着与自己年纪不符的成熟,滑稽,却也可悲。

第二日,一老一少再次启程,只不过这次,他们要带上他们半路遇上的孩子。

“你俩聊开了?”老头趁小孩儿走在后面,贼兮兮的向李橙问道。

李橙点了点头,“他叫季幕丞,是戚国人,家里好像是做官的。不过按昨天那个人的说法,他们家多半也出事了。而且他是故意往咱们山门跑的,听他说,是他外祖母认识咱们山门的人……不会是你吧!”

故事讲到一半李橙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老头,眼睛大放金光。

如果是,那可就不止是一个陈年八卦,而且还是一个压制老头的大底牌啊!按这老头现在的性子,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没少霍霍年轻姑娘。

“去去去,敢拿为师打岔。”老头皱眉,撇了一眼李橙,“可以啊小李橙,为师问了半天连个屁都问不出来,你三言两语就全套出来了?”

李橙白了一眼,“只要不像你嘴巴那么欠,话还是很好套的好嘛。再说,两个小孩子有什么秘密,而且我昨天还给了他我的肉饼,他不得对我感激涕零,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其实事情也没有像李橙说得那么轻松。李橙半个晚上都在疏导季幕丞,也才不过套出这么三两个问题,至于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只字未提。

“哦对了,我把你想收他入山的事跟他说了。”李橙道。

“哦?”老头饶有兴趣,“怎么样,是不是感激涕零,现在就是因为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口?哎毕竟是孩子嘛,理解理解。”

看着洋洋得意,脸皮厚的离谱的老头,李橙丝毫不留面子的道:“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咱们山门是干嘛的。”

“呃……”老头呆滞住了,又回头看了眼季幕丞,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太小了,还没来得及告知?”老头喃喃自语。

不过他也懒得想这么多,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当季幕丞看到他媳妇时,一切应该也都不会是阻碍了。

而季幕丞呢,紧跟在二人后面,累得气喘吁吁,两条小腿无论怎么晃荡都难以跟上两人的脚步。

与老头和李橙这种修行人相比,他这种体质弱的不行,还不如一般孩子的体力,怕是还没跟上两人就活活累死了。

“诶呦。”老头惊呼一声,他再回头才发现都已经累得险些翻眼白了的季幕丞,赶忙跑回去把他抱起拍背顺气,然后习以为常的就把他放在了李橙竹筐的上面。

感受背上多出来的重量,李橙咬牙切齿,“我都背这么多东西了,师傅你抱一下他会死啊!”

然而老头根本就不搭理他,哼着小调就往前走了。

看着前面毫无人道可言的师傅,感受着背上自己未来的小师弟的重量,李橙大口大口的输气以缓解心中的愤懑和不满。

“自家师傅自家师傅,不气不气,反正未来我不是老幺了,这种糟践事儿轮不到我做了。”李橙喃喃自语,心里安慰道。

心里总算舒坦了些,看着越走越远的老头,李橙也加快了脚步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就如此赶路,五百多里的路四天便走的差不多了。

这一路,季幕丞基本一路上都是坐在李橙的竹筐上。倒不是他矫情,反倒是老头和李橙有些受不了他。

这小孩儿体力不是一般的差,甚至跟同龄的小孩儿比都差了一大截。赶个一二里路,老头和李橙就得回头等一下季幕丞,走个一二里就得等一下。结果那一日三人只走了十几里路就被迫休息了。

第二日,李橙也受不了这个进度了,让季幕丞一直坐在她的竹筐上,带着他赶路。毕竟就照他这个速度,到了师兄那里升官酒怕也都成醋了。

就这样,老头和李橙竟是三天就赶了小五百里路,也不知道是老头惦记喜酒还是李橙惦记肉,两人赶路越来越快,甚至到最后一天,两人真就一天赶了两百多里。

“终于要到了。”看着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的城墙李橙感动的快哭了。

这一路跟着身边的老头一路风雨萧条,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能承受的非人折磨,这哪是收了个徒弟啊,这分明是养了头驴啊!

什么玩意都往她背上丢,这么一路老头光路边不知道哪掐来的奇珍异果就多了四十来斤。

看着远处高耸威严的城墙,季幕丞有些恐惧。不知是不是一路被人追捕的原因,他尤其害怕这种陈璞严肃的感觉。

感受到季幕丞的异样,李橙安慰道:“没事别怕,这不是大戚国,没人会抓你的,而且就算是在大戚,虽然老头这个人不太靠谱,但是只要他不想你走,大戚也拿你没办法的。”

“嗯!”季幕丞应声。

这一路,幸得有这么一位小姐姐陪伴,原本因为家中变故有些孤僻寡言的季幕丞也变了不少,稍微开朗些了。虽然还是不太愿意讲话,但起码,李橙说的话他会有所回应。

两人带着季幕丞迫不及待的朝眼前的城市赶去。

这座城市看起来与一般无异,只不过城墙稍高,且城垛也比一般其他城的城垛要宽上些,还有城门楼上挂着刻着“伊城”的牌匾外,再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进城以后,城内的景象则令李橙大开眼界。

初进城中还好,城门口的百姓居所和商铺店铺尚显稀疏,但越往里走就越能读懂什么叫“车水马龙”。

越来越宽的街道却一点都没令街道疏通,反而拥挤异常,人流涌动,马车一步三停,甚至那些马儿还时不时被人挤两下。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的杂乱声,街边人的谈论声嬉戏声混杂在一起,纷乱,嘈杂,却因为满满的人气而更彰显热闹。

身为从小就住在小县城,几乎刚记事就被父母送上山的李橙来讲,这种人声鼎沸的景象着实让她新奇不已,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地转悠,毫不吝啬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与她相反的是,季幕丞似乎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默默地跟在李橙身后。

“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老头调侃李橙。

“我从记事就被你关山上修炼,没见过世面很奇怪吗?”李橙毫不在乎的道。

然而就是李橙这么一句话,老头也沉默了。

确实,李橙两岁就被父母送上山,因为其父母的特殊身份,老头根本不敢让李橙下山,所以自此之后的七年时光李橙都在山上度过。

李橙再怎么早熟也只是半大点的孩子,正是对新事物好奇的时候,然而给她活动的地方也只有那一亩三分地。这次若非他老头想下山看看,李橙还不知道要在那枯燥古旧的山门里呆到什么之后呢。

想到这里,老头也有些愧疚,不禁叹了口气。

走过拥挤的巷口,来到通畅的大道,没两步,两人便走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府邸,光从这个“府”字怕是也能看得出来,这家主人是什么身份。可不是什么人家家里都配挂个“府”字的。

门上挂着一个“程府”的牌匾,而且这牌匾上的字是金光灿灿,很明显是镀了金的,牌匾下还题了字,不知是谁的名字。

这边是老头一位徒弟的府邸,也是此行而来的最终目的地。

奇怪的是,他的这位徒弟前几日高就,成为了一个大国的国师,监管此国所有登记在册的修士,可谓身份显赫权势滔天,起码在这个国家里,除了皇帝应该不可能还有比他地位还要高的了。

但现在,他的府邸前竟如此冷清,别说拜访人踏烂门槛,就是这前门的灰都积了一地了,门上的螺狮也都失去了光泽。

“混的不行啊。”老头哼唧的笑着,上前叩门。

过了很久,府门才缓缓打开,一个门童从中探了个脑子出来。

看到门口是位老道士,门童赶忙走了出来,向老道士躬身作了个揖。

在这个世界,修士的身份地位可是很高的,毕竟作为军队的主要战斗力来源,这些人所承担的,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强度。

而道士、僧人这类以修心养心,筑心固元的信仰门派,也是修士最热衷的修炼方式,毕竟,强大的修士所必修的,便是让自己的心,更加强大。

也正因如此,道教佛教空前强大,即便是一些小道观小庙门,也不乏会有些修士的存在。

“不知道长叩门,所为何事?”门童恭敬的道。

老头倒不拘谨,笑嘿嘿的道:“不知你这家的主人,可叫程青山?”

门童愣了片刻,随即应声,“正是程国师,道长是……”

听到肯定的答复,老头哈哈大笑,拍了拍门童的肩膀。

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也把那门童吓了一跳。

“去,把青山叫出来,就说他师父来喝他升官酒了!”老头哈哈大笑,胡子也不断颤抖,看起来是真的高兴极了。

老头的话把门童吓得要死,要不是这是个道士,他真怀疑这老东西是疯了。

但看看老头的样子,虽然笑起来不太正经,但是长得仙风道骨,明明白发满头已是耄耋之年,却身姿挺拔,气息稳健,手宽厚有力,看起来确实是以为修行者。

如果真是这样,如此年纪的修行者,即便不是他家主人的老师,怕也是一个实力不弱的修士,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那道长您先稍等,小的差人进去通报一声。”门童再次恭敬的道。

老头也不拘泥,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哦对了,让我那徒媳妇也出来见我。当年在山上找青山这小子的时候这丫头倒是讨人喜欢得很,却没想到是拐我徒弟来的哈哈哈!”

门童闻言嘴角咧了咧,他敢让人去通知家主就已经很有胆识了,再让人去通知家主夫人,他这门童命也给你好了……

虽然心中骂娘,但门童还是笑脸相迎恭敬退后,随后向身后的人细语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府门大敞,而此时站在门前的也不再是那个颇具胆识的门童,而是一个身披华服,身姿挺拔,身材健硕,面容英俊却稍显憔悴的中年男人,看样子,也不过三十来岁而已,深邃的眼睛却满是故事。

中年男人看到门口的老头,呆滞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一切这一切的真实性,突然笑了出来,缓缓地向老头,躬身作揖,行拜师礼。

老头静静地站在原地,也未制止也未说话,这一瞬,他收敛了自己不羁的样子,真正像一个慈爱的长辈看晚辈一样。

中年男人起身,眼神甚至都有些红肿,却还是笑了出来,“你怎么还下山了老头。”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你下山的那些师兄姐里就你一直没混出成绩,好不容易有个小官给你当当,为师自然要来看看我这小徒弟混得究竟怎么样了哈哈哈。”

说着,老头一把搂住了程青山,丝毫没有为师的架子。

“青山师兄,嫂子呢?”这时,李橙从老头身后蹦跶了出来。

程青山看到李橙,也是分外惊喜。

虽然李橙是他下山后才入山门的,但刚下山的那些年他时常回山,所以李橙他也是分外熟悉的,而且即便后来种种事情缠身每日忙的不行,他每年也会和妻子回去几天。

虽然与李橙上次相见不过半年之久,但程青山也是惊喜万分,大手直接朝着李橙头上揉去。

“臭丫头,有了嫂子忘了师兄是吧?都没跟我打招呼呢!”程青山大笑道。

李橙不胜其烦,折腾了半天才挣脱出折磨,嚷嚷道:“有啥好跟你打招呼的,之前在山里就你欺负我欺负的最凶。你看看去年过年回山,嫂子还知道给我带糖吃呢,就你,空着手来。”

“臭丫头!”程青山笑骂,“我媳妇带的不就是我带的吗?”

这时,程青山突然发现李橙身后的小男孩,一脸疑惑,“这小孩儿是,老头你新收的小师弟?”

季幕丞看到了来自程青山的目光,稍稍边上躲闪了一下,试图躲避。

还未等老头回答,一声清妙的女声从府苑内传了出来,“离伯,真是您呐?”

往里面看去,一个看起来不过刚入三十,兴许还未到的美丽女子款款走出,生得朱唇粉面,满容贵气,行姿端庄,一副华容妩媚像,看到门口的老头,一脸的喜出望外,快步朝门口跑来,刚才的高贵样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少女稚气未脱之态。

“庆茜姐!”李橙也是满脸喜色,甩开背上沉重的竹筐就朝这位名叫庆茜的姑娘跑去。


夜深了,除了满天的星星和皎月外,也只剩下三两只知了会发出声响,向外界告知这是一座有生气的城市。

偌大的府邸中,除了三两仆从和通明的灯火外,再无半点生机,寂静的让人胆颤。风吹细叶,阴沉的刺骨。

与这外面不同的是,正厅内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捧着菜肴和酒壶进去,再带着空盘和空壶出来。

“哈哈哈,老头,你这么霍霍小师妹,小心小师妹到时记恨你。”程青山抓着酒壶满面红光的哈哈大笑,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口。

老头也喝的上劲,那副仙风道骨的形象彻底没了踪迹,哈哈大笑,“小李橙可喜欢我了,怎么会记恨我?这山上哪个小子想欺负小李橙,我都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的。”

正胡吃海喝的李橙听到此话直接呛食,刚刚放进嘴里满嘴的肉全都喷了出来,怒目看着老头,“说话不讲良心?师兄们顶多逗逗我,你是真拿我出气!”

老头一脸坏笑,“小孩子懂什么,这可都是为师满满的爱啊,哈哈哈!”

程青山闻言也哈哈大笑。

老头什么尿性他能不清楚?他的徒弟要说这老头欺负徒弟,那只有可能是徒弟说得太浅了,当年在山上,他们师兄弟几个可都被这老头往死里霍霍啊。

“啧啧啧……”老头饮尽自己酒盏里的最后一滴酒,砸吧砸吧嘴,有些不尽兴,“我说青山,你这下山当官,虽说大承穷了些,但混到你这个层面,怎么会连些好酒都没有?说,你小子是不是藏私?我告诉你,你师娘在山上不让我喝酒,我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下来喝两口,你小子不让我喝尽兴可不带回山的啊。”

程青山哈哈大笑,“我怎么知道你个老头会溜下来?得了,今天先凑合这些喝吧,明日我再让人去买些好的。”

“嘶……”老头感觉不对劲,“不对啊,你这官在大承可不小,会没人给你送,还要去买?”

程青山哑然,脸色有些窘迫。

“哪来的送酒的啊,没人朝我们府邸丢臭鸡蛋就不错了。”还未等他回应,他的妻子庆茜可就来劲了,愤愤的道:“离伯你是不知道,这帮家伙就欺负山哥年轻,嫉妒他如此年纪就是国师,整个朝廷都合起伙欺负山哥。”

“茜儿,休要胡言。”程青山无奈的道。

“本来就是嘛。”庆茜撇着嘴接着道:“一帮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跟我们抢圣心。山哥你也是,也太好说话了,这可不像你在山上的时候。”

“这……”程青山苦笑,他拿自己的爱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此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头嘿嘿笑道:“我说小青山啊,让你那么早下山,以为自己天赋不错就可以出师了?现在傻眼了吧?为师那些为人处世的本事,你可是丁点都没学到呢。”

“你……”程青山失笑,“大半辈子憋山里的老顽童,你有什么为人处世的本事?别瞎扯啊,喝酒。在山上的时候就老带着我们师兄弟陪你偷偷喝,现在光明正大了还有嘴说话。”

说着,给老头斟了杯酒。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接过酒盏喝了起来。

这一幕和气和睦,其乐融融,所有人都收去了自己对外人的包袱,将最真实的一幕展现出来,不再收敛。

橘红的灯光,撒在每一张笑脸上,看得季幕丞一阵迷茫。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他也曾拥有过,而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好像是有些落寞,季幕丞看眼前那些流着诱人汤汁和精油的菜肴,也不再有食欲了,默默地放下筷子,自顾自的朝室外走去。

身后是温暖的奇乐屋,身前却是黑无边际的寂静。季幕丞却觉得,身前的一切才有些真实的味道。

坐在外面的庭院中,季幕丞抬头看向满天星辰,和那一轮皎月。繁杂,混乱,却美得恰到好处,死寂的天空,因为那繁星而不显孤独,繁星,因为无尽的夜空而夺目。

以前,每次季幕丞不开心的时候外祖母总是牵着妈妈,妈妈牵着他来到草地上,三人躺在地上观察,哪颗星星更亮。

每次,他都会因为繁星惹得喜笑颜开,心中乌云烟消云散。可这次,身边人走了,他心中的阴霾,久久散不去。

“你怎么出来了啊,怎么了,青山师兄家的肉不好吃吗?”

一声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季幕丞一跳,回头看去,才看到提着一卷点燃的熏蚊草就出来了的李橙。

见有人来,季幕丞再次回归到默不作声的状态,也不再趴在栏杆上观察星空,而是扭过身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低着头,又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季幕丞的反应李橙一点都不感觉奇怪,她都已经习惯了。

随手将手上的熏蚊草丢在了地上,李橙也跟着坐在了季幕丞身边。

李橙抬起头,看到庭院的顶,嘟囔道:“这破东西真碍事。”

说着,只见李橙单手扶着自己身边的柱子,然后就像将手伸进泥巴一样伸进了柱子当中。

只听闻李橙大喝一声,小手猛地一抬,柱子戛然断裂,随后,这个亭子的亭顶被整个掀翻了出去。

季幕丞被这一动静吓了一大跳,抬头看看周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季幕丞一脸错愕和震惊的看着李橙。

“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李橙笑着,抬头看向星空,“今晚的星星可真漂亮啊。在山上的时候,晚上都是不让出门的,也是,好久没看过星星了。”

听到李橙的话,季幕丞愣了片刻。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李橙在帮他。

不自觉的抬起头看着星空,季幕丞心中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暖意,那种有一丝陌生的人带来的温暖。

他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做错了什么,那种暖意,好像他只有在家里人面前才感受到过。

他突然想到了母亲给他讲的故事,也是在这么个夜空,讲得关于修士的故事,他听得很认真,故事本身没有什么,听在耳中却是那么温暖,不知……

“姐姐,能给我讲讲故事吗?”第一次,季幕丞主动的与李橙讲话,“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嗯?”李橙有些惊喜,“好啊,你说,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修士究竟是什么,是姐姐这样的吗?”说着,季幕丞指了指被李橙掀翻的亭顶。

“哦,想听修炼的事儿啊。”李橙笑嘻嘻,“还好还好,老头授课我还是听了的,嘿嘿,没问题没问题,让我想想,从哪说起。”

“咱们世界广袤无垠,漫无边际,可以由我们生存的土地就已经足够数百个大帝国同时生存发展了。”

“即便如此,可能依旧只占取了百不足五的面积,外面的,可能还会有无数更大的国家或者什么的存在。”

“因此,从来没有人说得出,究竟边界在何处。只知道咱们生活的这片区域外,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无人区。”

“因为很多未知的原因,那片无人区至今都很少有人敢往里走,因为历史上往里走过的当代至强者们,活着出来的,十不存一。而那些活着出来的,不是疯了,就是整日紧张兮兮,对无人区的事闭口不谈,最后也都郁郁而终。”

季幕丞疑惑的看着李橙,有些困惑,“是因为,无人区,有些什么吗?”

“不知道。”李橙道,“老头说,那些人不是遇到了什么,而是从他们踏入无人区的那一刻起,无人区就在不断蚕食他们的灵魂。”

季幕丞惊讶,“无人区有生命?”

李橙也惊讶季幕丞会有这个想法,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老头倒是没说。”

“听老头说,他年轻的时候曾尝试去寻找过边境,也曾踏入无人区,甚至,穿过了无人区。可当他遇到了一片无边大海后,好像看到了什么,被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回来。”

季幕丞听的传神,眼睛瞪得可大了,“老先生好厉害,居然还能穿过无人区。”

“嗯……”李橙点了点头,“虽然这个贼老头很不正经,但在当世,也算得上顶点的人物了。”

“这个世界,修士一般是分为练体的和修法的两种,当然,也有法武双修的,比如我,嘿嘿。”

“一般修士我记得是分为十个阶段,由低到高分别是凝气、锻体、固神、溯源、立本,入梦、别真、引脱、破假、塑魂,分别对应着修行途中十道天堑,每过一个天堑,就可以说自己是那个级别的修士。”

“我现在呢,就是固神境的法武双修修士,咱们山上的师兄师姐们也都是法武双修的。你可别以为法武双修很简单,每次想要突破境界,那可都是双重打击的!本来天堑这种东西,一般人到达一定水平都只能勉勉强强突破。”

“而当这十个境界都突破了,便开始进入新的轮回。”说到这里,李橙显然有些不满,“但是这个贼老头,死活不跟我说下一个轮回是什么样的,说是对我修行无益,真是,吊我胃口嘛这不是!”

季幕丞好奇,“没有书籍吗?”

李橙摇头,“这个世界能进入下一个轮回的人很少的,老头说,咱们知道的这一百来个国家里,进入到下个轮回的可能不到千人,史料记载突破至下一个轮回的也不过万来人,而那些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样,都没有留下什么下一个轮回的介绍。”

“这么难?”季幕丞有些惊讶。

他虽然还对人数没什么概念,但从李橙的语气就能听出,这是怎么个难度。

“你看青山师兄。”李橙指了指正厅的方向,“刚突破破假境就被大承国奉为国师,引导整个大承国所有的修士修炼。国师可是一个国家修士们的脸面,可见高修为的修士数量了吧。”

“那……姐姐,我能成为修士吗?”季幕丞问道。虽然表情冷静,但眼角还是透露出了一丝丝期待。

“这……”李橙犹豫了。她可记得老头当初对季幕丞的评价,不易修法不易炼体,而且命数还……

但犹豫了很久,李橙还是不忍欺骗季幕丞,道:“老头说你资质不高,可能……没法修炼。”

“哦,好吧。”季幕丞轻轻地应了一声,也看不出他表情上有什么变化。但李橙能听得出,季幕丞语气中的落寞。

“你为什么想修道啊?为了给家里人报仇吗?”李橙小心翼翼的道。

可没有像李橙预料的一样,季幕丞摇了摇头,“外祖母跟我说,让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觉得,修士都那么厉害,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外祖母最疼我了,我也最听外祖母的话了。所以,我想成为修士,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的家里人,可是……”

看到季幕丞现在这幅样子,李橙突然很后悔自己刚才说得那些话。

虽然她天性就是不善撒谎,但过于早熟的她也更看不了人间疾苦。

虽然对季幕丞的家事她知之甚少,但猜也能多少猜到些发生了什么,也正因如此,这一路上李橙是一句关于季幕丞家里的问题都没敢问啊。

果然,这才刚隐隐的问了一句就……

“没关系的。”李橙有些于心不忍,赶忙安慰道:“师娘肯定有办法的。告诉你,我们师娘可厉害了,连老头这样的人都被师娘治得服服帖帖,放心放心。只要师娘说你还有救,老头的话就可以纯当放屁。”

李橙的安慰果然有效果,原本有些蔫了的季幕丞好像又看到了希望,暗淡的眼神也重新亮了起来,“嗯!”

“姐姐,咱们山头是不是可厉害了。”

“不是山头,咱们又不是土匪,那叫门派,不过……咱们门派跟土匪窝也差不多……”

“啊?”

“嗷不是,就只有老头像土匪,还有十三师兄,乘雨师兄,寒秋师兄,怡清师姐,胜男师姐……”

“姐姐……”

“呃……哈哈哈,还好还好,就这么几个就这么几个。”

……


第二日清晨,破损的亭子内多出了三个人,正是老头、程青山与庆茜。

至于那两个孩子,季幕丞枕着李橙的腿沉沉的睡去了,而李橙呢,则把脸埋在季幕丞的背上,姿势好不怪诞。

看到这一幕,三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都没怎么笑出声,生怕吵到这俩孩子。

“这小孩,真是你们的……”程青山问道。

老头也不太自信,嘟嘟囔囔的道:“应……该,是吧,你也知道,我们很久没见过了,这孩子他娘我上次见她也是二十年前。要不是这孩子脖子上的坠子,我也认不出来。不过细看这孩子,跟他娘长得真像。”

“你跟师娘传过信了吗?”程青山悄悄问道。

“就是怕她接受不了我才没去传信。”老头苦笑,“你师娘心肠软,眼窝浅,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山上养的八旗鹤嘛?”

想到那个八旗鹤,程青山和庆茜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庆茜虽然不是门派的人,但也是住在门派边上的农户人家,只是时不时的去门派里找程青山玩,顺便给程青山送些吃的,几乎每个天都会去。

但就因为那只八旗鹤,她一个月都没敢往山门里走。

“算了算了。”庆茜不想想那些,“抱着俩孩子去房间睡吧,入秋气冷,别着凉了。”

说着,轻缓缓的把李橙抱起,再向程青山对着季幕丞使了个眼神。

两个小孩收拾好了,老头和程青山便又回到了正厅,而庆茜识趣的没有跟去,而是留在两个孩子的房间里照顾他们。

“怎么样老头,考虑的如何了?”程青山神情期待的看着老头。

老头则有些犹豫和为难,“这不好吧,山上还有很多事需要为师,全扔给你师娘回去要被唠叨死了。”

程青山无语,“跟你有啥关系,你在不在山上也都是师娘在教,你充其量也就算个打手,师弟师妹们要实战了找你来练手。再说,你晚回去也就被唠叨半个月,换山下半个月的酒,被师娘骂也值了。”

这么说,老头有些心动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假做为难道:“可是你师娘是有任务给我的,让我带个好苗子回去,就在山下玩……”

程青山白了他一眼,“你少装啊,师娘让你带好苗子上山你哪次带过?”

“那……没办法了。”老头摊了摊手,“你师娘君命如山啊,这次我要带不回去,不让我上床咋整。”

看着老头这滚刀肉的样子,一向还算儒雅的程青山掩面无语,心中暗骂: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做师傅。

“一个,如果人家同意,一个给你带走。”程青山咬了咬牙,道。

然而,老头却向程青山笑嘿嘿的比了两个手指,“你师父我如此大拿给你们坐镇,怎么也得二……十个起步吧。”

程青山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怒道:“死老头,我让你做评委还是让你做人贩子的?二十个,整场比试才八十人,你要不全带去山里好了?”

“欸,此言差矣。”老头摆了摆手,“好苗子这种东西,宁缺毋滥。而且为师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咱们山门。你看看,咱们山里多久没收新徒弟了?再不收些赚些学费,咱们门派可就开不下去了。”

听到老头的话,程青山更来气,“我跟茜儿两个人每年给山上的银两就够山上众师弟师妹用个一两年了,还有其他出山的师兄师姐们每年也会给山上送钱,你还要钱?你开的到底是个道观还是土匪的山头啊?”

“差矣差矣,咱们都是以徒弟为本的正经门派,百般钱财都用在徒弟身上,所谓出家人,自然是视金钱如……”

“哎行了,别扯淡了,两个,不能再多了。大承羸弱,好苗子要是都给你带走了这国家也完了。”

“十五个。”

“三个,外加山上半年的钱财供给。”

“十个。”

“五个五个,不能再多了!我再补山上一年的钱财补给。”

“成交!”老头贱兮兮的笑了起来,显然,目的是达成了。

程青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给老头摆了一道。

但看老头的样子,程青山也骂不出口,而且也是自己中的套,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等回山里,我一定要向师娘告你的状,告你欺压自家徒弟。”

“随你随你,不过我先说好啊,这半个月酒不能断肉不能停,否则老夫可不念师徒情谊,转头就走!”

“行,只要你不喝死,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虽然与老头一直在拌嘴,但老头应下留下帮忙,程青山悬着的心也松了一大半了。

过段时间,是大承国四年一度的凤武大场,是召集国内的的修士进行大比,目的就是为了更加方便快捷的寻找隐藏在国家内的天赋异禀的修士为以己用。

凤武大场分成五个年龄级,从五岁开始每五岁为一级,为的就是区分因为年纪导致的修为悬殊。

而大场的划分也很人性,先是以城市为单位进行的雀字场,各个年龄段的第一名代表城市参加行省为单位的鹰字场,行省的优胜者,则可以参加全国性的凤字场。

身为大承国今年新上任的国师,一个国家修士之长,程青山毫无意外的被安排监管评阅此届的凤字场。

而一定要留老头留下,是因为程青山对这届大场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年仅三十便担任大承国的国师,监管一国修士,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官运,自然是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再加上他之前为人清正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态度得罪了不少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刚上任国师如此大职,府邸内却门可罗雀,完全看不出庆升的样子。

如果只是说修为,他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战斗力顶点,即便未必是最强的,也觉得进的去三甲。但他就是怕有人暗中使绊子,故意想让他难堪。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再强,也很难搞得过这帮人。人家在大承混了几十年了,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脸面都要广的多,想给他使个绊子太容易了。

他倒不是怕丢了面子,毕竟老头教出来的徒弟哪个会要脸皮呢?他就怕有些人不知分寸,闹得太过分,毕竟这个国家虽然贫困但地理位置奇佳,很多人觊觎。

明面上碍于两百年前签下的和平协议不愿动手,实际上暗流涌动,时不时就会对大承骚扰那么一两下,但也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但若有人假借给他使绊子来个里应外合,使这个国家遭受苦难,这是他程青山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希望老头可以留下来帮忙镇个场子。老头虽然人是不太靠谱,但单论修为和手段,这百国内很难有人可以与老头相较。

离大承国的凤字场开始还有两日,程青山府内府外忙得不可开交,府内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他的爱妻庆茜。

这可把李橙乐坏了。

本来听说还要在山下再待半个月,李橙就高兴的跳脚,现在府内事宜都归庆茜管,李橙更是肆无忌惮,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拽着季幕丞全城到处跑,遇到想要的东西提着就走,反正会有人买单的。

不过李橙也有分寸,买的都是些小玩意,也不会让庆茜太太难堪。

她是开心了,可把季幕丞累的够呛。

他与李橙正好相反,听说还要晚半个月才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师娘”,就已经够苦闷的了,还被李橙拽着满城乱跑,每天回府都累的人仰马翻,每次回来都是看到床就倒下睡着了。

这两日城中也是热闹,不但城市换了新的主人,而且四年一次的凤武大场总场也在这座城市举行,令闻名而来观看比赛的人络绎不绝,客商们生意好得不得了。

“姐姐,要不休息会儿吧。”季幕丞跟在累得直翻眼白,就快干呕出来了。

虽说已经入秋,但城中气温依旧如盛夏,再加上大中午烈日当空,李橙这个体法双修的修士自然是没什么事,可就可怜了季幕丞了。

李橙看了看天上的烈日正对上空,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我们找个馆子吃完午饭再逛吧。”

“啊?”季幕丞苦闷,“姐姐,咱们中午,又不回去吃啊。”

“干嘛回去吃。”李橙理所应当的道:“青山师兄这个人品味差得很,府上的厨子做的菜还没我做的好吃,买酒也不会买,你看看这两天给老头气的,喝酒都是歪着嘴喝的。也不知道庆茜姐看上他哪点了。”

“这么说青山师兄不好吧,咱们现在还住在他家里呢……”季幕丞道。这两日一直跟在李橙身后,他也开始跟着叫程青山师兄了,只不过老头这个称呼,他还是叫不惯……

李橙则满不在乎,摆了摆手,“这有啥关系,你不知道,之前在山上就青山师兄最喜欢欺负我,而且每次过年回山都不给我带礼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我不把他这身羊毛薅秃都对不起我这些年受的苦。走,我听说伊城盛产西瓜,而且酸梅汤做的一绝。你不是渴了吗?我让馆子给你做两缸,让你喝个够。”

说着,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听到西瓜和酸梅汤,口渴难耐的季幕丞也有些动摇了,咽着口水跟在了李橙身后。

两人晃晃荡荡的来到了一家当地排的上号的酒楼,高大的门庭,季幕丞倒没太大反应,李橙却是两眼直冒金星。

“快快快,我都快饿死了。”看着端给别人的菜肴,李橙饿意也涌了上来,拽着季幕丞就冲了进去。

李橙很明显是不太懂城里的餐馆体制,狂敲桌子大呼小叫,“上菜上菜上菜!”

季幕丞苦笑的看着李橙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周围,如此大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侧目了。

这两天在外吃饭的时候李橙便一直是如此,好像多少年没吃饭了一样。

“别敲了别敲了,我的小祖宗诶,我这生意都快给你敲黄了!”此时,一个身着体面的肥胖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上来,满脸的愁容,看样子,应该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二,应该是他把老板叫来的。

“少废话!”李橙可不管这些,“三道荤菜三道素菜,五斤饭,酸梅汤……先来一锅吧,再给我们去买个西瓜。”

“得得得,你别敲,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老板赶忙应承道。

他可听说了,这两日城内来了俩疯小孩儿,一男一女,尤其那一个小女孩儿,跟土匪进城了一样到处洗劫商铺,还到处说去国师府程府去拿钱,吓得没被拿多少东西的人都不敢去程府要账。

但听说,有不少人去要了账,竟真的要到了,看来这俩土匪,哦不,这俩小孩真的是程府出来的。

看这架势,这多半就是那个土匪小姑娘了,这要的菜也不算多,到底要不要去程府要账呢。

老板盘算着,自顾自走回了帐后。


没过多久,李橙要的饭菜就都被送了上来,老板甚至还很贴心的把西瓜切好了送上来的。

“这是……冰块?”贪恋很久酸梅汤的季幕丞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奔着酸梅汤去了,但他惊奇的发现,酸梅汤中竟是加入了冰块。

季幕丞愣了片刻,他记得,冰块这种东西,他家里以前都是过节的时候,外祖母才会拿出来些放在酒里,怎么这里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姐姐,大承,很有钱吗?”季幕丞有些不自信的向李橙问道。

“唔?”李橙哪有闲心管他?现在的李橙,嘴里又已经塞满了食物,说话也含糊不清了。

毕竟还是孩子,对自己的欲望难以抑制。看李橙的样子,看得季幕丞都饿了,也懒得问了,捧起那锅还带着寒气的酸梅汤就喝了起来。

接下来,二人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周围人惊奇的发现,这俩小孩不算大的身体竟出奇的能吃,尤其是那个小姑娘,那五斤米饭大部分可都是她吃掉的。

不过很快,饭点时刻的酒馆就变得繁忙嘈杂,进店吃饭的越来越多,老板甚至命人从后边搬出了不用的桌椅用来给没座位的客人用,拥挤,人声鼎沸,也没再有人注意这俩小孩的吃相了。

“唔,太爽了!”李橙振臂高呼,直呼过瘾。

这两年在山上过得清平得很,她也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肉了。想想,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半个月,李橙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天堂!

季幕丞倒是很快就饱了,一直在看周围的人来人往,听周围人的聊天。平日里,他都是不太被允许出门的。

突然,两个刚进店的中年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是两个相当魁梧的中年人,四十多岁了却是一身腱子肉,长相极为相似,身高上却一高一矮,看得也是挺滑稽的。

高个子中年人还没进门就虎目怒睁,“店家呢,怎么迎客的?”

“抱歉抱歉两位。”刚才那个胖子老板陪笑着凑了过去,“二位实在抱歉,今日小店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已经是坐不下了。二位要不,移步别家?”

“你什么意思!”高个子中年人不满,“我们还没进店就送客?”

“不是不是……”胖子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找茬的啊。

“哎算了老赵,我们吃完了,你请这二位兄弟进去吧,怪热的。”三个人从店中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还拍了拍胖子老板的肩膀,显然是与对方相熟。

胖子老板感激涕零。对方这个救场,太及时了,要不然自己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里要是起了冲突,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进去呢。

矮个子笑着对吃完饭的客人作了个揖,以示感谢,得到对方的回应后,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就往店里走了。

高个子中年男人见有了位置,也不再找事冷哼了一声,跟着矮个子的中年男人就进了店里。

见没事发生,季幕丞才扭头回来,发现李橙正有些兴致的看向了那两个中年男人。

“怎么了姐姐?”季幕丞好奇的问道。

“这俩人气稳体轻,矮个子那个更甚,眼中神采奕奕,似有精光外溢,怕不是个固神境的修士,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刚入固神。”李橙边说,还边往嘴里塞了块肉。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青山师兄不是说明日就是凤字场吗,这两人应该是来参加比赛的吧。”季幕丞不以为意。

而李橙却冷哼了一声,“这俩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修为最高也不过刚入固神境,这种人要是都能代表行省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那大承也别玩下去了,完全是一帮废物嘛。”

季幕丞苦笑着,也不太好说话。

也不能怪李橙这么想,她今年才九岁就是法武双修的固神境修士,有这想法倒也,正常……

过了会,两人也都酒足饭饱了。

可这次,任由李橙怎么拽,季幕丞是死活不跟她出去乱逛了。

“小幕丞,不听话了是吧!”李橙用威胁的语气道。

“姐姐,你饶了我吧。”季幕丞是死都不愿意,“你看外面的太阳那么大,我再陪你去逛,不是要我命吗。”

确实,现在正是炎热的时候,去外面顶着烈日到处乱跑,想想也只有李橙会这么干。

看着季幕丞这两天都有点晒黑了的皮肤,李橙也松口了

“行吧行吧,再给你休息一个时辰好了,真是的……”李橙有点郁闷的又坐了回去,有意无意的把手轻轻地摁了一下桌边,那厚重的木质桌子被轻易摁出了一个凹槽。

看到这一幕的季幕丞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突然记起来,之前李橙是不是掀翻过一个亭子来着……

此时酒楼里的客人已经少了不少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满满的,但那些加塞的桌椅已经被老板给撤回去了。

而之前那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此时也还在店中,看样子这两人是喝了不少酒,矮个子中年人还好,只是有些眼神迷离,高个子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大哥你说说看,那程青山凭啥当国师?他……做修士,才几年啊?老子都比他做的久,怎么不请我做?”高个子已经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还不忘再灌一口酒。

季幕丞和李橙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边的聊天,纷纷看了过来。

看来大承国不只是那些当官的有点意见,有些修士也颇有微词啊。

“行啦行啦,慢点喝。”矮个子中年人笑骂,却丝毫没有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程青山算什么东西?三十来岁,老子做修士的时候,他还在他妈怀里喝奶呢。反正,大哥,我不管啊。如果他以后这,国师,还能接着做下去,我就去别的国了,我丢不起这个人。”高个子依旧嘟囔着,声音不小,店中不少人都听到了。

虽然背后议论国师罪可不小,但听他说法,他也是个修士,令很多人都噤若寒蝉,不太敢出声,还有不少人为了避免麻烦,赶紧结账走人了。

不过这种事,别人怕,李橙可不怕。

只听闻李橙冷笑了一声,假意跟季幕丞讲话,却把声音放的极大:“有些人啊就是活不明白,比人家年长十来岁修为还低个六个境界,也不嫌害臊。这种人,还是得赶紧离开大承的好,太丢人了。”

季幕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橙在说谁,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诶呦我的祖宗诶!”胖老板也自然听到了,急得直跳脚。

现在他一点都不关心这店铺会被怎么样,他就怕这俩小孩在他店里出点什么事儿。店铺拆了还能再盖,得罪了国师府,那他在大承还能有好吗?

这么大的声音,那俩中年人也自然是听得真切。

高个子的中年人当场就忍不了了,“小屁孩儿你说谁呢?谁家小孩儿,找死是吧!”

说着就要冲向李橙,却被矮个子中年人一把拉住。

这个矮个子中年人头脑显然比高个子要清醒的多,一下子就读出了李橙话里的关键信息,连酒都醒了不少,“小朋友,你是这么知道我这兄弟与程国师修为差个六个境界的,难不成……”

“关你屁事,矮矬子!”李橙怒目瞪着对方,一点都不给对方留面子。

虽然程青山老是欺负她,但对外,对侮辱自己师门师兄弟的人,她可一点都不客气。

“死丫头你找死!”这次,高个子中年人是实在没忍住,挣脱了矮个子中年人的手径直的冲向了李橙,大手已经朝着李橙的小脑袋抓去了。

李橙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不怕对方动手,就怕他不动。

当对方的手抬到面前,仅是那么刹那间,只见李橙猛地抬起小手,一拳直接将高个子中年人的小臂断成两根。

矮个子中年人拍案而起,惊恐的看着李橙。

仅是李橙出了那么一拳他便看出,这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细皮嫩肉的小女孩,竟是个固神境的修士!

他用了四十多年才勉强到达这个级别,而对方看起来还不到十岁,这还是人吗?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赶忙要去阻止高个子中年人,“二弟,别!”

因为他看见,他那个二弟在被打断手臂的一瞬间便痛苦的嘶喊。但相比痛苦,这货想到的竟只有恼怒了,竟是又朝着李橙挥了另一个拳头。

李橙都有些无聊了,抓起桌子上的筷子直接插进了对方的拳头里。

还未等对方喊出声,李橙便满脸嫌弃的道:“滚远点喊,吵死了!”

说着,李橙小手贴在对方腰间,甚至都未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高个子中年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拳一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若非矮个子中年人接住,这人怕是就飞出店外去了。

见高个子中年人没有飞出去,李橙有些小失望,但还是冷哼了一声,“自己废物嘴还不老实,讨打!”

矮个子中年人接过自己已经昏厥的兄弟,看了一眼他腰间的伤口,顿感吃惊。

那个伤口怎么说呢,就真的像是被一个拳头打了一拳一样,但这个拳头却又很不一样。

一般钝物打击,除了断骨以外,皮肤上的印记也会清晰可见。可高个子中年人身上的这个伤口却只有中间的一块尤为清晰,而散播在外圈的脑袋大的一圈都只是依稀可见。

“崩劲……”矮个子中年人喃喃自语。

正在这时,稀稀疏疏的的声音从店外传来,随后,一个个身披盔甲的士兵冲了进来,手持长戟将几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敢来伊城作乱,活的不耐烦了!”一声轻盈妙曼,却满是威严感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李橙一下子就听出了来者是谁,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朝外面看去。

进来了一个身着华贵的女人,美丽,端庄,高贵,威严。

来者正是庆茜。

看着一脸笑意的李橙和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季幕丞,再看看被打的双手尽断,已经昏厥过去的高个子中年人,庆茜白了李橙一眼,一眼的无奈。

此时那个胖老板呢?就快跪在地上大喊庆茜来得及时了。

两人刚发生口角他就让人赶紧去国师府报告,没想到国师夫人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来的如此之快,看来这俩小孩真不简单啊,值得这位国师夫人如此大驾。

“所有人,都带走!”庆茜下达命令。


程府正厅内,庆茜独坐首位,神情威严不容侵犯,数十近卫排站在正厅两旁,身披银甲手持长戟对天,戟纂不断震击地面,肃穆的撞击声令人胆寒,肃杀感油然而生。

下面,高个子的中年人仍在昏迷中,被丢在架子上躺在一边,而矮个子中年人则一身冷汗,作揖俯首,甚至都不敢让庆茜看到他紧张的脸。

他们与李橙发生口角,可就是因为高个子中年人酒后失言,辱骂当朝国师啊,甚至到动手之时,也是高个子中年人先动的手,可以说他们无论怎么辩都占不到理,更何况,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可就是当今国师的府邸。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么点街头打斗的小事怎么会惊动国师府,甚至劳驾国师夫人亲自动手。

反观李橙和季幕丞,这俩人就随便多了。虽然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依旧是站在下面。

作为目击者和报案者,那位酒楼的胖老板也来了。

看着这两个中年人,庆茜冷淡的道:“下面何人,哪国哪人,何故入伊,何事斗殴?”

矮个子中年人赶忙道:“在下胡罄禹,承国岐岭行省坞城人士,为观赏凤字大场而来,至于斗殴,则纯属误会,误会,小弟与这位小友发生了些小误会,让国师夫人见笑了。”

说着,还向庆茜和李橙拱了拱手,当然,主要还是向李橙。

这么个小动作尽收庆茜眼里。

庆茜不禁一声冷笑,芊芊细手指向胖老板,“这位,可有说法?”

“啊?”胖老板显然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久久未曾言语,末了还只是道了一句,“我我我,我就是开店做生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看到这两位客人和贵府的两位小爷吵了起来,生怕出事,才赶忙命人报给贵府,其他的,小的也不清楚。”

听到胖老板的话,庆茜和李橙都不禁看向这位其貌不扬的胖子,连季幕丞也不禁扭了过去,心中都不免骂一句“人精”。

这位这话可真是,两边都不得罪啊。

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家,跟修士需要产生什么交集呢。

而那矮个子中年人则是瞳孔骤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橙和季幕丞,又看向坐在上面的庆茜,眼角不免透露出一丝丝绝望。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一家的啊。

眼见被对方知晓,庆茜也懒得装了,向李橙和季幕丞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后面让人给你们洗洗澡,野在外面弄得一身臭汗。”

李橙嘿嘿直笑,蹦蹦跳跳的跑到庆茜身边,道:“别啊庆茜姐,你先判。我跟你说,这俩人骂青山师兄,还想跟我动手,我是被动还击啊,不是我先动的手。”

“哦?”庆茜饶有兴趣,但眼神下已经写尽了杀意,“辱骂当朝国师,身为修士私自动武,你管这叫小误会?!”

矮个子中年人眼见局势无以挽回,咬了咬牙,从原本紧张的眼神中跳脱出来,凶相外露,看起来起了杀心。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把不知哪掏出来的一颗紫色小药丸塞在了嘴里。

近卫见势不对,纷纷冲向前去。

但矮个子中年人吃了不知什么丹药,原本还极为平静的他瞬间变得戾气横生,大喝一声,一道气浪竟将准备冲上来的侍卫全部冲飞,最后竟是朝着庆茜重来。

他的目的很明确,得罪了国师府的人,即便他是修士在这大承国也别想好过了,不如擒了这国师夫人,说不准还有机会借此跑到别的国家以求生路。

“死矬子还想动手?!”李橙怒喝一声,横身挡在庆茜身前,全身运气摆好架势准备动手。

这个矮个子中年人不知吃了些什么,不但戾气暴增,而且修为还有增幅,虽然跨不了境界,却也令他从固神初期直接达到固神圆满,虽然不至于可以战胜李橙,却也足够令李橙可以全力应对了。

但还未等他来到庆茜百步内,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贯彻矮个子中年人全身,仅是刹那间,矮个子中年人被那股压力直接被嵌入地中,恐怖的压力直接令他翻着白眼,张着嘴大吐鲜血,仿佛下一刻连内脏都要从中吐出来一样。

此时,老头从正厅外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脸悠哉走到了矮个子中年人身前。

看着他体表的紫色雾气,老头不禁咂舌,“这种毁人前途伤天害理的丹药居然还有人在炼,啧啧啧,世风日下呦。”

说着又看向李橙这幅全副武装的样子,又开始咂舌,“小李橙啊小李橙,让你平日里山上懈怠修行,你看看,真刀真枪面前也棘手了吧?”

李橙刚要反驳,又一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那是一个老人,与老头仙风道骨的形象截然不同,这老人虽然也满头华发,却是身材魁梧,生得剑眉虎眼满面龙虎气,身为他这个年纪的龙钟像完全看不出来,反而浑身英杰虎霸气,即使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位,便是这程府的老人,姓丘单名达

“老奴来迟,请夫人责罚!”丘达自责的道。

“无妨无妨,丘爷爷莫要自责。”庆茜赶忙道。

这时,丘达发现了矮个子中年人身上的气压,定眼一看,惊讶的发现这圈气压的威力竟要高过破假境,而且恰到好处的只对对方单方面制造压力却不取走对方姓名。

再看向施气者,那个这两日总待在府里,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每日游手好闲毫无作为的老头,丘达尊敬的道:“多谢前辈出手,这两日丘某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老头摆了摆手,便收回压力又自顾自的离开了。

见压力消失,矮个子中年人还想反抗,被丘达轻轻一脚摁在地上。

“请问夫人,这二人如何处置。”丘达向庆茜问道,此时局面已定,矮个子中年人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对他们的审判时刻。

此时的庆茜,收敛了自己高贵端庄的气势,眼神中杀意难以掩盖。

“全杀了!”

矮个子中年人听到庆茜的命令,当场傻眼了,怒吼道:“对你出手的是我,与我兄弟何事?你凭什么杀他?”

本来就要就此走掉的庆茜回头,眼神中的杀气竟令身为固神的矮个子中年人都胆寒。

“辱我夫君,其罪当诛。”庆茜一字一句,语气冰冷的道。

矮个子中年人咬了咬牙,怒道:“你就是公报私仇,毫无法纪可言。说我兄弟辱你丈夫,我看他说的太对了,就你们夫妇俩如此行事,我大承的修士靠什么挺直腰板?为我们大承修士先,程青山也配!”

听到对方的话,庆茜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丘达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少夫人,真的动杀念了。

“小橙子你让开,丘爷爷,松开他。”庆茜淡淡的道。

“是。”丘达恭敬的道,说着,松开了压住矮个子中年人的脚。

李橙质疑的看了一眼庆茜,却看到对方对自己微微一笑,也拉开了身形。

矮个子中年人见双方中间再无阻力,眼见大好机会也不迟疑,一个箭步杀向庆茜。

当他来到庆茜面前发现李橙并未打算出手,以为得手了还满脸惊喜时,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随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横飞了出去,一头撞断了支撑正厅的一根柱子。

当他停下才看清,那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矮个子中年人艰难爬起身,却看到庆茜缓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庆茜面色冷淡,两只芊芊玉手不断轻缓的拍击,似乎想在手上拍掉什么脏东西。

“老娘我十六岁随夫君出山参军,征战沙场十余载,不敢说战绩卓越,起码这大承大半江山都是我们夫妻俩为你们争取回来的。”庆茜淡淡的道。

“参军十四年,我斩杀敌将过百,带千余骑冲锋过大戚主力,带军夺回了东恒行省,只身击溃咕国军,为你们杀出一片江山,可不是让你们这些腌臜在背后嚼舌根子。”

眼见庆茜离自己越来越近,矮个子中年人眼神越是惊恐,极力的想向后退,可他身后就是那根被他撞断的柱子,他避无可避。

“你说老娘我老娘我公报私仇。对,我就是公报私仇。我就是个女人,为大承战斗,复兴大承那都是我夫君的理想。而我的理想,就是把那些阻碍我夫君理想的东西,剃个干净!”

“要我看,这国师之位还坐矮了,以我夫君所为,即便是那把大承的龙椅,他又有什么坐不得的?”

说着,庆茜已经走到了矮个子中年人身前。

庆茜神色冰冷,那种久浴沙场的杀气再也无可收敛,眼眸中寒意,冷若凝霜,抬起玉手,丝丝缕缕的青光在她那只漂亮的过分的玉手上不断缠蔓,似柳叶般柔软,又似剑锋般凌人。

“如果你下辈子还想长点,最好还是不要长嘴的好。”


手若刀落,血液泼洒在庆茜的沙罗衫上,洁白的衫面上泼洒出鲜艳,却显得更加冰冷寒霜。

“庆茜姐。”一声轻缓缓的声音,引得庆茜骤然回头,眼中杀意四起。

那不是她对发言者的杀意,那是她久经战场难以掩盖的杀伐之气。

血液的腥臭,又让她回想起了那段令她不太愉快的军旅时光。

但当她看向发言者,那个山上下来,自己颇为喜爱的小姑娘李橙却笑嘻嘻的向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还乐呵呵的道:“庆茜姐,帅!”

庆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激的反应,赶忙把头扭了回去,双手在自己脸上快速的拍了起来,极力保持自己清醒,一边拍还一边对着丘达道:“丘爷爷,快把这人扔出去,还有你边上那个,废了修为也扔出去吧。”

看着自己这位主夫人这幅模样,丘达乐呵呵的应声,便赶忙处理庆茜交代的事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把之前那个酒楼的胖老板一起带出去。

过了一会儿,庆茜才感到自己的杀意压制的差不多了 也缓缓地松了口气,心中也是不免自责的。

这还有俩孩子呢,竟她如此动杀意。

看看李橙,这丫头看起来还好,再看看一边的季幕丞,已经完全被吓傻眼了。

季幕丞确实是被吓得够呛。

根据这两日的相处,他一直以为庆茜是那种对外高贵冰冷,庄严不容侵犯,对内却是温柔,甚至有些可爱的阿姨。

但就刚才那一瞬间,庆茜迸发的杀意甚至完全不是矮个子中年人磕了药迸发的杀意可以比拟的。

怎么说那种感觉呢,就好像一个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夕阳把整个战场打得通红,橘红色的光在那些士兵的盔甲反射下就像是无数赤红色的眼睛。

这时,一个已经杀红眼了的人从尸堆里爬了出来,这个人即便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无数人心惊胆破。

看到已经傻眼了的季幕丞,庆茜心中愧疚无比,赶忙笑了起来,向季幕丞温柔的道:“外面玩了这么久也饿了吧?要不,你们先去厅堂,我唤人送些吃食过去。”

“庆茜姐,我们就是吃饱了被你从酒馆里提回来的。”李橙笑嘿嘿的道。

她倒是很乐意看庆茜这个模样,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庆茜也是个修士,并且还是个战将,但她更明白庆茜是个什么人,所以她根本不感到害怕,她反而觉得庆茜这幅担忧他们而窘迫的样子很可爱。

庆茜这才反应过来,无语的拍了拍额头,“完了完了,这记性越来越差了。那……我让人准备些甜食吧。哦对了,我上午的时候命人去买了不少西瓜,咱们冰块还存了不少,刚好给你们弄些冰食吃。”

“庆茜姐你不去吗?”李橙疑惑的问道。

庆茜笑了一下,但此时她已然满头大汗了,“你们先去,我先去换件衣服,不然不合礼数。”

说着匆匆忙忙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那,我们等你啊庆茜姐!”

“你们先去你们先去,不用等我!”

李橙笑嘿嘿的看着庆茜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季幕丞,“走啊小幕丞,去厅堂。”

过了一会儿,待庆茜换了身新衣服回到厅堂,两个小家伙已经把自己的酥山吃下大半,李橙甚至已经是第二份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老头也在这里……

看到这两小只乖乖的在这里,庆茜暗暗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向两人问道:“如何?整日里听你们抱怨饭菜如何不合胃口,酒水如何难以下咽,这酥山制作水平总算过关吧?”

李橙疯狂点头,不断扒拉着自己盘中仅剩的那点,“庆茜姐,你们家厨子做饭水平不咋地,这制冰师傅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啊,为啥啊。”

庆茜笑了,笑着把刚才侍女递给自己推给了李橙,“我和你青山师兄下山以后都在战场为兵为将,军旅嘛,条件自然是差了些,我和你青山师兄也慢慢习惯了这种粗茶淡饭,但却尤其酷爱这冰冰甜甜的吃食,所以请来处理这冰块的也都是国内的有名师傅。”

“这样啊……”

看到推到自己眼前的酥山,李橙不禁惊喜,刚想上去拿,却被一只干枯的手捷足先登。

看手的主人,正是老头。

李橙怒不可遏,“死老头,那么大年纪还跟小孩抢冰食,也不怕冻掉你那两颗老黄牙!”

老头可不害臊,笑嘿嘿的道:“小李橙啊小李橙,你忘了刚才为师如何解救你于危难中了?只是要份冰食作为犒劳你都这么激动,啧,小姑娘家,格局要大啊。”

听到老头的话,李橙更加怒火中烧,气的直接就站了起来,“你,你放屁!那个人我自己也能解决!”

“行了行了。”庆茜有些无奈,“不就是份冰食嘛,我再让人给你做。离伯你也是,跟小孩抢吃的。”

“就是!”李橙像是找到了靠山,赶忙跑到庆茜身边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庆茜姐你是不知道,这贼老头山上就老欺负我!对了给我补加的那份可以给我弄大份些嘛,一次一次要太麻烦了……”

看着这日常欢乐的爷俩,季幕丞有些呆滞,放在嘴边的一勺酥山快化了他都没有注意。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的家中,虽然家规森严,但餐桌上家中长辈从来不拘泥,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家人们难得圈圈坐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每次在家吃饭,尤其是过节,家中的氛围总是尤其的好,甚至身为最小的一代,即便他去抢夫妇的吃的,最严厉的外祖母也都会笑着把自己的那份给他,还会拿他打趣,引得哄堂大笑。

“小幕丞?”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季幕丞的回想。

声音的主人正是庆茜。

看到季幕丞呆滞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小幕丞?是,这酥山不好吃吗?”

季幕丞愣了一下,随后赶忙摇头,“不是的,这个很好吃。”

“那你为什么不吃啊?”庆茜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她的心中愧疚万分,可能是在战场上呆惯了,她对杀人已经完全麻木,甚至都没能好好的克制,刚才,她可是当着这个四五岁的孩子把人杀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季幕丞其实这一幕印象不算特别深刻,其一是因为刚才庆茜动手时其实完全把矮个子中年人挡住了,他什么都没看清,再就是,他见过这种冷血,见过鲜血泼洒出来,流了一地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季幕丞发现了庆茜脸上表情的不对,赶忙问了个问题转移话题,“对了庆茜姐姐,为什么承国会有这么多冰块啊,我在家里只有节日才能吃到冰块。”

见不是因为自己,庆茜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大承天寒干燥,每年冬天都是天寒地冻的,所以储冰工艺尤为发达。小幕丞是戚国人对吧?戚国国内便就是潮湿炎热,所以难以结冰,也自然没有什么储冰的技术,冰块也自然难得。”

“可是,承国和戚国不是相邻吗?”季幕丞大为不解。

“可是两个国家都很大啊。”庆茜笑眯眯的道,“可能交界的地方很相近,但相隔较远的地方地理差异就会很大。”

“这样啊……”季幕丞喃喃地道。

虽然口头应声,但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对这个答案有些质疑。

见季幕丞没有受自己印象,庆茜也放了心了,看到李橙又接过满满一盆酥山,不禁失笑,赶忙警告道:“小橙子,这是最后一份了哦,别再吃坏肚子。”

傍晚,忙活了一天的程青山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有些不悦的拉着老头一起喝酒,很显然,他在关于凤字场的安排上又与人起了分歧,而且看起来事情还不小。

不过庆茜并没有告诉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想因为这些琐事影响到程青山,毕竟程青山每日如此繁忙,她不想程青山再为这些琐事扰了注意。

直到夜深,众人才悻悻而归,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这时,季幕丞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刻,万籁俱寂。

季幕丞躺在床上,感受着与白日炎热的天气截然不同的清凉。晚上的时候,伊城小雨连绵,阵阵清风不断从外吹进季幕丞的房间里,那种清凉的舒适感,令季幕丞远离了焦躁,反而感觉,自己心中尤为的平静。

突然,轻缓的叩门声惊断了季幕丞即将进入梦境的意识。

跑去开门才发现,来者是老头。

“老先生。”季幕丞俯首作揖。

他发现,老头的脸色好像不太对,虽然喝了很多的酒令他面色红润,但他却一改往日老顽童的吵闹样子,变得有些,严肃,甚至于,紧张。

进了门,老头缓缓的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幕丞,你可知你外祖母姓名?”

季幕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老头会突然问这个。

“不知道。”季幕丞摇了摇头。

“也对,这么小的外孙哪有机会知道自己外祖母的名字。”老头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了,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又问道:“那你母亲呢?你母亲的姓名你可知道?”

季幕丞有些疑惑的看着今日一反常态的老头,心中甚至有些恼火,如此清凉的雨夜,却如此冒昧的问自己家里人的名字,更何况她们还……

但看着对方有些焦急的样子,再想想,这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师父,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母亲叫季绣依。”

季幕丞话音刚落,“季绣依”三个大字就如同三颗炮弹一般砸在老头脑中,令老头直接呆傻在了原地。

“那……她还好吗?”老头呆滞了半刻,缓缓地问道。

如此问题,令这两日已经开朗很多了的季幕丞瞬间沉默。他有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死在了嗓子眼里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低下头,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看到季幕丞如此,老头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拧成了一块一样,枯瘦却大有力的手不自觉一攥,实木的桌子被捏出了一圈凹印。

“那你还有个舅舅吧,他人怎么样了?”

季幕丞还是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你外祖母……”

季幕丞再也忍受不了,疯狂的摇头,痛苦的哭声瞬间爆发了出来。

老头明白了季幕丞的意思,猛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但手已经将手中的那块木质桌子的一角捏成了如麻花一般。

老头沉默了很久,只是静静地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季幕丞,心中犹如刀割。

待季幕丞哭声小了些,老头才敢凑上前去,轻缓缓的抱住季幕丞,语气轻柔的道:“抱歉。”

语罢,转身离去,只留蹲在地上,不住抽泣的季幕丞。


第二日一早,承国四年一届的凤武大场凤字场开场了。

入口还未打开,想进场观看比赛的人已经熙熙攘攘的,几近要一拥而入了。

看着这场外拥挤嘈杂的场面,站在一旁的季幕丞也有些傻眼了。他属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观看这场比赛。

此时季幕丞、李橙和庆茜正在门口凑热闹,而老头和程青山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李橙自然看出季幕丞的心思,顶了他一下,笑嘿嘿的道:“没见过吧,我跟你说,修士之间的对决,那可都是普通人千载难逢的场面,更何况还是承国少青壮年之间最顶级的战斗。我告诉你,这大承国举办这种比赛,一方面是为了招揽优秀修士,另一方面,肯定就是为了赚钱。我刚刚去问了,这些人门票都不是一个渠道买的,最高的,竟然花了小一百两银子,啧啧,真有钱啊。”

不过难得的是,季幕丞只是“哦”了一声,便再未搭腔。

发现了季幕丞的异样,李橙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后脑勺却却猛的吃痛,感觉被什么东西猛的弹了一下。

“你个小道姑,说,这些国家的政治手段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嗯?”庆茜笑着问道。

“本来就是嘛,要么要人才要么要钱,除了这些还能有啥嘛。”李橙后脑勺疼痛的不行,疯狂揉搓想减轻痛苦,“庆茜姐你下手也太黑了,疼死我了。”

看着李橙的样子,庆茜哭笑不得,赶紧俯下身子帮她揉揉脑袋,便揉还便打趣,“你不是固神境体法双修,号称溯源之下天下第一嘛,这就疼了?”

还未等李橙反驳,之前那位处理了两个中年人的护院丘达快步走了过来,向庆茜躬身作揖,“夫人,太阳越来越毒了,几位还是快快进去避避暑吧,免得晒着。”

庆茜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道:“山哥已经进去了吗?”

“是。”丘达应声,“今早陛下和百官入伊,国师亲自去迎接,现在已经一起入场了。”

庆茜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也进去吧。”

入场后,季幕丞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整个会场占地方圆近五十里,分子母两个场地,每个场地都足以接纳近十万观众。

而供皇室百官观看比赛的地方则是子母场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说百官们甚至可以转个身就看到另一场比试,不需要像其他观众跑个大半圈去另外一边。

如此规模的场地季幕丞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都说,承戚邡秉四国是百国中最弱,怎么从各方面来看,承国都比戚国强很多啊。

来到自己的位置,放眼望去全是身着承国朝服的百官,在之外,就是身着华丽的皇后皇妃,以及那位身着五爪金龙的承国皇,赵抚民。

这位承国皇也算得上是位人物了,兄弟七个,除了他以外剩下六个都是无故死亡,虽然大家都多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从来没人能抓到把柄。十七岁继位,继位以来二十多载也算是个体恤百姓,治理有方的明主,承国在他的带领下,竟还真有几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思。

赵抚民看到款款走来的庆茜,眼神中满是惊讶和惊艳,哈哈大笑,不断拍击着坐在他一旁程青山的肩膀,“朕就说你小子当年怎么不近女色,给你介绍多少女人你都不接受,搞得朕还一直以为你这个家伙好龙阳之好,原来我们这位横扫周边诸国,被人称为‘铁血夫人’的庆大统领,褪去铁甲竟是如此美人,以前朕竟都没看出来,怪不得你小子看不上其他女子,哈哈哈……”

“陛下说笑了。”程青山笑着应付道。

“臣妇程庆氏,参见陛下。”庆茜缓缓躬身,竟是行了吉拜礼,看得程青山一阵无语。

而坐在一旁的赵抚民倒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不知今日来的是我们的庆大统领,还是我们程国师的国师夫人啊?哈哈哈……”

庆茜这才发现自己行错了礼,自己也是无语了。自从不用行军打仗每日待在伊城后她基本上都没怎么见过这位承国皇,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统将,而是国师夫人。

但是国师夫人见圣上的礼仪她没去学……

赵抚民似乎看出了庆茜的窘迫,哈哈大笑,罢了罢手,“算了算了,让你这个整日行军打仗的统领学她们的礼仪太为难你了,以后见朕,特批你以后不用向朕行礼了。行了,坐下来看比试吧。”

“谢陛下体恤。”庆茜道。

正当他们要坐下时,赵抚民突然发现了庆茜身后的两小只,惊讶的道:“这俩小家伙是谁,你们俩没这么快吧,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程青山赶忙解释,“回陛下,这是臣的师弟师妹,这次听说臣得国师之责,特来看臣。”

“哦?”赵抚民有些震惊,“这两位,都是尊师的弟子?”

“是。”

“诶呀呀。”赵抚民惊叹。

他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快步走到两人身前,仔细打量了两圈,随后凑到季幕丞面前,“小师傅哪人啊,未来,可愿来为我大承效力啊?”

季幕丞被赵抚民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磕磕巴巴愣了很久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李橙赶紧跳出来解围,“回陛下,我们姐弟二人尚幼,山上的功夫还没学到家,心境亦是。师傅说,修道之人要求得无心,我们尚且稚嫩,故且没有还俗的想法。”

赵抚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不愧是教出程卿的师门,如此年幼境界便是如此,果然是名门,假以时日,朕一定要亲自前去朝拜一番。”

说着赵抚民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这其实也不能怪赵抚民反应过激,开玩笑,一个程青山就保护他们大承江山十多年未曾遭受侵犯,作为程青山的师弟师妹,即便不敢说一定能达到程青山这个水平又会差多少呢?

而且据传,他们的师父更是高深莫测,境界已非常人可并论。

这种天赋异禀且有良师教导的高徒,哪个国家不是跪着都希望得到一两个的?

稍微过了会儿,观众们也被允许入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快速找到一个心仪的位子坐下,片刻间,偌大的会场便渐满了,本来寂静无声的会场也变得人声鼎沸,热闹的气氛也令这陈璞的会场充满了生气。

这幅景象令赵抚民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了起来,赶紧指挥人开场。

“咚咚咚……”一阵喧天的鼓声响起,令原本喧嚣不已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位浑厚的声音的武将站在赵抚民他们看台的边上的站台喊到:“巳时已到,凤武大场凤字场,正式开始!诸位,起身敬拜吾皇!”

话音刚落,无论是两边的平民还是赵抚民身边的皇后皇妃还是是百官家眷纷纷起身,向赵抚民行礼。

“吾皇圣德,佑我大承万古,祝陛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赵抚民端坐在为自己准备的盘龙椅上,俯视四周,尽显臣服,那人声鼎沸,无不是在表达对他赵抚民的尊敬和膜拜。

那种众星捧月,万般臣服的感觉,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不动容。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吧!这么热的天,别再热着,快开始吧快开始吧哈哈哈……”赵抚民也向群众展现自己的慈悲和体民。

“谢吾皇!”

“哈哈哈!”此时的壮观景象,可以说满足每一位皇帝的欲望,赵抚民也不例外。

“凤武大场凤字场,现在开始。比赛规则,禁止服用短暂提升修为丹药上场,禁止伤人性命,致人重伤或残疾,违反者按大承律法严惩!”

“子母两场同时进行,母场第一轮,朱齐行省单仑之,对,歧岭行省冯庆,子场第一轮,奇存行省李铭瑶,对,东山行省禾伦炳,请比试双方上场!”

第一轮两场上阵的都是各个行省五到十岁的孩子,修为大多都是刚完成凝气的阶段,有些资质尚优的也有凝气小成的,但都算不上特别惊奇。

一轮下来,看得李橙直犯困,季幕丞倒是看得分外认真。

修士之间的战斗果然是奇特无比,就比如说这子场的李铭瑶和禾伦炳,一个是修法修士,一个是练体的修士,虽然都是凝气境,但战斗方法和战斗习惯竟然完全是两种。

禾伦炳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练体的修士,运气的过程完全没有阻碍,一切过程都是在自己体内运行再附着于体表,令他皮肤表面附着着一圈淡淡的黄光。

而这李铭瑶明显不一样,她是一个修法修士,行气运法完全是将气向外输送,以气为引,向外输送所得功法,虽然追求的也是近战,但更多的是借助外物,也就是她手里的细剑。

这类近战的修法修士,其实有点不伦不类。

倒不是说这种方法不可行,只是现在这类人的修炼方法太过贪心,既想追求连体人的强大的肉体和蛮横的内丹功夫,又想追求修法之人精湛的法术和阵法,又不想体法双修受其难之所困。

而这类人最后得到的,大多都是肉体既不强大,法术也不精湛,前期或许还有些用处,一旦到一定境界,这种人甚至很难战胜同境界的人。

这些都是这两日李橙告诉他的,没想到今日就被他证实的清楚。

结局也没什么例外,近战修法的李铭瑶前期双方都沾的优势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硬钢不过她便牵扯,拥有修法之人对气的掌握力,半个时辰便将禾伦炳拖至体力耗尽,赢得比赛。


修士间的精彩比试令季幕丞眼前一亮,昨日的阴霾也扫除了些。

看到季幕丞的状态,李橙大为恼火,“欸,好你个季幕丞,我跟你说话说一早上你都不理我,场下那些傻子呜呜渣渣的比……”

李橙话还没说完便被庆茜用手肘直接打断了刚要拖出口的话,并对她使了个眼神。

这时李橙才反应过来自己言多语失了,赶忙闭嘴。但即便最消停了,那双大眼睛还不断瞪着季幕丞,仿佛随时要吃了他一样,引得季幕丞一阵无语。

“哈哈哈,好,好啊。”赵抚民笑道,“程卿你看,这以修法之姿却同时习得体法两者的优势,灵活百变,虽然不能像程卿这种体法双修一般达到完全的融汇贯通,但也确实算得上奇技了。”

程青山点了点头,但眼神底下的,是怜悯,“虽非长久之计,但也确实是短时间拉近与周边诸国差距的好方法,只是可怜这些孩子了。”

赵抚民也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惆怅,“是啊,借他们的天赋来为我大承谋取未来,是可惜了这些有天赋的孩子,不过大承不会忘了他们的付出的。”

说着,赵抚民回头看向了母场,两个练体修士之间的持久战。

“哦?”赵抚民饶有兴趣的看向场下一直在被动挨打,却站在原地寸步不动,稳如泰山的冯庆。

“这是哪家子弟,凝气阶段竟能将体修达到如此境界,着实不凡啊。”赵抚民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欣赏。

这时,坐在赵抚民左后边的一位大臣道:“此子乃是歧岭行省岳山宗的弟子,这岳山宗讲究以体为本,以气铸体,因此,他们对气的掌控不那么重视,即便有那么一两部运气的功法,也都是运转内丹的功夫。据说,此子还是他们宗主的亲传弟子。”

“岳山宗,哦我记得,好像上一届凤字场他们岳山宗的岳重是二十到二十五年龄级第三对吧?”

“正是。”那位大臣恭敬的道,“那位岳重,正是岳山宗的少宗主。”

赵抚民点了点头,有些满意,“余卿治理的歧岭行省果然是人才辈出啊,这岳山宗着实有趣啊,竟还可以以气铸身,真是……”

“暴殄天物。”程青山看着面色阴沉,看着还在场上战斗的冯庆,激动的甚至直接打断了赵抚民的话。

程青山突然的发言直接把赵抚民说愣了,而一旁前来介绍的大臣更是面色铁青,大声斥责程青山,“青山小儿你在这胡言什么!这岳山宗传承十几世,已然算得上得道古宗了,他们所传功法之深测,岂是你个黄口小儿能懂得!”

“年份久远的未必就是坛好酒,方法不对,再好的好酒也已经是坛醋了。”程青山淡淡的撇了一眼那个大臣,“这个冯庆四肢平齐腰背健硕,气息稳健神采非凡,运气温而不息,稳而不浮,确实是一个练体奇才,如果让他自己练体,即便无人教导他现在的修为最起码也是即将突破到锻体境的阶段。”

说着,程青山指向冯庆,“你们再看看现在这孩子,全身肌肉被气灌得犹如注铅,身体强度是上来了,但却完全舍弃了这孩子别的天赋。本来这应该是个练体修士的好苗子,如果有良师教导,未来完全可以成为我大承未来支柱,现在,只能做站在战场前列,用来挡弓箭的盾牌了,余巡抚说说看,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即便如此,坚如磐石不也是很多练体修士的追求?”另一位大臣反驳。

“坚如磐石……”程青山冷笑,“练体修士,讲究形如气稳气如形坚,气形无差事已为成。一味追求体肤坚硬,却不追求气的稳定和坚固,空有强劲的体魄却不懂如何控制形体稳定气息,只能傻傻的站那挨打,那还做什么修士,去街头胸口碎大石不更合适?”

“你!”那位大臣被程青山说得面色铁青,刚想出言反驳,却被赵抚民拦住了。

赵抚民可不关心什么臣子争辩,他更关心的是程青山的话。

“如程卿所言,这孩子如果从常修炼,再有良师教导,可有机会进入下一个轮回?”赵抚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下一轮回,那不只是每个修士的毕生梦想,更是各个国家,各个势力求而不得的存在。

程青山只回了四个字,“不无可能。”

但仅是这四个字,仅是这个完全不确定的回答就足以令赵抚民心动的无以言表,甚至令一向稳健的他激动的呼吸都跌宕起伏了起来。

“程卿,你确定,这孩子有如此之高的武学天赋?那如果现在交给爱卿补救,还能再发挥他天赋的几成?”赵抚民向程青山问道。

臣子辩论常有,可人才错之及失啊!

程青山斟酌片刻,道:“这孩子看起来已经九岁了,虽然错过了固基的最好阶段,但好歹没完全发育,打破修为重塑身体重新开始应该还来得及,虽然会耽误不少年,但起码也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好!”见程青山没有完全否定这孩子的未来,赵抚民大喜过望,“那朕就下旨,以后就将这孩子交与程卿教导,希望程卿能将这孩子带出殊途,重新拉回正道。”

程青山斟酌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

“陛下!”那位大臣哪里愿意,这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的问题,这是他热脸去贴赵抚民,不但没贴到赵抚民的冷屁股,反而被程青山一顿抽脸,还被赵抚民的冷屁股嫌弃了啊!

“余卿,这是好事啊。”赵抚民对这位大臣安慰道,“虽然这孩子朕交给了程卿,但这孩子依旧是从你们歧岭行省出来的啊,算你们歧岭行省立一大功。这样,作为歧岭巡抚,寻得国内人才,赏黄金五百两,丝绸十匹锦缎十匹良马十匹。嗷对了,前段时间朕命人向大孚挑选了十匹千里驹,那可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呀,都作为给你的赏赐好了。”

“可陛下……”

那位大臣还想说什么,但当他再看向赵抚民的时候,却被赵抚民的眼神惊得冷汗直流,支支吾吾的,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余晨衡余爱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抚民淡淡的看着余晨衡,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眼神中也尽是威胁。

余晨衡知道,自己如果再多说什么,自己这个巡抚的位置也算是坐到头了。

即便再有不愿,余晨衡也只得行礼谢恩,“谢,陛下恩赐!”

见余晨衡还算识趣,赵抚民也不再对他多说什么,淡淡的说了句,“行了余卿,坐回去好好看比赛吧,帮朕看看可还有什么可塑之才。这可都是大承的未来,不能让这些珍珠,蒙尘啊。”

“是。”余晨衡默默的坐了回去,眼神中满是痛苦和落寞,而看程青山的眼神,也满是怨毒。

这场比试的结果倒是令众人没想到,看起来一直稳健防守,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压力的冯庆竟是在对手即将力竭的时候晕厥了过去,甚至在晕厥之前,众人都没在这孩子脸上看出什么勉强之色。

经裁判判断,是因为冯庆行气出了岔子,凝气固身却导致血液流通不顺畅,这才导致冯庆莫名昏迷。

不过这貌似也正好证实了程青山所言非虚,也更加坚定了赵抚民将这孩子交给程青山教导的心。

“姐姐,什么叫‘气形无差’啊?”季幕丞好奇的向李橙问道。

李橙撇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愿跟我说话吗,怎么,有问题就想起来我这个姐姐了?不知道,我不知道,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否则你别想再从我这知道一点回答,哼!”

季幕丞苦笑,但看李橙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很生气。

想想也是自己的错,这两日李橙拿自己当亲弟弟一样照顾,而自己呢?高兴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不高兴的时候李橙说话他都置若罔闻,引得李橙生气也一点都不奇怪。

“我错了姐姐。”季幕丞低下头,一副承认错误的样子,“其实是因为老先生昨天晚上来我房间问我家事,所以我有点……”

“什么?”李橙惊讶,之前生气的样子一扫而空,甚至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他干嘛问你家事啊,他脑子出问题了?诶呦!”

李橙话刚说完,只感觉后脑勺又是一痛。找过一番,李橙在自己身后的空地上看到了一颗不知道哪里掰下来的瓦块。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所为,李橙咬牙切齿的道:“死老头,小孩之间的悄悄话也要听。”

“欸好吧好吧。”李橙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大致给你讲讲还是没问题的。”

“所谓‘气形无差’,其实是练体道路上的一种追求,及是将气和形都修炼到如出一辙,做到两者相会贯通不分彼此,这样,练体者在战斗中就可以不用分散注意力去关注别的事物,只用一心考虑如何进攻,因为这时候的练体者,气会代替大脑,成为一种成为一种生理反应,下意识的做出防御手段抵御即将面临的攻击。”

“正是因为这个,刚才青山师兄才会对练体者追求坚如磐石这个观念嗤之以鼻,因为练体者到底一定高度,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防御力有多高,气,会帮你做出选择。”

“原来如此。”季幕丞恍然。

正当他又将陷入对这方面知识的思考中时,突然感到脑门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

“诶呦,疼姐姐。”季幕丞吃疼,抱着头痛叫。

原来是李橙朝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他可不像李橙那么铜头铁臂,这么一下,疼的他泪花都出来了。

“你也知道疼!季幕丞你属白眼狼的?我刚跟你讲完我说的话立马听不见了?”李橙大怒,掐着季幕丞的脸蛋怒吼道。

“疼疼疼,姐姐我错了,我真没听到,哎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别掐了姐姐……”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